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冷风从看不到的海的边沿席卷过来将整个人包围在比体温更加的寒冷之中。海风带了特有的咸腥味粗砺的摩擦过我的脸颊在耳畔呼啸出悲鸣般的笑声。我将小小的瓶子握在手心那玻璃上刻着的花纹硌着我的神经提醒我还存活这个事实。
港口搭起的木板在我脚下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不，这些事情并不在乎，就算是塌陷我也不会死去。对于血族来说如果要死亡是那么困难，永生是那么一条漫漫长路；死亡却也那么简单，比如说那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
他本来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却为某种不知名的情怀而从天主的怀抱中落入黑暗，再次从黑暗中消失，什么都不剩下。
死亡也许并不是很难。
我看了看手中约书亚送我的小玻璃瓶子，那里边并不是市面上所买的寻常货色，确实真真切切从圣湖中提炼的，斩杀血族的圣水。
压低声音似乎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嗓音中少有的笑意和释怀。
：说不定，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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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张张泛黄的羊皮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货物的接收手续就算办理妥当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凯去处理就可以了。海风撕扯着船只上的旗子，瑟瑟作响，远处的海鸟一刻不停的嘶鸣着。）
（有些问题总要废一番心思之后才能想的明白，比如老爷子为什么一定要至厄洛斯与死地，理由并不只是单纯的想要我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将艾尔维斯送上更加耀眼的巅峰。彻底的解除艾尔维斯跟教会之间的矛盾也是他想要做的，顺带在我成为祸患之后剪除掉我的势力，一举三得的手段确实很高明。）
（遥远的的地平线上，海水泛着粼粼的微光。深深的吸了口气，海水中裹狭的鱼腥味似乎都融进了胸腔了。）

玻璃瓶中的盈盈一小瓶水泛出柔和的光芒在我眼里却如同神爱世人的讽刺与嘲笑，稍微用了些力气将软木塞拔掉随它掉落在自己的脚下，弹了弹便滚下了木板跌落在海水的层层漾起中不见了踪影，再也看不到了。海风吹了很猛烈少年几乎无法睁大眼睛，眯着瞳眼里却是普通的乌蓝色，面对着这死亡来临前毫无情绪波动。因为早就死了，不是么？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血族死了以后身体会化为灰烬飘散开去。
我会化作灰尘飘入海中，与着与我眼睛相同色泽的乌蓝色的海水融为一体，如果遇到了阳光下，就会蒸腾化为岚雾上升在天空中，与星星同在；如果遇到了云，就变成了雨，从天空下坠落再次回到一汪延绵的海水中。循环往复，在轮回的起点和尽头来来去去。
真的，其实也不错。
扬起头将小瓶子中的水全部注入喉咙中带起火辣的灼烧感觉一路往下烧在胃中仿佛要将胃扭曲。弯下腰跪倒在码头上身上就是冷汗淋漓。即使努力压抑也无法止住的大声咳嗽连带起来的身体抽搐。
死亡到来之前，是这么痛么？加科死前是这么辛苦？
眼前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似乎有光芒在眼前浮动却看不真切。我勉勉强强牵起嘴角是难得的笑意，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
：原来...是夜空里的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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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边沿往前走着，身侧是海水拍打石块的声音，汹涌澎湃几乎要掩盖掉其他的声响。出现在视线中的少年有些眼熟，痛苦的挣扎之后倒在了地上。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少年惨白的脸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眸之中，蹲下身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牙关紧要感觉像是喝了类似于毒药之内的东西，不过，能伤的了血族的只有教会吧！四处瞧了瞧，刻着教会徽记的瓶子滚落在一旁。）
：这么想死……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作为血族的他却试图反抗自己的命运，不愿意吸食血液，现在又饮下圣水打算结束漫长的生命。懦弱的人或者血族活着其实也只是让自己的痛苦被无限的放大。在他的脸上拍了拍，用手使劲按压着他的胃。）

在意识飘忽与空无之中却传来了真实的触感如同某种召唤一样将我从世界的海洋中拉回，而我自己的意识如同死亡的生物在海水中被磨灭成了的残骸一样细小而不定的随波飘散。眸子微微睁开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甚至连个光都没有了，是彻底的黑暗。也许是真的死了吧？我这样的殉道者，神连一点星光都要夺取将我的世界全部染刷成黑暗？然而触感却并没有消失，轻微的拍打将自己身体的感觉唤醒，原本似乎连对自己身体感知都已消失，此时却能感觉到胃部传来的击打。
眼前的黑暗似乎在慢慢消散，而身上蚂蚁啃噬一样痛入骨髓的灼热感却并未散去仿佛要将自己磨灭成铺天盖地的劫灰。
可是，是谁在拍我？是谁要将我从夜空中叫回？是谁要组织我陷入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沉湎？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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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选择吧……
（由远及近的风声，海鸟鸣叫的声音，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似乎一下子都从耳边退散。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就觉得他已经命不久矣了。记得厄洛斯跟自己形容被圣光灼伤的感觉，他说那是一种噬心的痛，紧紧攥着身体的器官像被蚁类噬咬的痛。）
：想活着就把喝下去的圣水吐出来，我给你生存的理由，给你活下去的借口。但是从今以后不管你有多强，地位有多高，你都必须依附与我，为我所用，也为我而活。
（冷冷的说出这些话，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他给出答案。人活着的理由有很多，就是从来没有他自己。想自我了解是因为没了依靠，没了活下去的理由，想想真觉得人类很可笑，活着为什么就一定要理由。）

生存的意义...？这种东西，现在说还有意义么，意义早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了啊，说不定，早点找到活下去的价值，就好了呢。在喝下圣水之前，不，是成为血族之前，或者说是来到伦敦之前？如果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他说，要给我生存的理由。
意识渐渐涣散之前忽然想起桃乐丝，那个明明讨厌世界却荏苒努力的活着；忽然想起了昔拉，虽然与黑暗相伴却在冲着我微笑；忽然想起约书亚，笨蛋一样的有着自己的神。
可是，我没有我的神。你能成为我的神么？
迷迷糊糊之间也许是对世界发出的最后一句话了吧？少年嘴唇蠕动，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To 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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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见过死亡才会想要活着，伸手用很大的力道按压他的胃，借此迫使他将那些让他觉得痛苦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做完这些之后盯着他的脸看了看，给出的选择他选了活下去，作为出题人的我好像不能选择不救他。）
（抽出别再马靴里的短刀，划破手腕将血液滴进他的嘴里。血液流失的恍惚让自己再一次看到了厄洛斯，一直以来只有他喝过我的血，血肉交融的我和他现在隔着生死，因为我不知道陷入沉睡中的他算不算活着。）
：我说过会给你存在的理由。记住我的名字，查德希尔.奥兰多。

在胃中的苦涩被全数吐出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带着腥味的甘甜，再熟悉不过却异常陌生的味道。这是第三次品尝到血液，即使本能的理性上抗拒却发现即使没有了疼痛感虚脱无力却荏苒在，甚至无法将牙关合拢就任凭血液灌入自己喉咙。厌恶和反胃无不在提醒着自己：谢米利，你还活着，不管你是否愿意，你还活着。我还活在这个世界里，活在这个伦敦。此时的自己任然是虚弱的，就算是血族的康复能力在圣水面前却失去了功效只能去等待体力慢慢恢复。如同大病之后，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的少年面色苍白布满冷汗，缓慢的呼吸却表示还未死去。
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么？好像经历了一场沉眠。再次尝试着张开眼睛，虽然依旧朦胧，却能看到一些轮廓的影子。海风将呜咽在耳边送过如同哭泣。似乎在不清楚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名字。
：查德希尔•奥兰多？
我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景物，虽然还不是很清晰，毕竟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未来。天色昏暗了许多，似乎过了很久了？对方站在一旁身影似曾相识。少年张口再次喊出那个名字，从上一次的疑问变成某种肯定。
：查德希尔•奥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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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点头，海风吹起的发丝扫过眼角。手腕上用短刀划破的伤口有些发红，无奈的拂了拂额角，再次将手腕送到他眼前。）
：用舌尖在伤口舔一下，伤口就会愈合。
（我确信我遇到的这一只血族是血族中的异类，大概从来都没有捕食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伤口。伤口在少年的舔蚀下慢慢愈合，手腕上濡湿的感觉让心脏不由的缩进，黑色的发丝和吸血时变成诡异的血色的瞳眸都让自己不可遏制的想起另一个人。收回手，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最接近海水的地方，拍打海岸溅起的海水有时会落在衣服上，甚至会有零星的几滴打在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
：还有，从今以后记得你的命是我的。

手腕上的伤口还有血的味道，从未知道血族的唾液可以有愈合作用，看着对方红肿渐渐消退也就相信了。眼中的血红色慢慢退下成了平时的深蓝色犹如看不到底的海洋。对方的表情若有所思似乎在怀念某一个人，一个很遥远的人。他问我的名字。歪了歪头发丝早就被海水濡湿贴在脖颈上，似乎记忆还略有混乱少年低下头去，瞳孔里如同孩子一样的干净和平常的阴晦不清有某种区别。
：我的名字...是谢米利•托瑞多。
他告诉我要为他而活，我的性命的确为他所救。更重要的是：他说他能告诉我生存的理由。
：我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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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着的理由就是我。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反复重复同一个问题让人心生厌倦，于是用了很冷淡的语气来重复之前的回答。一个连活着的意义都找不到的人也相应的不会让人喜欢。）
：第一个任务，我想知道伦敦城里有多少人在进行军火交易。
（厄洛斯提供的帮助没有了，只能尽全力将属于我的势力扩展到最大。而且冈格罗拥有的情报网我也不能再去触碰。对外隐藏厄洛斯依旧存活的消息就等于抹杀掉他在厄洛斯的地位，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呢？我只是在害怕，害怕冈格罗从我的手里抢走他，抢走我最后一点的慰藉。所以说，老头子还是很厉害的啊……）
：打听清楚了，来北海找我。
（交待清楚，不在多做停留，其实只是害怕他再次重复之前的问题。于是，最好的选择就是踏着海浪渐起的身影离开。）

军火交易。
少年眯了眯眼睛，体力在逐渐恢复，对方的血液还是对虚弱的自己起了一定的作用。早就知道贵族从事的并不只是简单的经济贸易，他们所拥有更大的目标，为此不惜手段和代价。既然让我去调查军火交易……他自然有他的想法，少年也懒得去猜测，我只要完成他所给我的第一个任务而已。这个人不会轻易的相信我，能露出那样寂寞的表情，他的心里另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如果他会给我布置明确的任务，也许未来不会太迷茫。这样的话，也不会迷失了自己的道路。
：你是我……生存的意义，嘛？
合了眸子低语似乎在对虚空中的某个人说话，对方已经走远，少年站在码头任凭海风撕扯着衣角。掉落在地上的圣水瓶子仿佛在提醒刚才发生的一切。少年望了望原处飞起的海鸟，眼神安静，宛如孩童。
：查德希尔•奥兰多。
重复他的名字，似乎确立了某种事实。一路走去，按着他所给的任务。……也许，这样也不错。只是，他让我感觉到了某种悲伤。想起那个笑容灿烂的金发孩子，昔拉。身为贵族的你，未来会不会也是这样？少年抚了抚碎发，不愿意多想。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自己也默默转身向着东伦敦的方向走去。
查德希尔•奥兰多，请在北海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