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王粤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对面饮茶的青年，及肩的乌发用一条红色的细带束起笼在耳畔，柔顺地搭在肩上，白色的雾气升腾着模糊了精致的眉眼，却不掩那份从容淡定。只是望着便使人平静心安的人。
他轻啜一口，缓缓放下茶杯，半掩上杯盖，任茶香逸出慢慢弥散在空气中，嘴角噙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望着王粤的琥珀般的双眸色泽柔和清朗。
“记者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温润的嗓音不紧不慢，波澜不惊。
王粤回过神来，对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青年摆出职业性的微笑：“那么能否请特派员详细地介绍一下刚才这一场战役的具体情况。”
对方眸中微微一亮，神色中添了几分郑重，语气却还像是轻描淡写：“刚才这一战，敌众我寡，只能智取。我和营长同、志在开会仔细商讨后决定先派一小队战士前去诱敌，剩下的借助山谷地形埋伏，在入谷的路上埋下了地、雷。当日、本兵被带到谷口时放出烟幕弹，打头的战、士借助烟幕弹撤向两侧谷中，而剩下的地、雷，就留着好好招待日、本兵了……”
王粤从屋中走出时心中已添了几分肯定，这个看似文雅书生般的青年，确实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尽管他来到这里也不过四年。
王粤顿了顿脚步，抬眼望向远处的战场，硝烟的灰色已褪去，新的雪悠悠落下，覆了漫山遍野，那在寂静夜中依旧浮动着温和光亮的白，不染纤尘，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谧美好。
就如同王耀那云淡风轻的微笑。
那样的清浅淡薄，几乎使人忘了他在战、场上喷薄而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灼人气势，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乘着风卷起，横扫，毫不留情地扑向敌、人。
这个难以捉摸却又易于相处的青年，无论在何处，总是恰到好处。
王粤眯起眼，掂了掂手中的摄影机，像是要衡量其中影像的价值，却突然听见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正是他之前的几个小时中颇为熟悉的。
“记者先生，抱歉耽搁您几分钟。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您。”
王粤回过头，瞥见王耀依稀掺杂着歉意的笑容，也不禁轻轻微笑，缓了语气。“没什么的，该是我打扰了您。叫我王粤就好。”
对方微微点头示意，笑容一成不变，雪影下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似乎含着某种希冀：“王粤先生，您应该去过不少地方。那么，知不知道参加过淞、沪、会、战的部队的高级将领后来调到了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