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蓉诗歌的现代意识
席慕蓉的诗歌是现代诗歌, 具有明显的现代特征, 其感 伤主题、自我意识、理性自觉所体现出来的现代意识是现代 诗歌所共有的。
感伤主题是现代诗歌反 复吟唱 的一个 主题, 在席 慕蓉 诗歌中也有表现。从现实 生活来看 , 席 慕蓉的 世界是 一个 圆满幸福的世界, 事业、婚姻、家庭以及她所生活的社会 , 她 都以合理的方式努力使 其圆满。但 是, 真正的 圆满只 是一 种理想, 现实生活是 难以做到 完全圆 满的。读 席慕蓉 的诗 歌, 读到在幸福之上犹 有渴望, 犹有 盼想, 犹有 泫然欲 泣的 感伤。她向 读诗的人!发出∀请柬#: 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 ﰁ 支看那/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 梦境之上如何再生梦 境/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与 刺痛/都在这顷刻//宛如烟火。!(如未特别注明,凡所引诗 均引自席慕蓉∀河流之歌#,三联书店1994年2月第一版) 尽管繁花美丽, 梦境 迷人, 但心灵 仍需要 宛 如烟火! 的 狂 喜与刺痛!,需要新的滋养予人振作。现实生活中的席慕蓉 有一份美满 的爱情和婚 姻, 但 她并没 囿于自 己的狭小 天地 一再吟唱爱的赞美诗。看到 一棵开花的树! , 引起她这样 的思绪: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ﰁ 为这/ 我已 在佛前ﰁ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当你走近 ﰁ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 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 一地的/ 朋友啊 ﰁ 那不是花瓣/ 是我 凋零的心应。! 有情人难 成眷属是这个世界难以回避的重大 缺憾, 作为诗人, 席慕蓉 以生花妙笔在她的诗歌中复活了这一缺憾, 令人感动、感 慨、感叹。以一颗善心体贴 他人、体贴世 界, 这是 席慕蓉 的 基本品格。因此, 我们从席慕蓉的诗歌中看到的, 是一个远 比席慕蓉本人生活 圈更广阔 的世界, 尽 管这是一 个并不 圆 满、微露感伤的世界。

席慕蓉诗歌的古典情怀
席慕蓉诗歌是现代诗歌, 但有明显的古典情怀, 具体表 现在文字上的平实古典、心境上的浪漫狂想、情感上的自我 节制。席慕蓉诗歌不 是那种 非常前卫、特 别纯粹 的现代 诗 歌, 而有着鲜明的古典韵味, 是现代意识和古 典情怀的自然 融合。
诗歌是语言艺术, 诗人的诗歌语言最明显地表现出诗人的诗歌风貌。席慕蓉诗歌的一个显著特点 是文字上的平实古典。有人说, 席慕蓉的诗在文字上很少晦涩难懂之 处,也很少有情感幅度特别极端的辞汇。如同她在现实生 活中相信制 度规则一般, 她在 文字语 言的世 界也遵循 一种 古典。! ,或者说, 席慕蓉很少运用那 些尖锐、生僻、朦胧、多 义的意象和词汇, 用词大多平稳、朴素, 意象大多单纯、明 晰, 读来顺眼, 听来 顺耳, 没有 太大的阅 读难 度。请看 她的
∀七里香#: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的二 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 的郁香。!没有难懂的词汇, 没有晦涩的意象, 读来是轻松 的。当然, 平实古典并不 意味着 不用修 辞, 不讲技 巧, 只是 并不过于讲究修辞和技 巧; 或 者说, 就是运 用修辞 和技 巧, 也不造成朦胧, 多义 的意象 系列。∀ 七里香# 中, 以 溪 水急 着要流向海洋! 比喻 挥手道别! , 以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 地! 比喻 夜夜归来!, 以 满园的郁香! 比喻浓得化不开的思归 情绪, 都是技巧高明的修辞方法, 恰当地表达了由动于衷的 浓烈诗情。虽然运用修辞技巧, 但是意象单纯明晰, 没有捉 迷藏式的令人苦思冥想之处。就算席慕蓉的某些意象是多 义的, 但在一首诗中也有明确的所指, 不会造成多义性理 解。以她的∀流水#为例: 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刻宛如流水 / 诗已是本体ﰁ 并不需要/刻意去复习ﰁ 水声潺潺/无论是 微笑与拥抱/ 都有着非常悦耳的韵脚/ /单纯的话语贯穿过 峡谷与森林/ 在任何一处清凉的树荫下 ﰁ 都可以/ 凝神倾听 ﰁ 少年的梦想啊也如流水/ 在一年初始的季节/ 滚滚翻腾而 去 ﰁ 带着/ 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不知道要流向何方。! 这首诗 有两组双重比喻构成。第一组双重比喻是: 生命中发着亮 光的时刻宛如流水! , 水 声潺潺, 流过 峡谷与 森林; 少 年的 梦想啊也如流水! , 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滚滚翻腾而 去, 不知道要流向何方。以 流水! 比喻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 刻,比喻少年的梦想, 所指明确、贴切自然, 而又意象丰满、 内涵丰富。第二组双重比喻是: 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刻宛 如流水,水声潺潺, 流过峡谷与森林;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 刻宛如本体之诗, 有着非常悦耳的韵脚!和 单纯的话语! 。 以 流水!和 诗!分别比喻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刻, 两种比 喻又情趣天然, 妙合 无垠。席慕 蓉诗歌 大多运 用这样 一些 朴素自然的 词语和单纯 明晰的意 象, 具有明 显的平实 古典 风格。阅读席慕蓉的诗歌, 还会看 到她有一 种心 境上的 浪漫
狂想。

请看她的∀悬崖菊#: 如雪般白/似火般烈/ /蜿蜒伸
展到最深最深的谷底/ /我那隐藏的愿望啊/是秋日里最后
一丛盛开的/ / 悬崖菊。! 依然是朴素自然的词语和单纯明晰
的意象, 但在平实古典 之中 隐藏! 着 白雪烈 火般渴 求盛开
的愿望,一种坚定执着的浪漫狂想。对席慕蓉来说,这种浪
漫狂想常常是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如何再现
梦境!,是锦上添花式的人生梦想。在现实中,席慕蓉的爱
情生活美满幸福,但她要把爱情之枝伸向诗歌,并锦上添
花。溶雪的时刻!,她想: 当她沉睡时/他正走在溶雪的小
镇上/ 渴念着旧日的/ 星群 ﰁ 冰块 互相 撞击的 河流 实古典。有人说, 席慕蓉的诗在文字上很少晦涩难懂之 处,也很少有情感幅度特别极端的辞汇。如同她在现实生 活中相信制 度规则一般, 她在 文字语 言的世 界也遵循 一种 古典。! ,或者说, 席慕蓉很少运用那 些尖锐、生僻、朦胧、多 义的意象和词汇, 用词大多平稳、朴素, 意象大多单纯、明 晰, 读来顺眼, 听来 顺耳, 没有 太大的阅 读难 度。请看 她的
∀七里香#: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 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的二 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 的郁香。!没有难懂的词汇, 没有晦涩的意象, 读来是轻松 的。当然, 平实古典并不 意味着 不用修 辞, 不讲技 巧, 只是 并不过于讲究修辞和技 巧; 或 者说, 就是运 用修辞 和技 巧, 也不造成朦胧, 多义 的意象 系列。∀ 七里香# 中, 以 溪 水急 着要流向海洋! 比喻 挥手道别! , 以 浪潮却渴望重回土 地! 比喻 夜夜归来!, 以 满园的郁香! 比喻浓得化不开的思归 情绪, 都是技巧高明的修辞方法, 恰当地表达了由动于衷的 浓烈诗情。虽然运用修辞技巧, 但是意象单纯明晰, 没有捉 迷藏式的令人苦思冥想之处。就算席慕蓉的某些意象是多 义的, 但在一首诗中也有明确的所指, 不会造成多义性理 解。以她的∀流水#为例: 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刻宛如流水 / 诗已是本体ﰁ 并不需要/刻意去复习ﰁ 水声潺潺/无论是 微笑与拥抱/ 都有着非常悦耳的韵脚/ /单纯的话语贯穿过 峡谷与森林/ 在任何一处清凉的树荫下 ﰁ 都可以/ 凝神倾听 ﰁ 少年的梦想啊也如流水/ 在一年初始的季节/ 滚滚翻腾而 去 ﰁ 带着/ 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不知道要流向何方。! 这首诗 有两组双重比喻构成。第一组双重比喻是: 生命中发着亮 光的时刻宛如流水! , 水 声潺潺, 流过 峡谷与 森林; 少 年的 梦想啊也如流水! , 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 滚滚翻腾而 去, 不知道要流向何方。以 流水! 比喻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 刻,比喻少年的梦想, 所指明确、贴切自然, 而又意象丰满、 内涵丰富。第二组双重比喻是: 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刻宛 如流水,水声潺潺, 流过峡谷与森林;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 刻宛如本体之诗, 有着非常悦耳的韵脚!和 单纯的话语! 。 以 流水!和 诗!分别比喻生命中发着亮光的时刻, 两种比 喻又情趣天然, 妙合 无垠。席慕 蓉诗歌 大多运 用这样 一些 朴素自然的 词语和单纯 明晰的意 象, 具有明 显的平实 古典 风格。
前/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在南国的夜里/一切是如 常的沉寂/除了几瓣疲倦的花瓣/因风/落在她的窗前。! (∀溶雪的时刻#) 意境平静优美,主人公的爱情却那么真挚 热烈, 令人感动。无论怎么看, 这首诗都是席 慕蓉爱情想象 和浪漫情怀的流露, 而 出自以平 实古典 的文字。 对席慕 蓉 而言, 浪漫狂想有时甚至穿越遥远和广阔, 进入历史, 进入 哲理境界。看到电视 里介绍 罗布泊, 考古 学者挖 掘出千 年 前的一具木乃伊,据说发间插有鸟羽,埋葬时应是新娘,席 慕蓉由此展开想象: 我的爱人 ﰁ 曾 含泪/ 将我埋葬/ 用珠玉 ﰁ 用乳香/将我光滑的身躯包裹/再用颤抖的手将鸟羽/插 在我如缎的发上/ 他轻轻阖上我的双眼/ 知道 ﰁ 他是我眼中 / 最后的形象/ 把鲜花洒满在我胸前/ 同时洒落的/ 还有她的 爱如忧伤/ /夕阳西下/ 楼兰空自繁华/我的爱人孤独地离去 /遗我以亘古的黑暗/和ﰁ 亘古的甜蜜和悲凄−−。!(∀楼兰 新娘# ) 由木乃伊而想到爱情, 想到瞬间化作永恒, 不可谓不 深刻, 不可谓不浪漫。

文字上的平实古典和心境上的浪漫狂想融为一体, 成 为席慕蓉诗歌的鲜明特征。这种特征当然有 其现实基础和 时代内容。从师范学 校美术 科到师范 大学美 术系, 到出 国 在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深造, 到回国任教于新竹师范学院, 从讲师到副教授、教授, 席慕蓉在教育系统中 遵循着一条平 坦、规则的道路。从现实意义上看, 席慕蓉的 性格是安静平 和的, 席慕蓉的世界是通达圆满的。既然诗歌来自生活, 反 映性格, 就不难理解席慕蓉诗歌何以具有平实古典的风貌。 但是, 席慕蓉既没有像某些浪漫主义诗人那样凸显自我、弃 绝现实、耽于幻想, 也没有像某些现实主义诗 人那样服从现 实、客观描写、淡化抒 情, 而 是既理 智地面 对现实 生活又 热 情地追求内心理想, 既有客观描写又有主观抒情, 在现实和 理想、世界和自我之间 达成某种 融和与 平衡。席 慕蓉诗 歌 的平衡态, 当然与席慕蓉本人的平和性格密切相关, 同时也 表现了某种时代内 涵。席慕 蓉生活的 时代相 对平 静, 比 较 繁荣, 但在平静和繁荣之 中蕴涵 着躁动 和求变, 席慕蓉 的 诗在那一平实而又开始狂想的年代呼唤了整个诗的读者, 或者说, 是整个一代的心事的呼唤使席慕蓉出现了!。. 正 是个人和时代的相 通和共鸣 造就了 席慕蓉 诗歌, 引起了 席 慕蓉诗歌的广泛流传和持 久畅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