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尹，叫雪凝也可以。。。

房间空旷。
松了松肩膀，放下手里提的食物和背上背着的包。
拉开幽闭了一天的窗帘，外面是刚刚开始的城市的夜色，灯火还没亮全，远一些的公路上还在堵车，24层高的全层公寓，落地窗宽大，摸上去，冰凉的吓人。
就像我看过去，你的容颜。
冰凉，疲惫。
拍拍自己脸颊，提起袋子走进厨房，摸摸桌子，一层细微的灰尘。
出门一星期，你也没有回来过。
餐桌旁边有我们那次出国结婚时拍的照片，异国的街头，你揽着我，闭着双眼，吻落在我的头顶，我笑的甜蜜。
你我十指相扣，骄傲的举起。
闭上酸涩的双眼，自己扣起十指。
没有你的温暖。
简单的弄了饭，蜷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吃掉，电视机里嘈杂的人声和音乐，主持人生硬的表现，杂乱的剪辑，转换太快有些晕的镜头，什么台啊这是这么粗制滥造。
我，尚雅凝，27岁，某电视台总监。
这个房子的另一个主人，林尤羽，29岁，某杂志社总监。
记得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开玩笑说你看咱俩，都是总监。
然后是坏笑。
我脸红推他，拉扯间变成了接吻。
恋爱一年，结婚两年半。
24岁的我和26岁的他，平淡的开始，甜蜜的结婚，由稳定的生活，到现在……渐渐远离。
多久没有听到你说我爱你？
多久没有在一起像以前那样，一起在厨房打打闹闹的做出一顿饭来，吃的香甜？
不自觉的叹气，放下盘子，抱着双腿。
都说这是给自己安全感的姿势，也是最缺少安全感的人才用的姿势。
怀念你的怀抱，每次在我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你会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爱你雅凝。
而现在，我连给你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不接电话。
从时间变短到开始敷衍再到接起来就是一句我有事一会儿再说，而这个一会儿……是多久呢？
现在是……电话里长久的忙音。
好像我们最后的交集就是这间房子了。
偶尔的交汇，片言片语，没有拥抱的睡眠，床的两边，中间的被单狠狠地塌下去，嘲笑着那些千万次的誓言。
如此冰冷。
哭泣有什么用？再哭泣，我也知道，我们的现在，很难改变。
什么时候开始连直视都没有了，互相无意的避开目光，我不知道你，你亦不知道我。
没有了解的时光，匆然散去。
在半夜醒来，光着脚走到窗边，面对着坐下，外面的灯火温暖，屋里的温度确是冰冷。
没有预料到的，门边传来响动，钥匙转动，门锁弹开。
微微仰起下巴，记得他说最喜欢我这样看着他，角度最适合讨吻。
从黑暗到微微的亮光里看到他因为我坐着而更显得高大的身影，听到他在阴影里的脸庞嘴角有了低低的叹息。
“雅凝……我回来了。”
讨吻的姿势那样合适，闭上眼感受唇上的温度，眼泪从眼角滑下，冰凉的触感。
夜色空旷。

早晨在久违的温暖里醒过来，有点舍不得睁开眼，一直这样下去吧，直到我们于死亡处分离——这是我的愿望。
事与愿违却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成语，你温热的呼吸有了波动，我知道，你醒来了。
睁开眼睛，你惺忪的睡眼，刚刚醒来的容颜，熟悉的一切。
指尖动了一下，想抚摸上你的容颜，却看到你微微皱起的眉头，声音有些刚起的低哑，“几点了。”
我生生收住了想触摸你的手指，把它的方向转到一边床头柜的液晶电子表。
“八点半。你有工作？”心里低低的声音，想要你留下来，哪怕只是多几分钟。
“嗯……今天有会要开。”你没有什么犹豫的坐起身掀开被子，拉过旁边的睡袍披上，走进浴室。
用胳膊挡住脸，闭上眼是那些记忆里的过去——
“雅凝……今天不想去怎么办……”他懒洋洋的哼唧，手在我身上放肆。
“……快点滚蛋你个混蛋……”不爽的扒拉开他的手，眼睛都不睁开，折腾了那么晚困死了还想要？
“我滚蛋了你可就成小可怜了哟……我怎么舍得我家雅凝成小可怜？”说着手臂用力把我带进怀里紧紧抱住。
“……讨厌……”半天我嘟囔一句，却是喜欢他这样紧紧的，没有空隙的抱住我，如此亲密，这样安心。
“那就给我抱抱……雅凝……我好想时刻都这么带着你……抱着你……”
“……我才不要你包养。噗~”说完自己都笑了，他更是笑起来，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的震动，带着让人羡慕的幸福，都是我的。
——直到哪一天起之前，都是我的。
坐在桌子前吃简单的早饭，一个人。
林尤羽已经出门，临走前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偏了偏视线，“路上……小心，记得吃早饭。”
静默的站了几分钟，我听到你低声叹息，和昨晚回来时一样，却还是只有一句，“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变成了这样，这样尴尬，这样陌生。
空旷的房子，宽大的餐桌，椅子的挪动都听得到一点点的回音，曾经是怎样的没有觉得孤单？空旷的房子，你陪我疯闹，电视音响开的震天，我们在沙发上打闹成一团，宽大的餐桌，你抱着我，非要我喂才吃，或者两个椅子紧紧并在一起，你我也一样的紧紧相靠，为了更紧密，你学着用左手使筷子，椅子挪动的回音总是被淹没在我们说话的回响里。
你看，我记得这么多，你呢？是否还会用左手使筷子，从笨拙到熟练？
手机响起，铃声在房子里回响的悠长，电视台那边助理问我过不过去，我转身环视房子，你的气息已经淡掉，这样快，这样冷。答应着一会儿就到，手背蹭了蹭脸颊，挂断电话，看向窗外。
公路的车流里，有你的车么？也在走走停停，感受着上班高峰期的烦躁？你还会像以前一样捶方向盘么？会不会想念，你被堵车搞得心烦的时候，我给你的亲吻，相视而笑。
记忆中，那样的，你。

‘我们渐渐改变了的容颜
太过冰冷
以至无法触碰’
——那样的你
主持人不在状态，我皱着眉不知道第多少次叫停。
主持人和嘉宾表情尴尬的看过来，我揉揉眉心，摆摆手，“休息一会儿再拍吧，都补补妆。”
旁边节目的负责人过来道歉，我摇摇头说不用，扔下台本出门。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如此相似。
那天你们杂志的人来上节目，状态不好，我在下面无奈的叹气，叫停摔台本。
你穿过演播室的人和机器，走到我面前，微微鞠躬，抱歉给您造成困扰，不如这样吧我替他上。
看到你的一瞬心里有一点不同，好看的男人。
随后的拍摄异常顺利，快结束的时候我出门接了个电话，回到场内你已经不在了，问助理得到你很忙的答案。
随性的笑笑，生活里随意的相遇，和随意的离开，如此而已。
但是显然命运不是这么想，当晚在常去的一个饭店里遇见你，相视一笑，坐到一起。
吃饭聊天，相遇和了解就是这么简单，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向你无意识的撒娇，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啊……
你伸过宽大的手，越过一张桌子的距离，擦到我的嘴角，“没事。”
从那时起，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再见倾心。
自然而然的恋爱，没有什么不妥，就像一年后你自然的如同问起今天吃什么——我们去荷兰？
荷兰的阳光，画册里才能看到的大片的郁金香花田，你英俊带笑的脸庞，黄昏下我们并肩坐在草地，为彼此套上戒指，掷地有声的誓言。
原来誓言都是那样的不长久，誓言都是愿望，而我们的生活就是喜欢事与愿违。
我不知道怎么停止想你，心里都是你。
我站在这里，等你，就在原地，不离开，等你回头，等你转回方向，等你牵我的手，一起前行。
我要等多久呢？我的爱人。
从温暖到冰冷的容颜，渐渐改变，眉目间脱去稚气，稳重却是用来嘲笑我们变淡的爱情的词汇，我们的爱情需要一些些的稚气，两只冰淇淋一定要在对方的那只上咬一口，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不背我就不回来，早上在你刷牙的时候栽栽歪歪的过来撞到你怀里哼哼，直到你一边嫌弃一边宠溺的给我挤上牙膏，把牙刷放到我嘴里，握住我的腰把早安吻印在我的额头，早安。
现在的我们，在我眼里，你日渐冰冷的容颜，让我失去了撒娇的勇气。
我多希望你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才先这样冷落我，可是这个惊喜，我等了太长久，久到我已经知道，你冰冷的容颜，已经无法触碰。
痛苦，悲伤，你知道么。
我们什么时候，连对对方坦白的勇气都没有了，不是什么惊天的秘密，只是一次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谈话，连这样的时机都找不到。
我们走在方向相反的路——即使我在原地等你，也等不到你回来，因为这条路，是笔直的，不是一个圆满的，圆。
何时见君

‘记不得你曾经看我的眼神
以及温暖轻柔的怀抱’
——那样的你
挑太高太大的房子，总是觉得空空的，回音听得人头痛，尤其是只有自己的时候。
一口暖暖的咖啡，味道却是苦涩的。
记得你喜欢喝这样的咖啡，总是说加了糖加了奶的咖啡就不是咖啡了，还不如喝奶茶，我说那我喝甜的你和纯的还不行么，你含了一口硬是扳过我的下巴渡过来，灌我满口的苦涩，我却没有不开心，想来那也是甜蜜的苦涩吧。
咽下一口，真是苦，可是跟心里那些感觉比起来，已经是蜜糖。
我记得你在灌完我以后又渡渡过来的是甜甜的糖块，吻到糖块化掉，满嘴香甜。
现在，手边空掉的糖盒子，心里也空荡荡。
我知道，我们不是不爱，只是像万千情侣和夫妻一样，在时间的冲刷下，在遥远的旅途中，慢慢的，慢慢的，感受到时间洪流的影响，慢慢的，慢慢的，不再步调一致，不再紧紧握着双手不放开，不再随时随地的说着自己的心情，不再毫无顾忌的扑到你怀里，不再那么不能离开你一分一秒。
都说长久的维持，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亲情，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一部分活下去，这样才是生活的真理。
可是为什么，我把你当做我的，我却不清楚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
曾几何时，准备好的早餐，你不再搂住我的腰赞扬，不愧是我老婆，然后开心的吃掉。只是淡淡的看过来，安静的吃完，或者说着公司有事着急就不吃了。
曾几何时，放好了满满的温热的洗澡水，等你回来，从饭菜热腾到温热，从水温合适到冰凉。心里也渐渐随着它们的温度一样，降下来。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记不清了。
记忆在那个过程里模糊，鲜明的只有那时的你，那时的我，那样的你，那样的我。
手机铃响，屏幕上是你的名字，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来电铃声不是特别的了？更改的设置，我看不清何时的变动。
“雅凝……你在哪儿？”
“家里。”
你的停顿我感受得到，家里，对我们来说，有些陌生。
“一会儿我过去接你，爸妈……要我们回去吃饭。”
“嗯。”
“到楼下给你打电话……雅……”
“嗯。”不等你的下一句，挂掉电话。
我不敢听，我不敢听。
我不敢听你现在所有一点点那样呼唤我的语气，我怕你会说出我最不想听的。
我怕，很怕，可是却不能扑到你怀里撒娇说雅凝害怕。
哪怕是这样的生活，也好过那句话出口，再也不相见。
洗脸，换衣服，掩盖自己的憔悴，从心到外的疲惫，到父母家里不能表现出来，连对父母撒娇我不开心的权力也这样被剥夺。
这样让我不知所措的爱。

上了他的车之后，我偏过头看车窗外，外面奔驰而过的风景，被拉成长长的模糊的线，伸出手指触过去，隔着透明的，却穿不过去的玻璃——
就像我们一样，彼此望着对方，中间却有着穿不过去的玻璃，通天到地，没有缝隙。
想要过去，就要撞得头破血流。
沉默了大半路程，在一个红灯停车时他清了清嗓子，我蜷曲起手指，等着他说话。
他像那天一样，低低的叹息，一声雅凝在喉咙唇齿间婉转了几重。
我听得懂他隐蕴在低沉声线里的情感，回应了一声，没有回头看他。
他停顿了一会儿，红灯转绿，驱动车子前行，“我们……到底怎么了。”
车停到父母家门口，我深呼吸，解开安全带。
林尤羽伸过来要替我解安全带的双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他苦笑一声，放下手解开自己的开车门下车。
我闭上眼睛仰起脑袋。
以前每次一起出门，安全带都是他给我系，下车他给我解开，我自己总是按了按钮让安全带自己抽回去，林尤羽拍我的头说抽到自己怎么办，以后每一次都一手按开一手抓住带子慢慢松回去。
怎么忘记你的体贴。
怎么戒掉你的爱。
他的父亲开门，看到我们笑笑说回来啦，我鼻子发酸，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数不清日子。
母亲正忙着把菜端上桌，我连忙卷了袖子去帮忙，被母亲一手压下来，有点调皮的说你可是我家儿媳妇怎么能让你干这个，尤羽过来收拾，让你媳妇过去坐着！
我低头一笑，刚想说哪有那么娇弱，尤羽走过来环住我的腰，凑到我耳边，“我的老婆大人快去休息，我来忙……”
一瞬间身体有些僵硬，我知道他感觉到了，不动声色的轻轻放开我的腰，揉揉我的头发就推着母亲进厨房了。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头发上有他手掌的温度，鼻腔里是他专属的味道，耳边残留他呼气的触感。
我爱你，你还爱我么？
我想冲向那道玻璃幕墙，却在迈开的第一步迟疑下来，头破血流的疼痛，我还没有准备好承受下来，每次我稍微割破手指都能急的你团团转，初夜的时候为了我的疼痛差点落下泪的你，舍得我去撞上么？
可是我也舍不得你撞上去。
你是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受不得风雨疼痛，一点点的疼痛都会让它蜷缩起来，伸展不开。
没有人冲上去，我们就只有在对面两两相望。
遥远的绝望。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很热闹，爱说的母亲，爱笑的父亲，我们也陪着一起说笑，只不过几次他的眼神看过来，我只是点点头便偏开头。
走的时候母亲轻轻拉住我，“雅凝啊……你俩吵架了？”
“……没有啦……”
“傻孩子，还瞒得了我？哎呀，没事的，吵架啊，过几天就好了，是不是林尤羽臭小子欺负你了？妈帮你收拾他！”
我连忙按住母亲，带起笑脸安慰母亲我们没事，小吵而已。
心里却是想紧紧抓住般的疼痛。
我们连架都不吵了，连冷战也不算。
只是淡了，淡了，淡了。
什么都抵不过时间。

尚雅凝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连苦笑都没有。
我知道她最近很忙，忙到连一个电话都吝于给我。
但是我还是介意，工作工作工作，我也一样忙，现在是你给我的惩罚吧，之前都是我忙的好久不回来，这次到你了。
当初说着我们都是高层人员不愁养家多美好，现在报应了吧？
——连跟对方亲昵的时间都很紧，算什么美好？
回家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你笑意盈盈的过来，没有你和我一起说说笑笑。
突然想到，你在我忙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家里独自等我么？
也是这样空荡，这样焦躁，这样不开心么？
我们都想念过去。
点起一支烟坐在莎发上细细回想。
恋爱一年结婚两年。
加起来三年的时间，却从热到温再到现在的尴尬。
我们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开始我在电话里对你说的话越来越少，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安抚你询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更需要在公司加班而不是回家陪陪你？
什么时候开始你逃避我的目光，什么时候开始你减少了对我专属的撒娇，什么时候开始你不想听我们应该有的谈话？
我爱你，尚雅凝，不然我不会跟你结婚，跑去国外，说服父母……
我知道我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
可是现在的我，伸手握住拳头，里面空空的，是流失的恐惧，是没有实感的恐惧，是渐行渐远的恐惧。
是我，一直觉得你会在原地等我。
是我，不害怕你会离开约定之地。
是我，骄傲自大了。
是我，走远了，却没看到应该回头的时机。
是我，没有牵着你一起。
屋子里充斥着烟的味道，你不喜欢烟味，所以我从不在家里抽烟，怕你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回来……抢掉我的烟，冲我发脾气，然后……我可以抱着你，哄你，给你保证，为了让你消消气干很多事……
我想你。
想念你的一切。
按熄手中的不知道第多少支烟，拿过电话按下你的号码，然后放到耳边，等待。
长长的等待音。
和着我的心跳。
重合的频率。
“嘟——”
“……喂？尤羽？”
我摊坐在莎发上，捂住眼睛，“嗯。”
“怎么——那边我说了多少次不许断开！记不住吗？！——尤羽你还在吗？有什么事？对了估计我今天又赶不上回去了你记得吃饭……你们能不能弄明白了！！！笨死了！！！……尤羽……？”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对面一阵沉默，半晌，“在家等我……我回去……想吃什么？”
眼眶有点酸，是怎么了。
“你做的就好。”
“嗯，等我。”
等你，
我在这儿等着你，
等你挽救我的所有。

洗过澡，揉着头发出来，雅凝盘着腿坐在大床上摆弄电脑。
这个星期见的第二面——今天星期日。
“去洗吧。”
“嗯……等等……”眼睛不离开电脑。
看着她纤细的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忽然有那么一点焦躁，“等会儿再弄，先洗澡。”
自己都听的出来语气不太好。
床上的他抬起头有点怔的看着我，然后顺从的点头，合上笔记本的盖子，起身下床。
看着她柔顺的背影我有些发怔，慢慢坐到床上感觉到他刚才留下的温度，笔记本热热的，摸上去带着让人讨厌的感觉。
水声传出来，思绪回到刚结婚的时候，我说要给浴室外墙弄成玻璃的，方便观赏自家漂亮老婆，她炸毛了，小拳头捶上来，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色狼！我直接把人锁怀里，怎么，嫁都嫁了还想反悔？
看她冲我瞪眼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抱着人就吻过去——想来那时是那样甜蜜……
现在呢？
觉得自己像个怨妇一样。
甚至希望她向我发火也好，跟我吵架也好，这些都还能证明他还在乎……
可是雅凝呐……你是不是已经连吵架都不想跟我吵了？每次看到你顺从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就像很多人其实还是喜欢爱人程度适当的吃醋，那能感觉到被在乎。
我还记得那次出去吃饭我被一个女人拉住要电话，你气哼哼的在旁边直接把盘子扫地上去了，然后一脸无辜的冲我说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不过微微嘟起的嘴泄露了你的心情，我倒是因此心情大好，冲女人一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爱人。
女人狼狈的离开，我们看着对方笑的开心。
我想念那个你。
“雅凝啊，过来。”在沙发上犹豫了半天，冲着收拾厨房的他叫了一声。
“嗯？”她擦擦手走过来。
“坐这儿，来。”我用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雅凝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乖巧的坐下来。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雅凝看了看我，“结婚……一年十个月。”
我苦笑，记得真清楚。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有点……奇怪？”
“……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电视台在整改，我也总需要出门……抱歉我没有做好自己的职责……对于家。”雅凝表情平静，平静到像是眼前有张稿子照着念出来一样。
看着她的表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要回答我觉得我们之间现在有一道鸿沟在形成我觉得我们越来越远？然后拽着你恳求不要工作了我只想要你？
我不能。
因为我也知道工作的感觉。
因为工作忙的不止你一个。
我也一样总是晚回来或者赶不上回来。
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和立场？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嗓子被堵住一般。
“抱歉……”她起身，房间里有着音乐声，“我接电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我知道她在看我，只是莫名的倔强，直到她转身走开。
我们怎么了。

第一天。
你没有回复我的短信。
第一天。
你没有回来吃饭。
第一天。
你没有接我的电话。
第一天。
你对我摇头，太累了今天不想。
第一天。
你没有回复我的我爱你，而是‘我也是'。
第一次，
你亲吻我。
第一次，
你说我爱你。
第一次，
我们十指相扣。
第一次，
我们在对方的气息里安然睡去。
第一次，
我们站在异国的土地上，宣布我们结婚了。
你给过我多少第一次，我们就有过多少第一天。
那些美好的第一次让我对这个词汇是满满的喜欢。
所以那些想来让我不想面对却停留在记忆里的第一次们，我只记得那是某些开端，某些第一天。
第一天。
我没有回复你的短信。
第一天。
我没有接起你的电话。
第一天。
我没有突然横抱起你把你甩在卧室床上。
第一天。
我没有在浴室里和你亲吻到天昏地暗不能自已。
这些第一天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我不记得。
模糊的存在着。
或许应该清晰地存在于你的脑海里。
被你在所有寂寥的时光里品尝，然后在心上慢慢的划出无法愈合的伤口。
如此疼痛。
我们都在为对方疼痛，却无法试着去解决。
或许是我们的自信，或许是我们对对方的自信。
都是过度的，没有可能被期待的。
————清晨醒来头痛欲裂。昨晚做了长长的梦，梦里我坐在窗边贴着冰凉的玻璃安静的思考，思考了很多——可是我却想不起那些汹涌的想法是什么。
是什么呢？
关于你？
关于我们？
关于爱情？
不得而知。
洗脸时看着镜子里有点憔悴的自己，想念你的唠叨，埋怨我不早点睡觉。
我想念你。
梦里似乎给了我解决我们心结的方向，那样呼之欲出。
可是我却弄丢了。
蹲下身体抱住头，我弄丢了我们的路，我弄丢了我们的方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不可以请求再有一次机会，让我记住让我找到……我们初次握手的那种心跳。
淡淡遗忘。
“亦雪哥，你能明白那种时间冲刷下的生活改变么？”我低头用勺子搅着面前杯子里的咖啡。
“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多少知道一点。”郑亦雪十指交叉放于桌上，声音还和多少年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温柔舒适。
“你说……走的远了，还能回来么？”
“只要你有方向和向往的心，就会的。”
方向，
向往的心。
我缺失的，是哪一样呢？
这样的，我。

爸妈叫我们回去吃饭，一顿饭吃的不知所味。
进门开始看着你挂起来的笑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强迫自己也笑起来，车上那一句我在喉咙心间百转千回的话没有得到答案，就那样在空气里，在我们之间，横亘着，沉默着，死死地盯着——想要一个答案。
妈说让你去休息，看着你的背影我下意识的搂上去，明显的，你的身体的僵硬。
怎样释然。
妈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我发现，心里的头一个反应，已经不是回答着怎么可能我最疼我老婆了——这样的话。
一样想问，我们怎么了。
人们都说七年之痒，我们呢？
这算什么？
是想告诉我们一见钟情靠不住么？
可是那时我们爱的那样开心那样甜蜜。
现在想想，看到你，那时那样的每次的心跳，每次的欣喜，每次的期待，都在无形无色里慢慢消减，直到我在某一天发现，我们的一切，不一样了。
我们都想逃避这样的事实，我们都不想面对这样的面目全非，于是自欺欺人的想着如果这样会不会有转机，有变化，是不是只要挺过去了就好，就好了，就能回去，就能停下，就能不用这样纠结，就能不再悲伤，就能……
就能不再这样怀念，那样的，你。
我们都是胆小的人，在爱情的路上。
畏缩着不敢多一点举动，不敢偏离。
曾经以为我们的关系坚固如斯，可是现在被现实嘲笑。
对于我们来说，婚姻与别人不同么？
那些夫妻的生活，和我们一样么？
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脆弱的么？
郑亦雪说过，在这样的环境和天性使然下，你们的路原本就比别人难走，没有心就不要尝试。
这是结婚前我们说的话。
万万也没想，一语成箴。
慢慢的，失去了心痛的感觉，是怎样的？
突然的而又漫长的转变，措手不及。
当我能站在外面，看我们的一切的时候，是不是就是结束的时候了？
我不想，但是却也被这样的我们困扰。
我们能过去么？头痛的毛病让人烦躁。
“我不是局内人，我不会明白你。”郑亦雪摇头，“局内人有局内人的感受，局外人有局外人的看法——我不能说我的想法去决定你的爱情，这样的选择，我不能替代你。”
“可是我——”
“人生有人生的发展，人生有人生的可能性，我们能做的，是去遇到它，完成他。我不是宿命论者，却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到了，就是到了。”
他面色平静，语调安稳，“总有那么些东西，过去了，就抓不住。”
月夜冷色下，花前独其身。君可知，往日何处？

不安。
不安。
焦躁。
烦躁。
尚雅凝把手里助理刚送过来的策划案拍到桌子上，用脚蹬了一下桌子腿把转椅反推开，双手捂住脸仰在椅子里，试图放松自己因为焦躁而紧绷的神经。
电视台最近事情很多，什么改版，全新理念设计，新的板面新的节目，新的形式新的感觉……新个屁。
不就是高层洗了一次牌，你们出钱的出钱就得了啊哪里来这么多破意见！最后还是我们这帮累的跟狗一样的东西收拾摊子！
各种烦躁。
以前焦躁的时候……
意识有点模糊的想起，放在心里的过去。
那时候尚雅凝赶上台里一个节目出了大差子而忙的焦头烂额，训人什么的都没有，没法挽回公众形象台就算完了。
连着几天泡在办公室开会想办法，属下都看不下去劝她回家休息一下，她揉着红眼睛说我宁可死这儿。
后来林尤羽过来把她直接扛回家。
回家看到床的一瞬间才知道累了。
心里累，身体累。
抓着林尤羽的衬衫眼睛就湿了。
语无伦次的说着这是我上任没多久我走的太顺太快本来就好多人看着我等着我出问题栽跟头……我怎么办我只能拼命……可是我终于发现是不是有些事拼命了也还是这样的结果……我熬了三天多到现在觉都没睡几分钟……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我该怎么办……
林尤羽看着那个心头肉哭的喘着气全身颤抖，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抱去洗了澡一直用亲吻安抚，抱到床上的时候他以为她已经哭累了睡了，可是刚躺下熟悉的身体就纠缠过来，林尤羽，抱我。
在床上折腾了一夜之后睡了一天，醒来之后抓起电话打给助理，助理说总监你之前想的方案的那个修改版没问题！已经去做了！
尚雅凝疑惑修改版是什么，抬头看到脸上带着一点疲惫的林尤羽端着饭进来就明白了。
还好我有你。
谢谢。
两个字不用说出口，对视一笑就能明白的感觉——
去哪里了？
如今？
想到家里，空旷的地方，空旷的房间，空旷的身边，是不是又好久不见？
突然就这么想在那个地方待着。
不知道你还在哪儿等我么？
渴望被抚平的心情，却突然觉得，需要你，也不一定需要你。
停好车上楼，钥匙碰在门板上的声音清晰清脆，尚雅凝垂着双眼推开门。
哗啦一声钥匙被重重的甩在柜子上，包也咚地一声放在地板上，咣地拉上门。
想要发泄满心的不满和烦躁。
想要狠狠地发泄。
脱掉鞋子和外套把自己扔到沙发上，一动不动。
捂住脸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雅凝？”林尤羽从房间出来，眉头皱着，“干什么这么大声？”
不说话。
不想说话。
沉默不应。
“雅凝，雅凝？尚雅凝！”
带了怒气的声音。
也好，我想狠狠地发泄，大概能如愿了。

“尚雅凝，我跟你说话！”林尤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
林尤羽最近工作上忙的很，没什么时间回来，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下就回到这边打算好好睡一觉，澡刚洗完就听到外面有人摔着东西回来。
当然是尚雅凝。不然还有谁。
回来家里空无一人，其实有那么一点点不是很重视的期待，雅凝会不会在家里，又是很久没有见到对方。
开门屋子里空荡荡连点响动都没有，静默的吓人。
林尤羽觉得那一刻心里就有一点不知名的火气。
你怎么不在家？
你的家你怎么不在？
看看这陈设大概又有几天没回来？
你去哪儿？
为什么不回来？
那点火气里带的感觉是什么？
不像是急切的等待。
更像是真正的抱怨和指责。
原来就是这样吗？
厌倦的感觉。
终于肯用这样的词汇。
尚雅凝还是不出声音。
她知道林尤羽生气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也不用知道为什么了吧。
到这儿了，
已经有默然的认同了吧。
“不回来，呵，出去哪儿鬼混？？”林尤羽看着一言不发的尚雅凝那样的话语冲口而出。
“鬼混……我要是真出去鬼混不回来那你呢？！你又几天没回来了？”尚雅凝放下手臂终于睁开眼睛。
“工作那么多事情怎么回来？？”
“你工作我不工作吗？！！”
“以前你不是也工作？你有现在这样不回来么？一点招呼都不打？”
“敢情您和我打招呼了是么？你打招呼了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尚雅凝胸口一阵闷气，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有什么资格？！就凭我们结婚了！”林尤羽暴躁的大吼。
“结婚？哈，我今天才知道一见钟情和结婚都是最错误的事！！”
“错误？？？！！尚雅凝，你说什么？”
“我说，是错误！！”尚雅凝直视着林尤羽。
“尚雅凝！！！！”林尤羽气的一把旁边柜子上的东西挥到地上，东西砸到地板上清脆和闷响，用声音重重撞在互相的心里。
尚雅凝看看一地狼藉，摇摇头走到门口抓回钥匙和包开门走掉。
没有关门。
空荡荡的门口无声的嘲笑着刚刚的暴躁。
这是什么。
林尤羽有点脱力的靠在墙上，不知道自己该对现在的样子做出什么反应。
我该沮丧么？
愤怒？
无力？
还是哀悼？
这样的生活。
是不是快到尽头了。
脑海里是你我在被宣读的誓言前回答的那三个字。
现在，
你还愿意回答一样的话么？

距离上次吵架三天。
尚雅凝揉揉眼睛，从办公室里面的小套间里的单人床上醒来。
打着哈欠下床跌跌撞撞的进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跟自己打招呼，无精打采的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
心里就没有晴天。
那次吵架到现在，没有通话没有沟通，什么互相的消息都没有。
当时莫名的怒火已经过去，剩下的是个卡住的结。
尚雅凝当时出了家门开了车开很远之后在随意的路边停下，心里一片迷茫。
刚才我都说了什么话？
是生气么？
是口不择言吧。
是的。
是口不择言。
第二天早上起来，坐在床上心里是一团乱乱的线。
是口不择言。
是我太生气。
第三天，吵架那天后的第二天。
再怎样冲口而出，也是有原因的吧。
我们是不是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出来？
像这样堆积起来，成了今天这样的面貌。
可是我总是害怕和自我安慰。
会明白的。
会好起来的。
会的。
都会的。
今天早上的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告诉我，那是你的心吧。
或许，没有后悔过说出我愿意三个字，从来没有。
只是现在的生活让我觉得，说了那样的三个字，现在，值得吗？
我愿意的一切，是我所期望的我理想中的，
可是谁都知道现实不一样。
我们都没有说。
走到这一步。
怎么继续下去好呢？
怎么办……才好。
林尤羽望着办公室玻璃外。
我们走到哪里了？
和当初所期望的还一样么？
那些曾经的欣喜，期待，快乐。
现在的一切。
不是没有吵过架。
但是现在。
这次。
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知道不同了。
我知道改变了。
我知道。
心里还是有角落会疼痛的吧。
只是什么时候从全部变成了角落。
不一样了吧。
不知道，怎样才好。
那样的过去，那样的我们，那样的一切。
“喂？”
“喂……”
“嗯。”
“尤羽，我们……出去旅行吧。”

“想去哪里旅游？”
“不如……就去我们结婚的地方吧，很漂亮，想再去看看。”尚雅凝闭上眼睛。
“好。”
“现在是22号，下月初去吧。”
“嗯。”
处理完乱七八糟的事情，两个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走的前一天两个人都在家，尚雅凝做了饭，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洗碗，而后一起看了电视最后一起滚上床。
第二天下午的飞机所以两个人折腾的很晚，中午起来尚雅凝瞪着眼睛看林尤羽，林尤羽笑笑抱着人去浴室。
上了飞机尚雅凝就困得不行，林尤羽把人拉着靠在自己身上让她睡，自己看了一会儿书，转头看到睡熟的尚雅凝，伸出手握住她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就像以前，就像现在，习惯性的做过无数次的动作，如此熟悉。
穿过城市的街巷，外面的风景记忆里有那么一点残留，陌生里带着一点熟悉。车子带着两个人到预定好的酒店，跟那时候一样，完全一样。
吃过饭尚雅凝要出门散步，林尤羽点点头一起出门。
记得酒店不远有一个公园，尚雅凝上次就非常喜欢那里，照了好多照片，这次还想去看看。
寻着记忆的方向向那里走，两个人并排，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间或聊几句周围的事情，看起来自然的就像所有日子一样。
走的时间渐渐长起来，记忆中二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快四十分钟，依旧没有那个公园。
尚雅凝有点着急了，是不是记错了路。
林尤羽皱着眉头想了想，跟一个路人询问着公园的地址，路人听了笑了笑指指他们刚走过的一个建筑群，那就是公园。
因为要用地所以被征用了，很可惜啊挺好的公园。
路人的话还在脑海里，尚雅凝看看那处高大华丽的建筑群，手轻轻附上心口，原来是这样。
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这算是人是物非？
人，还是那个“是”么？
最伤心不过如此吧。
连一点点的熟悉都被抹去。
所有的情绪一时间翻涌而上。
林尤羽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尚雅凝。
那人只是默默地看着曾经是公园的地方，眼睛里是一片不明。
接下来的路无比静默。尚雅凝在前面慢慢地走，麟游在一步之遥慢慢的跟。
路过商店，路过餐馆，路过长椅，路过行人，路过树木，路过喧闹。
一点一点的走过去，看过去，和那时候一样。
只是人，变了模样。
尚雅凝摇摇头，脸颊冰凉。
不想擦去，不想停下来，一边走着，一边在模糊的视线里看着周围的一切。
想记住，这些风景。
这些爱。
一个星期的旅行，每天只是出去走走，或者干脆窝在房间里，两个人静静的在一起。
林尤羽说感觉很特别，很舒服，好久没有这样了吧。
尚雅凝说很久没有了。
最后一天到了宣读誓言的教堂，两个人沉默的站在门口，不言不语。
站到腿部酸麻，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走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