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终于拜占庭航向绸缪你卸尽诗章】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
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
也不怕遭害;
因为你与我同在。
——《诗篇23:3》
【余亦识众星如仪罗盘在握嗟夫圣城覆灭*】
雨季被按下暂停键的时候,他终于看到男人从屋里走出来。野玫瑰和车前草丛生,树木在日光下蒸腾出辛辣的松脂气味。即使他无法感觉,但记忆总是横行而锋锐以至那些浮光掠影都历历在目。他看见男人走下台阶,衬衫依旧干净整洁。要很多年后他才明白白色是会吸光的,所以很多年前每当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他只觉得异常炫目,直到汗一点一点从手心里渗出来。但终归是过了太久,他总觉得那样的时光因为太清脆又偏偏背载着太多最后不堪重负而轰然倒塌。他注视着男人,看着岁月磨平他的眼眶棱角却磨不平他的淡漠和戾气。十年了,他想,利威尔兵长。
十年的桎梏是心安理得的幌子,命运的意思早在化为齑粉的刹那就昭然若揭。何必在意何必纠缠何必耿耿于怀,相濡以沫终不如相忘于江湖。但他太过弱小,或许是意志力全部花在“驱逐巨人”的事情上而所谓儿女情长却无法举重若轻地做出无所谓的表情,就好比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处伤疤或是刺青什么的,半夜痒起来虽不至于痛不欲生肝肠寸断也足以难受上那么一阵子——如果痛楚的单位是十年呢。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垒起来终于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于是缴械投降盘踞在男人的门前,望一眼也算是安稳的幸福。
执着的究竟是什么呢,他看见男人偏过头来,眼神恰到好处地锁住他,一瞬间就像是不存在的心脏剧烈抽动了一下不存在的皮肤渗出冷汗来,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作为士兵服从长官的习惯积年累月而深入骨髓。直到片刻之后男人移开目光眼神又恢复游离不明,紧张压迫感才随着“好像能重新喘气了”的感受逐渐消失。而这种默契一样的无声对白是长久的,与生死无关的长久,死亡也不能分开的长久。
而他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