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里的水凉了。
艾伦没有再添。
那一战以后，生命就再也没有那样的色彩了。
此时的艾伦，只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行将就木的，苍老的老人一样，没有人知道他曾是人类最强的群体中的一员，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是啊，巨人已经被驱赶殆尽了，别人又怎么会在意他们这些退役的老兵。
他躺在藤椅上，下身盖着薄毯，在花荫下小憩。
“兵长……战斗，是不是已经，已经快结束了……”艾伦一边拨开眼前的荆棘，一边抬头向前面沉默不语的背影发问。
兵长转过头，眼神依然冷冽，又仿佛皱着眉，什么都看不惯的样子。他想了想，回答了一声：“喔，大概吧。”
艾伦握了握拳。
865年，人类的反攻进入最后的阶段。自从五年前夺回了玛利亚之壁，再加上参军人数的增多和技术装备的增强——以及托艾伦的福，巨人的身体秘密的揭开，人类就势如破竹地开始进行反攻了。
“一定要把它们，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
眼中的血泪，已经变成誓言，眼看就要实现了呢。
只可惜，艾尔敏和三笠已经在那之前死去了。
艾伦偏了偏头，继续沉默地走下去。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利威尔班了。
他仍然记得兵长当时在法庭上，即使被铐起来却依然斜着眼，睥睨法官的样子，眼神就像在说：“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那是三笠他们牺牲以后，兵长因为执意要留下艾伦而被控告的庭审。
“利威尔，艾伦是不是巨人一方的间谍还尚不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护他，还因此与驻屯兵团发生流血冲突？你是否站在巨人一方，妄图毁灭人类？”法官神色冷厉地问道。
利威尔冷冷地扫了一眼法官，仿佛根本没有回答的欲望。
“利威尔！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可以视为你默认我的话！”法官面红耳赤的嘴脸简直恶心极了。
“你们还是执意想解剖那个小鬼的话，何必要来冠冕堂皇地问我。”
“他是危险的巨人！他毁灭城镇的暴行你忘记了吗！他……”
“你见过巨人吗，猪猡？”利威尔突然轻蔑地勾起唇，冷冷清清的语调，“这个小鬼杀过的巨人，你恐怕见都没见过吧。只是为了上层的私利，你们这些人……”
他的语气蓦地冰冷下来，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富商和陪审人员，空气可怕地凝滞下来。
“让我的士兵，陷入危险之中，全部牺牲……你们……”
“利威尔。”埃尔文突然出声制止了利威尔。庭上，不正常的死寂。
刚刚，所有的人都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被铐住的，号称人类最强的男人，很明显已经动怒了。而愤怒的利威尔，绝对有能力秒杀在场他看不顺眼的，所有人。
谁知道那段细细的铁链到底能不能铐得住他呢？谁知道对这个男人来说，它是否像豆腐一样容易捏碎呢？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就跳起来动刀子呢？谁知道……？
大部分人甚至抹着冷汗感激地看向了埃尔文。
利威尔的唇齿间又发出了类似于不屑的“嘁”声，却没有再说话了。
“把他放了，人类可以把巨人驱逐干净。”利威尔这么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出现了惊悚——甚至是惊恐的神色。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巨人就像无所不在的噩梦一样，虽然最近人类开始略微的胜利，但是……从没有人想过可以“把巨人驱逐干净”，这样的话，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你确定吗？利威尔？”法官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有些微微急促。
“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
审议所的地下。
依然还是阴森的烛火，冰冷的渗人的空气仿佛能捏出霜来。依然还是深深钉入墙壁的铁链与手铐，艾伦的头部粘稠的血迹都已经干涸，整个人瘦成枯骨一样，唇上的皮都脱落了，白的可怕，遍体鳞伤之中他依然在昏迷。利威尔淡漠的面容依然是干净的，韩吉带着他来到审议所的地下。
“啧，又是这样，这小鬼。”他的声音有点低。
让人把门打开以后，利威尔对韩吉说：“水。”
“哈？”
利威尔没有再重复，抬起眼帘只是看韩吉。
“哦哦！”韩吉结巴着答应了两声，出去弄来了水，就默默地走开了。
“真狼狈。
利威尔自言自语道。
他的靴子一步步干净利落，干净的面容似乎在烛火之中微微跳动着，昏黄的光影里他的表情似乎也柔和了很多。利威尔的手指永远是干净，修长，白皙的，他用这双手挥刀，也用这双手拉起战友，现在，他用这双手撬开艾伦苍白干燥，混杂着血迹的嘴唇，把水灌进去。
“居然昏迷到连水都灌不进去吗？”利威尔自言自语道，他皱了皱眉。
“喂，小鬼，我知道你……心情不算好，不过也不用弱到这种地步吧。”
艾伦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号称同届最强的三笠和人类智囊的艾尔敏都牺牲了。艾伦……恐怕也……
哼。
利威尔不想想这些听起来有些无力的事。
他掏出随身的手帕，蘸水，开始帮艾伦擦拭泥土尘埃和血迹。
只要把脏的东西清理掉，一切都会好的。
“从此以后，再没有利威尔班，艾伦跟着我。”审议中，利威尔这么说。
“兵长，如果巨人都被驱逐出去了，你会做些什么呢？”艾伦停了停，又问道。
利威尔半晌没有说话。就在艾伦意味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前方冷冽的声音慢慢地飘过来了。
“不会的。”
不会？！
艾伦诧异地抬头，脚步也停住了。
利威尔回头道：“我活不到那一天。”
艾伦笑了，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吗？
“不会的，您是人类中最强的……”
“不，艾伦，我不是那个意思。”利威尔仿佛永远封冻着的眼睛终于晃动了一下，但又仿佛还是诉说着他对映入眼中一切事物的不屑，“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活到那个时候。”
“除了战斗，我别无意义，就是这样。我也不想……做其他的。”
似乎利威尔说出这话，情绪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转过头去继续走，只留给艾伦那个永远的背影，镌刻着自由之翼的背影。
艾伦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捂住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了些什么听不清的话。
“兵长，您……其实可以休息一下的。”
想必您……已经很累了……
利威尔干净的手帕已经变得很脏，但是他没有停手。修长的手指压着布绸，不算温柔地帮擦着艾伦脏兮兮的脸，脖颈，手臂，遇到伤口也擦过去。
反正这小鬼也不会痛。
他这么想着，终于对自己的清洁工作满意了。
小鬼还没有醒。
他似乎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但却不想走。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啊，有些累。
艾伦，别死了。
利威尔皱了皱眉，手指动了动，唇也动了动，但什么都没做。他就坐在那里，脸上是一贯淡漠的表情，等到艾伦醒来。
865年12月25日。
这一天，人类打算集结所有的兵力，将剩余的巨人围剿，彻底绞杀干净。
利威尔并不听命于任何人，艾伦只是跟着利威尔，穿越巨树之森，来到了一座高山脚下。
“兵长……”
“这是，巨人之王。”
“之……王！？”
“嗯，自从你父亲的血清被广泛运用之后，人类在多会大片领地的同时，不也发现了一部分具有智慧的巨人么？这些有智慧的巨人的力量，都储存在这里，成为他们的王。如果不把这玩意儿毁掉……人类，是无法胜利的。”
“兵长……你是怎么……”
“艾伦，你想活下去么。”利威尔问道。
“是……可是，”艾伦抬起头，眼中放出了久违的，刺目的光亮，“我只会把心脏，献给兵长您！”
“哈，”利威尔居然笑了，“走吧。”
怎么回事……这个释然的……可怕的……笑容……
艾伦的瞳孔一缩，紧紧地跟了上去。
只要紧紧地跟着兵长……就不会跟不上他的脚步……
艾伦叹了口气。
他从不知道，兵长到底有多强。
他天真地以为兵长要带着他去牺牲。
“哪怕是那样……也好啊。”皱纹爬上眼角，艾伦的眼睛微微地浑浊，闪烁。
在进入到一定的深度以后，兵长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他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艾伦并没有懂。
但兵长也没有再出现。
是真的，没有出现。
那天人类的围剿结束后，终于在巨树之森的尽头发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当然，是一座已被夷为平地的山。
其实人类，终于还是胜利了。
为了自由！
正值此刻，让凯歌高奏！
这是我们首次获取的荣耀！
为了自由！
庆祝这次伟大的胜利！
直到赢取最后的战斗！
这样的死毫无意义，
且会让你痛惜，
直到射出最后《一根箭失》
凶猛的敌人残酷无情，
我们严阵以待；
巨大的敌人肆意入侵，
我们飞戮其头，
双手所持为《钢刃》，
口中所唱为《凯歌》，
后背所负为《自由之翼》……
在手中紧握的决意，
抵在左胸燃起；
钢刃斩裂的是《愚行之螺旋》
眉宇间飞扬着-----
自由之翼！
兵长，这世间最残忍的事，不是你把我杀掉。
而是你自私地离开，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艾伦

第一个回帖，这种文风和我的很像啊，果真还是喜欢虐

虐到我了QAQ

再虐点！艾特艾特！露珠干巴爹！

真的好虐！我应该不好奇点进来的

有很虐么?好吧,我虐点高,不用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