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依旧是挫妖www

整天就知道催我的 快更新！

8
妖界的夜显得很静很长，或许是因为兰陵听不到妖们发出的声音。
虽然有玄沙的披风，她突然觉得很冷，不禁又把披风裹紧了些。
“吓着了？换个话题好了。”玄沙看了看兰陵的样子。
“嗯……不好意思。”
“不必介意。像你这种年龄的小姑娘胆子小一点也正常。”玄沙老气横秋地说。
兰陵有点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我才不是小姑娘！我已经过了18岁了！”
玄沙难得地笑了笑。“行了，争辩也没用，我的年龄都快能做你的父亲了，在我眼里你当然就是小姑娘。”
“你有这么老？你多大？”
“按人类的说法，我36岁。”玄沙顿了顿，加了些解释，“我是纯血妖，原形状态下不到一年就算成年，十几二十年就会死。但我们用灵力维持人形，获得和人类相似的身体机能，所以能活过寿限。从我以原形姿态出生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36年。”
兰陵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那你原本是什么？”
“我是狼妖。”
兰陵想起进入城门时的情景，不禁问道：“你在这里应该地位比较高吧？为什么你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想了一瞬，她又赶紧加了句：“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毕竟这挺……嗯，挺隐私的。”
玄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做出了回答。
“因为我家有人犯了重罪。我弟弟叛国通敌，诛杀全族。现在全家除了他逃走之外，只有我当时率领远征军在前线，回朝后陛下念我有功，赦免了我。”
兰陵看着玄沙的脸，听完了这些话。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妖真不适合说谎。
在他的答案中有一部分——不知这一部分占多大比重——绝对不是真相。兰陵凭着自己奇特的直觉做出了判断。
而且，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垂下了眼帘，红色的瞳孔黯淡了下来。
“那你在温润面前易容成……啊啊啊啊！你要干什么？”
兰陵一语未了，玄沙突然一下子扑了过来，他口中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脖子上。这时，她终于记起了林雨希的警告：跟妖扯上关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难道他狼性大发要咬死我？她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悔不当初、好奇害死猫、听人劝吃饱饭……
“别动，别出声，外面有人。”低低的声音，被刻意压到最低，温热的气息仍在，自己的脖子也没有觉得疼。
原来他没有咬啊。兰陵的心仍然被吓得砰砰乱跳。
静了一会儿——至少兰陵是这么觉得的，玄沙终于放开兰陵，重新坐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对不起，又吓到你了。没办法，像我这样的情况是被严密监视的。”
兰陵不禁抚了抚胸口。“真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咬死我呢。”
玄沙无声地笑了。“放心，我是不吃人的。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家里有个人类，恐怕咱俩都不会有好下场。”
兰陵又打了个哆嗦。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妖界的生活并不像志怪小说中写的那样闲散，妖们也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自由。
玄沙突然像是竖起耳朵听见了什么声音，继而说了一句：“进来。”
门开了，兰陵没有看到人进来，但玄沙说：“显一下形吧，银牙，不然这个姑娘会以为我疯了。”
兰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淡淡的影子越来越清晰，是个一头灰褐色短发的年轻男人，穿着像是从古装武侠片场刚拿回来的道具服一般的淡灰色粗布衣裳，与短发搭配起来看上去有点奇怪。
这个人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那个什么……我是兰陵，你好……”兰陵笨拙地想站起来打招呼，却不小心踩到了身上那又长又大的披风，差点趴在地上。
一瞬间，银牙嘴角动了动，似乎在拼命忍着笑。
“不用起来了，你坐着就行，我听玄沙大人说过，你帮过他好几次忙。”精力充沛的声音响起，银牙极力掩饰着语气中的笑意，却收效甚微。兰陵一下子红了脸。
玄沙一指旁边的地板，简短地说：“坐。有什么事？”
银牙如他两人一样席地而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这瓶子看起来出奇地眼熟……
“这是刚从青岳那里取的定灵水，谨华殿下再不喝就维持不了灵子固化状态了。”
“这倒是正好。”玄沙一指兰陵，“小姑娘刚好能带回去，省得咱们再跑一趟。”
“啊！就是这个！你利用我送了好几次的东西！”兰陵恍然大悟，“要送给谁？”
“谨华殿下。嗯……对你来说的话，应该说是要送给白皓？”
兰陵的反应和昨晚林雨希几乎如出一辙。“噗哈哈哈……什么？那家伙他居然是殿下级别的？”
玄沙点点头：“虽然确实不太像，但他确实是我国储君。”
兰陵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顿时觉得这个妖界国家平添了几分喜感。
玄沙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站起来说：“银牙，你送兰陵小姐回人间界，我要尽快赶回青楼一趟。今晚有‘网’来过，他们肯定会去确认我到底在不在青楼。”
银牙马上站直。“是。您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关照过铃，就说您带她去看看您的府上了，暂时还不会有什么问题。”
“等、等等，你说你要去哪？”兰陵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她一向觉得老实稳重的玄沙着实吓到她了。
玄沙已经走到门边，听到她的话，突然转过头来诡异地一笑。黑色长衫、黑色长发，更显出血色瞳孔的无比醒目。
“你还是听你那位朋友的话比较好。妖界复杂不输人间界，轻信妖的下场说不定会很惨的。”
门被打开了，玄沙出门的瞬间隐去了身形。夜风灌进来，兰陵下意识地又裹紧了披风，却觉得更冷了。

快更

9
林雨希终于大发雷霆。
当然，她是在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才发的脾气。先要赶在林战回来之前把乱七八糟的旅馆收拾好，期间她不客气地指使着前来救兰陵的那个青年帮着抬这搬那；继而冲到兰陵家，向她父母撒谎说今晚兰陵住在她家里玩。最后，她擦擦满头大汗，直接跳进白皓——或者我们应该叫他谨华——的客房。
“你给我立刻搬出去，立刻！我再也受不了了！”
尽管知道林雨希从来都不是淑女，谨华仍然被吓了一跳。
“你不能让我走，我付过房租的。”
林雨希扔给他一个小纸卷——那是一叠用皮筋扎起来的钱。“房租退你，我数好了，三个月的全额退款，我一分不要了，赔钱也认了，只要你赶紧给我滚！”
谨华莫名地生起气来：“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我是一国王储！”
林雨希丝毫不为之所动：“你是什么身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管你们的世界你们的国家到底是封建制还是立宪制，但在我这里你就是个招人讨厌的房客！”
谨华气急败坏地捡起那叠钱，刚要继续吵，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你给我的是人类的钱！这算什么全额退款？我付的可是三百两的银票！”
“什么？你……”
不知姓名的青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姑娘，谨华殿下不能走。”
战火立即烧到了青年身上。
“他怎么就不能走了？旅馆是我家的，我说了算！”
青年仍然温和地耐心回答：“今天来的那个女妖是隶属于情报组织‘网’的，既然被网查到了谨华殿下的所在，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之后肯定会一次次上门要人。谨华殿下在这里时他们只针对殿下，而一旦殿下又不知所踪了，他们一定会用尽办法从你身上问出殿下的下落，就算你真的不知道也难逃一劫。”
林雨希仔细想了想，觉得青年的话有些道理，只好悻悻地从谨华手里抢回钱，临走之前仍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警告你，别再给我家招来麻烦，不然请道士来收妖，扒你的皮做地毯，让你真正当一回‘垫下’！”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同时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在了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她的疑问越来越多，却再也无法开口向谨华问出真相。
爷爷到底是怎么收的房租？难道是银票上被做了手脚，让普通人类看起来那就是普通的钱？
谨华贵为王储，为什么要东躲西藏，居然还藏到人类的世界来？
那个陌生青年是什么来头？兰陵一呼救他就马上出现，难道一直埋伏在周围？自己又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在自己的小屋里坐到半夜，她仍然毫无睡意。打开门一看，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门已经锁好。
谨华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披上衣服走过去敲了敲门。
“干嘛？”没好气的一声问话。
“问问兰陵怎么样了。”林雨希说话也很冲。
门开了，她不客气地径直进去坐下。
谨华似乎也一直守着他那疑似手机的通讯设备。林雨希看到他这样子，气稍稍消一了些。
突然她注意到，他头顶发根的位置开始冒出了白发。瞬间，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温雅来找他的时候描述他的体貌特征与他本人不符，原来他一头黑发是染的。
突然，桌上的手机铃声大作。谨华几乎是一跃而起，马上接通。“玄沙，怎么样了？”
玄沙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放心，人已经救出来了。但她非要多看看，天亮之前就送回去。”
林雨希顿时怒从心头起。她在这里担惊受怕，兰陵倒享受起妖界之旅来了。
“兰陵，你有病啊！你脑子撞傻了吗？那个遍地妖魔鬼怪的地方……”
谨华回过头来：“别喊了，已经挂断了。”
林雨希气呼呼地收了声，站起来转身就走。谨华在后面自顾自地澄清着：“我们的世界没有鬼也没有魔，鬼在冥界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阴曹地府……”
好在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兰陵就被平安地送回了旅馆，身上还披着一件大黑披风。
听到敲门声，林雨希一边飞奔下楼，一边对林战的房间大喊：“爷爷您不用起来了，我去开门！我去开门！”
当时兰陵被一个年轻人横抱着，林雨希还以为她受伤了，赶紧冲过去看，却被告知：“她只是睡着了。我们不能让人类知道妖界入口在哪里。”
尽管对妖整体印象不佳，但林雨希着实感激玄沙。兰陵一醒来，她就打算商量如何才能向玄沙致谢。
然而，兰陵一反常态，坚决不再接近玄沙。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雨希，妖还是不要轻易接近的好。”
林雨希怀疑她是不是被吓出了毛病，这完全不是兰陵以往的风格。“他怎么你了？”
“他没怎么我，只是……我突然觉得，妖们完全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每个妖都好像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的真面目。”兰陵一边犹豫地说着，一边仍忍不住抚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
林雨希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
“傻妹妹，人不也是一样的吗？”

11
从黑暗中醒来，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
林雨希努力回了半天神，终于记起了自己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
当天温雅——也说不定是温润——再次来旅馆要人或说要妖，林雨希还没来得及说话，视线中又出现了几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林雨希马上认定，这些是妖。
看到有其他同类前来，白衣女妖突然脸色变了一下，继而马上消失不见了。林雨希猜她可能是用了什么妖术隐形了。
这可真是一出妖界宫斗大戏，离家出走的王储被不同势力所争夺，谁能把他拉入己方阵营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然而，她猜错了。这些妖并不是冲着谨华来的。
领头的黑衣男妖一甩扎得乱七八糟的马尾，“刷”地一声拔出剑来直指林雨希。
“把湛卢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林雨希愣住了。这是什么神展开？湛卢是什么？
她隐隐记得好像从哪本小说上看到过，这是一把春秋时代宝剑的名字。
“那……那什么，大哥，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是个小旅馆，您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博物馆。”
“少跟我装傻！识相的乖乖听话，不然我的剑可不辨妖和人。”
林雨希心中叫苦不迭。
我很想识相啊，可你总得告诉我你到底要找什么吧？
或许是对林雨希的目瞪口呆失去了耐心，黑衣男妖用剑指着她，狠狠地说：“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配合了，快给我一张纸一支笔。”
默默地从账簿上撕了张纸，连同桌上的圆珠笔一起递上去。黑衣男妖接过来，用拿毛笔的姿势费力地握住圆珠笔，半天也写不成字。
他气呼呼地把纸笔又扔了回来。“你们人类用的这什么破笔！你来给我写，要是敢不照我说的写，让你尝尝剑柄烤肉！”
林雨希哭笑不得，只好按他口述的如实记录：“小姑娘在我们手上，要想救她就用湛卢来承泉换。”
这么说，这些妖是打算让自己当人质了？可是这纸条没头没脑，谨华能看得懂吗？
“雨希，你今天晚上……”兰陵一头冲进门来，看到林雨希诡异的表情，她突然愣住了。
虽然平时有些二乎，但兰陵的感觉很敏锐，她马上觉查出屋里气氛的诡异。
林雨希匆匆在另一张纸上用龙飞凤舞的连笔字写着：“有妖。假装不知道地回家。想办法救我。”
她心里祈祷着只会用隶书和小篆的妖们认不出她这比草书还难认的便条。
“你在干嘛啊？”兰陵走到林雨希身边，林雨希假笑着打发她走：“你看没看到我爸？要是看见他了帮我把账簿给他送过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兰陵会意，接过账簿，像没事人一样走出旅馆。“那好吧，你回来的时候去我家找我，我妈做了凉糕，让你过来尝尝。”
妖们似乎并不想惊动其他人类，他们静静地看着兰陵走出旅馆，消失在街角。
等兰陵走得没了影子，黑衣男妖才上前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跟我们走一趟吧，最好乖乖的。”
林雨希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是根本没可能对付得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妖的。
“不过我们不能让人类发现妖界入口。所以还得暂时委屈你一下。”黑衣男妖抄起手中的剑，用剑柄朝着林雨希后脑重重地砸了一下。
林雨希在失去意识之前，心里不停地大骂：你们妖到底有没有点常识啊？这样去打一个人类是会打出人命的啊！
兰陵等了大概有十分钟，抱着账簿再次来到旅馆。彼时已是人去屋空。
“雨希？雨希？”她带着一点点希望喊着，却没有那个熟悉的声音回应。
“姑娘，你好。”完全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兰陵猛一回头，看到一个全身白衣的美丽女妖，撑着一把木制雨伞。
“你是……”
女妖笑了。“我是温雅。你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兰陵却本能地连退几步。
她不知道，在这温柔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张脸。
“不必了。谢谢。”
生硬地拒绝过温雅，兰陵拿过柜台抽屉中的一串钥匙，飞速跑上楼梯，来到谨华的房间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径直走进去。
桌子上果然放着那个像是手机似的东西。兰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着自己的运气，然后她果断拿起“手机”，按下了“回拨”。
“殿下，我是玄沙。”
那一瞬间，她几乎热泪盈眶。
“玄沙……我是兰陵。求你救救雨希，她被妖抓走了，她……”慌乱中，兰陵记起了那张纸条，她让玄沙稍等，然后飞快地冲下楼去拿。
听过纸条的内容，玄沙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能看到他们的样子吗？”
“我……”兰陵语塞。
突然，温雅进门来，对着“手机”大声说道：“玄沙将军，我是温雅。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是‘影’，带头的是个队长，看起来好像是夜英。”
“谢谢您，温雅夫人。我马上去人间界。请您暂时回避一下吧。”玄沙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温雅重新撑起伞，向兰陵典雅一笑。“放心，有玄沙将军在，你的朋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必须走了。有缘再见吧。”
她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兰陵并不感到惊讶，最近这些日子，这样的事她见多了。
她静静地坐在柜台前，等着玄沙的到来。她很害怕，她不知林战和谨华到底都去了哪里，她不知见了林战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玄沙能在林战回来之前赶到。
林雨希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在黑暗中待了许久，这一丝光居然让她觉得无比刺眼。
一扇厚重的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黑衣男妖。他手中一盏灯笼将黑暗照亮。林雨希终于看清自己是在一个非常古典的——牢房里，古典到了没有床的地步。
黑衣男妖放下另一只手中提着的盒子。
“我不知道人类都吃什么，所以就按着我们的伙食给你弄了一份，要是你不吃就跟我说你想吃什么。”
林雨希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温暖。这个妖居然还关心起她的饮食来了。
然后此妖的下一句话立刻把这点温暖掐灭了：“在你当人质的这段时间里可不能把你弄死，要不千辛万苦把你绑来就没用了。”
她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打开盒子看了看，好在都是人类能吃的东西。面饼、炖菜之类。原来妖也是吃正常饭食的。
看到她乖乖地吃着东西，黑衣男妖似乎松了口气：“人类，只要你听话，我估计我还是能把你平安送回人间界的。”
这算什么保证啊，听起来一点谱都没有。
“我不叫‘人类’，我叫林雨希。”她横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你叫林雨希，在去绑你之前我们做了充分的调查。”他得意地甩了一下乱糟糟的马尾，“我叫夜英。”
“啥？夜莺？你怎么起了个鸟名？”
夜英顿时火冒三丈：“我才不是那种没用的小鸟！我的是夜晚的夜，英雄的英！”
目送他摔门而去，林雨希有点发愣。
这些妖的脾气可都够爆的啊……

12
青岳读完了信，哭笑不得地看了看信封上的两根黑色狼毛。
他这是第二次收到狼毛信，急急地打开以为是多严重的事态，居然就是为了这么点事？
看着眼巴巴在等着回复的银牙，青岳摆了摆手。“回去吧，就说我收到了。”
这个年轻的朋友办事真是比以前更不牢靠了，果然嘴上没毛啊。
青岳苦笑着。既然收了狼毛信，他也就只好帮一把，毕竟这个小家伙挺难得来求他一次的。
走到内室，从一口书箱中扳动一卷看似年代久远的金文竹简，书箱下半部弹出了一个小抽屉。青岳弯腰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玻璃小瓶，瓶子里装着金色的液体。
“效用七天的话，那大概两滴就够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小瓶掩进宽大的衣襟中。
兰陵第二次来到妖界，但这次玄沙没有带她到自己家。虽然她照例喝下安眠剂进入睡眠状态被运到妖界，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挂着粉帘幕的屋子里，而且居然是躺在上次来的时候从没看到过的床上。
她清楚地记得上次去的玄沙家是秦汉时代的风格，为什么这里居然会有床？
坐起来四处看看，她惊恐地发现一件粗布衣服被卷成似乎有人穿的样子，而且是直立在床前。
“鬼！鬼啊！”兰陵反射般地惊叫出声。“衣服”突然跑了出去，片刻，玄沙带着“衣服”冲了进来。
“玄沙！这里有鬼！”兰陵一跃而起，奔到玄沙身边扯住他的袖子。
玄沙拍了拍她的背，解释道：“别怕，这是铃，她不是鬼，只是个普通妖。她不会灵子固化，所以你看不见她，但能看见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是普通纤细做的。”
兰陵鼓足勇气朝着“衣服”瞄了一眼，还是觉得太惊悚了。
“这种情况就没办法解决吗？不会大街上都是这种情况吧？”
玄沙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回答：“对你来说恐怕还真是……大街上应该基本都是这样的。毕竟能穿灵子纤维衣物的上等妖数量不多。”

兰陵惊魂未定，抱怨道：“你把我弄来，也不做好准备。上个街我肯定会吓出心脏病。”
“事发突然，来不及事先准备那么多。不过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准备。”玄沙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我带你去见一个妖。如果走在路上你害怕的话可以睡着了再去。”
“还来得及办这些事吗？雨希难道不是很危险吗？”兰陵着急地跺着脚。
玄沙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你的朋友，在得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之前，你的朋友很安全。”
兰陵想了想，果断决定再喝一点安眠剂。
待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她撑起身子坐起来，环视四周。
这个房间像是个仓库，家具不多，杂物凌乱地堆在地上，像是至少三天没人收拾了。靠门的一张小方几旁边倚着一个年轻男妖，正在看一本书——居然是一本纸质的、简体字的印刷本，就像人类随便去书店能买到的那种普通书一样。但这样一本书出现在妖界这可真是稀罕事。
察觉到兰陵的视线，年轻男妖抬起头来，侧着头看看兰陵，笑了。
兰陵的脸突然红了。
这个妖的相貌即使是在妖界也算得上英俊——以人的标准来判断，妖界住民长得好看的为数不少。兰陵猜想说不定最初的妖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大部分妖都愿意把自己变得好看一些，即使后来变成了遗传因素，这份容貌也大多能保留下来。玄沙若是在人类中长得算是不错的，但在妖界绝对谈不上相貌出众。
“兰陵小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清纯可爱。”他说。
一开口，他带给兰陵的美好第一印象瞬间被破坏了大半。
这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妖。
兰陵直戳戳地回了一句：“你会说人话么？”
他居然变不改色，仍然笑着说：“看来我的开场白不怎么对你胃口。不是我自夸，要是我还不算会说人话，那整个妖界就没有会说人话的了。”
脸皮真厚。
兰陵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是谁啊？”
他站起身走过来，青布华服倒是显得很有身份似的，但长长的头发却像是几天没梳了，随手一撩披在身后。
“我是青岳。是玄沙的老朋友。”他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清茶，尽管美好印象被破坏了，兰陵仍然红了脸。
虽然兰陵觉得青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靠谱的气息，但当她戴上他递过来的眼镜之后，还是不得不暗暗佩服一下。
戴上眼镜后，屋子里的东西多了一些——那是由灵子构成物件，是兰陵以人类的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却由于眼镜的作用而得以呈现在她眼中。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青岳头发上的红色头绳，跟之前玄沙戴过的是差不多的款式。
这个妖国到底是什么奇葩的审美啊，怎么流行大男人头上绑这种东西。兰陵在心里不客气地鄙视道。
想到玄沙，兰陵突然想起来：“玄沙呢？他没在这里？”
青岳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在我面前居然还提起他这个鳏夫，你可真让我伤心啊。”
兰陵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半天不见黑眼珠落回眼眶。
青岳大笑起来，好像很喜欢逗兰陵生气的样子。“他不知你到底要睡多久，所以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接你。所以今晚你就住在我家吧。”说着，他在床沿上坐下来。
兰陵毫不客气，飞起一脚把他踢下床。
“要不是先认识了玄沙，我肯定以为你们妖界都是这种不要脸的货。”
青岳颇有兴趣地打量起她来。
“年纪不大，脾气倒真不小。你是想上《烈女传》吗？而且，你真的觉得自己认识玄沙吗？”
“你什么意思？”兰陵心中一动，她突然想到了上次妖界之行的最后，玄沙那两句让她捉摸不透的话。
青岳仍然微笑着，好像在说着无比稀松平常的事：“等你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之后，再评价他吧。当然，等你对我了解再多一点之后再来评价我吧。”
兰陵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连忙喝了口茶定了定神。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门边，回过头朝她勾起了嘴角。“可不要轻易对一个妖做出判断，就像对一个人一样。银牙，兰陵小姐醒了，接她回去吧。”
银牙咬牙切齿地钻门进来。“青岳大人！您又在别人面前诋毁玄沙将军了。”
青岳笑意更浓，却没有否认“诋毁”二字，只是说：“别再叫我‘大人’了，我早就告老还乡了。”
兰陵一口茶喷出来。
告老？谁？青岳？看着青岳年轻的面孔，她顿时觉得妖们的用词不当非常喜感。
“你告老还乡？你才多大？”
青岳笑而不答，银牙在一旁插嘴：“兰陵小姐，青岳大人出身长寿的鹤族，他可是比玄沙将军的年龄还要大很多呢。”
“银牙，你就不能在小姑娘面前多维护维护我的形象吗？你就不会当我是永远的28岁吗？”
兰陵不知这时是该爆笑还是该惊讶，只好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14
青岳回到家，坐在竹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尽管湛卢和玄沙都对这个营救行动的安排表示了不满，但他有他的考虑。
“网”的消息灵通到令人害怕的地步，谨华回到妖界的消息绝对瞒不住，其他的“网”还好说，但温润一定会马上找上门来。所以留在青楼的必须是足以应付得了温润的强者。
而去参与营救直击监视室，则有很大机率会遇到夜英，也需要一位高手才行。
众人之中最强的当然是湛卢和玄沙，或许也包括他自己。但他是绝对不能出面的，而他深知若让湛卢直接去救自己的女儿，他很难做到心无旁骛。
最最重要的，如果玄沙正面对上温润，节外生枝的可能性非常大，而这次行动要的是干脆利落。
毕竟温润不仅仅是玄沙的弟子，也不仅仅是他的妻妹。
青岳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从脑子里甩出去。然而，他仍然抑制不住地走到书箱前，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竹简。
那是被沉封的档案。关于五年前悬案的档案。
林雨希觉得自己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变成白毛女。
终日见不到阳光，坐在空空的屋子里，烦得都要长出蘑菇来了。她现在时时刻刻都热切盼望着夜英的到来，哪怕是这个坏脾气的妖也好，只要能有谁和自己说说话。
夜英对她还不错，虽然态度欠佳，但三餐不缺，而且伙食不赖，吃饭的时候还能跟她聊几句天。
门又开了。林雨希抬起头，却发现夜英并不是自己来的。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妖跟在他身后进来，借着灯笼的光线上下打量着她。她被看得相当不自在，不由得低下头去。
“这就是人类？看起来和咱们没什么区别啊。”女妖高傲地说。
夜英解释道：“这么看当然没区别，但人类是不能变成原形的，也不能用灵力。不过她可能不一样吧。”
“仔细看看，长得还挺可爱的。要是没人来救她，给我当宠物好不好？”女妖撒妖般地说道。
“……优夜，别闹。”听得出来，夜英在拼命耐着性子。
女妖完全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从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个馒头，隔着栏杆扔进牢笼之中。“来，吃个馍。要乖哦！”
拿我当狗了你？林雨希气不打一处来，别过头去不理她。
女妖有点不快：“怎么？给你脸还不要？算了，那你什么也别打算吃，饿你一顿看你老实不老实！”I

尽管夜英再三喝斥，那个名叫优夜的女妖仍然任性地提着食篮走了出去。
夜英回过头来看了看林雨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别急，我再去吩咐给你做点吃的，放心，不会饿着你。”说完他急忙追了出去。
门被关上了，屋里再次被黑暗完全占据。
林雨希虽然恼火，但她确实饿了。
反正现在没人看见，吃一点也没关系吧？谁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样想着，她伸手往馒头落地的方向去摸，果然摸到了软软的温热的馒头。
尽管看不见，她还是拍了拍馒头，假定上面沾了土。一口咬下去，她的牙差点被硌掉。
“什么啊这是！怎么还有石头？”不会是那个优夜玩儿我的吧？
林雨希愤愤地摸索着，把馒头里的硬石块挖了出来。等石块到手，她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石块的形状有点特殊，小小的圆柱体，上面还有个凸起，像是开关似的。她下意思地按下凸起，长条石块的顶端亮了起来。
这居然是个小形手电筒？妖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林雨希心下大惊，借着手电筒的光，她看到馒头中还伸出了个布条。扯出来一看，她顿时热泪盈眶。
那是她非常熟悉与怀念的，兰陵的笔迹。
王属隐秘处刑部队“影”的总部是个人声鼎沸的酒馆“半盏轩”。
开店的是个颇有身份的妖，他当然是有官职的，开这么个馆子只是副业——表面上人人都以为是这样。殊不知，那个半大不小的官职才是他真正的副业。
当然，其他人——其他妖是不知道这个酒馆中另藏玄机的，他们只当这是个酒馆，来喝酒吃饭的妖络绎不绝。由于价格档位拉得很开，不仅贵族们可以在此大摆宴席，平民也能进去痛快地来上一盏。
在这样混乱的地方，干机密的事才不会被轻易察觉。
在一个总是被预订的高级雅间中，有着通向地下的秘道——自然预订这间房的都是“影”们。
个中就里，唯有“影”或曾经是“影”的才会知道。但“影”们的身份也是不公开的，哪天你在街上看到个出巡的大官，或是卖菜的小贩，说不定他们正是同事，都是“影”中的高手。
入夜，半盏轩仍然拥挤不堪。四个身披黑斗篷的身影进了酒馆。他们没有在大厅中找位置，而是径直走进后排，直朝雅间而去。
“客官，您是……”小二连忙迎上来。为首的拿出一块木符，小二顿时心领神会。“您里边请——”
进入那个高级雅间，玄沙一把脱去斗篷。
“我们走！分头行动！”
一声令下，三个黑影先后进入秘道，在岔路口奔向不同方向。
留下的那个人坐在雅间中，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夜更加深了。I

18
青岳没有理会被林雨希带倒的椅子，很淡定地笑了笑，问道：“雨希小姐，你不会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其他人类的不同之处吧？兰陵小姐看不见灵体，但是你可以；出身鹰族的优夜和鹰族未来的媳妇砂雪称呼你为‘大小姐’，你就从来不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夜英奉命把你抓来，却完全没有对你动刑逼供，相反还从不曾亏待于你，难道你以为这是‘影’的犯人一贯的待遇？”
林雨希被问到了点子上。她也确实觉得很奇怪，但一直都还没有机会问出口。“你是说，我……”
青岳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你是鹰族夜字辈的长女，就算身为混血也动摇不了你在家族中的序位。在他们的心里，你不是人质林雨希，而是失踪二十年的夜曦大小姐。”
“夜曦……是我吗？”林雨希茫然地问。青岳点了点头，补充道：“夜晚的夜，晨曦的曦。”
“你怎么会知道？”这几天来的混乱开始慢慢地对上了号，她终于放弃了怀疑，口气缓和了下来。
青岳的笑容也温暖了起来：“因为你的名字正是我给起的。令尊大人武勇有余，文气却不足，曾经翻遍典籍也想不出半个字来。你出生的时候尽管不在妖界，鹰族还是在族谱上写上了你的名字。”
窗户上传来一声响动，青岳走到窗边，把手放在窗棂上。“具体的事你还是问问令尊比较好。他现在正在窗外，你愿意见见他吗？”
一阵恐慌从心底传上来。林雨希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和害怕。需要她接受的爆炸性信息太多，一时间她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要挤爆了。现在，她一直认为去世多年的父亲居然就在窗外，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到底想不想让青岳把窗子打开。
“见一面吧，雨希小姐，情况可能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糟。”一直沉默的玄沙开口了。林雨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似乎早已知道实情的兰陵，终于咬着牙根点了点头。
窗户开了，一只黑色的鹰正在外面盘旋，林雨希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它。片刻，它平稳地落在了屋里。
一瞬间，鹰的身子开始变高，变成了一个男人的体型。林雨希看着他，简直目瞪口呆。
这个人的短发很熟悉，青衣很熟悉，背上的红色箭壶也很熟悉。而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也是如此地熟悉。
“雨希。”湛卢轻轻地唤着她。
这个声音，更是无比地熟悉。
他向他的女儿伸出手去，她却死死地盯着他右手上的一道伤疤。
“我到底该怎么称呼您？”她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他的手。那道伤疤，是她最最熟悉的印记。
那是她幼时初次下厨，小小的胳膊挥不动菜铲，爷爷来帮忙时她失手用菜铲在爷爷手背上烫下的疤痕。
湛卢一时语塞，青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识破了，老伙计。怎么办？你是愿意当她爸爸，还是愿意继续当她爷爷？”
湛卢终于调整好了情绪。他仍然轻轻地说：“对不起，雨希，以爷爷的身份陪了你这么多年。但我是你爸爸。”
林雨希想放声大笑，又想大哭一场，还有一种想一把关掉电视机大吼“这什么破剧情太狗血了编剧脑子里进水了吧”的冲动。她已经混乱得有点忍不住发抖了，竭力抑制住声音中的颤动，她只能说得出三个字：“为什么？”
青岳招呼大家都坐下，扫视着不知从何说起的湛卢、拳头不住在腿上发抖的林雨希，以及已经被过大的信息量震到呆住的兰陵。玄沙确认了一下温润的状态，也坐了下来。
“还是我来说好了。”青岳清了清嗓子。
林雨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讲。”
“湛卢是鹰族与鹤族的混血，为了在当年唯血统论的军队中生存，他花了大量的努力炼成了内丹。内丹是妖灵力的凝聚，有内丹在，混血妖可以在遭到致命创伤的时候不至于灵力流失形神俱散。也就是说，他得到了和纯血妖相似的生存能力，凭着灵力高强和身手敏捷，立过很多战功，在一班纯血士兵中当上了先锋官。由于他继承了鹰族敏锐无比的眼神，在当时的军中是出名的神箭手，先王还赐过红箭壶作为对他的奖赏。”
瞬间，谨华曾经讲过的关于红箭壶的往事在林雨希脑海中浮现。原来，红箭壶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在谨华的印象中，这位将军应该已经被暗杀了。
林雨希打断青岳，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青岳笑着点了点头。“别急呀，马上就讲到了。”
“当年在边境爆发了无数针对领土的战争，湛卢在一次战役中失踪。大家都以为他牺牲了，为了纪念他并且安慰他的全族，先王还有过很多赏赐。然而，过了一年多，有个‘网’在一次任务中无意间发现他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掉进了妖界与人间的边界，被一名人类女子救了。他伤愈之后没有归队，而是留在人间界和人类结了婚。私自接触人类是妖界的重罪，这一事实如果被传出去，先王的那些赏赐就成了笑柄。为了保全王家颜面，先王密令秘密处刑部队‘影’将湛卢暗杀，连他的妻儿也一并铲除，对外仍然称湛卢将军已为国捐躯。‘影’制造了一起车祸，你的母亲不幸过世，刚刚出生不久的你也奄奄一息。为了救你，湛卢让你服用了他的内丹，带着你藏在边远小镇上。但他由于灵力流失，维持不住年轻的相貌，于是对所有人都自称是你的爷爷。要不是我救他，现在别说爸爸了，你早就连爷爷都没有了。”说到这里，青岳得意地对湛卢一笑。但湛卢完全没有心情理会他。
“后来他身体恢复，灵力也复元了，外表得以恢复。因为有一半鹤族血统，虽然不如我，他仍然有长久的自然寿命，老得也不会有那么快。可是他是你爷爷这个说法已经在镇里确立，只好一直以老人的面目示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青岳的话似的，湛卢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皮面具戴上。顿时，那个和蔼可亲又有些死板的爷爷林战再次出现在林雨希面前，只是穿了一身妖界服装，显得非常不伦不类。
林雨希终于明白了，妖们出现在她家旅馆时，爷爷并不是恰好不在；自己或兰陵有危险时，那个神秘青年为什么能够及时出现；还有，谨华住进她家旅馆，到底是怎么付的妖界银票。
她终于握住了湛卢的手。
“爷爷……不，爸爸！”
湛卢抬起左手，温柔地拭去女儿面颊上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