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Autumn
玉儿,琪琪,来吃饭了。
整个家里氤氲一层淡淡的雾气,带着藕汤的香味。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与油烧热上的咝咝声。周末的时候,一家人总能其乐融融地在一起,为过去的一周做一个心情总结,也为即将到来的一周准备一个好的心情。男孩走出房门,却发现女孩的房间依然没有动静。
玉儿,吃晚饭了。
男孩轻轻推开女孩卧室的门。
房间安静得给人一种几个世纪没有人光顾过而又一尘不染的感觉,宛如到了另一个世界。女孩一个人穿着白衣站在落地窗前,窗帘拉开了很大一部分。金色的柔光像溪水一般流进房间里,给房间里面每一样东西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桌上的兰花已经有些枯黄了,却被这柔光在每一片花瓣上撒上了一层细腻的金粉。一时间,许许多多的物象在男孩的头脑里闪现,如梭岁月的呼啸声却偏偏让他辨不明这到底是什么。
玉儿,吃饭了。
女孩转过身,男孩心里闪过电影中废墟前的天使转过身的一瞬。
身着白衣的女孩,在夕晖的光芒的映衬下,离天使就只有一对翅膀的差距了罢。
你在看什么呢。
男孩走到女孩身边。
城市已然成了一片金色,不仅是夕阳的照射,也是因为秋天的落叶。每一片落叶孑然一身地覆盖在地上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它的一生有怎样的回忆,但它们却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温暖的颜色。天上的云朵仿佛也染成了金色,慵懒地定格在空中。城市已然还是那样的热闹,男孩耳边却听到时间与空间交织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在看秋。
男孩回过神来。
玉儿喜欢秋天么?
恩,喜欢。
女孩低下头。
去吃饭罢,今天好像有莲藕汤喝。
男孩轻轻地说。
哥哥喜欢秋天么?
我?我也说不清,其实我没有对哪个季节有特殊的感情的。
我喜欢每一个季节,包括秋天。虽然秋天是一个轮回渐渐走向结束了。
女孩拾起一片散落的到桌上兰花瓣,放在花盆里。
但每一个轮回,都应该有它开始和结束,这是自然而然的,只要遵循自然的规律,它并不可悲。
女孩子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定,确实没有秋天所对应的凄凉感。男孩一时不能理解其中的内涵。
玉儿很喜欢花么?
恩。
女孩轻轻地说。
其实在我眼里,每朵花的生命,也是一个轮回。到了该它开放的时间,它就开放,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它的生命要终结了,它的花瓣就像精灵一样陨落,最后吐出新的种子,孕育新的轮回。从头到尾都是这样美和自然。
这样的轮回……
男孩喃喃地说,显然不能完全理解。
人生也是这样的轮回,出生,死亡,不过是轮回的一个部分罢了,而在这个轮回的过程中,又会孕育新的轮回。哥哥听过一句话么?我听说那是佛说的一句话。
是什么?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
女孩轻轻地说,但这句话却更像是从女孩那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玉儿……我不能很懂。
女孩咯咯地笑了。
其实我也不完全懂,但这些年来我看惯了花开花落,自然心中就想出了一些。哥哥没有发现玉儿桌上的花总在变化么?花的生命很短,一个品种的花往往几个月就凋谢了。过几天,自然又要换一盆新兰花了。
女孩轻轻抚弄着擦得一尘不染的花盆,男孩默默地看着。
玉儿,其实秋天也可以是轮回中最美的一瞬间。
男孩轻轻地说。
恩……?
玉儿知道北京的香山么?
恩,听说过。
虽然我没有去过。香山上的树林,平时去看并没有什么出奇。可到了秋天,满山遍野的却像火焰一样的红叶。历代的皇帝都曾在山上修建休憩的场所,就为了欣赏这漫山的红叶呢。
说到历史,男孩了解的并不少。
哥哥,等哪年秋天大家都有了时间,我们一起到北京去看红叶罢。
恩。
去吃饭罢,今天家里一定做了好菜呢。
女孩轻轻地走出房间,指尖划过一道淡淡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