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鹿晗还没有开口说话，世勋已经抢上一步，叫了声：“哥哥！”说：“你别生气，今天是我非拉着孙姐姐上这儿来的。路上她一直劝我回去，我说来都来了，你生气我们也得来 。
鹿晗笑着说：“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顿时鱼贯而出，悄无声息走了个干干净净。小韬带着人也打算出去，却被鹿晗的眼神给阻止了。
小韬留下来了，但他总有本事让人觉得他压根不在这屋子里。鹿晗的那些保镖都有这本事，不言不语漠然而立，像柱子。
包厢里安静的只听见鹿晗甩打火机盖子的声音，“啪啪”清脆作响。孙凌希这时候也看清楚了他的脸，脸色不由变得苍白，她直愣愣的盯着他嘴角那道伤几秒钟，然后就不安的转过脸去，看着世勋，说：“世勋，我们还是走吧……你哥哥有正事……”
世勋却看了一眼张艺兴，说：“张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十哥说……要跟我聊聊……”
张艺兴觉得气氛很微妙，他第一次见到孙凌希的真人，所以多打量了几眼，又望了望世勋，最后只能尴尬的笑笑：“要不我还是出去抽支烟……”
鹿晗将头一偏，旁边自有人捧上烟卷，张艺兴只好接过去，那人又替他点燃，张艺兴连声道谢。世勋眉头微皱，说：“哥哥，有外人在这儿，你还是单独跟孙姐姐谈吧……”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张老师不算什么外人。”鹿晗笑着欠欠身：“你们两个坐下吧，巴巴的跑到山上来，肯定是有要紧事。说吧。”
孙凌希勉强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我原来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这种事怎么能在电话里说呢？！”世勋笑着打断她，轻轻将她往前推了推：“去，坐到哥哥身边，慢慢告诉他。他一定觉得开心。”
孙凌希脸上的笑意仍旧有些僵，鹿晗脸上的笑容却在一分一分的变浅，孙凌希半垂着头，吞吞吐吐的说：“没事……过阵子等你不忙了，再告诉你……”“哎呀我都急死了。”世勋笑得十分愉悦似的：“哥哥，恭喜你！孙姐姐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鹿晗怔了一下，孙凌希双颊晕红，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张艺兴本来就尴尬，听到这句话，又看了一眼孙凌希。世勋笑吟吟的说：“哥哥都高兴得傻了吧？”
“是啊。”鹿晗笑逐颜开：“我可不是高兴的傻了。怎么办呢，咱们先订婚吧，凌希？” 孙凌希本来心情很复杂，她将这件事告诉世勋，本来是想让世勋探探鹿晗的口风。没想到世勋十分惊喜，非要立刻拖着她来见鹿晗。孙凌希怕惹怒鹿晗，于是连打了两个电话给鹿晗。偏偏鹿晗都没有接。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到了此时听他说出这句话来，虽然不是说结婚，但订婚到底也算朝着结婚的方向去，她总算觉得心底松了口气似的。含羞带怯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好。”
“这就好了！”世勋兴致勃勃，说：“这得抓紧了办，孙姐姐千万别累着，有些事交给哥哥操心好了。还有些零头碎脑的小事，我帮孙姐姐忙。订婚的话当然要大请客啦！哥哥的朋友特别多，家里不知道招待得了吗……要不要在酒店办呢……”
鹿晗伸手将孙凌希搂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世勋说：“瞧你这样子，吓着你孙姐姐了……”“我比哥哥还高兴呢，”世勋嗔怒似的看了他一眼，说：“孙姐姐快决定，订婚那天穿什么……不管穿什么，孙姐姐都是最漂亮的准新娘。”
孙凌希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好的一个结果，笑着说：“世勋你也太着急了……”
“当然要急的呀，哥哥你说是么？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呢？最好是这个月内吧，这个月订婚，然后马上筹备婚礼……三个月应该足够了……”
鹿晗说：“那就这个月内吧，叫人看个好日子。”他握着孙凌希的手，说：“走，我送你回家。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又回过头，对张艺兴说：“张老师，麻烦你陪我弟弟先回去，然后司机再送你回学校，成吗？”
张艺兴连声答应，几个人一起出来，经理一直送到了台阶下，亲自送他们分别上车，又含笑招呼：“十哥，有空再来！”

上车之后世勋的整个人就隐在了车身的阴影中，张艺兴坐的是副驾的位置，也不便回头跟他说话，只觉得吴世勋今天晚上格外古怪，古怪的像是自己从来不认识他。他受过缜密的专业训练，仔细研究过吴世勋的全部资料。今天晚上他的许多细微动作都表现出强烈的不安，张艺兴起初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暴露，后来直觉又否定了这个判断。车子驶得平稳又快，世勋似乎终于打起一点精神来，问：“张老师，您怎么跟我哥哥在一起？”
“你哥哥说……他想谢谢我……”
世勋便不再说什么了，车上有司机，他问这句话大约也是问给司机听的。张艺兴想到别的事情，于是问：“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世勋这才想起来自己请了两天病假，说：“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车子驶入市区，雨早就停了，只是路旁的树叶上积满了雨水，风一吹就稀里哗啦砸在车顶上，倒好似雨势更猛似的。等车停在了吴家大门外，世勋说：“贾师傅，您送张老师回去吧，我在这儿下就行了。”
“不不，我下车打车回去，不用送我了。”
“哥哥交待过。”世勋已经打开车门：“这里不好打车，让司机送送吧。”一边说，一边已经按了门铃。佣人来开门，正好墙头的树被风吹过，砸下一大片雨水，将世勋的刘海都打湿了。他很轻盈的跳过大门上另开的小门门槛，钻进佣人撑的大黑伞底下，回头笑吟吟说：“张老师再见！”
张艺兴看他最后那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于是也招了招手：“再见！”

因为晚上的雨下得不小，花园里积满了水，柏油车道上一洼一洼，都是亮晃晃的水渍。世勋穿着鞋，踩得水花微溅，那镜子似的水洼里。倒映路的光晕，就一晃一晃，散落得看不见了。李阿姨看到了，不禁抱怨：“少爷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高兴就专要往水里踩。”说了这句话，倒又叹了口气。世勋到吴家来也不过两三岁，吴强又宠他。下雨天他要到花园里玩，吴强打着伞陪他，他偏往水洼里踩，常常溅得吴强一身泥水。叶思容忍不住要管教，吴强总护着：“小呢，不懂事。”
那时候的吴世勋，真过着王子一般的日子。
世勋本来从车上下来，还堆着一脸的笑，听到这句话之后，那笑终于似乎撑不住了。进了客厅就冷着脸，径直上楼去。李阿姨说：“少爷……”
“我自己洗！”李阿姨还没说完，世勋就打断了她的话，上了二楼，遥遥看了一眼走廊那端的主卧室，突然就走过去扭了扭门把。李阿姨都吓着了，问：“少爷要什么，我替您去拿……”“没事，我等哥哥回来，你把房门打开。”
李阿姨说：“这不成……”
“打开！”
李阿姨听他声音都变了调，总归他是这个家里半个主人，只好摸出钥匙来，开门。世勋倒柔声笑了笑：“没事，你下去吧，我等哥哥回来。”
李阿姨不放心，走到楼梯口，回头又看他径直进主卧室去了，越发觉得不安，赶到楼底下去，打电话给鹿晗。

世勋把灯都打开，先从床头柜搜起，所有的抽屉都拉开，所有的柜门都打开，连浴室和衣帽间都不放过。最后终于从洗手间的浴柜里找到一个小小的密封袋，里面是数颗药丸。世勋捏着药丸，下楼到地下室的酒窖里头，寻着那年份最久的一个架子，抽了一瓶葡萄酒，又去厨房拎了一只酒杯，施施然上楼。先斟了大半杯酒，然后拆开那袋药丸，数了数，拿了一颗含进嘴里，一仰脖子借着大半杯葡萄酒灌了进去。然后余下的药丸冲进洗手间的马桶，把袋子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事，已经觉得腿发软，似乎站不住，天花板开始扭曲变形，他脚步踉跄，栽倒在大床上，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一个身。
天花板上镶的是镜子，他看到自己躺在硕大无比的床上，黑色丝质床单好像幽暗的海底，而他就是一只海星，蜷曲着自己的触角，慢慢的飘浮。镜子里似乎有个洞，又似乎是天花板塌下来，有什么妖孽从那里伸出手，慢慢抚弄着他的脸，他觉得舒服极了，也适意极了，只差没有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砰”一声被人踹开了，鹿晗几步走过来，把他拎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脸：“吴世勋！”
“哥哥你回来了……”世勋觉得自己舌头都大了，说话不利索，像喝醉酒，可是喝醉酒也没这么舒服。鹿晗盯着他，目光锐利好似刀锋，突然就一松手，世勋跌回床上，嘻嘻哈哈的笑着，像一条鱼，翻滚在水里，说不出的舒适自在。鹿晗进洗手间看了两眼，就立刻出来，把他拎进浴室：“吐出来！”
鹿晗把他扔进浴缸里，自己拿着花洒，开了冷水，对着他的头就是一顿猛冲。冰冷的水注打在脸上，生疼生疼。世勋大叫一声扑过去，狠狠就给了鹿晗一耳光。鹿晗大怒，可是却没有打回去，世勋还想打他第二下，却被他避过去了，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往水里按：“你清醒一点！”
世勋打不到他的脸，就抓着他的手，对着他的虎口狠狠咬下去，血的腥气充盈在齿间，顺着他的嘴角渗出来，鹿晗痛得皱起眉来，只得捏住他的鼻子。世勋窒息，只好松口，他好似一只兽，这时候倒机灵了，抓着扶手从浴缸里跳出来，就往外头跑。鹿晗抓住他的腰，他拼命挣扎：“你放手！你放开！”回过身来，乱踢乱打，鹿晗把他重新按进浴缸里，他呛了好几口水，鹿晗厉声质问：“你吃了多少？吐出来！”“我不吐……”世勋晃着脑袋，好似很开心的样子：“堂堂十少，养我总养得起吧？不就是磕了你几颗药，你心疼什么呀？我还你！我肉偿不行吗？”
“吴世勋，你别疯了！”
世勋本来是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鹿晗，你竟然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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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鹿晗愣了一下，世勋已经扑倒在浴缸里，放声大哭。他这么一哭，鹿晗倒冷静下来了，看了看湿淋淋的地板，四处寻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合用的东西，突然看到洗脸台上的牙刷，于是抽出来，蹲下去捏住世勋的下巴：“张嘴。”
他捏的正好在骨骸关节上，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嘴，牙刷一直捅到嗓子眼，世勋顿时干呕起来，鹿晗把他从浴缸里揪出来，推到马桶边，说：“吐出来！不然我就把你头塞进去！”
抽水马桶洗刷的很干净，但世勋反胃的厉害，终于搜肠刮肚全部吐出来了。鹿晗看着他跪伏在那里吐了又吐，冷冷的说：“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没有下次了！你不拿我的话当回事是吗？还是觉得我是吓唬你玩？”
世勋吐得乏力，挣扎的爬起来，打开水龙头，拼命的往自己脸上浇水。他本来从头到脚湿了，这下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从河里爬出的水鬼，他抬起脸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虚弱的笑笑：“鹿晗，你结婚去吧，我不要你的钱了。”
“你以为你是谁？”鹿晗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刻薄：“跟我多睡了几天，还把你睡出毛病了不是？”
“哥哥，如果有亏欠，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
“你就敢说还清两个字？”
“我妈比你爸还惨！”
“那是你妈应得。”
“那我欠你什么？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的，多着呢！谁把你从小养到大？谁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是我爸爸。要不是他天天最高兴看到你，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吴世勋，我知道你在发什么疯，我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非得找你？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玩物，玩物你懂吗？我拿钱买，你收钱卖，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疯？你有什么资格跟我闹？我告诉你，以后你不准再私下里见孙凌希，要是我的话你再记不住，我就打断你的腿！叫你一辈子哪儿也去不了，乖乖呆在家里陪爸爸！”
世勋嚎啕了一声，是完全从嗓子眼里发出的那种声音，人在绝望的时候最悲恸的声音：“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鹿晗甩开他的手，拎着花洒胡乱朝他脸上一阵乱冲：“没醒就醒过来再跟我说话！”
世勋哭得蜷缩下去，一边啜泣一边仍旧在挣扎：“你还给我……”
鹿晗手背上被她咬透了，被冷水激得伤口生疼生疼，他心中生气，扔下花洒反锁上门，下楼去寻医药箱，正好小韬静静的站在楼底下，看着他下楼，也不问，就把手里的医药箱递过去。鹿晗正好一腔怒火无处发作，接过去就把药箱摔在桌子上，把瓶瓶罐罐都翻出来，小韬仍旧没吭声，找出纱布倒了药粉，按在他手背的伤口上，大约是伤口被药粉刺激的很疼，鹿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你小点劲儿，我又没断手断脚的！”
“我看十哥，离断手断脚不远了。”
鹿晗听了他这句话，不知为何竟然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当初我怎么劝十哥来着？十哥心软听不进去。”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
“十哥要记着那点兄弟情份，当初就应该当机立断，杀了算了，一了百了，每年去扫墓的时候，多买束花就是了。要不，打发的远远的，他不是要去加拿大吗？何苦再把他诓回来？让他活得生不如死，是十哥惦着兄弟情份吗？”
“你们今天都是反了？”
“不敢。”小韬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腔调：“起码，我不敢往十哥身上招呼。再野的性子，要不是十哥默许，他还能抓出伤来？十哥心软我知道，可是内疚这种东西，不该是十哥有的。十哥当初怎么教我们的，做我们这行，就怕有良心。既然连良心都不该有，何况内疚。十哥这么纵容他，总有一天会出事。”

鹿晗的目光锐利，就像是锋利的刀，可是小韬不紧不慢的说完，手里也没耽搁，已经替他包扎完毕。鹿晗收敛起怒容，突然笑了笑：“你说的是，今天我是太纵容了，想着他心里不痛快，哭会儿就好了。” “这种事……”小韬不动声色，语气平静的很：“再说十哥开头的规矩就立错了，自从有他，就再也没有过别人，他还当十哥真拿她当回事了。孙小姐突然来了，他当然觉得难受。”
“我那不是懒吗？……再说外头的床，我睡不惯。”
“所以我说十哥开头的规矩就立错了，既然他是个玩物，十哥爱怎么着，就应该怎么着。睡不惯外头的床，带回家来不就行了。”
鹿晗被他一句话接一句话，渐渐逼到无话可说，最后沉默半晌，说：“是，你说对了，我内疚。”
“他不是拿钱了吗？十哥也给的不少了，外头的女人，哪有这么贵？”
鹿晗显得十分疲倦：“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十哥不糊涂就好。”小韬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欣慰，反倒是像是在嘲讽。鹿晗忍住一口气，说：“我不上楼去了，你找个人上去看看，他要是哭够了，就把他从我房里弄出去。”
“是。”小韬答应了，却没有挪步：“还有件事，十哥曾经答应过我……”
“什么？”
“您要是一意装糊涂，我也就装糊涂，只是下回十哥要是再遣我办什么事，我就不动了。”
鹿晗沉默不语，小韬说：“十哥心里都有数，还剩下多少，都交给我。这种东西，老爷子交待过多少次了，绝不能碰。”
鹿晗终于开口中，语气冰冷似渗着寒意：“你倒会拿老头子来压我，你以为当年老头子还用少了？”
“所以一错岂可再错？十哥当初怎么跟我说的？说绝不会落到老爷子那种地步。”
“没了，”鹿晗赌气：“他全吃了。”
小韬瞳孔微微一缩，说：“剩多少？会弄出人命的。”
“七八颗吧，我逼着他吐出来了，你上去看看，要是不行就送到侯医生那里去。”

小韬略一思量，抓起鹿晗搁在桌上的钥匙，快步上楼去。这里他比自己的家还熟，打开鹿晗的卧室门，只听浴室里水声哗哗，倒听不到哭声。他用钥匙打开洗手间的门，一推开，突然劲风袭来，他身手极好，一个过肩摔就将人摔倒在地上，好在他手上留了后劲，没有使出全力，但世勋被一掼摔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的磕上地面，顿时差点昏过去。小韬看他脸色惨白，脸上全是水，身上衣服也全部都湿了，蜷伏在地上，连呼吸都显得十分微弱。他伸出手，试了试他颈边的脉搏，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想必是鹿晗逼着他把药都吐出来了。于是说：“少爷，我扶您站起来，您能走路吗？”
世勋像是见到鬼似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厉声尖叫：“还给我！”
“二少爷，闹也闹够了。十哥已经走了，往孙小姐那里去了，我劝您，还是安份些吧。” 世勋的眼神这时候才有了些焦距似的，喃喃的问：“走了？”
“走了。”小韬不动声色，拨开他的手指。然后扶着他的肋下，将他搀扶着站起来：“能走吗？要不我叫李阿姨上来？”
“不，我要妈妈。”世勋十分虚弱，额头上全是涔涔的冷汗：“我想要妈妈……”
“少爷死心吧，十哥走了，做戏给我看，也没有用。”
世勋突然笑了笑，自从吴彬礼出事之后，小韬从来没有见他这样笑过，笑得那样明亮温暖，仿佛仍旧是吴家那个千娇万宠的小王子。小韬想起第一次见到他，还是鹿晗带他第一次来吴家，他正好放学回家，经过客厅的时候，软声软气叫了声“哥哥！”然后嫣然一笑，拧身朝楼梯上走。世勋笑完之后，突然就挣脱他的搀扶，转身朝窗子奔去。小韬大惊，冲过去最后也来不及阻拦，他整个人已经翻出窗子，他最后也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只手。世勋整个人已经悬空，小韬立时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硬生生拖上来。

哎哎，怎么还木有翻页。。。。

世勋好似全身都脱了力，任由他将自己拖进窗内，然后软瘫在地毯上。小韬心怦怦直跳，是使力太过，他缓了一缓，才蹲在世勋面前，说：“刚刚的事，我不会告诉十哥，少爷别做傻事了。不然的话，吃亏的是少爷自己。这里是二楼，摔下去，半残不死，正好遂了十哥的心意。”
世勋眼珠微微转动，像是再没力气说话。小韬将他扶起来，半搀半抱，世勋全身无力，都靠在他身上，他声音轻微，叫了声：“小韬。”
平常他客气一点的时候都是叫韬哥，但通常只是视他不见。世勋其实非常非常痛恨他，他心里也清楚。当初就是他在鹿晗面前建议，要把他斩草除根，可是鹿晗最终没有听他的。
“我哥哥很相信你……”
他仍旧沉默，世勋却像是说悄悄话似的，越说声音越小：“可是他嫉妒心很重，很重……你肯定知道……”
小韬终于看了她一眼，声音仍旧平静：“少爷想说什么？”
“我跟你打个赌……总有一天，他会杀掉你……”
小韬充耳不闻，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任何话。
“他有多信任你，就有多受不了你的背叛……”世勋冰冷的手指捧住他的脸，在他错愕之前，他柔软的嘴唇已经吻上他的唇。

@旧景重现 @唯爱EXO的 @571021687 @shine魅力小鹿 @萌鹿勋先森爱你 @baby爱灿灿白白
啊哈，看来
我需要
呼唤你们一下！

【十五】
电光火石之间，小韬突然明白过来，猛然推开世勋，世勋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站稳之后才鄙夷似的微笑，看着楼梯口站着的鹿晗。小韬什么都没有说，世勋反倒问：“哥哥不是走了么？”
“我上来拿件衣服。”鹿晗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着小韬：“你别理他，他这是磕了药发疯。”
小韬什么也没有说，鹿晗走过来，拽着世勋的胳膊把她推进他的房间，几乎摔了他一个踉跄：“吴世勋，别以为我刚刚忍了你，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小韬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别去撩他。”
在黑暗里世勋的眼睛也闪闪亮，仿佛清泉映着月光：“哥哥说这句，真是醋的很。还以为你们俩才是一对呢！”
“我身边的人，你都不准动。”鹿晗一字一顿的说：“不然，你再在床上睡三个月，可别怪我！”
世勋轻轻笑了声，像猫一样咕噜似的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鹿晗的脸，但他反应极快，“砰”一声就将门关上了，门差点撞在世勋的鼻尖上，他站在那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人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似的，伏在门上，慢慢喘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他睡得极不安宁，梦见许多人和事。梦中人有张陌生的脸，握着他的手问：“世勋，我们一起走吧……” 他轻轻的触一触那张脸，那个人就碎成了齑粉，被风吹得四散开去，连一点尘埃都不剩。第二天倒是个好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世勋没怎么睡好，眼皮微肿，吃早饭的时候鹿晗不在。吴强今天格外不安似的，坐在那里不肯好好吃粥，护理怎么劝都不行。世勋看不下去，走过去说：“我来吧。”从护理手里把碗接过去。
粥还有些烫，世勋舀了一勺，慢慢吹着，然后说：“爸爸，吃粥了。”
吴强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世勋，谁打你了？”
“没人打我。” “别骗爸爸……”吴强口齿不清：“你脖子……”
世勋从来不愿意照镜子，这时候才低头细看，原来昨天小韬勾住他脖子，把他拉上来的时候，将他颈子里勒紫了。他说：“没事，是昨天上体育课，单杠我没翻过去……”
吴强咧嘴笑了：“翻单杠……世勋笨……”
世勋也跟着笑：“是，我怕得很……”小时候他最怕疼，从来不肯学遛冰，也不肯学骑自行车，怕摔倒。所以每次体育课，要是跳鞍马或者翻单杠，总是不及格。
“你妈妈说……帅小伙不要留疤……”
“嗯，我知道。”世勋一边说，一边哄着他吃粥：“爸爸快点吃，不然我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