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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自不量力by俗念亲 (侯勇x许东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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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泥墙斑驳,垃圾散乱,杆顶的电线黑污横七竖八,墙壁那一线天空,支离破碎,这里是方无人问津的世界。
横倒的破自行车,后轮兀自转着,链条摩擦出吱嗝声,转速越来越慢。
前轮压着一条腿,裹在水洗磨白的仔裤里,瘦的紧,深褐色的湿迹晕开,快的像粗糙面巾纸上滴入的清水。
阿信混沌间觉得胸口闷的厉害,吸气跟吞刀子似的,气管心脏都绞碎,他形容不出那种疼痛,部分地方油浇火燎,可心口和手脚,却越发冰冷,冻成冰棍了似的,屈伸指节都做不到。
他睁不开眼,只感到眼缝处一线灰败的光,疼痛范围太广,而他也记不起,是眼皮被打肿了,还是自己没力气了。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疲倦,就想一闭眼,黑暗一片。
可他非要活受罪,撑着那丝岌岌可危的精神,感受肉体重创带来的痛苦。
他才二十四,没谈过恋爱,很多地方没去过,很多美食没尝过,没见过爸妈,没青梅竹马,最可惜的是,他喜欢的人,没有喜欢过他……他不想死,可阿信知道,他活不了了。
那一枪从后心洞穿胸口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阴影罩下,心脏有一瞬间跳到极限,甚至能感受到复杂的人体器官肌肉紧缩颤动的频率,浑身如置冰窖。
眼前突如其来那阵浓黑没有缓缓褪去,他瞬间就昏厥了,连带着在路上捡来的破自行车,一同歪倒在地。
意识再回归,就成了这副元神出窍、植物人节奏的死德性。
胸口尖锐的疼,有压迫窒息的厉害,阿信脑子生锈不灵光,逻辑乱七八糟,想了半天才捋清楚,他左拐之后要去找侯勇,沿路气喘如牛的疯跑,气息放荡不羁,速度却不上档,后头追着他的三个马拉松之神附体一样,撒丫跑的恨不能在身后扬起一道浓烟,很快就给他一脚踹翻摁倒在灰里。
他们问他侯勇在哪里,阿信抱着头说不知道,循环该过程几遍,就被按着一顿狂揍,鼻子眼照打不误,于是他很快就成了一猪头。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阿信裤兜里有刀片,加上他曾经当过贼,手指灵活度非比寻常,那浑实胖子一拳头捶下来,他捏了刀片瞅准就朝他腕动脉来了一刀,那胖子刚刚运动激烈,刃口处瞬间就成喷涌状飙出一捧血,温热腥气含氧量还高,出血量将两同伙吓得懵了一瞬。
阿信一鼓作气乱划一通,三个都见了血,刀片锋利,口子又细又深,三人有些慌,阿信一脚猛踩上对面一人裆部,那人惨叫一声捂住那处,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阿信又连将另二人推个大马趴,拔腿就跑,他在狂奔的路上看见一辆破烂自行车,后胎瘪瘪没气,他还是大喜,一屁股上去当抹布,蹬着脚蹬玩命狂踩。
两轮子实在比两条短腿强不少,巷口又多,他一个拐弯窜进去,被他推倒那两个爬起来,弄了下伤口再去追他,就没人影了。
阿信见没人追,就蹬着烂车在巷子里须溜,一路找侯勇。
他在一尾巷口,看见武平的心腹猴子带着人行色匆匆的张望搜寻,他就以为想弄死侯勇的是武平,隔着一条巷子小心的辍着。
顾头没心力顾尾,不知被谁在背后开了一枪,只感觉到人数不少,脚步杂乱,没看清人,就晕过去了。
  胸口中了枪,那腿上怎么他妈也这么疼?
身下的水泥地润了血,在阿信两臂旁晕开一团不规则的圆,左边大腿裤子湿透,弹孔那处深黑一点,从上方俯视的角度,他就像一个面如白纸的死人,躺在炼金术士勾画的怪异符咒里,进行某种祭祀仪式——如果身上没压着一辆碍事自行车的话。
阿信呕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糊了一下巴,他想,勇哥不知道安全了没——
还有,文东,我他妈真的……很想亲眼看看你,手指是不是真的在!


281楼2013-11-22 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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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们,我今晚可能通宵加班了,要是有人在等,早点睡,明天补两章给你们mua


    324楼2013-11-25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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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侯勇跛着腿跑到巷口,还没问话脸就僵了。
      许东篱在骗他,阿信根本没有醒。
      这不是时候,他也没资格对许东篱发火,可阿信无力仰着头挂在许东篱臂弯里,惨状的脸在瞳孔里一印,永远失去那种决绝的隐痛就掏空他脑子,他红着眼嗓门一扯,就朝许东篱吼了句:“你他妈骗我!!!”
      他这次真的失望透顶了,那点岌岌可危的希望吊人胃口,足以让人在天平两级悬的发疯,一边是希望,一边是绝望。有时狠心一想,还真不如走的利落一点,好让生者专一的狂喜,或是悲伤。
      他模样比语气更吓人,面部紧绷,怒气堆积,单眼皮吊高了,隐约能看出右边是个内双,细微颤栗,似乎竭力克制但仍预热着,随时扑上去揍他一顿。
      许东篱不为所动,眼神都不晃一下的直视侯勇,语气风平浪静:“后边的人追上来了。”
      侯勇猛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揍的忘了时间,便刻意将狼狈的表情绷成空白,撇开眼,想道个歉,又开不了口,他从不跟人正儿八经说对不起,道上混久了,脏话出口成章,文明用语就成了狗屁。
      一时就陷入纠结里去了,好像一句“对不起”,要他亲命似的。
      好在许东篱心宽眼界高,根本不生这种蒜皮气,细听了会动静,隐隐能听见汽车引擎加速的轰鸣从西边传过来,就抬眼问侯勇:“还能走吗?”
      侯勇正觉气氛沉寂别扭,闻言精神一松,就势顺坡下驴,暗自咬紧后槽牙,忒肯定的嗯了一声,应道:“咱往那边跑?”
      说着揪头去左右查看路况和地形,以及是否有追兵。
      许东篱垂下目光在他裤腿上一撩,就见他左腿跟踩进起膝盖深的猪血盆子似的,新血叠在半干的上,组合出类似蜡染的层次感,鞋子湿了半只,零星的血迹将部分足迹印在地上,都说明血还在流。
      身上几道大伤,湿了半片衣裳,皮开肉绽的部位深黑叠锈色,青筋和结缔组织若隐若现,挺催吐的视觉效果。
      再看一眼他脸色,泛点青灰,也是失血过多的症状,猜他逞强也只有乌龟爬的速度,就用下巴点了点墙壁:“不跑,你可以歇会。”
        说完在侯勇挑眉不解的目光里,弯腰将阿信重新放回了地上。
      他动作很轻缓,落地的时候还很细心的在阿信后脑勺托了一下,让他用打盹的姿势直靠在墙上。
      侯勇杵在那盯着他,看他屈膝跪地,弯腰折背,侧脸垂眼睫,睫毛搭出阴影一扇,鼻梁挺直一线,那个无意间托的动作,细微就触动了他的心,脑子里不可抑制就冒出两个字:温柔——
        他的出生伴随着死亡,从小在暴力和唾骂中长大,先天后天将性格打磨成型,强势、固执、霸道,也暴躁,他的环境和温柔慈悲搭不上边,视野里,也从没注意过身边有这种温暖。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察觉到别人身上有这种力量。
      许东篱站起来,朝他伸手:“我的刀,谢谢。”
      侯勇拉回神智,将手心里那把握感优异的刀递出去,趁着这空挡才有机会偷瞥一眼刀身,眼皮不由就一窄。
      线条流畅,光芒内敛,质感细腻,风格极其简约,黑色手柄配银色刀身,别无装饰,却能一眼攫住视线,Mad Dog AtAk,名不虚传的战术突击刀之王。
      侯勇之前想弄一把,结果无疾而终。收藏的不肯卖,强买还行不通,闲到有钱有精力去收藏战术刀的,都不是普通的收藏家,为此侯勇还郁闷了一阵子。
      可许东篱居然有一把,侯勇有点吃味,好像混的没他好似的。可偏偏又觉得,许东篱和这刀气质很配,都是又冷又静,却又实在狠。
      他松了手,将心思敛到困境上来,扭头去看后边的追兵,问许东篱:“不跑?等人来打?”
      接着更惊讶,因为许东篱接住刀,从裤兜里摸出块帕子,利索的擦净血,横着右手手臂,将刀往袖口一插,竟然收了起来。
      侯勇看见他理了理袖口,将刀柄和皮扣推进去藏了,边扣袖扣边说:“等车。”
      侯勇一愣,这才注意到汽车的引擎声,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尹四海没和他在一起。
      仿佛为了印证他猜想,一阵轮胎擦地的尖锐摩擦声,一辆黑轿车打横甩尾的出现在巷口,接着急倒退进墙后就露个车头,继而猛左拐,绕了个犀利的圆曲线,五档朝这边奔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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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点了orz


      338楼2013-11-27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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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八点零七分,阿信动了下右手食指,睫毛不停的颤抖,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侯勇激动的撞翻了椅子,以为自己在医院,神志不清的张口喊“医生”,结果磕磕跘跘跑进来一个套着短袖、满头洗发泡的尹四海,侯勇盯着那一堆白泡,问:“李医生呢?”
          尹四海忙着抹被洗发水蛰疼的眼睛,闭着眼也不知他是怎么跑进来的:“他去实验室了,怎么啦?”
        侯勇难掩激动,指着阿信说:“他手指动了,睫毛也在动,可怎么老没睁眼?”
        尹四海挺惊喜的咋呼了一句“真的吗”,三下五除二将短袖撩起来脱了,团在头上一通乱擦,套着件光溜溜的跨栏背心往床头冲,待看见阿信挣扎的脸色和颤动的睫毛,脸上笑容澄澈浓厚,说:“好现象,意识肯定醒了,可身体状况跟不上——”
        他像个神棍附身的和尚一样喃喃念道:“刺激刺激,要不通点电?不行不行我不太会……弄点他爱吃的?嗯…嗅觉应该没恢复?要不——掐人中试试?”
        他嘀咕着猛扭头,侯勇就和他对了个目光,心神不由一晃,只觉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干净清澈的目光了。
        可那不常见的干净目光里此刻满是认真的咨询,说出来的建议却让侯勇后槽牙一酸,不懂医术都觉得忒不靠谱,听他说刺激,脑中灵光一闪,直接压低身子凑到阿信头边,怒气冲冲的吼:“东子,你三手指头呢?骂了隔壁,谁他妈剁的?老子弄死他!”
        吼完就一脸紧张的盯住阿信的动静。
        尹四海下巴撑在床上思考,没料到他突然气沉丹田开始发癫,被吓得不轻,嘴边就上了句“你妈吓死老子了”,眼角不小心瞥见病床上的动静,登时消音了。
        在侯勇吼完后,床上的阿信颤动的睫毛一顿,像极睁眼的人受到剧烈惊吓时猛一扬的眼皮,大概过了两秒,他眼皮下的眼珠开始慌乱的转动,尹四海明显感觉到他呼吸变重了,手指也在床单上费力收紧,扯出一道道褶皱,像极了无能为力的愤怒。
        接着,他青红酱紫的左边眼角,忽然就划下一滴泪来。
        尹四海心里一惊,心想要对一个人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他的消息还忍不住泪流。
          大抵多动症都有点贼精的特质,他瞬间就意识到那什么“东子”的刺激,比掐人中效果强多了,手一伸就扯了床头装纱布的袋子丢到地上,做惊慌失措状:“诶卧槽,好多血啊~~麻痹,怎么说晕就晕了!”
        话音刚落,就见阿信呼吸陡然紊乱,鼻翼翁合,嘴唇张开一条缝,脸上神情痛苦,像被扼住咽喉缺氧的人,却怎么都挣不开脖子上那道强势的力量。
        尹四海和侯勇皆都弓着身子伏在床前,见状飞快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还欠点火候。
        尹四海迅速抬手,使劲一巴掌扇了过去,同时大喝:“东子你撑住!!”
        啪一声击肉脆响,阿信脸被扇的朝右边歪去,同时,他身体像离水后只剩一口气的鱼,痉挛似的僵了一下,吐出几个模糊字眼:“不、要——”
        他眼睛裂开一条缝,露出裹满红血丝的一线目光。
        侯勇惊喜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将额头撞上阿信的左侧脑,后怕似的骂他:“槽你妈,快给你吓死,文东没事,我骗你的。”


        387楼2013-12-01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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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麻药的效用开始消退,阿信两条腿克制不住的开始抽搐,手指握的痉挛,他很疼,却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喉咙被割断似的,灼热火辣。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千疮百孔的筛子,到处漏风,浑身都冷,心口尤其,疼痛似乎会无休止的折磨他。
          以及,他从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死神贴在他背上,镰刀悬在他头上。
          无奈的悲凉一瞬间就击垮了他,那么多人轻生,很多人却不会死,而他想活下去,却没有选择的机会。
          有一瞬间他受不了,只想死,还不能很好的控制中枢神经的他无意识模糊哀求了一句“杀了我”,被侯勇听见了,瞬间就扭头朝后面,僵了好一会才扭回来,弯了腰去哄他:“我让文东跟你说话。”
          尹四海细致的目光,愣是没在他眼角寻到泪痕。
          侯勇拨了闫清华的号,接电话的是文东,一通就是急问:“勇哥,阿信怎么样了?”
          “刚醒,疼的受不了,你帮他转移下注意力,”复又折身捂住话筒,做贼似的悄悄问:“到哪了?”
          “高速匝道口,”文东报个地名咬牙切齿,像要灭人满门,他似乎发力捶了下车身,焦躁不安的说:“前边出了交通事故,堵车了。”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连串喇叭声就传了过来。
          侯勇觉得命运简直就他妈耍着他们玩儿,一环扣一环,逼仄的叫人发疯。
          然而这股濒临爆发的愤怒,又在看见阿信后无声无息的熄灭了,连股轻烟也没冒起,他压着声音说:“我把电话给他。”
          说完硬生生挤出个笑脸,将手机贴到阿信耳边,那动作对他来说,堪称生平温柔之上限。
          阿信嘴角淤血发紫,一笑就牵动痛处,可他仍不由自主的笑了下,虚弱嘶哑的开了口:“东子,你手指……还在不?”
          夜色里长龙似的车流里,开车的闫清华看见文东颤了一下,眼里恍然亮光划过,他面朝车窗,平静的说:“在呢,全好的,我马上就到了,到时你自己验。”
          可腿上的手指,却握紧泛青白,隐隐颤抖,却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展开,像要给人看似的,接着飞快合拢了。
          “那就好,不然我死都没法安心了,”阿信艰难的笑了下,拖着颤音撒娇似的告状:“东子,我他妈好疼啊——”
          文东咬紧下唇,咂出一圈深白,骂的连抖带颤:“死你妈了个逼,你说要保护我的,我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你经点心,担心担心我,别眼睛一闭就睡成猪了,听见没?……受伤了都疼,忍忍就好了。”
          “听、见了,你妈就…会放屁,不一直忍着呢……嗝——”他突然打了极为突兀的嗝,接着就是一阵急喘,撕心裂肺的咳。
          那种气管里堵着浓痰似的粗粝咳嗽,一听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苟延残喘,文东被他咳的心惊胆战,握着电话不停的叫他。
          尹四海连半罐子都不是,一见他似乎上不来气,脸上红晕堆积,颜色特别反常,手忙假乱的给差点没咳成一只下油锅的虾的阿信顺气,脑门渗汗飞快。
          侯勇更废柴,弓在另一边无处下手,他下过,不过作为干扰被尹四海捉住手指扔了出来,于是只剩干着急的份。
            咳嗽是个消耗体力的活,特别是你已经没有体力的时候,咳狠了,很容易晕厥。
          房间里一阵阵拍打和竭力呼吸的喘息,等阿信像个哮喘病人似的平复下来,胸膛起伏的厉害,可差不多就只剩进气不见出气了。
          他上眼皮粘了磁石、下眼皮贴了铁块似的,越费力去睁,就合的越厉害,他感觉眼前的光晕越来越窄、越来越暗,就知道自己情况大不妙,可他心里,还有那么多的话没说,关于文东,关于侯勇,关于这世上微不足道的一个自己。
          光明骤失,意识也开始剥离,他顾不上手机是不是对着嘴,声音是否足够大让对方挺清楚,造句是否颠三倒四,一股脑说的飞快——明白他的人,一定能听懂。
          “文东,我不喜欢你,我应该是爱你……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是你……不对,是勇哥,我不能背叛他、伤他的心——可我最、最记——挂的是你……你别、别…怪我舍弃了你,好不好——”
          “遇到、到勇哥之前,我总觉得…老…老天太、不公平,让我活、的像狗,我偷别……嗬……人东西的时候,老磨蹭,想着…被抓住了,打死我好了,不过真被、、抓住了,我又、又怕的要死——”
          “勇哥救了、我的人生,他对我一点……也不好,有段时间,他让我吃了整、整半个月的馒、馒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没长高……可他是我…唯一的家、家人,所以我放弃了……你的手指头,那天晚上,我回丛庆,哭了一路……”
          “我,我以前最…最恨你,的一点,就是你……你不喜,欢我,现在最庆幸——幸好,你不喜欢我……”
            


          400楼2013-12-02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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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如坐针毡,不会安慰人的尹四海浮躁的将一头短毛刨成了一片狼藉的案板。
            阿信还剩一口游丝气,生命的迹象去了八九,能不能熬过今晚还得看天意。而侯勇自打跌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严格像旁边歪倒的椅子靠齐,凝固了一样。
            尹四海搞不定阿信,威逼利诱准备去搞定侯勇,结果蹲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软磨硬泡,愣是连个屁也没得到,由此证明这个货平时虽然总能让人无力辩驳,获胜的理由却只是废话奇多。
            某瞬间,他甚至有屋里有两个死人的错觉,便心理发作的觉得气温陡降,这里像医院地底的停尸房。
            尹四海在悲凉弥漫压抑的病房里,寂寞的生扛了八十七分钟零四十二秒,电子手表的表盘都快给他瞅出洞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终于响了。
            他如蒙大赦的跳起来就往门外蹿,泪流满面的暗想:会安慰人的终于回来了!
            一抬头,门口站了个条纹衬衫,来的是许东篱,不是他哥李暇。
            他没料到许东篱这个点还会过来,错愕了下,有些惊讶不解道:“小篱哥,你怎么来了?”
            尹四海是个毛糙的熊孩纸,经常忘记带钥匙,而李暇周期性不在家,所以在许东篱那备了好几把,他比尹四海有屋主范儿得多。
            许东篱带上门,本来准备换鞋,瞥见瓷砖面上零乱的灰土脚印和凝固的血迹,觉得不差自己这几脚,就毫无迟疑的走进来,说:“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尹四海是个大嘴巴,憋话比憋尿还艰难,要是他去当狗仔,一定是个大八卦。快嘴话溜到嘴边,在牙关那才打了个回转,愣是将爱在屋里乱嚷嚷的大嗓门压低了,做同情的悄悄状:“哥,候信不行了。”
            许东篱心里有数,知道那孩子得没,可咋听到这话,心底还是波澜微泛,觉得遗憾。
            他和阿信缘分浅薄如烟,他在他昏迷的时候,抱着他跑了半条街,连个眼神和片语都没有,可或许是他们共有一个身份,很好很乖的弟弟,经过他,总让许东篱想起许沐。
            许沐背地里为他做了很多事,有些是许东篱知道的,还有他不知道的,许东篱非常重视他,所以侯勇在跳上车之后再次跳下去,触动了许东篱,他在合计思量以后,又帮了他一把。
            但同时他也不是会凭一时冲动行事的人,他救侯勇的动机复杂,可对兄弟的信义,却是促成这笔买卖最关键的一锤。
            许东篱一生中做过无数个决定,定生定死定乾坤,经年岁月翩跹,鬓生白发,闲把浮生细思量,去看枕边人,才笑着承认,这才是他人生,最明智的决定。
            而身处其境的如今,这只是一笔带着同情的交易——他救侯勇的命,然后让侯勇为他卖命,谁也没法评判,这以性命为筹码的买卖,到底划不划算。
            许东篱风平浪静的点了头,深知尹四海添油加醋和扭曲事实的表达功力,连问也没问他,径直去了诊室。
            他整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侯勇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赤红却亮,仿佛带着某种点燃灵魂的期盼,可目光晃了下,一瞬间黯淡,显得失望透顶。
            许东篱知道他在等的和想见的不是自己,而是电话里,那个叫文东的人。
            他素来是道歉当呼吸,一旦冒犯到人,立刻礼节性承认错误,站定在门口,风轻云淡的说:“抱歉,让你失望了。”
              


            417楼2013-12-03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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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一层烟灰,密密麻麻的烟屁股,诊室里浓郁的焦烟味。
              文东每隔一阵会打个电话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要跟阿信说话,侯勇不知道他跑到哪里了,心里清楚他就是匀速,明天也到不了。他心里难受,一句话都懒得说,叮嘱他不要打的这么频繁,免得要用的时候没电。
              之后铃声很久没响过。
              许东篱悄无声息的在旁边,坐了三个小时,侯勇是真感激他,眯着双赤红的眼,瞟一眼墙上的钟,十二点零五分,已经是新的一天,窗外夜色如浓墨,黎明的微光,远未到来。
              “今……昨天的事,我记在这里了,”侯勇看向许东篱,眼珠赤红,嗓音带着重感冒那种上火的嘶哑,说话间戳戳自己心口,表情伤痛不掩严肃,郑重的许诺:“我谢谢你,欠你好几个人情,一并算个大的,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开口就行……很晚了,你回去吧,这地儿我借一宿,明天给你腾出来。”
              他没强调自己有多可信,一句话砸出一个坑,可往往是这种一声不吭的,才更重信守诺。
              许东篱曲起腿,裤脚的烟灰滑落,道:“走不急,等事儿都了了再说。”
              侯勇扬了扬手机,没答应也没反对,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么个动作,他突然想起那个电话来,就歪仰着头去看许东篱:“有个事,忘了跟你说,有个男的打电话找你,说在哪儿等你来着,你不去他就不走。”
              许东篱飞快的蹙了下眉头,侯勇眼尖看见了,迟疑了一秒,不适应的问道:“我……没搅坏你什么事儿吧?”
              许东篱面无表情,“没有。”
              侯勇完全拿不准到底有没有,听那男的语气,和许东篱很熟似的,可又不方便把手机还他,登时陷入了两难:“你这还有没多余的手机?要么座机他妈前边要加什……”
              “你拿着用吧,话费应该挺足,用完了把手机卡给四海就行了,这号码我得留着,”他背对着侯勇朝门外走。
              侯勇本来想谢谢他,谁知阿信在这个时候哼了一声,竟然幽幽睁开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笑,目光平静的不像话,侯勇瞬间就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心里先是惊喜,脱口就喊了句:“你小子……”
              接着脑子里轰鸣一声,就知道不好,这好像是回光返照。
              因为阿信扭头去看门口,对着许东篱背影轻松高兴的说:“文东,去哪啊?老子才醒你就跑,干嘛呀你!”
              侯勇脑筋打结,看看阿信又去看许东篱还在走的背影,心里急得喷火,想着阿信八成是糊了,许东篱和文东都瘦,可比文东高不少。
              认错了倒不是大事儿,要命的是,这儿没有文东啊——那丫现在还在百里之外的荒郊野外,派个飞机一时半刻也接不过来。
              侯勇鲜少的冒了虚汗,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自己,就绕到床另一边将许东篱挡住,一边比了个剪刀手,另一边去拨号,盯着阿信说:“他去给你买雪碧,信仔,这是几?我是谁?”
              阿信神态明显反常,身上好几个窟窿没知觉似的,闻言一翻白眼,摊开胳膊去掀侯勇,有点嫌弃鄙视的意思:“两个都是你,一个叫二,一个叫侯勇,画个等号就是侯勇很二,你起开~~诶,文东你先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中气挺足,语气还挺急。
              侯勇心神一禀,“说你妈个头,他妈给躺好!买回来了再说。”手上也不敢去按他。
              阿信似乎幼稚了不少,黏黏糊糊的犟嘴:“我不喝雪碧,我很急的尼玛,时间不多了。”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眼巴巴试图忘穿侯勇,可侯勇愣住了,他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这算。
              刹那他悲从中来,心想,时间不多了,可老子他妈……也变不出一个文东来啊。
                “是在叫我么?”走到门口的许东篱突然转过身来,淡定的问。
              侯勇恍惚,阿信又似乎如有神助,一把竟然成功将他掀倒一旁,目光直直的钉在许东篱脸上,笑吟吟的朝他招手:“东子,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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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伙伴们,我不敢参与讨论,怕造成伪更新的假象嘤~~~


              428楼2013-12-04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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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信身体歪倒,落入侯勇早就撑开的手臂,可能是错觉,侯勇觉得他倒下的脸上惊愕散开,变得柔和安宁,似乎是带着笑的。
                  手臂撞上瘫软的重量,侯勇憋了一天的热泪,终于淌了下来,在滑落的瞬间,被他用一只袖子遮住揩了。
                  “文东,人……没了。”他自言自语的说,嘴离电话一米来远,也不知文东听到没。
                  阿信咽气的时候,文东在相隔一百二十公里外的高速上不要命的狂奔,满脸是泪,上唇披着鼻涕,从未有过的狼狈,腿软抽筋一个踉跄,磕在粗糙翻卷的隔离带上,手臂外侧顷刻被削掉一块,血股湍流一样渗出来。
                倒下的地方,正好有块鸡蛋大小的碎石块磕在心口,坚硬的棱角撞上血肉,文东哽了一瞬,两眼一黑,张嘴喷出一口血沫来。
                闫清华喘得像狗,在一百米开外叫魂一样让他等等,有气无力。
                文东一睁眼,泪水哗哗的往下流,像开到最大的水龙头,他以前无法理解泪如泉涌这个词,觉得夸张百倍,如今满脸凉气,才恍觉伤心没有尽头,比作海枯都不过分。
                心口尖锐持久的疼,猛烈又闷堵,叫他连嚎嗓子都拉不开,他像个中了砒霜的人,神经质的卡住嗓子眼,想要挤出只言片语,好叫心里的情绪泄露一些,可他脸红脖子粗差点掐死自己,也没能憋出一个屁。他四肢软化,终于重重的跌在地上,蜷着身子抱头猛流泪。
                让他绝望的是,阿信死了,他却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有拒绝过他,没有冷眼旁观,他尽过努力,试着和他在一起,而事实证明,不是一个人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就能感天动地,扫除所有障碍。
                生离死别,我们简洁的称之为,遗憾。
                堵塞的匝道不知什么时候通了,第一辆车从F市方向驶来,透过车窗在晨曦微茫里看见路边躺着一个行动诡异的怪人,目瞪口呆一瞬,车子飞驰着飙过,车里的人看着后视镜,神情古怪的评判了句:疯子——
                有人死亡,有人还没出起床,云层里照常透第一缕光;
                  你伤心绝望,他人视角迷茫,觉得你举止荒唐,时间不曾停滞一秒,世界转动如常。
                  名言诗句里常讲,不管你如何悲伤,一切终将成为过往。
                  蓦然回首,心静不起波澜,抬头星稀月朗。
                ……
                “砰”一声突兀巨响,硬物击打铁门的动静,声波涟漪一般,在黑乎乎的监牢里一跌一跌送远。
                “都几点了,还他妈不睡,听讲座呢您几位!!!一个个笔直端正的……一分钟内不滚上床的,今晚就甭睡了,咱厕所还够大,洗到明早应该没问题。”
                之前要打侯勇那个狱警提着手电筒,机关枪一样朝铁栅栏里扫射,在众星拱月的侯勇身上扫了又扫,模式有点像年轻那会,小伙子在光下举片小镜子折光到看中的美女身上晃那种企图。
                “你,03721,别让我抓到你搞小动作,逮一回老子削死你。”
                电筒光下一张脸凶神恶煞,恨不得将这间里的抽皮扒筋,语气极度不耐暴躁。
                侯勇说到这里有点低落,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几分钟都在沉默,听老大讲过去故事的室友怕他发火,正准备让他别跟一条疯狗一般见识,就见侯勇扬了手里的烟,红点划了个抛物线,落在墙角弹了弹。
                “知道了。”他用还带着刚刚那种低沉的嗓音平静的回了句,接着朝各位摆摆手,老大哥似的说:“都去睡吧。”
                狱警见屋里围成圈的人瞬间散尽,光柱钉在屋中央,咬牙切齿又颇带鄙夷的哼了句:“渣滓!”
                接着心满意足的走了。
                侯勇倒是真没生气,没那心情,再说生命里那些来来去去的人,总是留了点什么给他,用血和泪的代价,教会他隐忍和不动声色。
                他面朝墙,心里不太平静,这些年,除了生日忌日,他不再那么频繁的想起阿信了,先是没日没夜的忙,没空思量,后来,另一个人被他装进心里,不声不响的侵吞了大片河山。
                人死如灯灭,这道理他懂,可猝然反应过来,他的兄弟在记忆里渐渐退远,他就未免寒心,为自己的狼心狗肺。
                时间的治愈性和残酷同时体现在这里,费劲心机忘掉那个让你痛苦的人,等于也舍弃了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其实侯勇钻了牛角尖,死人成了墓碑里那捧土,不需要社交不需要吃喝拉撒,所以也不需要时刻挂在嘴边心上,他们需要另一种怀念,放在心里一角落,到死仍记得他音容笑貌,就不算忘记。
                至于心心念念,那是他“至少还有你”的事,起码文东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就比如侯勇一日三餐念叨许东篱八百遍,他也不嫌烦,也不许别人嫌烦,许东篱才是和他心跳同在的角色。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这样的人,一生只能遇到一个。
                =====================================
                好了亲爱的们,俗三藏念完经了


                441楼2013-12-05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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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何崇听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二区二中队的03721,蓄意重伤三区的05548,手段极其残忍狠辣,并且对教育的狱警魏警官执侮辱性言论,甚至有袭警趋向,判处紧闭三天,到时态度不端正,期限顺延。
                  那时他正在饮水机前等水开,何敬千里迢迢给他寄了一盒特级龙井,他不爱喝,没心肝的孝敬给老曹了,还跟个小丫鬟似的给人端茶递水。过来找老曹下棋的另一个老狱警,进门就透露这则消息,尾句一唱三叹,说现在的犯人一个比一个难管不像样了。
                  何崇愣了下,张嘴就替侯勇狡辩,说不可能,语气十分斩钉截铁。
                  老曹横瞪他一眼,那意思是让他闭嘴,老实泡他的茶。
                  何崇受了许东篱的托,即刻呆不住了,腾一下丢了茶垢累累的搪瓷茶杯就往外冲。
                  老曹眼疾手快的捞住他衣袖,沉了脸呵斥他:“干什么干什么!滚回来。”
                  魏国忠对所有的犯人都没好脸色,总是逮着机会玩命的体罚,他是中队长,有点职权,同事私底下议论几句,倒也没人举报他,毕竟他占了点理,不出大问题,没人吃饱了没事干,去凭空得罪他,就当他特别嫉恶如仇。
                  魏国忠对侯勇的针对尤其明显,连何崇这么敦厚的熊孩纸都看得出来。念此他就有点急眼,驴原地拉磨似的,小心的扯袖子,对老曹笑的讨好兮兮:“叔,那不我大本营么,我去看看。”
                  “你去看个屁,不许去。”老曹一边训他,扭头对他棋友扯笑脸,“老文哪,孩子不经事儿,有点傻,你坐,棋先摆上。”
                  “有点傻”贼似的解救自己袖子,想插话又被教育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就一直张着个嘴,老曹话音才落,他就积极向上的掺合进来:“我去学习,对,我去学习怎么处理突发情况。”
                  老曹看他那着急上火的小样,实在怒其不上道,想骂他又觉得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就牵一头猪一样把他扯到门外,左右看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呵斥他:“有你什么事儿,跟这儿呆着。”
                  何崇也像个地下党,小声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侯勇不会主动惹事的,他表现一直很好的。”
                  老曹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澄清误会是队长的事,你现在归我管,小何啊,听叔的话,你别嘚吧嘚吧护着那个大个子,得罪了魏国忠,他只是个中队长没错,可你连个小队长都不是。你才来,不清楚形势可以理解,可你得有点眼力见儿,魏国忠背后有靠山,连狱长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你别逞英雄,断了自己以后提升的路,不然就像我,到老还是个普通狱警,啊?”
                  拜他哥所赐,何崇还没体验到官大一级压死人、求人难于上青天的滋味,老曹一番掏心窝子话,没渗进他心里去,反而心里还有点愤慨,他想对就对、错就错,我凭什么要视而不见的默许他知法犯法,嘴上却嗯了一声,一脸沉思状。
                  老曹以为他听进去了,松开他嘱咐道:“好了,去屋里看电……小何,你站住,你个小王八羔子——”
                  何崇家是兵三代,基因好,他是这次招录的体能测试第一名,百米冲刺速度堪称风一样的男子。撒腿飞奔,几秒就蹿出十来米,拐个弯,就只剩一道烟了。
                  禁闭室的钥匙归干部随身携带,何崇人缘好也没用,门口左右扛枪的狱警对他摇头,表示他们开不了门。
                  何崇趴在门上,从人脸大小的夹胶玻璃外往里看,就见侯勇坐在光溜溜的木板上,靠着墙壁,两手反剪着铐住,挂在床沿的脚腕上,也有一对铐子。脸上一片干涸的血迹,从额头一路蜿蜒到脖子下的囚衣里,睁着眼看对面的墙,侧脸紧绷,怒气沉沉,看着有些渗人。
                  何崇被吓一跳,不知道出了事,竟然搞成这样。他砰砰的拍门,防火门一样的紧闭门丝毫不传音,侯勇丝毫没听见。
                  何崇只能消停下来,琢磨了下,转身出了禁闭室,决定先弄清楚情况,再看要不要跟许东篱打电话。


                  480楼2013-12-0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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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所谓一物降一物,一山还有一山高,许沐今天算是开了眼。
                    从善大师虽然常年一副慈悲为怀的嘴脸,其实胸怀一点也不宽广似海,和他唐三藏一样犀利的口才成正比的,是那颗隐藏在大度表象下斤斤计较的心,他鲜少与人打交道,故而很少犯错,道歉的概率就稀罕如侏罗纪恐龙重现于世那么小。
                    许沐隐约能感觉到,他虽然身在空门吃斋礼佛,其实性子孤傲,甚至于有些清高和愤世嫉俗,那种感觉如昙花一现,出现和消逝的都很快。
                    他常跟人说抱歉,却几乎不用对不起。
                    所以许沐一下听见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语气,不自觉就大惊小怪了一把,愣在门口出神,思想就奔着哲学境界去了。
                    他想,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遇见这样一个人,甘愿为他改变,为他牺牲,不计较得失。极少的时候惊觉,便会有这种感慨,想当年我怎样怎样,而如今却这般这般,真是中了他的邪。
                    就像他对冯程,那么普通一人,除了长得比普通人帅一点,身材好一点,温柔起来更似水一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一不太有钱,二不太有权,和他在一起还对不住爸妈,可自己就是愿意为他熬夜自学合账目,把胃都熬穿孔。
                    再说许东篱对侯勇,侯勇锒铛入了狱,许东篱这么优秀一个男人,有学历有相貌还有才,愣是成了现代版的王宝钏,每天屁事不断,也没见不耐烦。
                    曾嵘许沐不了解,可许宜今肯低声下气,可见也是个打动他心肠的货,对他有世上仅此一份的好。
                    你现在过的生活,都是你自找的,自愿的,也就谈不上苦不……
                    门陡然被拉开,一个人杵在门后,从高些的视角垂眼“盯”着许沐。
                    许沐被吓的不轻,抖了一下退了半步才止住,垮了脸就朝他抱怨:“尼玛,每次能不能出现的有人气一点,不这么幽灵啊。”
                    他八卦,可全世界还剩一个人他不想去扒,那就是眼前这位了。连许东篱都做视而不见,许沐也聪明的心照不宣,刻意忽视曾嵘以前的职业。
                    可能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很多习惯都极不友善,比如看人用“盯”的,走路无声无息,开关门动静小的不行……
                    再出格一点,就是许宜今出家的寺庙围墙两米五,他冲刺助个跑,一脚蹬墙就攀了上去,那叫一个轻而易举,完全可以气活古代与美人隔墙诉衷肠的作古书生;还有铁丝开锁无压力、刻意远离人群什么的,总之都有点不和谐。
                    许沐被吓了七八次,还是没习惯,他打不过这位爷,对此只敢暗怨不敢明恨。
                    面瘫脸的曾嵘表情像一潭死水,见偷听的是许沐,松了门把手,转身给他个刀脊一样的背影,径直又走回了病床边。
                    许沐已经习惯他目中除了许宜今谁也没有的糟心态度,在门口朝他大哥龇出一口小白牙,自顾自的摸进来:“情况都稳定不?”
                    许宜今笑笑,“空手你也好意思来,东篱呢,都挺好的,别担心。”
                    “他说公司临时有事,改天来,派代表许沐同志来慰问你,”许沐踱到病床边,腿弯一软屁股落到床沿,还不消停,上身也塌下来,狗皮膏药一样隔着被褥砸到许宜今腿上,四仰八叉的一半摊在床上,像一坨烂泥,挺惆怅的叹息,“唉~~~你们一个两个的,一样样儿的死德性,愁人——”
                    许宜今在被子下温柔的踢了他一脚,许沐被带着微微的摇,听他大哥挺可乐似的嘲笑:“瞧把你给忧国忧民的,是不是你勇哥那边出了问题?”
                    “不知道,我感觉应该是,我准备待会去监狱探探情况。”
                    “可以,阿嵘,你跟三儿一起去。”许宜今扭头朝和大背景融为一体的曾先生吩咐道。
                    曾嵘撩起眼皮子,还没说话,许沐就揪起头反对,下巴戳在雪白的被褥里,顶一头软毛,狗似的两眼湿漉漉的:“别别别,嵘哥留这里照顾你好了,有情况我主动给你汇报。”
                    顿了顿,他又斜着眼看他大哥,些微愤慨加有所指的补了一句:“我又不像某些人、们,喜欢藏着掖着,我是个崇尚团结就是力量的人。”
                    许宜今叉了块苹果弯腰过来往他嘴巴里塞,“小孩子要多吃水果才会变成大力士。”
                    许沐左脸鼓起一个大包,心想,卧槽,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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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不会领便当的安心洗路,故意找了个没那么难治的白血病,还是被隔行被坑了一身血2333,那个词条估计没更新,专业妹纸告诉我,这个现在可容易治了尼玛(这样不是显得我很无知么摔!!!)  


                    507楼2013-12-11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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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东篱并没打算在摊牌之前惊动魏国忠,要是他知道邹之航反悔了,说不定事情又回到原点。
                      他只是一直暗中调查他,跟踪他上下班,用心理师的身份和每一个熟悉魏国忠的人交谈,从别人的评论中分析他精神有缺陷的影子。
                      事后再加上一句“为了保证病人的情绪稳定,请一定不要向魏先生提起我和您打听的事,感谢您热心的帮助”,行踪就能很好的被遮盖住。
                      神秘感往往保持不了几天,而七嘴八舌的窃语功力也不容小觑,过不了几天魏国忠就会察觉,可有个两三天,对于许东篱也够了。
                      魏国忠偏执性精神障碍的症状不是特别明显,但端倪不少,具体表现在他不经意间会提起一些奇怪的话,比如——
                      有时工作时间邻里看见他回家,精神面貌很高兴的模样,嘴碎的搭上一两句,问他有什么喜事,他笑着就答,今天是他和他老婆的结婚纪念日,所以请了假。邻居热情呢的催一句那你早点回,转头走出老远才觉出诡异来,他老婆不是死了么,和死人的结婚纪念日,都这么高兴?
                      再有就是,H市男人闲暇时爱晚上打麻将,喝完几口小酒才开始,休假的时候拉他凑脚,没尽兴他就要走,嘴里的推辞就是“我老婆一个人在家看孩子,我不太放心”,当时个个都晕乎乎的,酒醒后想起来的,就吓出一身冷汗。下次再问他,他就说不记得,你听错了吧。
                      ……
                      类似的消息不少,可作为定论的证据,还不够分量。
                      许东篱正想办法,怎么弄到有力的证明,魏国忠的精神确实有问题,好跟邹之航的证明双管齐下,还没琢磨出来,曾嵘就把手脚利落的事情给办完了。
                      他开着盏暖黄的台灯,陷在沙发的阴影里揉眉心,敲门声突然就响了。
                      许东篱翻开猫眼,曾嵘铁板一样瘫痪的脸就出现在小孔外,楼道的灯光透到走道,光线模糊昏暗,一身黑的男人半藏在阴影里,从夜色里钻出一半似的。
                      许东篱有些讶异,深更半夜的,他不在医院,怎么到他家门口来了。拉开门让他进来,曾嵘脚步没挪,不像要坐的意思,伸手递过来一个U盘,转身就走了。
                      他们一直这样无声的交流来着,许东篱很适应,看了眼小巧的U盘,把门又推上了。回客厅插上电脑,存储如其主,连个文件夹都没有,孤零零一个.MP3格式的文件。
                      许东篱双击了播放,才听了一句,眼神就一禀,但有精光划过。
                      “对!没错,我就是要冤枉他,我就是要让他进的来出不去,他混黑社会的,不该死吗?……”
                      “啊?你说那个小白脸?哼,我没对他用私刑,就多聊了几句,问他愿不愿意去谢彪那里做客哈哈哈……我怎样?我怎样了?要不是这些渣滓,爱萍也不会死,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恨吗?”
                      “别他妈跟我提着个,园园失踪了,一定是侯勇的手下掳走了我女儿,除了他没别人……孩子最好没事,否则我他妈要弄死他!”
                        


                      546楼2013-12-14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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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魏国忠在门口横眉竖眼,连铁门都迁怒,泄愤大力一脚踹的哐当响,兜里一掏,随手就甩出来样飞腾的玩意儿,划着上漂弧在空中叮叮细响,从鼻子里哼出一气,转身大踏步走了。
                        “03721,五分钟后会场集合。”沉沉留下一句。
                        许东篱抬手一捉,袖口跳出一截玫瑰金色,飞快又落了回去,侯勇眼尖,瞧见就乐了,阴霾尽扫——尼玛,那不老子送的伯爵G什么什么表嘛。
                        那是他们还没在一起之前,许东篱生日,自家兄弟给他在湄庄庆祝,谢文林在花店定了束花,别出心裁的让店员将小巧的手表包装用泡沫嵌在大红的玫瑰里,就这么送来了。
                        侯勇那阵子快被谢文林烦死,那逼玩意儿带个眼镜儿就以为自己是X光机了,整天用原配盯小三的眼神瞅自己,但凡开口,又孤傲又没礼貌,斜着眼双刻薄的眼皮儿,警告自己离许东篱远一点,那时他还贼心未起,朦朦胧胧总爱盯着人看罢了。
                        所以,侯勇能发现自己对许东篱异样的感情,谢文林的冤枉可谓是功不可没。
                        但是侯勇不待见谢文林,他就要和他对着干,不送表嘛,老子送个更好的。
                        他借口抽根烟,开着新到手的雷克萨斯,就去了商场,他这种人没钱就算了,有钱必定一土鳖,买东西原则就是贵的就好的。
                        进了商场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手里擎一小方盒儿,就是八颗牙标准微笑的柜台小姐热情吹捧的低调又奢华、优雅又时尚的伯爵altiplano G0A32065。
                        是款方盘的,玫瑰金18k,手动上链机械机芯,蓝宝石水晶玻璃镜面,鳄鱼皮表带,盘面简洁无比,银底描细线黑刻度,别无其他装饰。
                        档次是够了,关键就是那个颜色,不太合许东篱的审美。
                        侯勇记得那时自己特别得意的把又裹了一层包装还系了个蝴蝶结的礼盒递给许东篱,以为他一定会喜欢。结果他在小弟们瞎起哄的气氛里拆开,拖在手里看了两秒,一丝丝儿惊喜都没露出来,弄得侯勇很不是滋味。
                        后来他特别留了个心眼,偷瞄这人手腕儿,还是他那个银色的老表,自己送的,竟是一次也没带过,事儿多时间久,侯勇也就把这茬给忘了。
                        猛不防又见这东西,一颗历久弥坚的老心脏,猝然就软了,感动总是来得这样没有征兆,而且毫无章法。
                        朝他走来的男人已经不再年轻了,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气质沉淀,处惊不变,却更加内秀和温柔。
                        侯勇深深望着他,目光扫过眉梢划过眼角,脸侧的小黑痣都不放过,几百年没见了似的要补回来一样,可谓饥渴,他一动就受束缚,清脆响个不停,索性瘫坐不动了。
                        许东篱笑笑,很快停在床板边上,近的侯勇几乎能闻到他身上萃竹沐浴液的味道,他都忘了有多久,没离他的宝贝这样近,面对面的,中间没有玻璃,说话不需要牵一根电线,张口就能传达,千言万语理不顺,如此难得的几乎,竟然被喜悦冲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东篱话少,情绪都放在心里,侯勇瞎激动,他就一直抿嘴笑,唇边的梨涡越抿越深,一朵花儿似的。
                        侯勇心砰砰跳起来,口干舌燥的吞了口唾沫,由于缺水,唾液稠密,浆糊一样黏着喉管难以下咽,发出闷沉一阵响声,若有似无的暧昧渗进空气里。
                        他心里有点急,催着自己,妈了个逼的你傻啊,快说话啊……嘴角不住往两边咧,仓促收拾万马奔腾的狂喜,乐极生悲,一开口:“心肝儿,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许东篱眼底蒙一层笑意,声音轻轻的。
                        侯勇说完就想撕了自己那张笨嘴,进来个鸟,赶忙改口,一脸心酸的相思脸:“妈的老子想死你了,来,先让我亲一个。”
                        说着用活动范围窄的左手努力勾了许东篱腰侧的衣裳,将人拉向自己,身体探着迎上去,撞到许东篱腹部埋住脸,只觉浑身的细胞都要炸了,挠心挠肺想的,没用十年,就成真了。
                        侯勇深吸了一口气,鼻尖一股浅浅的皂粉味,他有些激动,隔着衬衫就啜了一口,两种温热,在那片衣料上叠加传递。
                        他感觉到许东篱压住他肩膀,发力将他推开,侯勇一错愕,刚要不满,光线一暗,许东篱的脸就贴在了眼前,眼尾细微弯起,深潭似的黑眼珠碎亮,染一层流动的油光似的生动,暖流似的呼吸拂到脸上。
                        侯勇目光不受抑制就垂到他浅色的唇上去,才想咽口水,许东篱的唇就贴了上来。
                        触感柔软,带点喝了凉水的冰度,侯勇眼色一暗,弱电打了似的激活了血气,恨不得将他生吞入腹,张嘴就想叼住那处好滋味,却在千钧一发扭开了头,气的要命。
                        “槽,我他妈要杀了姓魏的,几天不让老子刷牙!!!”
                         


                        586楼2013-12-17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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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到吃不到,总比看都看不到要强万倍。
                          侯勇人糙心也宽,遗憾在心里转瞬即逝,念一遍知足,也就不浪费时间怨念了。
                          泄了一次,那玩意儿其实没完全软下去,可时间和地点都捉急,他脸皮也没厚道让全体同僚围观的地步。
                          便截了许东篱又将动作的手,沉着声音说够了,搂着他将人带着换了个方位,自己殿后,许东篱后背贴他胸膛,揽着腰将下巴搁在他左肩上,和他脸贴脸,静下来说会话。
                          “东篱,想我没?”情侣间这话,白问不烦,侯勇最开始还觉得有点娘,后来干脆随波逐流了,还流的挺一日千里。
                          “还行。”许东篱挺含蓄。
                          “我他妈就特想你,”他猥琐的贴近耳窝,在许东篱看不见的角度眼里闪着狼一样贪婪的光,将嗓音压得低沉而磁性,下流的说:“特想~~干你——”
                          说完还朝耳洞里吹了口气,一副破罐子大流氓样儿。
                          其实他特别想加个让他心潮澎湃的后缀:哭爹喊娘……可坏就坏在,他就没看过许东篱哭哭啼啼过,这男人斯文的皮囊下,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铮铮铁骨,坚韧到侯勇想同情都没处用,只能心疼他对外刀枪不入,将所有负面情绪藏的深不可及。
                          激将法对许东篱很少产生作用,他只是被吹得耳朵里有些痒,侧头躲开了,淡泊豁达的说:“有本事你就来呗。”
                          侯勇一阵无力,麻痹的他还真没这本事,许东篱讲文明守礼貌,可不太在乎别人评价,是个特别自我的货,最绝的是,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很那啥,没有心理负担,无耻起来,比侯勇狠多了。
                          “妈的,不说这个了,你上哪上班去了?都干些啥?”
                          “在安定咨询机构当咨询师,听男女老少们说说心里的烦恼。”
                          侯勇眉一扬,抱着人细细的晃:“槽,那不是有很多女的找你吐槽?”
                          “没有,不多。”
                          确实不多,第一天误打误撞了几个失足少女和寂寞富婆,接着开工四天就旷了三天,第二天回头客来找,一扑一个空,有钱又闲又空虚的款姐好不失落,难得一个精英做派男。
                          侯勇没信,他稀罕这男人,就觉得全天下都觊觎他宝贝,整一个被害妄想症,不过许东篱没承认,他也没证据,略微惆怅,转念一想心一跳:“谢文林是不是去过?操蛋!不行你不能干这个——”
                          许东篱还没说话,他又唧唧歪歪:“算了算了我他妈不该管你这个,最近胃病没犯吧槽?袁瑞给你找的厨子是哪个菜系的?你今天吃的啥?家里还有牛奶没?我儿子多少斤了?没在屋里撒尿吧尼玛……”
                            许东篱一声不吭的听他絮叨,脸上堆着笑,心想鸡贼嘴碎这习性,搁在顺眼人身上,怎么念不嫌烦,搁在碍眼人身上,一听就沉脸,还真是因人而异。
                          等他念完了,许东篱才接话:“阿勇,邹之航和魏国忠,你是怎么想的?”
                          背面的侯勇脸刷就黑了,“提这些糟心玩意儿干嘛,一提就生气。”
                          “我说……这次就算了,行吗?”许东篱扭头盯着他眼睛,征求意见似的询问。
                          侯勇脸上闪过不悦,拧眉锁眼,神色有些紧绷:“谁威胁你了?”
                          “没有,听我说,”许东篱安抚拍了下他手背,条分缕析:“我答应邹之航你不动他,他才肯帮你翻供,我们马上就要开庭了,你不能受任何负面影响,因为条件限制我没征求你意见,你别生气。”
                          侯勇没吭气,许东篱又道:“至于魏国忠,我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从这里消失,可我没法在做到这条的同时,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无论是媒体还是公安,都擅长顺藤摸瓜,我冒不起这个险,委屈你了。”
                          侯勇心里有些堵,生活就是不断的妥协,他退让过无数次,却从来不能习惯,这种战败者的感觉,特别是,他拖累许东篱的时候。
                          他终归了软了表情,将人搂紧了,缓慢的说:“听你的……也,委屈你了。”
                          许东篱将手指嵌入他指缝里,和他十指相扣,云淡风轻,又是个好天气。
                          “庭审的时候,咱们在外面见,我把爱勇带给你看看。”
                          两人赶在讲座结束的时候一前一后溜了回去,王教授讲课太精彩,大伙被洗脑了似的,罗坤竟然没发现侯勇消失了将近一小时,他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台上的专家就在这时结了个尾:“感谢大家的热情参与,我的演讲到此结束,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和各位深入探讨,谢谢!”
                          许东篱在侧台朝侯勇笑了下,转身跟在王为生后边走了,走远的时候,他又回了次头,这次犯人全体起立,场面乱的厉害,他没找到侯勇。
                          侯勇被何崇揪着胳膊一路小碎步,跑到人群外沿,拿狐疑的目光瞟他:“你开溜这么久,不会埋炸弹去了吧?”
                          侯勇掀嘴皮子笑:“滚蛋!”
                          何崇突然面露疑惑,看着他背后,嘀咕:“那不新来的么,怎么看着像找你的?”
                          侯勇已觉如芒在背,何崇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转身,隔着人群看见一人,似笑非笑的和他对上视线,抬手抵在太阳穴,形容晦涩的比了个枪毙的手势,唇形配合着“啪”一下,笑容里全是挑衅和怨恨。
                          侯勇脸上瞬间就沉了,戾气塞满表情缝隙,塞不住的往外泄露,何崇默默离他两步,小心翼翼的问:“那谁?你认识?”
                          “可不是,化成灰都认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往外挤字,恨不得对方挫骨扬灰的模样,却突然露了个阴森森的冷笑。
                          王志飞,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620楼2013-12-20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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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许东篱的玉石档,开在溯源区的闹市街上,前几天才淘出一块真金,论斤买回来的原石翡翠里,切出一块罕见的老坑祖母绿,个头小碗那么大,当天就用人开价一千四百万,他没卖。
                            他去请了F市的雕工师傅,想将价钱载抬一个档次。
                            就这么几天功夫,眼红的人不要脸,明目张胆就上门讨来了。
                            田禾区的胡子喝了几碗小酒,人就膨胀了,自信满满的赌定许东篱不敢拒绝,只能哑巴吃黄连,干瞪眼。他把握大,也想给王志飞个机会立立威,少少交代两句,在屋里坐等好消息呢。
                            哪里知道他这远房表弟,被许东篱像个王八似的扣在了何当,怒完了没人搭理。
                            门哐当两声带上,灯光像是约好了似的蹭一下连环亮起,骤然刺眼。
                            王志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许东篱强硬做派,和胡子哥说的怎么完全不一样,不由就有些乱了阵脚。可他不是全靠走后门的小混混,他是真犯过事儿的,号子里蹲过几个月,心智稳定,强自镇定下来,怒容满面的说:“东哥这么做,等于直接扇胡子哥耳刮子,过几天霍老嫁女儿,大伙少不了齐聚一堂,流言蜚语的,东哥可得掂量好了动手?”
                            侯勇腿不方便,索性就挂在许东篱身上了,因为他发现这人心拐杖高度恰好,除了肩胛骨有些突出,烙的慌,其他都很好。
                            许东篱本来想推开他,一想他没了弟弟正难受,竟也默许了他碰触。
                            侯勇见这胎记脸拐弯抹角的压人,心里就忒不顺气,许东篱还没开口,他就凉薄的看向他,嘴角一勾蔑视浓厚,慢悠悠的吐字:“你他妈算个鸟,有什么逼歪话,让你那什么胡子哥来说,老子们很忙,你们是自己来,还是我们这边动手?”
                            许东篱瞟他一眼,觉得他确实比自己更先土匪,就闭嘴旁观。
                            王志飞表情异彩纷呈,他身后的小弟被激的火起,蹿紧成一堆,手里的武器拽的老紧,有脾气爆的早受不了了,指着侯勇鼻子骂:“姓许的,你别太过分!”
                            侯勇眯着个眼去削他:“妈了个逼,老子姓候。”
                            暴脾气一哽,顿了下更怒:“姓候的,你别以为老子们怕你丫的!”
                            侯勇脸色微妙,心想我他妈就是个友情客串的,稀罕你怕啊。
                            许东篱又像跟侯勇唱二人转似的,心有灵犀的接了话茬:“你当然不怕我,占我的场子伤我的弟兄,何止是不怕,是完全没将我当回事,”他去看王志飞,“对不对,王哥?”
                            他面上凝一层寒气,眼底淬了冰雪似的亮的奇异,王志飞后背一寒,莫名觉得自己惹了个惹不得的角色。
                            他有些底气不足,可强撑场面:“东哥,哪儿能啊,咱有话好说。”
                            许东篱抿唇笑了下,别样斯文,说出来的话却不近人情,冷的结冰:“我之前就打算有话好说,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谁都敢来头上踩一脚,所以我刚决定,要换个方式,向你们学习交流方式。”
                            他声音忽然一抬:“乐成,让弟兄们指认,伤人的是哪个,揪出来——”
                            大堂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
                            各种抱歉让妹纸空等了,原谅我!


                            669楼2013-12-25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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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王志飞还没爬起来,就被两边扑上来人给摁死了。
                              他一众小弟被许东篱凶残的一脚给吓到了,面面相觑着想上来救驾,被许东篱手下一拦,也不敢大肆反抗了。
                              王志飞被架着捉起来,许东篱提着他寸步不离的战术刀,下巴一点,神情寡淡的说:“把王哥请去那儿坐着,免得刀棍无眼,不小心误伤了。”
                              小弟得令,立刻将他强拖到椅子上死摁下去。
                              伤了许东篱兄弟的三个人被架到场子中央,被众人盯得不住咽口水,心虚的慌,惶惶去像王志飞求助。
                              “飞哥,救我--”
                              他们越求王志飞心里的屈辱越重,许东篱这样干,比砍他十刀还让他丢脸,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恨不得将许东篱万箭穿心,如果恨意可以具现,那许东篱早就投胎八百回了。
                              乐成提了把三棱刮刀,走上来,有些兴奋的问道:“东哥,准备好了。”
                              这是个有暴力倾向的警校毕业生,性格不适合进不了干警系统,入社会又干什么搞砸什么,似乎只有黑社会才是命定的归宿。他以前是跟着袁思明的老公混的,后来那男人在一次清网行动里被流弹枪杀,袁思明离开以前,把他介绍到许东篱这里来了。
                              平心而论,跟着许东篱很憋屈,因为他很“奉公守法”,但是乐成愿意跟着他,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特异的人,能这样内敛,又这样强悍。
                              他总不会偏安一隅,乐成隐约察觉到,属于西区的时代,就快到来了,这个念头让他骨子里的血都险些沸腾。
                              “给受伤的弟兄打电话,扩音报伤势,不多不少的还回去,就可以请王哥回去休息了,不过走前清点下破损,请王哥报销,我们这里是正经娱乐城所,家底有限。”
                              乐成颠颠嘿了一声,拽着刮刀就逼近三人,表情意味深长,像个逼良为娼的恶霸,变态嗜血的目光,将三人吓得两腿打结。
                              许东篱走到王志飞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却平和,常态冷淡:“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王哥要是觉得没玩尽兴或是不周到的地方,门口的意见簿上留下改进措施,何当会酌情完善,热烈欢迎下次光临。”
                              挟持着人还能这么淡泊客气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奇葩,王志飞脸色恨怪交杂,一副便秘脸色。
                              有机灵的小弟看见侯勇扑街,一想这可是曾挂在自家老大肩膀上的贵客啊,交情必然不浅,忙不迭拍马屁的碎步上前,殷勤将他扶了起来。
                              侯勇听见许东篱客客气气的言论,手一滑,差点没又跌回去。
                              他阴阳古怪的看了眼许东篱背影,边将十足的分量压在小混混肩上,边搜肠刮肚的找词评价该青年,直到站住了,才辛苦从肠里刮出个亦正亦邪的总结——
                              真他妈正直的……不要脸了!
                              他瘸瘸拐拐的迈到许东篱身边,盯着人秀气的侧脸,听他正经又诚恳的开口,道:“至于玉石档的事,麻烦转告胡子哥,不要再提了,那是信得过的朋友送的,就像他舅老爷给他的鼻烟壶一样重要,转送不得,我得走了,各位自便。”
                              侯勇心肝一跳,不知怎么就有种定情信物转送不得的诡异感觉,老脸不禁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心想,槽,原来他这么重视老子送的东西。
                              许东篱扭头看他,“走吧。”
                              侯勇特别受用,自来熟就搭人肩上去了,许东篱一顿,眼睛黑白分明:“小虎,过来扶着勇哥。”
                              两步蹿上来一矮子,侯勇一看,将许东篱巴的更紧,推着他要走:“就这样,走走走,快走。”
                              小矮子以为他不好意思,笑嘻嘻热情伸手去接他:“勇哥,来,我扶您。”
                              侯勇削他一眼:“边儿去。”
                              许东篱莫名其妙的看他,侯勇一瞪眼,骂道:“看个毛,他太矮了。”
                              小虎内流满面的在心里活剐他,操你大爷,爷才十八,还有很大的增高空间,你懂个屁!
                                侯勇得偿所愿被许东篱挂走了,他些微满意的被拖出大门,日光一照刺眼,忽然醍醐灌顶。
                              什么叫“和他舅老爷送他的鼻烟壶一样重要”?我他妈忽然舅老爷是个什么关系!
                              ==================================
                              二更了,看完去睡吧美人们,最近困成翔不知为嘛,可能进入冬眠期了麻蛋。


                              680楼2013-12-25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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