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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周末，艾伦店里愈发忙碌。每当此时三笠总是带着画板借口要画人物速写，跑到艾伦这边帮忙。
前几个周末艾伦还好言相劝甚至发怒，三笠丝毫不为所动，现在干脆连画夹都不带了。艾伦无奈，随她去吧。
反正从汉尼斯大叔到厨房里的小伙子们都挺喜欢她的。虽然这样说有点无耻，三笠在的时候，伙食都会丰盛许多。
”小姑娘，过来歇歇。”汉尼斯大叔慈祥地笑着招呼三笠，”粗活让男人去干，你坐在这儿客人就会立刻多好几倍。”
”谢谢，我不累。”三笠端完菜又去收拾盘子。
”哎，真是哟，再不休息我可要扣艾伦那小子的工资了！”
三笠动作一滞，询问地看了艾伦一眼。
”都说不用你忙了，听汉尼斯大叔的，不然明天没饭吃了。”艾伦道。
”那我就退学去打工。”三笠说道，”你不能总这样一辈子啊。”
艾伦心想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呢，笑笑说：”那当然不能了，不过我不像你，没有艺术天分，只能慢慢来了，现在先把法语说利落了。”
”你们说什么呢叽叽咕咕的，艾伦快滚去干活，小姑娘，来，给我画幅画挂在店里。”
三笠为难道，”我画的东西不适合挂在店里。”
”有什么不适合的，就画我们几个人再加上你，画这个店。”汉尼斯大叔拍拍桌子，”还是你比起画画更喜欢扣艾伦工资？”
”好吧。”三笠拿了店里的记帐本，翻开最后一页，又拿了一支铅笔，观察起店里的人。
汉尼斯大叔是老板，退下来的老厨师，厨房里的两个年轻人------主厨雷蒙德和副手亚当，都是他的徒弟。平时大叔就坐在店里收收钱，和客人聊聊天，艾伦来了之后彻底清闲了下来。厨房里二人在忙碌，艾伦不断进进出出，自己呢，坐在这样的一个充溢着香气的餐馆里给大家画着像。
不过是在破本子上的涂鸦，三笠却感受到一种庄严。这和平时随手画幻想出来的画面不同，自己想到的不论是人还是风景总是面容模糊，而眼前的汉尼斯大叔和艾伦这些人，轮廓清晰，眼底闪烁着光。三笠坐到门边的椅子上，拿着铅笔，缓缓一笔一笔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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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小时过去，午餐时间已过，客人渐渐稀少起来。帅气的主厨雷蒙德端着几个碟子路过，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感慨：”天才啊！阿克曼小姐简直要把我们画活了！”
艾伦骄傲道：”那当然了，三笠可是天才。”
汉尼斯大叔过来弯腰看，然后问道：”小姑娘，你自己呢？”
”我自己看不到自己...”三笠回答。
”未来的天才画家不把自己画上去，这张画的价值可就低了好多。小姑娘，你在这店里可比艾伦重要多了。”
艾伦”哼”了一声没理他。
三笠咬着铅笔思索片刻，动笔在右下角她现在坐着的位置添了一个模糊的黑发女子的背影。
汉尼斯大叔乐呵呵地找了个镜框挂在了墙上。三笠于是起身继续帮艾伦干活。
艾伦心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开心啊。

又过了几天，依旧是悠闲的上午，虽然这是个下雨天，艾伦打扫完卫生依旧照例在门口坐下，数着遮雨棚上滴下来的水珠。
天气越来越冷了，三笠在学校的宿舍里会不会冻醒？晚上渗进餐馆门缝的冷气越来越凉，也不知巴黎这样南边的城市冬天有多冷。说到冬天，能不能攒够钱租一个小屋子呢……
“小鬼，醒醒。”清冷的声音用德语招呼道。艾伦转头，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见过一次的利威尔。
“啊，利威尔先生！”艾伦蹦起来招呼道，“早上好！”
“你们老板又没过来？”
“是，汉尼斯大叔说秋天了要好好休息，攒点脂肪过冬。”艾伦挠挠头笑道，“还是要硬面包？”
“是。”利威尔简短地回答。
“我去给你拿。利威尔先生，请进。”艾伦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利威尔的黑伞低下几滴雨水，在青砖的地面上洇出一团深色。艾伦进了厨房叮叮咣咣不知道在做什么，利威尔四下打量着，忽然就看到了三笠画的那副铅笔画。
“请喝点水吧，利威尔先生。外面下雨，请等我把面包多包上几层纸。”
“那个黑头发的女孩是谁？”利威尔忽然指着画问道。
“三笠啊，是家人，和我一起来巴黎的，在附近那所现代中学读书。”艾伦笑了笑，得意地问，“是不是画得很棒？她是要变成大画家的吧！”
“现代中学？”利威尔心中奇怪，眼前这个小鬼的德语口音一听便是乡下来的，看打扮也是穷得很，居然有一个上现代中学的姐妹？要知道这时候的法国，平民的孩子只能去职业学校。
“没错，三笠是个天才，将来要去学美术的。”艾伦笑得很是得意。
“比起美术，这个女孩大概会去学建筑。”利威尔评价说，“这个年纪在线条和笔触上能做到这样非常棒，但是能看出她不是很喜欢自己，所有人都是色彩明快的，只有她自己阴暗而又模糊。绘画是个很难保证生计的行业，建筑则不同，大概她这种性格，为了你一定会选择建筑的。”画中艾伦的细节最为丰满，可以看出艾伦在那女孩心中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啊？自己画自己都是这样的吧……”艾伦想起过去三笠总是沉默着帮自己做这做那，从来不提出什么要求，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这样想着，画中的少女似乎也忧伤了起来。“利威尔先生，你说，她适合学什么呢？”
“当然是绘画。”利威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能从画中读出这些，以及说明她拥有足够优秀的天资和情感，是个非常有潜力的人才。”
“那么，利威尔先生，你愿意收她做学生吗？”艾伦急切地问道，“三笠是个很勤奋也很优秀的人，你是有名的画家，一定可以教好她的。你一定也喜欢这样有天分的学生！”
利威尔失笑，回答道：“小鬼，有天分的人在巴黎随处可见，这个女孩不过是比较优秀的一个而已。况且，你知道我上一节课要多少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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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憋红了脸：”可是、可是艺术是无价的啊，利威尔先生！”
利威尔轻轻叹气：”生命也是无价的，不如让所有的医院都不收钱？世界上还有饿死的人，饭店也不收钱好了。小鬼，你觉得怎么样？”
”我......”
”不如你今晚就去和汉尼斯老板说，从他先开始。”利威尔翘起二郎腿倚在了靠背上，右边嘴角轻轻扬起。汉尼斯要是能答应，除非上世纪前的黑死病感染到脑子里去了。
”利威尔先生，你今天说了好多话...”艾伦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利威尔愣了一下，道：”是吗，我本来就很能侃的。”不过只有熟人知道...
”唉，上个月的时候巴黎现代中学的校长说三笠很有天分于是减了我们一半的学费，就这样还几乎花掉了所有的积蓄。利威尔先生，你是有钱人，大概不了解我们这些平民的...痛苦...”艾伦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利威尔先生，向你发牢骚了。”
”其实，让我教那个小姑娘也可以。”利威尔忽然说道。
”啊？什么？”艾伦瞪圆了眼睛。
”没听清？”
”不不，可是你刚刚还说...”
利威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告诉我，你们父母是什么人，为什么来了法国。”
”我们...父亲是医生，妈妈是很温柔的人，他们...他们出了意外...爸爸失踪了...”艾伦低头咬住嘴唇，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抬头对利威尔说：”三笠很小就成了孤儿，妈妈去世后我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她。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利威尔问：”想要学习绘画的话，德国也有很多非常棒的学校，为什么要来巴黎？”
”爸爸总是说巴黎很美，有很多艺术家，三笠的话一定可以成为其中的佼佼者。爸爸是很厉害的医生，去过很多地方，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医生啊......利威尔低头思考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小鬼，你叫什么？”
”我叫艾伦，先生，艾伦•耶格尔。”
”那么艾伦，我要回去了。”利威尔拿着装面包的纸袋站起来道，”替我向老板问好。”
艾伦一时没反应过来。”诶？利威尔先生？你说的那个...”
”等我想好收多少学费。”利威尔在心里补充，如果直觉没错的话，不论自己想要收多少，这小鬼应该都会筹到钱。
”啊？？再、再见，利威尔先生，谢谢...”
看着艾伦困惑又不安的表情，利威尔的变得异常的好。
这次可是遇上有意思的事情了呢。

复习了一下林达的＜dai带一本书去巴黎＞，以外发现晚期达芬奇一直在法国待着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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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的艾伦，无数次想起过这一个夜晚，想起他做出的这个最终揭开所有残忍真相、却也打开了一道通往幸福的大门、从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决定。
时间回到现在。
利威尔优哉游哉地坐在餐馆里，问艾伦道：”你去给我做三年助理，这三年我每周让那个女孩跟着我的学生一起上一次课，怎么样？”
”三、三年？”艾伦惊讶。
”不过我可不保证你能做满三年，三天都不到就哭着鼻子走了也说不定。到时候我可不会继续让你妹妹免费蹭课。”
”可是...我在餐厅的工作怎么办啊，利威尔先生？三笠的生活费还有下一年的学费...”
利威尔轻轻眯了下眼睛。”你放心，艾伦，我听说巴黎现代中学有一个政策，前三名的孩子不但可以免学费，还会有不菲的奖金。你觉得那个小女孩实力如何？”
艾伦大喜：”三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太好了，没想到巴黎的学校对待穷人这么体贴！”
”你没想到的多着呢。”利威尔心道，恐怕现代中学马上就要推出这个制度了，如果艾伦•耶格尔如自己推测般不是普通人的话。
不过万一自己猜错了...就当支援一个穷学生了吧。
”说吧，考虑得怎么样？”
艾伦摸了下鼻子，犹犹豫豫地说道：”利威尔先生，我很愿意接受，但是，我可以保留餐厅这份工作吗？明天我去和汉尼斯大叔商量，只干半天，三分之一天，再不行做小时工？”
”我说小鬼，你就这么喜欢挨你老板的骂吗？还是说比起整理画稿你更喜欢满身油污地在厨房出汗？”利威尔忍不住皱眉。
”不是不是，利威尔先生，你误会了...”艾伦惭愧地说，”我想，哪怕少赚一点钱呢，够我自己吃饭，不然身上的钱花光了，总不能花三笠的奖金...”艾伦已经相信奖学金是三笠的囊中之物了。
”我利威尔还能饿死自己的助理吗？小鬼，比起吃饭这种小事，你更应该做好一丝不苟完成工作的觉悟。要知道，无数有身份有才华的学生做梦都想得到做我助理的机会呢。”
”啊？...利威尔先生，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份工作呢...”艾伦惶恐道。
利威尔的手指敲打桌子的节拍忽然慢了一下。
他从来不用助理。一是他有轻微的洁癖，不愿意让别人染指自己的私人区域；二来，利威尔特别讨厌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崇拜与羡慕，在他看来只有想要成名、想要获得自己这样地位的人才会有那种目光，真正热爱艺术的人，不论心中是悲伤、愉快、愤怒或是平静，都不该有那样卑微的光彩。而学生里想要做助理的无非是那种人，这样的人看一眼都觉得不屑，何况每天都要与之交谈。
而艾伦，抛开特殊原因，这个少年尽管看起来稚嫩而迷茫，眼底却带着光芒--------他熟悉那种目光，他在自己喜欢的那些学生眼中见过，在得罪了官员以至于落魄潦倒的诗人眼中见过，在共和国军队年轻热血的士兵眼中见过。利威尔不知道用哪个词语能形容，但他知道，有这种目光的人，从来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允许让自己失望。
此刻面对艾伦的疑问，利威尔想到了很多理由，最终却轻轻敲了下桌子，说道：
”怕麻烦罢了。”
炉火劈劈啪啪的细碎声音，厨房里的汤咕嘟咕嘟轻微作响，窗外不知谁家的狗远远叫了一声，更衬得此时静谧。这样的环境下，艾伦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自己来到法国不过一个月多，和眼前这个男人更是只见了几面。汉尼斯大叔说他是个好人，说他是有名的画家。三笠知道了一定会担心他是骗子，可是那家伙还要跟着他上课呢。说起来三笠现在不知道功课怎么样，每次问到总说一切都好...
脑子填满无数疑问的艾伦，看着利威尔没有表情的脸，最终还是压下所有的不安，决定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好的，利威尔先生...”

PS 法语狗是chein猫是chat，楼主有恶趣味，给猫咪起名叫汪汪什么的。。兵长家的狗叫咪咪太凶残了所以叫傻特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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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吃饭时慢条斯理，动作优雅、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看就是贵族出身的样子。
然而此刻他并没有专注于品尝味道，而是时不时不经意地看向和他斜对而坐的艾伦。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乡下来的德国少年，虽然吃饭的样子说不上多好看，使用刀叉的姿态却流畅而自然，勺子从来不会碰到碗底，刀叉也不会和盘子发出难听的摩擦，如果不是穿着略寒酸...不，哪怕穿着是这样，看起来也只是像临时遭遇变故而已。只是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大自然，像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利威尔先生，我脸上有东西吗...？”艾伦咽下嘴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果然还是不开口的样子比较能唬人...
”没有。”利威尔简短地回答道。
”哦...”艾伦低头吃了两口东西，又抬起头问道，”食物还合口味吗？利威尔先生，平时你一个人住的时候吃什么呢？”
利威尔放下刀叉，拿起手边的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差点写成抽出脖子上的餐巾。。）
”吃什么没注意过，反正肯定餐桌上不会说话。”
”啊？”艾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傻笑了两声，道，”以前爸爸也总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每次妈妈都会骂他，自己家哪来的这么多规矩，然后我们就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但是下次爸爸还是会教训我们，还是会被妈妈骂...”
说着，艾伦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利威尔轻轻叹气，几乎不可见地苦笑了一下，眉毛一挑，道，”你是在说我很像你父亲吗，小鬼？”
艾伦一惊。”啊？没有没有...爸爸是很喜欢笑的温柔的人...”
”哦，你的意思是我很凶残吗？”
”不！不是的利威尔先生！”艾伦吓得一下子蹦起来，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珠。”利威尔先生虽然不像爸爸那样每天带着笑容，但是你愿意免费给三笠上课，给我新的工作，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总觉得利威尔先生你是很温柔的人。”虽然面无表情的吓人了一点，艾伦心里补充。
”...果然是个白痴啊。”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哪里白痴了...”
利威尔站起身，从客厅不知道哪个角落翻出两本诗集，扔给艾伦。”小鬼，以后每天给我朗读半小时德语一小时法语，直到口音去掉为止。”
”好，好...”艾伦苦笑着应承。
上楼去的利威尔忽然对着手边刚刚拿起的书打了个喷嚏。此刻艾伦心里正在想，利威尔先生教训起人来，比起不太管教自己的爸爸，反而更像老妈啊...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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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她宰了我
我的父亲他吃了我
我的妹妹小玛莲啊
她捡起我所有的骨头
包在一条绸手巾里头
埋在那棵杜松子树下
克威，克威，我变成只
多么美丽的小鸟啦！”
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的爸爸，怨恨、绝望以至于心灵扭曲的妈妈，冷漠古怪的小男孩，哭泣着的年幼无知的妹妹，神奇的杜松子树，嬉笑着看热闹的邻居。每个人都是罪恶的，而＜格林童话＞偏偏用最平淡温馨的语言记录下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睡前朗读了好几遍＜杜松子树＞的艾伦，此刻梦中时而变成小玛莲，无助地看着破碎的家庭哭泣；时而是那个小男孩，明明心里想拥抱继母说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表情都僵在脸皮下面；最后却变成了那个继母，一心对儿子好却成为众人鄙视的对象，最后眼睁睁地看着石臼以慢动作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最后一秒，艾伦挣扎着从梦中惊醒，咕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揉着屁股站起来，打量着这个依旧有些陌生的地方，艾伦逐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经是在利威尔先生家了。
是啊，来到巴黎已经一个半月，住在这个地方已经是第三个晚上。比起初来时睡过的廉价旅馆硬邦邦的床板，比起餐馆冰冷的地面，柔软的沙发已经很像是家里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依旧会做恶梦呢？
艾伦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把梦中的绝望感从脑子里赶出去。转头却看见楼梯上方还亮着灯。柔柔的黄色光芒像雾一样飘下来，楼梯和拐角的墙便显得年代久远起来。
艾伦借着月光看看墙上的钟表，起身，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去。
地毯上睡着的傻特耳朵动了动，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艾伦对它”嘘”了一声，用气声说道：”别叫，利威尔先生好像忘记关灯了。”
大概是这几天丰盛起来的伙食让傻特对这个莫名其妙搬进来试图取代自己地位的少年多了几分好感，傻特并没有叫，喉咙里”呜”了一声算是警告，支起身子打算跟着他。
木制的楼梯还算新，光脚踩在上面有细碎的吱呀声。身后傻特的爪子沙沙地划过。这些声音敲打着艾伦的耳膜，听起来比白天街市上的喧哗声更加吵闹。艾伦紧张地想，不会吵醒利威尔先生了吧？
走到楼梯上段时艾伦意外地发现利威尔还没有睡，正坐在一个圆形三脚凳上对一张画布涂涂抹抹。
听到动静，利威尔转头看了艾伦一眼，复又回头继续忙碌，同时道：”没要紧事的话自己睡去，我没兴趣给半夜惊醒的婴儿喂奶。”
”诶？什么？”
傻特嫌弃地看了艾伦一眼，走到利威尔脚边乖巧地卧下，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两个人的动静。
艾伦尴尬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侧面，惊讶地发现眼睛底下有干涸的泪痕。
抬起手擦了擦，艾伦更加尴尬地解释道：”我、我就是做了个恶梦，醒过来看到楼上有光，以为您忘记吹灭煤油灯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灯泡有些发乌，晃眼的光不由让艾伦眯起了眼睛------电灯是只有城市里有的新鲜玩意儿，他过去从来没见过。艾伦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咧嘴干笑道：”对不起啊利威尔先生，打扰您了。”
利威尔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盯着画布的眼神似乎是有些困扰。艾伦见他没反应便准备回去继续睡觉。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利威尔早些休息时，忽然看到画布上的情景，脱口而出：”您是在画那篇童话吗？那篇＜杜松子树＞？”
”是。”
艾伦顿了一下，感觉利威尔语气毫无变化，似乎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于是刚刚从恶梦里醒来、脑子还不断闪现破碎镜头的他，大着胆子说道：”我刚才梦到变成那个故事里的人了，利威尔先生。”
”是吗？”
利威尔放下画笔，转过身来。傻特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给我讲讲你的梦，小鬼。”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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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煎蛋和香肠在平底锅里吱吱作响的时候，利威尔的脚步声便在楼梯上响起来了。
厨房里蹲着蹭食物的傻特伸着舌头”汪”了一声。艾伦正拿着铲子拨弄锅里的东西，转头笑眯眯地说：”利威尔先生，早上好。”
”早。”
利威尔绷着脸倒了一杯咖啡，连灌了几大口，深呼吸了一下，坐下拿起餐桌上的报纸，展开抖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开始看。
这几天来艾伦发现，利威尔在早上没有清醒过来时表情会非常吓人（虽然平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只要喝过浓咖啡几分钟后就会好很多。现在见利威尔已经沉浸在报纸内容里，艾伦抿了下嘴唇，道：”利威尔先生，以后请早点睡好吗，现在您看起来脸色相当差...”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小鬼。”利威尔头也不抬。
”哦...”
两个人差不多吃完早餐时，利威尔忽然对艾伦说：”今天有学生来上课，把沙发推到一边，然后把储藏室的凳子搬出来。”
”啊？哦对！今天三笠要来！”艾伦差一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要不要准备茶和点心？水果呢？”
利威尔像看傻子一样冷冷地看了艾伦一眼。”来的是学生，不是客人，准备水就可以了。你最好不要表现得太丢脸。”
”怎么会呢...”看了看利威尔的脸色，艾伦立刻坐正，”尽我最大努力，利威尔先生！”
利威尔不紧不慢地咽下最后一口烤吐司，优雅地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这才说：”要想不给我丢脸，先把你这副白痴样子收起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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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幸到利威尔家学习的学生原本一共有三个------让•基尔希斯坦、萨莎•布劳斯和康尼•斯普林格。但是这周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当然不是指三笠，三个人对三笠都是无比欢迎，尤其是让，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一头秀发，眼睛都直了），阿明•阿诺德。阿明是著名画家老阿诺德先生的儿子，由于老来得子，很是宠爱他，因此也造成了他的性格有些软弱。不幸的是阿明并没有多少绘画的天分，碍于老阿诺德先生的面子，曾经辗转于多名美术系老师手下，都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恰好最近利威尔原本指导的学生马可•波特休学参军去了，空缺的位置便由阿明填上。
利威尔是无所谓，只是他不知道，阿明已经成为了全美术系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中都最不受欢迎的人物。
”阿明•阿诺德？”利威尔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有些畏畏缩缩的金发少年。
”是...利威尔先生...”
”听说你才十五岁？”
”是的，我...跳过级...”只是大家都以为自己是托了父亲的关系。
利威尔敲敲桌面，道：”理论课成绩第一，曾经选修过拉丁语、微积分和应用物理，成绩都是第一，甚至胜过了一些专业的学生。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坚持在美术系待着。”
”我...我...对不起，利威尔先生，我父亲...”阿明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你父亲是谁和我没有关系，你记住，艺术和科学虽然看起来是丝毫没有关系的科目，但其中的共通之处是你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无法理解的。如果你对绘画一点热情都没有，那么这里不欢迎你。”顿了顿，见阿明愣了几秒慌忙想要否认，便制止了他继续道，”如果你想学，就给我好好观察，不要用耳朵听我说的话，而是用心去感觉眼前的事物和你笔尖的联系。”
阿明咬住嘴唇，红着眼圈重重点了一下头。
”切，爱哭鬼。”萨莎不屑地对阿明冷哼了一声。
三笠瞥了她一眼，由于表情太过冰冷，萨莎不由打了个哆嗦。
”三笠•阿克曼？”
利威尔清冷的目光转向三笠这里。
三笠抬起头，眼神透过刘海看着利威尔，温度之低不亚于他，在场的人都感觉屋子里的温度降了好些。
”你的艺术直觉很优秀，笔触还有些幼稚，需要特定的练习。”
利威尔居然夸人有艺术直觉？还是优秀！在场熟悉他的三个学生吃惊得长大了嘴巴。要知道按照利威尔的理论，艺术直觉这个东西，代表你会不会产生创作的灵感和能不能把灵感转化为作品的双重能力，搞艺术的有这直觉人只有十分之一，能称之为优秀的...目前为止利威尔只用这句话夸过达芬奇...
这个新来的东方面孔的少女，究竟是什么人啊？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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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特卧在地毯中央懒洋洋地休息，五个人围了一圈在周围画它。利威尔捧着本书窝在挪到墙角的沙发里认真地看着。整个屋子里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翻书时书页摩擦的声响。
艾伦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往画框上面缝画布------利威尔发现他会缝补自己的衣服后交给他的新工作，说是省得被一周都不一定洗一次手的工匠蹭上什么细菌。课程开始前他只来得及问问三笠的健康状况，甚至还没万年不变的叮嘱她要交朋友。大家看起来异常的专注，只有他自己一直东张西望。
”咝...”心不在焉的后果就是针扎进了手里，艾伦压住了那声叫唤倒吸一口冷气。三笠抬起头疑惑地看了艾伦一眼，艾伦摇头示意没什么，三笠于是看了利威尔那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倒是阿明不明就里频频转头偷偷往这儿看。
利威尔把书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地说：”蹭脏画布的话，你就倒楣了。”
”诶？没有没有！”
艾伦压低了嗓音生怕影响那边的学生。利威尔反倒是换了法语提高了声调对着学生说：”总往这里看是打算给我画像吗？”
阿明的笔啪一声掉在地上，他慌张地站起来：”没有！利威尔先生！我知道自己的水准...”
利威尔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既然想学艺术，就给我拿出点艺术家的清高和骨气来，因为我一句话慌张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对、对不起...利威尔先生...”
阿明的手揉搓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紧张得鼻子都红了。旁边的康尼看不下去，轻轻推他一下，小声说：”还不快专心画画！利威尔先生从来不生气的，不用紧张！”
利威尔听到了，用他那能冻死人的眼神足足看了康尼三秒钟，于是康尼的笔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惹得旁边看热闹的萨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利威尔愉快地翘了下脚，悠哉悠哉地说：”萨莎，你要是把口水喷到纸上，就回去给我重画十次。”
果然萨莎的笔也掉到了地上。
让忍着笑敲了下正幸灾乐祸偷笑的康尼的脑袋，摇摇头继续画自己的。阿明看着这一幕，羡慕地说：”你们关系真好啊！”
”每周有好几天要泡在一起。整天看着，再讨厌的人也看出感情了。”萨莎嘿嘿笑道。
”好棒啊！”阿明一脸向往。
康尼微笑着说：”阿明和三笠以后也是我们一员了呀，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让小声嘟囔：”就怕这个公子哥瞧不上我们呀。”
”怎么会！”
阿明一激动又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怨他，阿诺德家不成器儿子的名号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在生活上的娇惯和教育上的严厉让他从小就脱离了同龄孩子的圈子。没有共同话题和共同爱好，加上丢脸的绘画技术，自然被人当成没用的纨绔子弟在背后念叨了。也正因为如此，阿明对这个词格外敏感。
利威尔像没听到似的，漫不经心地又给书翻了一页。艾伦法语不好，听得似懂非懂，心想城里的人事情就是多啊，画个画还能吵起来。
阿明脸憋得通红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让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难道你不是贵族家的公子哥吗？我说，你回家有画家老爹指导，我可一周就这一次跟着大师上课的机会...利威尔先生还在呢，吵架不太好吧...”
阿明手攥得死紧，气得要命却知道对方说得一点都不错，自己确实受了父亲太多庇护，活该被孤立。这时候，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三笠忽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让一眼，道：”你嫉妒他。”
两个人瞬间都愣住了。康尼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少女，萨莎则是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艾伦脑子”嗡”一下，一下子又把针扎到了手指上。天啊，三笠你胡说什么呢！
另一边，利威尔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群小朋友，胆子大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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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只是一时的，很快大家便重新安静下来沉浸到了自己的绘画中。阿明看着自己纸上结构怎么看都有些扭曲的牧羊犬，又偏头看看三笠的，轻声感慨：”阿克曼小姐，你好厉害哦！”
也许是因为年纪相当，也许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三笠对这个清秀的少年印象不错，送了他一个微笑：”叫我三笠就可以了。”
让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酸地低头吸了下鼻子，心里默默发誓这次作业一定要完成得很好，在三笠面前出出风头。这样想着，便又得意地勾唇笑了起来，抬眼却看到三笠已经把头放回画板后面了，倒是阿明正好对上他的眼神，小心地陪了个笑脸。
让失望地白了他一眼，终于开始做正事。
阿明一脸的委屈和莫名奇妙。
恰好利威尔手里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于是他起身绕着学生们巡视了一圈。
傻特兴奋地抬起头”汪”了一声，然后乖巧地继续伏下身趴着，只是亮晶晶的热切眼神怎么也不肯离开主人身上。
来了个新女生便明显比平时认真了许多的让成了第一个嘲讽对象。”你是发情期到了吗？把牲畜眼睛画成少女眼睛的样子，未免太饥不择食了。”
现场唯一一个没摔过笔的让终于还是晚节不保...
康尼和萨莎低头吃吃地笑着。让懊恼极了，明明利威尔先生的脾气全校都知道-------最恨人们因为一点利益或者纠纷斤斤计较，偏偏自己忘了！在这样可爱的女孩子面前丢脸，这个教训真是深刻啊
”诶？利威尔先生能看出是女孩子的眼睛吗？怎么做到的？”
让心里感慨一声谢谢上帝，终于有人替自己转移注意力了！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开口的是阿明。
利威尔也转过眼睛盯着他，沉默了半晌，目光越发深不可测起来。阿明心想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吧...看着周围以让为首的学生幸灾乐祸或是同情的目光，阿明紧张得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如回去问你那个最喜欢沽名钓誉的父亲去。”
另外几个人大惊。听说利威尔独来独往，可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出啊？
提到自己的父亲，阿明不由自主呼吸一窒，眉毛高高抬起，手里揉搓着衣服下摆，小声说：”对、对不起，利威尔...先生...我...”
”还是说你那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画家父亲竟然没耐心解决这么个小问题？”
阿明嘴角一抽，”啊，那倒不是...不，我，我只是不想让他失望...”
”那么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好好看，形状、线条、颜色...能看懂微积分的人，总不会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吧？”
”啊？哦，是，利威尔先生，谢谢...”
阿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感觉利威尔好像夸了自己那么一下...利威尔也没再多说什么，路过每个人时轻声指点几句，便继续放任他们自己画自己的。
利威尔重新坐回沙发上时，艾伦凑过来问：”利威尔先生，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能看出是少女的眼睛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的？”
利威尔收起了对阿明说话时宛转低沉的法语，改用艾伦最熟悉的有力的德国话，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智力不是很优秀，但我没想到你视力也有问题。”
”......我懂你的意思了，自己观察是吧。”
利威尔意外地看了艾伦一眼：”原来你也不是愚蠢得无可救药嘛，小鬼。”
”谢谢...”

发个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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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的大师苏格拉底曾经说过，教育的本性是爱欲。艾伦自然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即使知道了，他也难以相信，看起来不论对谁都同样冷淡的利威尔，会怀着一颗爱人之心指导自己的学生。在艾伦的幻想里，利威尔的教育，大概是...
其实他根本想象不出来利威尔给学生讲课的样子。
艾伦没上过学，所接受的教育不过是父亲书房里偷偷拿出来的大部头们。其实艾伦很聪明，不论是学拼写还是新的单词都非常的快，他不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什么那么排斥他到隔壁村子的乡村学校去...三笠父母去世前还去过半年呢。在艾伦的想象里，老师永远是抠门凶狠的坏修女，或者是严厉暴躁的老头子，就像书里写的一样。可是，不论是哪一种，都和利威尔搭不上关系啊...
艾伦狠狠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违和画面驱逐出去。
”笔触太浮躁，毛发表现得不够细腻，好在神态把握得很好。不过，角落里的这块烤肉是怎么回事？”那边利威尔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始了点评，”萨莎，你脑子里除了食物，能不能偶尔装进去一点专业知识？”
”啊，对不起，利威尔先生，忽然想到了就...”萨莎挠挠脑袋笑得很是无辜。
利威尔看着她死性不改的样子，白了她一眼，拿过铅笔坐下，一边在纸上描画着一边指点道：”皮毛的纹理要这样画，耐心一点...”
周围的人也凑过去认真地听着。
这时的利威尔没有了平时那种冷漠疏离的气场，虽然嘴巴还是很毒，说的话却听起来无比温柔。他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很优雅，在纸上画出的线条非常流畅，就像已经提前计算好了每一笔就应该这样画一样，从来不犹豫，也不会再修改。艾伦看不到他画了什么，但是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利威尔的侧脸，神情非常的专注，看着画时会轻轻皱着眉头，转头面对萨莎的时候，便换上云淡风轻的无所谓的表情。艾伦觉得他不像老师，至少不像他想象中的老师。哪里会有老师这么...和蔼？
”让，你如果无法制止自己看阿克曼小姐的话，就干脆画她好了，不然如果你成名后这幅画流传出去，你的兽交爱好会成为全法国最大的笑话。”
算了，和蔼这个词当我没说过...艾伦这样想道。
利威尔兴致勃勃地对比让的画里面有多少三笠的特征，把让嘲笑的鼻子尖上全是汗珠，恨不得钻进傻特嘴里从这个世界消失。大家小声笑成一团，只有三笠依旧面无表情。
让完了是康尼，然后是阿明。阿明自知技术不佳，利威尔自然也知道，只是简单修改了几处结构错误。最后，轮到三笠了。
利威尔盯着三笠的作业沉思了几秒，就连艾伦都有些紧张。
”我说天才少女，你要是有什么抑郁症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医生，但是能不能别把我家的宠物画得这么苦大仇深？”
三笠咬着嘴唇不说话。
”绘画的风格有很多，但是这次练习是为了锻炼技法和观察能力，所以要求你们尽量写实。你的技术相对于你的年龄来讲很不错，显得有些生涩，但是只要多练习就好。但是你对神态的把握完全错误。我不知道你是闭着眼睛想象着画的，还是你眼里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利威尔没有动笔修改，而是冷冰冰地教训了三笠一顿。艾伦看着三笠深黑的眼眸，心里一阵发酸，站起来想要替三笠反驳。
这时三笠偏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开口。
”我知道了，利威尔先生，还有别的要指点的吗？”
”没了。你可以多看一下萨莎的作品，她虽然笔触粗糙技法低劣，但是直觉相当优秀，对神态的把握极为精准。”
”我有那么差吗...”萨莎小声抱怨道。
利威尔斜眼看她：”需要详细举例吗，饭桶小姐？”
”诶？不用了！”
三笠友好地向萨莎点点头。萨莎被她”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咧着嘴嘿嘿一乐。
让心里默默滴血：为什么和三笠互相指导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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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课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告别。三笠报告完了所有的学校生活，低头向艾伦腼腆地笑了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最后一个离开的是阿明，提了一大堆什么问题，被利威尔甩了一本书过去，惊喜地深深鞠了一躬，终于回去了。利威尔看着门外，幽幽地叹了口气，踱步进来倚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艾伦新泡好的洋甘菊茶。
夕阳从窗子里斜斜地映照进来，给窗边属于傻特的毛绒地毯镶上一层温暖的金红。
艾伦当然无心欣赏黄昏时的美景。他正蹲在客厅中央，用抹布擦着地上的灰尘。好在今天天气晴朗，不然到了下雨天，屋子里一定会被糟蹋得狼狈不堪。
这一点艾伦倒是想多了，利威尔的学生都知道他的洁癖，虽然不会像他那样神经质地进门前擦干净鞋底，但过去上课结束，康尼和让会自觉把地面打扫干净，只是细致程度常常让利威尔皱眉（萨莎的话，由于第一次打扫就打碎两个玻璃杯、踩到傻特好几次，以至于被利威尔下了免于劳动的禁令）。不过现在有了艾伦，利威尔便心情很好地手一挥给他们放了行。
虽然这几天总是讥讽艾伦笨拙，但利威尔不得不承认，艾伦真的是很聪明也很乖巧的一个人。教过的单词再看时便已经记住，提过的事情从来不会忘记，哪怕是擦地板，也从来不会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哪怕地毯上傻特掉的狗毛，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不过...
”小鬼，你蠕动的姿势还能再难看一点吗？傻特追着自己尾巴玩儿时的样子也比你现在来得优雅。”撅着屁股挪动着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上去踹一脚。
傻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汪了一声冲着利威尔呲牙乐，就像听懂了主人在夸奖自己一样。
”太凉了跪着膝盖痛...”艾伦蹲在地上，扔下手里的抹布，仰头看着利威尔抱怨道。
利威尔刚想讽刺他，忽然眉头一皱，起身上前半跪在艾伦旁边，伸手捏起他的裤子，捻了几下...
”这个天气你就穿这种东西？你是以为白痴不会生病吗？”
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艾伦不但衣衫单薄，而且上衣明显袖子短了一截。虽说巴黎本身气候宜人，秋末冬初也冷不到哪里去，但是这样一身...也太寒酸了点。
”去年的冬衣都小了，新的还没来得及买...”艾伦扯扯袖子试图掩盖住那半截手腕，同时小声回答。
利威尔皱眉。
说是没来得及，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没钱。15岁的男孩正是长个的时候，艾伦手指骨节纤小，一看就是还没长开，只比自己稍矮，看上去却瘦小很多。这是，热胀冷缩么...
利威尔站起身来进了储藏室，片刻后右手拎着个棉布包袱出来，甩给艾伦，把对方砸了一个跟头。
”把你那身童装收起来，否则我亲自给你烧掉。”
艾伦愣愣地拆开了布包，里面是几件看起来略旧的毛衣、一个毛呢外套和厚厚的羊毛绒裤，散发着淡淡的樟脑球味道-------这是利威尔在学生时代时穿的衣服，虽然隔了许多个年头，但是，打发穷困潦倒的小朋友足够了吧？
那个小朋友倒是诚惶诚恐地感激得不行。利威尔懒得理他，摆摆手上楼去工作了。
艾伦把脸埋在毛衣里，轻轻摩挲着。
柔软，舒适，散发着家的温暖。只有淡淡的樟脑味提醒自己，这不是妈妈织的，因为妈妈总会提前洗好晒干，散发着阳光和肥皂的清香。
妈妈...
去世好久了啊...
外面的天慢慢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