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
由于错过了期中考,我有五门成绩都按照缺考处理,于是我拿着波尔医生开的诊断证明挨个教授的办公室拜访,希望可以补救。教现代美术史的唐纳德教授非常好说话,他表示期中考只是个小测验不会纳入期末成绩,谁叫我是他最喜欢的学生,在他发表论文的时候还帮他查了许多资料,他这么做也算是还我一个人情。教油画修补的梅林夫人则表示可以用我平时给学校画廊打工做的修补作品折算平时成绩。教颜料化学的霍华德教授态度强硬,坚持要我把落下的实验补完,但总算比没有成绩要好得多。
忙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在食堂点了两盘沙拉,一块全麦面包,一杯拿铁,端着托盘寻找座位,看见安东尼和同班的菲利普霍华德和拉朗特乔科尔在一起便走了过去。我刚坐下,噗通一声,安东尼起身离开了。
看着安东尼远去的背影,腹中泛起一阵酸。
“你好,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一位金发少女指着安东尼刚刚离去的座位问我。
“没有。”我回答。
“你是爱丽莎贝尔,服装学院的爱丽莎贝尔?”拉朗特大叫。
我低着头,继续品着我的咖啡,思索着这个名字。她就是爱丽莎贝尔?安东尼经常在宿舍念叨的女生,安东尼暗恋的对象。
“学长,你不认识我吗?”爱丽莎似乎在对我说话。我抬头打量她一番,金色披肩长发,紫色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红色的口红,俏皮中有一丝妩媚,蓝色大翻领露脐坎肩,白色灯笼裤,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我们都选修了现代美术史,我成绩不好,学长没有留意到我也是正常。我是爱丽莎贝尔,大一新生,服装学院的。”爱丽莎接着说。
“原来是学妹,失礼了。”我说。
“哪里。学长有一个月没来上课,有些担心,现在看到学长平安无事就放心了。”爱丽莎腼腆地说。她说话的语气……难道说她喜欢我?心里想着千万别因为这个女人再把安东尼得罪,不觉嘴上就说了出来:“没什么事就不要套近乎了。”
爱丽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同样对我充满怒意的还有同桌的菲利普和拉朗特。下一届的校花,无数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我对她却是这种态度。
“告辞了。”匆匆吃完饭,我起身离开。在餐厅门口却被一群人围住。
安烈子爵的小儿子,我们学校最挥金如土的公子扎菲安烈,也称小安烈领着一群人拦住我。平日我都是跟安东尼混在一起,与小安烈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他今天为何找我麻烦。
“告诉你,爱丽莎贝尔是我的猎物!你要掂量下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安烈用小手指指着我。
我没有言语,因为我对爱丽莎贝尔根本不感兴趣,况且打架解决不了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也打不过他。
带着被好友放鸽子,被一群人围攻的糟糕心情,下午我来到了油画与宗教学研究教授佛朗索瓦琼的办公室。这是个脾气极为暴躁的老学究,根本就不讲道理的一个人,所以我也是最后才来找他。
进到琼教授的办公室后,他先是让我站在一旁,然后埋头整理办公桌上杂七杂八摆放的基督教神学古籍,权当没我这个人,古册有希腊文,拉丁文,德文的,不过德文的书要多一些,一方面由于罗马图书馆的大火,剩下的古籍大部分都是德文的,另一方面琼教授也是德国人。
半个小时以后,琼教授终于收拾好了他的办公桌,沏好了两杯茶,与我面对面的坐下。
“拿出来吧。”教授说。
“什么?”冷不防被这样一说,我倒愣了。
“你们这些年轻学生,这样的把戏我见得多了。没有复习,考试挂科,于是就编造家里亲人去世或者去医院做手术这样的谎话。拿来吧,你是舅舅死了还是姨妈做手术?”
这个教授讲话还真是刻薄,幸亏我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不然被他这样咒,是人都会被气个半死。
我将波尔医生的诊断书交与他。
“告诉你,我是不会上当的!缺考就是缺考,你就是去参加教皇登基大典,也不能缺了我的课,我还是能让你挂科!”琼教授缓缓展开诊断书,皱起眉,停顿许久。
“这个证明不是伪造的?”他问。
“是真的。”
“你认识莱顿波尔?是那个莱顿波尔,诺贝尔的那个莱顿波尔?”琼教授摘下他的金丝眼镜直直地看着我。
“如假包换。”
“期中考我可以算你合格。”
“诶?”我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还是那个以严肃,严厉,严格著称的弗朗索瓦琼吗?
“请喝茶。”琼教授用手一指桌上的茶。
我端起茶杯,很谨慎的浅尝了一口。
“我有个侄子,去年出了车祸,头部受了重伤,抢救过来成了植物人。”教授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帕擦拭眼角。我知道他是个老光棍,没有子女,这个侄子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亲人。
“很遗憾。”我说。
“我不相信他这辈子就这么完了。莱顿波尔是最好的医生,他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我没有答话。
“可是莱顿波尔的私人医院太难进了,根本排不上,预约已经到了5年后。”
我大致明白教授的意思,不觉脸沉了下来。
“如果你能说服莱顿波尔收我侄子入院,我……”
“很抱歉。我跟莱顿波尔不熟。”我打断了他。我很恼怒,我不希望我的成绩是用钱权交易换来的,虽然琼教授为人刻薄,可我一直尊敬他,他今天的态度让我非常失望。难道人在困难面前,在欲望面前真的就那么卑微吗?就可以放弃尊严和原则吗?而且,我不想求莱顿波尔。如果我这样做了,就意味着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一个穷学生,靠打工维持自己的学费,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莱顿波尔是肿瘤科医生,也治不了你侄子的外伤。”我补充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帮忙了?”教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我回答。
教授拿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
“那么你就等着挂科吧!”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