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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娜塔莉亚来到托里斯的画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里,晒得地板微微发烫,尘埃在光线里有生命般浮动着。
娜塔莉亚穿了一身长袖的黑色连衣裙,一段黑色缎带系在白色立领前打了个下垂的蝴蝶结。这次她没有将头发盘上,散开的发流淌到她的肩上弯出一道曲线,又蔓延向后背。在她身后站着伊万,他双手分搭在娜塔莉亚的两肩上,微笑着冲托里斯问好。
“好啦,我就把塔莎交给你了。下午,我再来接她。”伊万对托里斯说,然后稍微低了下头贴近娜塔莉亚耳边,“那么,一会儿见,塔莎。”
但当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娜塔莉亚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塔莎?没什么的,我很快就来接你。”伊万仍旧微笑着,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娜塔莉亚皱着眉头低着头想了半晌,终究松开了手指。
“早一点。”她说。
这声音和托里斯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不太柔软也不太清脆,硬要说的话有种鸽子拍打翅膀般轻微的沙哑和低沉。但这真的很令托里斯着迷,那简短的字句像从手中流失的沙那般一闪即逝,却在他脑内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划痕。
显然,再这么在门口对视是让人尴尬的。托里斯像上次见面时侧身让娜塔莉亚离开一样侧身让她进入屋内,然后将伊万的背影隔绝在了门后的世界。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居住的气息,但房间一角却满满地堆积着绘画工具和颜料。还有些半完成的画,搁置在那儿似乎已经有段时间了。盖在画上的白布蒙了层薄薄的灰尘。
娜塔莉亚跟在托里斯身后,走到落地窗前早已准备好的那张扶手椅子上坐下。期间她并未像之前来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对新奇的环境好奇地四顾环望。她只是安静地跟随他的示意坐下,将双手交互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安静而顺从得像一具木偶。
“那个,娜塔莉亚小姐你要喝点什么么?”托里斯轻掐着自己右手手指上的茧问。
“不用。我该做什么?”
“就、就坐着就好。”
“那我该看哪边?”
“随意就好。”
“好。”
这就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娜塔莉亚和托里斯仅有的交流了。空气里只剩下呼吸和铅笔在纸上摩擦发出的声响。娜塔莉亚背对着落地窗,阳光为她镶了一道华丽的金边,颇有种宗教绘画的气氛。但她的表情却格外漠然,视线倾斜着看向不远处的地板上的一道颜料污渍。托斯里的视线不断在她和画纸上来回,手中的铅笔不断将浅灰色在纸上描摹,直到她的模样渐渐显露出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