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雨拍打花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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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过了多久呢。
黑子哲也都已经忘了,屋前的那朵花是何时种下的。过了多少个春天,不知道它何时开了。
火神大我那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他们说他去了美国。谁知道呢,留下这一个孩子啊,久久地等。
春天并不是个好季节。蓝发少年这样想着,关上了窗。雨啊就这样一直下啊下。雨滴顺着窗滑下,拐着弯和其他的雨滴合成大一些的,像是赶着什么似的,更快地滑走了。上帝也是个爱哭的孩子吧,大概。
普通的门,普通的窗。普通的庭院里,只剩一朵无人问津花在雨中摇曳。脆弱的样子,却悄悄的开始疯狂的长。恰像心中种下的那颗思念的种子一样。
黑子哲也似乎与春天有些什么交集。反反复复的一个又一个春,总令人烦躁。自己依赖的那个人,也是在春天闯入的。可确乎像是舞台剧,挽留不住,也谢幕了。啧,既然要走,出现干什么。花一开季一过,再美的花都谢了。
春天太过悲伤了,一定是这样的。多少年了,那个毕业季,仍然记忆犹新。黑子一直都不太喜欢樱花。樱花下牵过手的恋人,总是会分开的吧。记忆中的那片粉红的树下,他吻去了他眼角的泪。他知道的,他最终是会走的,去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
“等我,黑子。”
“等到......”等到什么?确乎是已经忘了吧。
火神大我离开,已是晚春。那时下着小雨,樱花开始凋谢。美啊,只是花期太短,还没能驻足欣赏,就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可比起樱花,门前那朵小花实在太渺小,以至于二号也不曾去踩一踩,或是刨一刨。黑子哲也什么都不说。花也是。思念也是。也就这样多少个日子,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黑子哲也觉得心有些许痛。
火神大我说过,这是个“超级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以至于在睡觉时也要蜷着,抱着膝盖。他当然不会知道,他走后,这孩子再也不愿意睡了,每日只是守在窗前望啊望。久了,大概自己也忘记在等的是谁了。他啊,只知道他少了谁。人生里,总共才几个春天。
大雨后。那夜里,花开了。仍然没有谁发现啊,黑子哲也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他好像让我等。”
“等......”雨声渐大,掩住了半语呢喃。
黑子哲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他好像又记得点什么。记忆里确乎是存在的,那年,那时节,两少年,阳光下。
转眼花谢了。怎么不见思念也谢了呢,黑子哲也伏在窗边,脸上没有表情,可澄澈的浅蓝色的眸确乎掩饰不住心里的哀伤。心里映出一直放不下的那人的轮廓,一遍又一遍。啧,花开的时间能有多长。思念要是如花,该多好。轮回了多少春天的守候,谁独在窗边愁。
春就这样过去了多少个。花就这样枯荣了多少个春。那孩子日渐消瘦,眼里仍然映着从窗边射进来的光,却变得无神了。黑子哲也收到过来信,写着“我会回来的”,落款是他的名字。可泪水总是在嘴角勾起的下一秒扑簌着滑下。黑子哲也在多少个晚上提笔模仿着火神大我的字迹,填上自己的地址,封好,投到门外的邮筒。
他想他。黑子哲也想火神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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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转过不知多少载,春又来了。那夜雨声甚大,打落了不知多少樱花。不知多久没有开过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门外的少年放下伞,驻足在门口。
“黑子,我回来了。”
声音似乎太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可是却没有回答。
火神大我走到了那窗前。
书桌上摆的信件一封一封。一封一封都是熟悉的字迹,写着同样的几个字。
火神大我觉得有些心痛。
逐一翻看,一封与其他信不同的信被压在整齐的信封下。
“火神君:
你还好么。
我很想你,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等你。
二号长大了好多了。火神君还怕它么?它也很想念火神君。
火神君,春天到了。我还记得那个与你相遇的春天。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火神君,樱花不知道谢了又开几载了。我还想和火神君一起看樱花,回来好么。
火神君,对不起。我想你了。我无法照顾好自己。你有担心么?
火神君,再见。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短短的信。火神大我心一紧。
挪开颤抖的紧纂着纸张的手,看到还有一行字。
“火神君,那朵花也开了。小小的,开得好坚强。”
顺着眼前的窗看向屋外的草坪。雨滴布满了窗,看着有些不真切。火红色花伸展着花瓣,在一片碧绿中格外显眼。小小的,孤单的摇曳,花瓣却怎样也不落下。真的,好坚强。
突然想起那年春天。捧着他的脸,吻在眼角。不禁梦呓般,念出那时的话。
“等我,黑子。”
“等到......”
等到彼岸花开。
“你答应等我的啊......黑子......”懊恼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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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君。”门外弱弱的声音。
“火神君终于回来了。”
张开臂膀将黑子哲也拥入怀中,紧紧搂住,再也不愿放开。
“黑子,我还以为你......”
说了一半的话被不留痕迹地打断。
“火神君,我等到了。”
“等到了,彼岸花开。”
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停止了,世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心跳。
突然间,隐约听到了窗外,雨拍打花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