杨宗保
【淡然的坐在一边石凳上端起面前的缺了口的瓷碗,内中山泉水清澈的闪着光晕,出奇般的竟没发生常存在于宋军将士们想象里的剑拔弩张金戈铁马,反倒有一种近乎奇怪的和谐如此顺理成章的蔓延开来。好像自从正式担负起杨家这上上下下这多少事多少人开始自己就没这么率性随心过,毕竟天波杨府……本身就不是个容易事,好像掺杂了太多关于家国天下的故事以及官宦之间黑暗金钱权位斗争,一切一切都让自己疲于应付却又不得不在很多不得已的境地下起身相抗。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羡慕他,闲云野鹤,天高路长宋辽皇帝都远。无意间提到他的妻子,明显看见水井旁他略显消瘦了的背影一僵,随即一个水桶毫无征兆的向自己飞来,没等躲开便如此恰好的落在了身前,他所说出的那名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被水溅湿的那几点贴在身上,仿佛有入骨凉意,自己跟着愣在了原地,原来他就是排风那远走的情郎,无意识的念出一声】排风……杨排风?【意识到这好像纯属废话,放下碗冲进那茅屋内姑且可以称作正堂的房间,中间那张木桌上灵位证明了自己的判断,颜色黑的压抑,这与那女子的活泼明艳太不相称。喊着自己“少爷”的声音还响彻在耳畔好像昨天,女人们时不时念叨着排风怎无书信过来,看样子太君期盼她“十姑娘”娟秀小字恐怕再也见不到了,长叹一声,年华易逝,再见竟已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耶律皓南
【杨宗保完全愣住,眼里除了震惊还有瞬间席卷的悲痛,想来也是,名义上的主仆,而被称为十姑娘的排风与这个少爷可是从小一同长大,一起练功一起玩耍,感情完全是比一般兄妹更加亲密。对于排风来说,与夫君归隐山林纵然无可厚非心甘情愿,而这个青梅竹马的少爷,那个埋藏她无数回忆的天波府,又何尝不是她最大的牵挂?到底是自己欠了她……】不然呢,是让她姓刘姓张还是姓耶律?我倒是都无所谓——【还想损几句,杨宗保已冲进了房,啧了一声跟着冲入,未等抓住他他已经自己停下,对着排风的灵位愣愣不敢相信,叹口气,上前取下灵位,细细擦拭。】她说若我能放下仇恨,她就会接受我放弃一切跟我走,她做到了;我认为我若也能放弃一切就能给她幸福,事实却证明是我太天真了……【放下灵位,转身扬起一边眉毛看过去】怎么,不想揍我么?正是因为跟了我,排风才……走的这么早。【看他皱着眉头不知是强忍还是犹豫的表情,轻哼一声,按着肩将人推出茅屋,关上门】可无论你怎么想,这是我和排风的选择,我会愧疚,但不会道歉。【再打开门时,将一个皮质包甩给杨宗保】水若喝够了,东西带上,需要什么里面都有,至少保你穿过这里没问题。【坐回躺椅合上眼】你可以走了,留下也不会有晚饭吃的。
杨宗保
【在原地呆呆站着,犹如石刻木雕,直到他开口也没缓过神来。感伤的言语不仅道出了不会说谎的排风拼力掩盖的真相,更狠狠触及了心里家人那最软的一部分。那女子在院中轻唤自己“少爷,快走吧”的声音好像还萦绕耳畔,那笑颜明艳可人,仿佛是三春桃霞都无法比拟。怎么会……那样善良的女子……真是苍天不公。那就怪不得了,自己应该是她最牵挂的人之一,曾经青梅竹马的她说是要与那归来的爱人成婚,明明是喜事,离开时她却嘱咐什么“少爷以后定要安好,莫叫我担心”。原来她是知道了,不管她是否在这世上,从今后或许就如今日,相逢无期。未来得及长叹一声,便叫他生生按着肩推了出来,莫名的有些纠结,这算……杨家与他应该是从仇家变了亲家吧】我不是不敢,我只是怕排风会心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掩盖和克制自己眼前不断涌上的酸涩感觉,终于成功了】杨家尊重你们的选择,至少她曾经幸福过……【话还没说完,一个皮质包袱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线条便落到了自己手里,幸好被稳稳接住,颠颠分量还不轻】如此,多有打扰,改日专程登门向张兄道谢【又向着茅屋的方向恭恭敬敬躬身行了一礼,好像排风真的还在里面那样朗声言道】宗保拜别火帅【做完这个,才觉得心里好像有了一丝安慰,复又拎起靠在树上的银枪,白衣下摆拂过粗制的木门槛,出门大步离去】
耶律皓南
【火帅,排风也有过的张扬样子,多久没见了呢?张开眼,刚好扬起的衣摆甩过最后的弧线,消失在门后。】明明是一个温润到木讷的人,走路的姿势却像一阵风,不猛烈,不飘忽,只是直直得向前,受到阻挡宁可直冲入天也永不会退缩,】桂英,你选了一个好男人呢【再想起排风,杨宗保的话回响在耳边,会心疼……是呢……】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即使最后的几年排风是真正快乐的,记忆里的排风却总是湿润着眼角咬苍白的唇,不是为自己担忧,就是战争心伤。】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到此,桂英的面容终于清晰起来,仍是当年模样,娇俏,单纯,坚定的女孩。可自己呢?】尘满面,鬓如霜……【难道排风所钟情的郎君就是现在的模样么】越来越难看了呢……哼……【起身,扬扬嘴角,回屋打开了三重锁的柜子……】谁卖谁的情呢……嘛,也罢了……【再次纵马的感觉是久未体会的畅爽,淡青的衣衫被风卷起猎猎作响,正如当年的英姿飒爽。连续加鞭没多久就看见了白色的身影,直至超越他才猛拽缰绳横在路间,对着那莫名的表情一笑,一手支在马上倾身,一如当年。】杨将军,我那点有用的东西你都收走了,那你,要不要再收个有用的旅伴呢?
杨宗保
【骤闻排风死讯,便知在回忆愈来愈深的渲染中她那不经意一笑自己一生都忘不掉了。可纵然心头多少不舍思念撕裂折磨着,到底乃是自己家事,家事再大也大不过国事。皇命在身不可耽误,握着那杆银枪的手又紧了紧,逼迫自己一心赶路,耳边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中似乎隐隐加杂着几声马嘶,马蹄清脆的响动就这样由远及近,终于拦在了自己面前,马背上男子神色与当年无异,这才真正是自己那位多年的老对手,这才是真正的他,低头轻笑,复又抬眸,不知说的是否单单只是路程】我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吗?前方长路漫漫,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