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孤儿,打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妈妈长什么模样,爸爸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肇事司机至今都没抓到。 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下班后总是带一串冰糖葫芦回来,我吃一颗爸爸吃一颗。当然,他总是咬下来,再喂给我吃,他那尖尖的胡子每次都会刺得我疼,看着我红通通的小脸,爸爸总是哈哈大笑。有时爸爸也会骑上自行车,把我放在横杠上,他总是一只手骑车一只手护着我,害怕我会掉下去。晚上吃过饭后,爸爸总会把我放在他那不高的肩膀上,围着大院里跑圈圈,坐在爸爸肩头上,我会调皮的大喊,“驾驾”,爸爸这时就会学马叫,马儿叫,马儿跑,马儿吃草跑跑跑。 对爸爸的记忆永远的停留在门口那滩血泊中。每当我受欺负没人说话时,我就会望着窗外发呆,想着想着…… 唯一的亲戚是位远方的姑妈,她也没有能力抚养我,从此,我成了一名孤儿,孤儿院里的孤儿。 阳光孤儿院,当我第一次走进这里时,我很害怕。院长是位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不拘言笑,姓张,姑妈让我喊他张伯伯。出示证明办完手续后,姑妈给了我一袋糖果,让我在这里好好的住下来,她许诺每个星期都会来给我送好吃的。事实上,她也就来过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张院长问道。 “仇天。”我声音很小跟苍蝇嗡一样,面对陌生人有点微微发抖。 “这倒是个很少见的姓,以后就叫你小天了,今年多大。”张院长问道。 “满十二岁了。”我声音依然很小。 “嗯,以后你就跟着夏老师,在少年班生活。”张院长说话间,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衣着素雅,两件布衣,一脸的笑容。 张院长跟夏老师稍微交待下情况,就让夏老师把我领走了。 刚才跟着姑妈来直接去了院长室,还没有仔细看看院子里。院子周边用土砖垒的半米高围墙,院门口紧邻的就是院长室,一栋两层的房子。院子中间有一个篮球场,绣铁架上的木头板都掉完了,只剩一个空空的铁框框。再往里面走一点,就是两排平房,稀稀松松的站着几个人,年龄都不大。 夏老师把我领进一个像饭堂的地方,差不多中午十二点的样子,开饭的时候了,里面吵闹的很。我一进门,看到十几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三三两两的坐在座子上吃饭,人多我不敢看,一直低着头。“同学们,静一静,这位是新来的同学,请他做一个自我介绍好不好。”夏老师说完看着拉了我一下,示意该我说话了。 “我,我叫仇天。”我红着脸不敢说话。“秋天!”“他叫秋天,哈哈”底下人一起哄,我的脸就更红了,红的发烫。 “大家安静下。”夏老师说,“以后他也是我们大家庭中的一员了,大家要互相帮助。小天,你还没吃饭吧,来。” 夏老师说完,拿出姑妈给我买的饭盒,盛了一碗给我。 我接了饭盒,却不知道坐哪里。前面是几个女孩子,我肯定不会挤过去,后面是几个长得很凶的男孩子,我也不敢过去。只能走到中间,靠着外面的位子坐了下来,低着头扒着饭。 “嘿,你叫秋天吗?”是旁边的坐的女孩子在问我。 刚才慌忙的坐下来,没仔细看旁边的人。“我叫仇天,是仇不是秋。”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还是不懂,反正以后就叫你秋天了。我叫燕子。”小女孩露出洁白的虎牙,微微一笑,就扭过头吃饭去了。这是我在孤儿院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日后的好朋友。 夏老师没等我吃完饭,就跟我交代了几句。行李已经放好,床也铺好了,指了指角落最壮的男孩顺子,叫我跟他回宿舍就行了。吃完饭,我就去找那个顺子了。 角落里那个圈子,中间坐着的顺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旁边坐的两个也挺壮的,跟他年纪差不多,其他几个人就站在边上一脸讨好的看着顺子。 “你就是新来的。”夏老师一走,顺子就叼起了一根烟,朝我吐了口烟圈问道。 “咳、咳”我没注意吸了口他吐的烟圈,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通红。 “有钱没?”顺子问道。 “没,没。”我还没从烟气中缓过来。啪的一巴掌,我先是感到脸上一热,接着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传来。 “穷比。” 顺子周围几个人也哄的大笑,饭堂其他人扭过头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去了。好多人看到了,感觉丢脸丢到家了,又不敢啃声。顺子这体格,别说我一个,就是两个也够呛,他旁边还有好几个人呢。我是又惊又怕,一个人很无助的呆站着,也不敢多说话了。 “哼,给我记住以后见面,先叫我顺子哥。每个月做手工的钱全交上来,家里送来什么好吃的全上交,不然抽死你。”顺子哥意犹未尽的用手掌拍了拍我的脸,“去,滚去帮我洗碗。”顺子把他全是饭粒的碗一把塞我手里,转头跟几个哥们继续嘲笑我。 在这无助的地方,我是多想念爸爸,多希望有个人来帮我。我很无奈,很绝望,一到这里来就受欺负,我眼泪水都快出来了。没办法,我只能拿着顺子哥的碗,去帮他刷碗。 “你滚去跟李鸡屎一起睡。”孤儿院的上下铺都是睡四个人,两人一张床,倒也不挤。顺子指了指最外面的床,就站在柜子上翻我的包,我只能呆呆的站在后面看着,不要弄坏我的包就行了。 “咦,有袋大白兔,哈哈。”顺子一手高举着翻出来的战利品,一把拍在我头上。“怎么不早说。”顺子厉声问道。“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姑妈放的吧。”我小声说道。 “哼,这次饶了你,再有下次,抽死你。”顺子说完,拆开糖扔一个进嘴里,“小B、阿光来吃糖。” 他们吃着糖,顺子还继续翻着我的包。包里衣服有点多,顺子嫌找起来麻烦,翻出什么就扔在地上。“妈的,什么都没有,这是穷B一个”,啪的一声,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顺子一脚踏在上面。是爸爸留下来的唯一一张照片,被顺子用脚踩在地上! 我眼里的泪水不争气的涌出来了,哭着求顺子,“顺子哥松下脚,别踩坏了。” “什么鸟玩意,老子就要踩着,滚一边去。”没找到钱顺子心情不怎么好,脚尖用力的踩了踩照片,不以为意的继续翻着我的包, 我看着地上父亲的照片,我气坏了!爸爸的照片被他这样侮辱,我不能忍! “啊——”,我脑袋一热,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跟勇气,不顾一切的朝顺子冲过去,顺子被我一下扑到身上,我逮住他的耳朵一口咬上去,死死不松口,我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咬掉你一只耳朵! 顺子疼的大叫,“小B崽子,我打死你”,两颗铁拳头一直朝我脑袋捣,一旁的小B跟阿光一个踹我屁股,一个抓着我头发想把我拉起来。 头皮跟火烧一样,脑袋感觉都要被顺子打爆了。转眼看到地上爸爸我照片,我心里跟发狂的公牛一样,一股气在支撑着我。我不松口!我要咬的疼死他!那是我爸的照片!我爸的照片!!!就算我被打死,我不能让爸爸的照片被顺子用脚踩。 顺子不知道是打我不顺手还是累了,拳劲慢慢地弱了点。但是小B把我屁股跟腿都快踹断了,钻心的痛,我快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我觉得我要残废了。阿光一直在拽我的头发,勒着我的脖子拉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头发也被扯掉了好多,不过我感觉顺子的耳朵要被我咬掉了。 “快把他拉开,我耳朵要掉了,啊——”顺子不停的惨叫,我都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流到我嘴里来了。 这时夏老师冲了进来,一把推开小B跟阿光,就来拉我。“松口,小天!小天!”夏老师一个劲的喊我,我已经被愤怒冲昏头了,我就知道死死的咬着,我要把顺子的耳朵咬掉! “小天!松口,你再不松口出了人命,你爸爸也会不高兴的!”夏老师吓唬我说道。 “爸爸”,想着爸爸在的时候,我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全身无力的嘴也松开了。顺子像得救一样,一屁股就跳了起来还朝我踹了一脚。 “夏老师,我耳朵要掉了,要掉了。”顺子哭了,可能是太疼了,他嗓子里说话都是哭腔。他一手捂着耳朵,发鬓都是血。 “快去医务室。”夏老师拉着顺子就出去了,临走对着我们三个说了声。“不要再打了,再打全给你们扔出去!” 我看着地上爸爸的照片,脑子一片空白,刚才那股子气没了,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的疼。特别是屁股,坐着更疼了,但是我没劲起来,腿骨头也疼,都是被小B踹的。地上全是我的头发,还有一点点血渍。 “秋天,你死定了。”阿光恐吓我说道。 我抬起头,嘴角还有血迹,一眼盯着阿光,“来啊!” 阿光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慌张,小B把他一拉,回床上去了。我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捡起爸爸的照片,脑袋里全是空白,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