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回:烟雨江南初遇卿
昔日梅子江南,如今早已被战火硝烟弥漫,吞噬。清秋的冷寂丝丝浸入那冰冷的青石板路,烟雨淅淅沥沥,轻拂过道路两旁粉墙黛瓦的马头墙,迷惘醉世,使那清秀的美更添了几分妖娆,蓦然回首,时隐时现的皇城飞檐,落了雨,更似那画中宫殿,城外遥遥杏花开的还算早,却终是挡不住风雨,本就稀稀落落的花瓣更是幽婉恬静的兀自飞舞下来,零零散散,飘渺黯然。流年已去,乱世又常逢,凄怨忧郁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流云轩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酹酒人醉,天边月影皎洁,夜色朦胧。宾客们纷纷议论着将要出场的京城绝世青衣——素澪玥,传说他的舞步轻盈似蝶,红袖流芳,回首再一转身,唯美凤目中竟有一丝丝戏中人物的情感陶渍其中,看过之人无不惊艳赞叹,每每回味,恍如昨日。
京胡响起,散板已过,再回首,一袭倩影,婷婷袅袅,自屏后款款而至,坐下王侯早已急不可耐,等不急要看这向往已久的摄魂身姿,惊了水中月影的丝丝颤抖,夜色如墨,于那漾漾天水间弹奏着水榭春江独倚亭阁的质朴琴音。
开朱唇,露皓齿,迷了谁的眼,如了谁的愿?
芙蓉面,凝雪肌。水袖轻抛,缭乱了世间,迷醉了台下客的双眼,唇齿之间的摩擦,碰撞出玉润清圆的声音,余音入耳,宛然若泠泠画眉林间鸣歌。
观众早已沉沦。
一曲终,一舞毕,声落时,风乍起,残烛灭,落毕水袖,回身向帷帐踱步而去,将满场的清冷留给看客。
人群熙熙攘攘的散去,评论着戏,更多的是谈论台上那个冰冷而不失温婉的身影。
“台上既有人唱,台下便有人听,唱者尊礼,便应从这戏曲之礼,不谢幕,便是无礼,况且这里还是群英豪杰,王侯将相常来之地,怎可如此怠慢?”座下一人,着一袭微微泛黄的青白汉服,头戴儒冠,腰缠锦带,似乎是一位显赫世族的家仆身份,但身上彰显出的气度,却又与这身衣服极不相称,长发如墨凌乱的散落在青巾上,却好似有什么人细心而又轻轻地帮他将发束起,身躯站立在此,宛然有种至高无上的气质,江风吹过面颊,剑眉微蹙,如此看来,是那种睥睨天下的凛凛豪情。明丽若潭水的眸中中却有温情流转,倒像是柔情的公子委婉一笑……
纵使断桥芳心送,回眸一笑默倾城。
他腰悬的镶珠琉璃宝剑,早已证明了他的身份,剑上寒光犹存,映出台上佳人的红装粉黛,也映出宝剑主人如繁星般闪耀的凛冽风姿。
“这位公子难道不知京城里的‘雪墨蝶衣’是从不谢幕的吗?”一旁的店小二沏着一壶茶缓缓走来,带着一丝不屑的眼光瞟向他,那人回眸一顾,眼中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活活撕碎,小二不敢再多嘴,道了一声“慢用”便匆匆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年似乎很突兀的问了一句,打破了沉寂。
“我…我叫……韩蛮子”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只知他是穿行于王公权贵之间的‘雪墨蝶衣’罢了,突然被人问起,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外面突然一个惊雷,炸响了江南的黯淡,雨中一个黑影向这边闪来,忽的一个武士窜向大门,破门而入,令在场的人稍稍有些吃惊。走到负手而立的男子身边,耳语了几句,便退到一旁,等待命令似的俯首站立。
“你先下去吧!”他脸上显现出与刚才极不相称的神情,那威严与冷漠,好似这风雪下的皇城。
“是,陛下。”武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跃上马飞奔出去。
他看向早已惊呆了的素澪玥,微微一笑“韩蛮子?哈哈,朕不许有人这么叫你,你以后就叫,子高,韩子高,要知道,在这乱世,纵使是天下第一,也不能保证昏沉暗夜之后,还能见到明天的朝阳,随朕入宫。”他不容子高分说,便把他拉上马,挥鞭奔向皇宫。
雨萧萧瑟瑟的在空中飘零,模糊了双眼,谁都不知他们俩去了哪里,要想的是怎样活着,雨水冲刷了马蹄留下的痕迹,他们离去的身影越来越小,再高大的马头墙边似一个墨点,慢慢隐去,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