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们两个又吵架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听到那女生说,你的心里住着别人,不是她。那女生还说,李秉宪你要是喜欢别人你就走啊,不要一直拖着我。
我喝着可乐站的远远的,看着她冲你发火,看着你耐着性子哄她,突然觉得羡慕。
寝室的晚上我对着课本发呆。我还是学不进去高数,以前还有你时不时的来督促我,现在却没有了。手机屏幕突兀的亮起,我看到熟悉的号码闪现出来,是你。
你对我说,崔钟显,我又看到你在喝可乐了,我说多少次了,那种东西少喝。你又说,崔钟显,我好累,她为什么不懂我。
我看着你的短信,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见那个女生的样子:她扎着马尾,碎头发散在白净的脖子上,齐刘海下是小鹿一样的眼睛。她穿着连衣裙,鼻子上因为炎热的天气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冲着我笑,浅浅的梨涡里透着女孩子才有的甜美。她对着我说,崔钟显,你好。
我愣着没说话,我看向你,你说,叫嫂子啊。
她被你戏弄的羞红了脸,唇角扬起幸福的笑。
她又伸出手,藕色的手腕上没有俗气的手势,而是雅致的玉镯,她对我说,我常听李秉宪说起你。
我没能友好的也伸出手,呵的笑了一声回应道,是么,我没听秉宪哥提起过你。
我记得当时的我听到空气凝固的声音,她尴尬的缩回自己的手,嘟起嘴求助般的看向你,我也看向你,看到你眼里的疼惜,看到你眼里的忍耐。
对她的疼惜,对我的忍耐。
我把手里被汗水浸的柔软的电影票塞进你手里,转身离去。满以为你会追上来,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可是这次,你没有。你被她牵绊了脚步,也牵绊了心。
李秉宪,你怎么会知道,我得了胃病,早就不再喝冰凉刺激的可乐。要不是你,我压根不会走近自己半年都没靠近过的自动售货机。你又怎么会知道,更累的人,其实是我。
还记得你春天的时候送我的绣球花吗?之前还开的很旺盛,团团的喜气。只是现在落了,它终究是熬不住夏日的炎热,蓝紫色的花瓣皱缩在一起,显出颓败的色彩,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气。
我打电话给灿熺哥,约他出来喝酒。在简陋的街边摊,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滚落进胃里,我却觉得烧灼。我自顾自的喝着,模糊了视线,麻痹了头脑,心脏上的痛感却越发的清晰。
灿熺哥说,钟显,别喝了。灿熺哥说,钟显,你醉了。
人常说,酒可以醉人。我却觉得浑浊的酒液可以让人的心更加清澈。
人常说,醉酒伤身。我却觉得,多情,何尝不是。
李秉宪,你是李秉宪啊。
你是老师们喜欢的学生,你是同学们眼里雷厉风行的学生会会长,你是学妹们迷恋的才华横溢的音乐社社长,你是学弟们面前平易近人一起挥汗如雨的队友。
你可以对任何人温柔,宠爱却独独给我。你可以属于任何人,你的眼里却只有我。
我是个贪心又自私的家伙,我眼新的独占着你对我的好,我贪心的把你当成是我的。
可终究,只是我贪心。
灿熺哥摸摸我的脑袋骂我傻,他说,你喜欢他就去说,为什么要当胆小鬼。
我是怕,怕你远离我。
我不怕别人知道,我不怕别人讨厌,我甚至不怕你觉得我这样恶心。
我独独怕你离开我。
你就像是握在手里的沙,捏的越紧,流的越快,可我还是舍不得松一松手。
我宁愿哭着看着自己手里的沙飞速流逝,却舍不得放开。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能顺应你糟糕的心情淅淅沥沥的下出些雨来。没能把校园里的青草晕出些芬芳,没能把缠绕在铁艺栏杆上的蔷薇濡湿成更加娇嫩的色彩,也没能把柏油铺就的路染成深重的黑。空气清爽,凉风习习,天上的星星也很明亮,比起往日的闷热,真是难得的惬意。
我们俩坐在马路牙子上喝着冰镇的啤酒,你看着车来车往对我说,钟显,我们俩分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开心,也没有兴奋,我只看到你眼里的悲伤。
后来我们俩都喝醉了,胡言乱语的说了很多,喝到后来,你甚至唱起了歌,我一向是只听过你说Rap的,果然不够动听,可是很可爱。
我记得我借着醉意鼓足勇气问你,李秉宪,你相不相信男人跟男人之间,也能有爱情。
你定定的看向我,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我都要放弃这个问题,你才说,不相信。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之后是在医院。你支着头睡在我旁边的桌子上,看起来有点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下也有淡淡的乌青。
我被像要爆炸一样的脑袋折磨出轻轻的呻吟声,把你惊醒,你先是惊喜的确认了我没什么大碍,继而又揪起眉毛。
崔钟显,你有胃病我为什么不知道。你还陪我去喝酒,不要命了吗你。
我该说什么,我该在什么时候说,我该怎么告诉你。
你和她曾经甜蜜到让我不得不回避,我是该在怎样的时机告诉你,哎,李秉宪,我得了胃病。
接下来的日子,我出院,你毕业,你们终究还是和好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要携手跟她在上帝面前许下永远。
接到请帖的时候我思索再三,还是去了,那是你的婚礼啊,我想要拒绝,可我怎么能拒绝。
你整着自己的领带,穿西装的你显得格外的不同,没了以前大学生的懒散,多了几分英气。
哥很帅。
我笑着说。
你没回应我,你继续对着镜子做着最后的确认。
我自讨没趣,讪讪的闭了嘴,你却突兀的开口。
钟显。
嗯?
还记得吗,我毕业那年你问我,相不相信男人跟男人之间,也能有爱情。
我的心揪了起来,直觉告诉我,应该离开,可我没有。
我当时说,我不相信,
你转过身。
我还有半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可是它来的太迟。
你定定的看着我,好像在期盼些什么。
我却抬起自己的胳膊看看表,说,哥,你的婚礼要开始了,新娘还在等你。
所谓爱情,终究还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