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不语】(一)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被白老爷收进府的了。我只记得,那一年我还在街边乞讨,瀚海银庄的老管家看到我于心不忍带我吃了顿饭,回去的路上碰见了他们家的白老爷,老爷子对我嘘寒问暖,问我年岁,我告诉他七岁,问我家乡,我说发了大水,问我家人,我说一个不剩。然后年过半百的白老爷问我,可愿做他的义女,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跪在得上对他拜了又拜,直到额头淤青。白老爷给我起名白嫣,教我识字读书,待我如亲女,可惜十年后的某一个夜晚,白老爷断了最后一口气,走了。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从这时候开始。
牛二告诉我说,昨晚灵堂又闹鬼了。
老爷走了三天,头七还没过,就听人家说老爷已经“回家”看了两次,把守灵的少爷吓得几乎没命。
但是牛二说,昨晚不一样,昨晚老爷说自己是被人杀害的。他把我拉到别苑,小声的告诉我,还嘱咐我不要说出去。我笑了两声,对牛二说:“老爷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是死于风寒不治没错,怎么回事被人杀害。”听了我这话,牛二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岔开话题,说道:“少爷怀疑老爷真是被害的,已经报官了,下午衙门的方大人就到。”
我点了点头便拂袖而去。
惊蛰之后的晌午,本该发新芽的树木下却多了几片落叶,白府现在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肃杀之景,连叶子都凋零了,我叹了叹气,走上前便要捡起。
“嫣姑娘。”
我回过头,看见了白甫少爷。那是白老爷的亲子,可惜不学无术。自从被白家收为义女,白少爷对我便一直是这般的态度,我知道他不过是看不起我的身份,只当我是下人罢了。
“少爷有事?”我对他浅浅行了礼。
他也不看我,径直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方大人到了,一起去如何,毕竟爹爹也是你的义父。”
“这是自然的。”我转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方大人正在偏房中喝茶,我走上前去对方大人行了一礼,说道:“抱歉了方大人,正房正在办灵堂,不方便招待,方大人莫要介怀。”方大人摆摆手,说道:“嫣姑娘严重了,方某与白老爷生前交情甚好,又怎会介意。”说到这里,他放下了茶杯,看了看我与白甫,“倒是你们二位,要节哀才是。”
方大人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提刑官,断过很多奇怪的案子,我想,他是好人。
“如今只凭鬼怪之说便说白老爷是被害,终究是无凭无据的,若是白少爷和嫣姑娘不介意,可否容官府开棺验尸?”方大人的声音甚是无奈。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少爷便拱了拱手,说道:“有劳方大人了。”
“这怎么行!”我开口,“老爷咽气时我就在旁,是死于风寒不治,如今老爷已经长眠,你们又怎么可以去打扰他?”
话音刚落,我注意到方大人和少爷对视一眼,脸色都微微一变。
“行了,就这么定了。”少爷看也不看我一眼,对着方大人说道。
“明天我带仵作来,今晚先见见那鬼。”方大人说道。
我颤了颤眼帘,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