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亮之恋】「转载」天仙配　by:@baixiaorou

张亮赶到拍摄地点，拉低帽檐，提心吊胆，沿着墙根溜进去。一看，人去楼空。
他心里纳闷，便打了电话给经纪人，经纪人却对张亮今天的表现赞不绝口，张亮心中疑惑，赶回家，逮住了田亮，“说！你今天干什么了！”
田亮镇定道，“帮你上班。”
张亮道，“我让你帮了吗！”
田亮道，“报恩。”
张亮顿了顿，“除了上班，没干别的？”
田亮点了点头。
张亮见田亮一脸正直，半信半疑松开了手。
田亮反问，“出什么事了么？”
张亮犹豫道，“那倒是……没有。”
田亮道，“今晚吃什么？”
张亮被提醒了，赶紧拿起钱包出门，这么一来一去，感冒不知不觉好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寒地冻，旧岁将辞，新春甫临。又到了居委会副主任李锐最忙碌的时候。
李锐身为唯一的男同胞，在一片巾帼英雌中脱颖而出，被领导委以副主任的重任，不但是凭借学历，更是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以及把居委会当自己家，把小区居民当自己亲人的热情。
张亮递上一杯热茶，“李老师，你喝口水再慢慢说。”
李锐接过茶，咕咚灌了一大口，“刚刚说到哪儿？”
张亮道，“说到‘把小区居民当自己亲人’。”
李锐道，“没错。张亮啊，你就把我当你的亲哥哥，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张亮道，“李老师，太谢谢您了，不过我们没什么困难。”
李锐道，“真的没有？”
张亮道，“真的没有。”
李锐显然不信，张亮的职业往好里说是模特，往坏里说就是吃青春饭。一个老爷们儿靠拍照怎么能养家糊口呢？更何况还是单亲家庭。
张天天正好回家，“爸爸，我回来了！李叔叔好！”
张亮一看，“诶哟。你谁？”
张天天抬起下巴，“你儿子，宇宙大帅哥张天天。”
张亮道，“是嘛？这不出声不知道。还得以为是非洲小伙伴。”
不等张天天发话，永远闪耀在张家洁癖金字塔最顶端的田大神仙‘嗖’的一声出现，拎起一身泥的张天天再‘嗖’的一声冲进浴室。
张亮欣慰。张家父子即便天不怕地不怕，也怕田亮皱起眉用看病菌的眼神看他们俩。
李锐道，“你亲戚还在呢？”
张亮回过神，忙道，“是。”
浴室里传出森碟的声音，“爸爸，你在干什么？”
田亮道，“森碟你先出去。”
客厅里，李锐问，“还有个小妹妹？”
张亮忙又点头。
李锐随意问了一问，又绕回正题，“张亮啊，你的个人问题，组织是很关心的。上回安排的相亲大会，你怎么没来呢？”
张亮支支吾吾，打起太极。
李锐毫不气馁，他能当上副主任，不但是凭借学历，更是有成功撮合了十七对新人的骄人成绩。不管是久居深闺女青年，还是大龄未婚老光棍，他都有信心能够牵上皆大欢喜的红线。
张天天洗完了澡，换身干净衣服，在房间做作业。
田亮蹲在地上，给天天穿袜子。
张天天顺口道，“田亮叔叔，咱们今天叫外卖。”
田亮诧异道，“嗯？”
张天天道，“每回李锐叔叔来，都待到很晚，爸爸没时间做饭。”
田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张天天道，“咱们叫拉面？”
田亮想了想，笑道，“叔叔做饭给你们吃。”
田亮穿过客厅，见到李锐滔滔不绝，张亮已然眼神涣散，心想天天说的果然不错。
走进厨房，田亮打开冰箱，拿了几颗鸡蛋，高声问，“张亮，酱油在哪儿。”
张亮抱歉的冲李锐打个手势，逃似的来到厨房，“你干什么？”
田亮道，“炒蛋炒饭。”
张亮诶哟一声，“可以有。右手边的柜子里。”
田亮依照指示，找到了酱油。
张亮回到客厅，听李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唯唯应是，一想，不对啊，这不已经有张天天这个后了吗。
田亮又道，“张亮，油在哪儿。”
张亮再奔厨房。
再回客厅。
“张亮，青菜在哪儿。”
厨房。
客厅。
“……张亮，米在哪儿。”
厨。
客。
森碟扒住桌子边，好奇的看会儿张天天，又看会儿作业本。
张天天盯着作业本，一脸苦大仇深。
语文作业是一篇作文。
《我的妈妈》。
张天天写两个字，又拿橡皮擦了。反复几回，纸面都被擦毛。他泄气的垮下肩，瞥见森碟。
“田森碟。”
森碟抬起头，“天天哥哥什么事？”
张天天迟疑道，“我问你……妈妈是什么样的？”
森碟想了想，“妈妈就是……我弄脏了衣服，会骂我，再给我换衣服，还会给我做好吃的。还会……”她努力的想了半天，再提供一条，“会跟爸爸吵架。”
话音未落，厨房一阵哐当脆响。
张亮大长腿，一个箭步冲进厨房。
李锐紧赶慢赶，三四步赶到。
一地的鸡蛋花儿，米饭粒儿，瓷碎儿，还有一口锅。
锅柄在田亮手里。
张亮深呼吸。
田亮道，“你们家的锅，太不结实了。”
“结实？！”张亮一般不生气，真的生气起来，连眼睛都被瞪大了零点五毫米，“这是鸡蛋还是导弹？这是菜油还是汽油？你这是炒饭吗？你这是做核武器啊！”
田亮默默的，慢慢的低下头。
李锐刚想打圆场。
“妈！”
张天天迈开小长腿，颇有乃父之风，旋风一般的冲进厨房，一把抱住田亮。
张天天口齿清晰，“张亮！不准你跟妈妈吵架！”
田亮愕然。
张亮呆滞。
李锐说，“我先走了。”
李锐说，“门在哪儿。”
.

张亮把两位警察同志带到了王家门口。
见到王岳伦，警察同志亮出证件，“王岳伦同志，麻烦你跟我们去趟警察局。”
张亮一听这话音不对，不放心道，“警察同志，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看了张亮一眼，“公务。”
张亮给王岳伦递了个眼色，王岳伦也是一头雾水，便道，“张亮，那个，安吉拉就拜托你。”
张亮诧异，“郭老师呢？”
王岳伦欲言又止，“他……他不在。”
张亮见这时候也不便细说，便道，“您放心，我照顾安吉拉。”
王岳伦道，“麻烦你了。”
王甜甜被张亮抱着，看着王岳伦上了警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亮叔叔，我爸爸去哪儿？”
张亮道，“呃，你爸爸……对了，郭叔叔和石头呢？”
王甜甜道，“爸爸说，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田亮听见张亮转述的话，皱了皱眉，“他们俩回去了？”
张亮也纳闷，也奇怪，也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难道，报完恩了？”
田亮皱眉思忖，“不像。”
张亮刚想说话，只听卧室传来王甜甜的哭声，田亮道一声不好，果然，紧接着响起了森碟的大哭。
王甜甜一开始还跟天天和森碟玩儿得高兴，只是时间一久，黄昏降临，她见不着王岳伦，便大哭起来，劝也劝不住。
张亮和田亮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哄得王甜甜一边哭，一边吃完晚饭。
眼见时针走向十点，张亮拿起外套，“我去看看。”
田亮道，“路上小心。”
张亮在派出所转悠许久，想方设法打听到一点儿消息。
王岳伦之前接过一个人艺的活儿，谁知道是假的，那帮人涉嫌非法利用人艺名义集资诈骗，也拖了王岳伦下水。
张亮急得直挠头，却无处使力，只得先回家。
田亮听完首尾，“照你这么说来，王岳伦是飞来横祸，卷入官非。”
张亮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甜甜呢？”
田亮道，“在卧室。”
张亮推开门看了一眼。
三个小孩儿都换过了睡衣，坐在被窝里。
王甜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天撑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安吉拉，我都快给你哭疯了。”
张亮坐在床侧，摸了摸王甜甜的头发，轻声细语道，“安吉拉，今晚上住张亮叔叔家好么？”
王甜甜摇头，哭声更大，“我要回家！”
张亮无奈的回头看着田亮，“我带甜甜去他们家睡，那俩小的，交给你了。”
张亮抱着王甜甜来到王家。
铺好了被子，张亮柔声道，“张亮叔叔在外边儿客厅，有事儿叫叔叔。”
王甜甜揉了揉眼，小声道，“爸爸呢。”
张亮道，“爸爸明天就回来了。你先乖乖睡觉。好吗？”
王甜甜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张亮松了口气，看着王甜甜睡下，再掖了掖被角，悄悄的退出房间。
窗外夜色已深，一切都静悄悄的。王甜甜悄悄睁开眼，床的另一半空空荡荡。
“……爸爸。”
她很小很小的叫了一声，抹掉又泛出来的泪水。
眼泪越抹越多。
忽然有个黑影立在床边，就像凭空出现。
王甜甜并没有察觉。
黑影的手伸向王甜甜。
田亮站在床边，将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件折好，“天天，今天晚上跟田亮叔叔一起睡好不好。”
天天道，“行啊。咱俩是哥们儿。”
田亮一笑，回过头，笑容却僵住。
天天和森碟睡在一块，互相蹬着被子玩，咯咯咯的笑成一团，啊不，两团。
田亮伸手，把森碟抱到另一边，然后自己躺进了中间。
森碟趴在田亮的肩上，“天天哥哥，晚安。”
天天道，“晚安，森碟。”
田亮道，“都不准说话，睡觉。”
天天道，“灯还没关呢。”
田亮抬起手，手腕一转，一点流光从指尖弹向开关。
啪的，灯暗了。
天天小声道，“真酷。”
田亮闭目就寝，微微一笑。
安静中，森碟睡熟。
天天却道，“田亮叔叔，你能永远留在我们家吗。”
田亮轻轻道，“不能。”
天天沉默一会儿，“为什么。”
“因为……”田亮道，“因为我们是客人。不能一直住下去。”
天天道，“那我跟森碟结……”
田亮断然道，“睡觉！”

今儿是平安夜。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七天如家，家家满房。
张亮溜溜达达，瞅准了一处地方，卸下背包，铺开塑料布，就开始吆喝。卖花儿，卖平安果，卖发着光的塑料小棍儿，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零零总总摆了一地。
有情侣经过，看了看，张亮热情招呼。
田亮默默的坐在一边的小马扎上包苹果。
为什么逮田亮出来，张亮振振有词，‘他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怎么就不能为这个家做贡献了’。
所以现在田亮闷不吭声的把一颗颗苹果用花花绿绿的透明塑料纸包成平安果。
“诶哟，张亮，练摊儿呢。”
张亮忙道，“郭老师，王老师，你们逛街？”
郭涛两手插兜，王岳伦抱着王甜甜。
郭涛打了招呼，有点不乐意道，“岳伦儿非要出来走走。”
王岳伦道，“圣诞节嘛。”
郭涛道，“圣诞节怎么了，洋鬼子的节有什么意思？”
一直没出声的田亮蹦出一句，“没错。”
郭涛来劲了，“你说一白胡子老头，专等人睡着了，鬼鬼祟祟进咱们家孩子的卧室，这就是变态。咱们还得给这种人过节，这不是有病吗。”
田亮连苹果都不包了，“说的对！”
郭涛道，“张亮！”
张亮一愣，“啊？”
郭涛道，“咱们中国神仙兢兢业业，你们怎么就不支持国货？”
张亮呃了一声，“……咱们讲究过年哪。”
郭涛显然不满意，被王岳伦岔开话题，“老张，你们摆摊到几点？”
张亮看了看表，“今儿生意不好，再摆一会儿。”
田亮惆怅的继续包苹果。
郭涛道，“俩孩子呢。”
张亮道，“玩儿去了。”
郭涛道，“叫回来。”
地摊前，围着不少人。
“哥哥，圣诞节快乐，给姐姐买个礼物吧。”
森碟特别认真的说。
那对情侣见森碟如此可爱，笑道，“买什么呀？”
森碟照着郭涛教的，一板一眼的说，“平安夜，买个苹果，平平安安，买个苹果，团团圆圆。”
说完了，她踮起脚，高高的捧出苹果。
看着她的眼神，怎么忍心拒绝。
天天和郭石头的那头儿也围了一群围观群众。
郭涛卖力招呼，“各位各位，来一样儿吧，我们这儿是小朋友勤工俭学，你看，小朋友连饭都还没吃呢。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去趟银行。”
收完摊，张亮一五一十的点钱，郭涛迫不及待的问，“多钱？”
张亮把票子往手心里一拍，伸出一只手，高兴道，“这个数！”
郭涛道，“五千？！”
张亮道，“没那么多。”
郭涛道，“哦，五百。”
张亮摇头。
“……五十？”
张亮笑道，“哪儿能啊，五十也太少了。”
郭涛松了口气，“我说也是……”
“五十五。”
郭涛顿了顿。
张天天问，“爸爸，多少钱？”
张亮道，“五十五块钱。”
张天天欢呼，“哇塞，我们有好多钱啊！”
张亮道，“走，我请客，吃饭去。”
郭涛道，“不了。”
张亮道，“郭老师，你别跟我客气。”
郭涛道，“真的不用，”补充道，“免得吃没了。”
王岳伦道，“这样吧，上我家吃饺子去。”
张亮听了一乐，“圣诞节吃饺子？”
王岳伦笑道，“怎么样。”
张亮笑道，“中西合璧，简直太棒了。”
一屋子的人淅沥呼噜的吃饺子。王甜甜吃得弄花了脸，张亮拿手绢给擦了。郭石头吃的差点摔了碗，张亮眼明手快的给接住了，森碟吃完一份，细声细气的说，“张亮叔叔，我还是饿。”
张亮冲厨房喊，郭老师，再给下一锅。
王岳伦躲进书房，据说是灵感涌现。
郭涛一边下饺子，一边问，“问你个事儿。”
田亮调着蘸酱，“嗯？”
“我这趟回去作了检讨，因为石头犯的错不是很大，所以又给放回来了。”
田亮笑道，“那就好。”
“办手续之前，我看见了今年的报恩名单。”
田亮的手一顿。
“报恩名单上没有你。”
郭涛看着田亮。
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浮浮沉沉。
蒸气茫茫，恍若天庭仙境，郭大神仙看着田亮。
“田亮，你真的是来报恩的吗。”

这天，张亮和其他模特儿在北京西郊的八七一钢铁厂旧址拍外景，快结束的时候，张亮的手机响了。
张亮见是王岳伦的号码，“王老师，有事？”
王岳伦道，“你在哪儿？”
张亮道，“西郊八七一。”
王岳伦道，“哦。工作呢。”
张亮嗯了一声，再问，“您找我有事？”
王岳伦连声道没事，又道，等你回来再说。
张亮心内奇怪，一等拍摄完毕，立即赶回市区。
大长腿三步并做两步上楼，打开屋子，张亮眼前一黑。
水乡威尼斯。
威尼斯的小船船夫长着张天天的脸。
船夫说，“爸爸，爸爸！”
回过神，一屋子冰水横流，张亮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天天看了一眼擦地板的田亮。
田亮站起身，顿了顿，“你听我说。”
洗衣机故障了，田亮想修，手劲儿一大就拽断了排水管。
田亮解释道，“我念了闭水诀。”
张亮气得直哆嗦，“你知道水闸吗？！”
田亮沉默一会，“……知道。”
张天天补充，“王叔叔关的水闸。”
张亮一想就明白了，必然是水蔓到了楼下。
眼前一阵又一阵的黑。
偏偏田亮道，“不要紧的，郭涛施个法术……”
“郭涛？！”张亮爆发了。
田亮和张天天都是一愣，在厨房负责倒水的森碟也跑了出来。
张亮怒气层层上涌，在外头拍照冻半死，回家还见威尼斯，搁谁谁都发懵，“求你别提郭涛郭老师，郭老师现在至少会包饺子了。你呢？你告诉我你会干什么。田亮，说实话，你真是来报恩
的吗？”
田亮沉默。
森碟跑到田亮身边，田亮牵住森碟的手，走出家门。
张亮余怒未消，把包拽下来摔在沙发上，拿过抹布开始擦地，对张天天道，“去沙发上坐着。”
张天天老老实实盘腿上了沙发，托着脸，看张亮擦地。
“爸爸，你又跟田亮叔叔吵架了？”
“爸爸，田亮叔叔又离家出走了？”
“爸爸……”
“张天天，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
“哦。”
张亮埋头吭哧吭哧抹地，抹到后来把抹布一收，“……你田亮叔叔走了多久了。”
张天天看了一眼钟，“五分钟。”
张亮默了一会儿，“今晚做鱼。”
红烧鱼。
鱼身两侧各抹三刀，先炸后煮，皮脆肉嫩，加盐少许，加糖少许，勾芡收锅，汁浓色橙。撒葱段，取其色艳。
那味儿是香气怒冲九霄，方圆百里垂涎欲滴。
郭涛深呼吸，诚恳的说，“岳伦儿，咱们今天蹭饭好吗。”
王岳伦道，“不行。今天南瓜饼。”
王老师的南瓜饼那也是京城一绝，水多，粉少，和出来的面团犹如周杰伦的专辑，范儿特稀。
王老师用锅铲把爪儿缝缝里的稀面团刮下来，啪的一声，甩进锅。
郭涛搂过儿子，拍拍肩，语重心长道，“别怕，咱是神仙，吃不死。”
张天天说，“爸爸，我可以吃了吗。”
张亮道，“再等等。”
张天天看着那盘汁亮肉嫩的红烧鱼，咽了口口水。
张亮眼巴巴瞅着门口。
门锁一响。
张亮闪回厨房。
田亮推开门，张天天眼睛刷的就亮了，“田亮叔叔你回来啦！爸爸！田亮叔叔回来啦！我能吃了吗！”
张亮端着另两盘菜，慢吞吞出来，往桌上一搁，“洗个手，吃饭吧。”
田亮和森碟洗过了手，在桌边坐下，田亮给森碟夹了块鱼肉，森碟道，“爸爸，你也吃。”
田亮笑了笑，“爸爸等会儿就吃。”
一大块鱼肚肉夹到碗里，田亮看了看张亮。
张亮收回筷子，“该吃就吃，吃完了再做。”
田亮扒拉一口，忍不住一笑，眼尾弯弯。
张亮道，“不就吃鱼么，高兴什么？”
说完，却也忍不住笑了。
田亮道，“你烧得鱼特别好吃。”
张亮道，“真的？”
田亮认真的点了点头，森碟特别认真的点了点头。张天天挥舞筷子，得意道，“我爸的鱼，天下第一！”
张亮道，“胡说八道。”
笑容缀在了唇角，像月牙挂在了柳梢。他玩笑道，“只要你负责抓鱼，烧鱼这事儿就包给我。”
第二天张亮在北京东郊老法尔池子拍摄，冻得瑟瑟发抖，还得一脸深沉。
经纪人喊，“张亮，电话。”
张亮快步跑过去，“喂？”
张亮愣住。
居委会。办公室，
居委会大妈拧着眉头，“张亮啊，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张亮低声下气，“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家的错。”
他的身后是一个湿淋淋的张天天和一个湿淋淋的田亮。
小区为迎接新年翻修花坛和水池，买了锦鲤点缀。没想到，一错眼，田亮和张天天扑腾进了池子往外兜鱼。
大妈道，“这事儿说的严重一点，就是破坏公共设施，以及，侵占公共财物。”
张亮忙道，“别别别，您说多少，我来赔！”
大妈皱眉道，“这不只是钱的问题，以社会主义的一砖一瓦那都是不容侵犯……”
张天天忽然道，“李锐叔叔！”
刚检查完小区消防设施，回到办公室的李锐循声看来，看见天天，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看见张亮，笑容一顿，看见那矮个儿，笑容凝在嘴角。
大妈教育，“孩子小，不懂事，这也就罢了，怎么大人也跟着胡闹，对了，张亮，这是你们家的……”
李锐脸色一变，拦住话头，“没事没事！一点小事！”
大妈道，“可是……”
李锐道，“张亮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肯定不会再犯了，是吧张亮？”
张亮忙点头，“是是是！”
多得李锐帮忙，张亮一行得以脱身。
张亮原本一肚子的气，看见那俩一大一小的垂头丧气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反倒不忍了。
手机响起，张亮见是经纪人的号码，便接起道，“对不起，家里有点事……”
“张亮，”经纪人道，“她回来了。”

张亮回到家，拿了钱包，又要出门。
田亮道，“你去哪儿？”
张亮道，“买点面粉。对了，你等会儿跟王导说一声，晚上来咱们家包饺子。”
夜里，小屋子格外热闹。
四个小孩儿打面粉仗打得浑身雪白，一拍头发就是一蓬粉。
张亮一手逮一个，和郭涛一起把小孩儿们关进卧室，任他们闹腾。
大人们在外屋包饺子。
张亮两把菜刀舞得虎虎生风，寒光闪处，大白菜纹丝不动，然而刀轻轻搁在桌上的一瞬间，白菜应声分成两半。
郭涛叹为观止，抱拳在那谭，“张大侠，敢问师承何处。”
张大侠缓缓收刀，高深莫测，“山东，蓝翔，技校。”
郭涛高兴道，“诶岳伦儿，这蓝翔技校挺有意思，要不让安吉拉……”
王岳伦的镜片一反光。
张亮岔开话题，“郭老师，你看这馅怎么样？”
郭涛看了看，“唔，不错。”
张亮道，“三分肥七分瘦，你看这白的，这是肉筋儿，外头买的饺子馅都是机器绞的，这筋儿啊绞是绞断了，可是混在肉馅里，吃起来不顺口。咱们呢，把筋儿都挑出来，吃起来入口顺滑，一咬一包鲜汁。”
郭涛握住张亮的手，哽噎道，“张亮，我对象要是你该多好啊。”
“……啊？”
郭涛解释道，“报恩的对象。”
张亮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岳伦道，“去吧。”
郭涛道，“既然岳伦儿都不反对。张亮，咱们俩凑合凑合？”
张亮想挠头，念及手上干净，便笑了笑，“郭老师……”
“我反对。”在一旁切白菜的田亮出声。
郭涛看了看田亮，再看了看张亮，松开握住张亮的手，撇嘴道，“不换就不换呗。”
一眨眼，包出三五十个饺子，张亮腾不出手，“田亮，帮我拿一下手机。”
田亮道，“手机？”
张亮道，“在卧室，那件绿色外套的口袋。”
田亮走进卧室，小孩儿们闹疯了，此刻都累得七歪八倒的睡在大床上。
王甜甜还没睡着，看见田亮进屋，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声道，田亮叔叔。
田亮微微一笑，嘘了一声，四下一看，找到那件绿外套。
手机提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发信人：静。
是天天的妈妈。
田亮抬起手，手指慢慢的落在手机上。
指尖化出隐约发亮的一丝一丝光线，裹住手机，渗入缝隙。
“你在干什么。”
田亮一惊，回头看去。
张亮站在卧室门口。
田亮递出手机，“给你。”
张亮接过手机，“短信呢。”
手机屏幕暗沉沉，没有未读短信。
田亮道，“什么短信。”
张亮盯着田亮，“那条短信，是我让她发的。”
张天天被吵醒，揉了揉眼，“爸爸？”
张亮看了一眼孩子们，对田亮道，“出来说话。”
关上卧室的门。
张亮道，“田亮。我想问你一件事。”
郭涛诧异道，“你们俩怎么了？”
王岳伦拽了一下郭涛，“老张，你们有事谈，我们就先走了。”
田亮道，“没什么可谈的。”
张亮拿出手机，“这个呢。”
田亮转开视线。
张亮火起来，“说话啊你！”
王岳伦打圆场，“是不是田亮把手机弄坏了？”
郭涛也道，“没事儿没事儿，我第一天来就把王岳伦的笔记本电脑给弄折了，不也修好了吗。”
王岳伦提及伤心往事，心口下意识一痛。勉强道，“没错……一个手机，就算了。”
张亮道，“为什么删我短信。”
田亮道，“我没有删。”
张亮提高声道，“你看着我，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郭涛听出不对劲，便道，“亮子，你真把短信删了？你这是干什么？”
张亮道，“我也想问你干什么，为什么删我的短信，还是说，你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田亮下意识一震。
郭涛愕然，“张亮，你说什么哪？”
张亮死死盯着田亮，“说话。”
田亮抿紧嘴唇。
张亮提高声，“说话！”
田亮扭过头。只给张亮一个熟悉的，又极其陌生的侧面。
张亮气得冲上前，被郭涛拦住。
张亮怒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当年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让我们俩……让我们俩误会到现在！”
时间倒回今天下午。
天天妈错愕道，‘亮子，我没有给你发过那样的短信。’
‘他长得好像当初推荐我出国的那个高层。’
‘我收到你的短信，是你说我们到此为止。’
‘张亮，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亮神情淡漠，“是我。”
张亮忽然没声。
郭涛不敢松开手。
张亮平静道，“再说一遍。”
田亮转回头来，看着张亮，重复道，“是我。”
“在机场，是我设了障眼法，其实有几次你已经走过了她的身边，直到最后，她在你的眼前上了飞机，可是你看不……”
张亮挣开郭涛，狠狠一拳挥过去。
田亮是神仙，他能躲开，他没有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踉跄退开几步。
郭涛急忙道，“亮子，这一定是有误会，你先别急……”
田亮走进卧室，过了会儿出来，怀里抱着还没睡醒的森碟，走向家门。
王岳伦拦住，劝道，“别一吵架就出去，留下来，把话说明白了，才能解决问题。”
田亮站住脚，回过头，看着张亮。
张亮也看着田亮，他的愤怒之中忽然又多了一层感情，森森，发寒。
四肢百骸的发寒。
“滚。”
田亮的神情有一丝惘然。像是没有听懂这个字。
森碟醒来，搂住田亮的脖子，呢哝道，“爸爸？”
田亮摸了摸森碟的头发，走出了家门。
郭涛急得团团转，追了上去，“亮子！等等我！”
王岳伦诧异，“老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对田亮说这种话。”
张亮一言不发，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下。
桌上。白白胖胖的饺子，个儿挨着个儿的立在盘子里。馅还有一大半，筷子斜斜的搁在盆沿。
雪白面粉，星星点点，洒落一地。
郭涛没追着田亮，只得先回家，这顿饺子自然也是吃不上了。郭涛和王岳伦草草煮了方便面，一家四口对付了晚饭。
郭涛接过王岳伦递过来的烟，皱眉道，“他们俩怎么闹得跟血海深仇似的。”
王岳伦道，“我问了张亮。”
郭涛道，“他怎么说。”
王岳伦叹气，“什么都没说。”
郭涛沉默片刻，深深的抽了口烟，“明天，我找田亮。挖地三尺，我都一定问出来！”
郭涛老师没能问出来。
因为再也没有找到田亮。

阳光照进卧室。
蓝灰色的棉被表面有起有伏，凸起的部分格外明亮。
张亮喊，“天天，起床了。”
过了五分钟，“张天天，起床了！”
卧室静悄悄。
张亮再喊，“嘿，张天天！”
张天天被从棉被里抱出来，刚想挣扎，却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天天？”
张天天揉了揉眼，睁开来，“……妈妈。”
寇静笑道，“起床啦。”
张天天点了点头。
张天天坐在餐桌边，吃着热乎乎的肉包子。
张亮对寇静道，“今天晚上我要拍照。”
寇静道，“那我接天天。”
张亮道，“麻烦你了。”
寇静笑道，“说什么呢。”
张亮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对张天天道，“放了学别乱跑，等着妈妈来接你，知道吗。”
张天天捧着肉包子，咬一口，点了点头。
张亮想起来，有一回，工作得很晚，到家却发现田亮仨饿着肚子。
张亮诧异道，不是给你们留了饭吗。
田亮说，王岳伦今天去衙门了。
张亮吓一跳。
张天天补充，王叔叔给派出所排练元旦节目。
张亮松口气。
田亮又道，郭涛他们来过了。
张天天老成的叹气。
森碟紧紧抱住田亮的胳膊，可怜巴巴的说，张亮叔叔，我饿。
现做肯定是来不及，张亮到小区门口的小吃铺子买了肉包子。
田亮，森碟，还有张天天，一溜儿并排坐着，都是圆嘟嘟的腮帮子，捧着肉嘟嘟的肉包子，呼呼的吹掉热气，大口大口的啃。
张亮噗嗤一声。
田亮询问的看了一眼张亮。
张亮道，残忍啊残忍。
田亮诧异。
张亮乐道，同类相残。
总是在一瞬间，才察觉光阴流逝，时光如昨。
张亮结束工作，换回自己的衣服，看见手机上有十几个寇静的未接来电。
“喂？”
寇静着急道，“亮子！天天去找你了吗？”
张亮诧异道，“没有啊，怎么了？”
寇静道，“我到了学校，天天不见了！”

<番外>
大堂内窗明几净，墙根一溜儿摆着几盆绿色植物。
田亮一身保安打扮，和同事，也就是上回一道去游泳馆的那位朋友一起巡逻。
朋友清了清嗓子，打开话题，“上回怎么样？”
田亮道，“什么上回。”
朋友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就那个模特儿。”
田亮皱了皱眉，“还能怎么样。”
朋友道，“后来他有没有要你的电话，有没有跟你联系？”
田亮抬手，“有完没完，我说的很清楚，我不认识这个人。”
朋友撇了撇嘴，两人绕着大堂又巡了半圈。
回到前台，朋友靠着台子休息，又提起这件事，“我打听过，那个真的是张亮。”
田亮嗯了一声。
朋友加重语气，“是张亮啊！就王府井，那么大一海报，挂的就是他。”
田亮道，“挂的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朋友道，“他看上你了，我能不激动吗。”
田亮嗤笑，“我也上网查过，他是有老婆孩子的。”
朋友伸出手指来摇了摇，“这你就不懂了。像这种名人，口味都是荤素搭配。”
田亮将胳膊横在了前台，眉毛一挑，“我是荤？”
朋友照着田亮上下一看，“你这样的，勉强算是个凉菜。”
田亮切的一声。
朋友道，“别不当一回事。”
田亮道，“这种口味特殊的名人都是传说里的人物，哪儿那么轻易就让我遇见。”
朋友道，“现在世道，十男九GAY，你不知道？”
田亮看见前台的大理石台沿有点儿脏，便用保安服的袖子擦了擦，道，“那我就是剩下的那个。”
朋友一脸同情道，“还有一个没出柜。”
田亮抬脚，朋友大叫一声。
田亮道，“我还没踹。”
朋友又是惊讶又是兴奋的指向大门，“王府井！”
田亮诧异，转头看去。
一辆银灰色捷豹停在大门之前。车门向上开启，有人迈下车。
大长腿，大黑墨镜。
北京十二月的风，吹动风衣下摆，唰啦啦一阵翻卷，赛过许文强，堪比周润发。
赫然便是王府井海报上的张亮。
感应门向两侧滑开。张亮径直走来，停在田亮面前，摘下墨镜，看着田亮，恳切的说，“您有空么？”
商务楼附近自然有咖啡馆之类的地方。
一身保安服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田亮有些不自在。
张亮自点完咖啡就没有说话，沉默中，他拿起咖啡，又抿一口。
田亮忍不住道，“您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去上班。”
张亮道，“你在那个大楼上班？”
田亮道，“是。”
张亮的表情有些古怪，“……做保安？”
田亮点了点头。
张亮再问，“您是哪儿人。”
田亮道，“重庆。”
张亮像是松了口气。又道，“您叫田亮？”
田亮心中诧异，“是。”
张亮捏着墨镜腿儿，一会儿合上，一会儿打开，犹犹豫豫的问，“您……您是不是不太会烧饭？”
田亮皱了皱眉，“会。”
墨镜腿儿嘎巴一声合上。
张亮道，“那您会游泳吗？”
田亮道，“也会。”
张亮发呆。
田亮作势起身，“没别的事……”
张亮忙抓住田亮的手。
一瞬间，朋友的声音回荡心底：
十男九GAY十男九GAY九GAY九GAYAYYYY——
田亮猛地甩开张亮的手。
“张先生！我不是这种人！”
张亮愕然，“啊？”
田亮待要挑明，又觉尴尬，便道，“我明白。你是那种传说中的人。”
张亮茫然。忽的，豁然开朗。
牛郎可不就是传说中的人吗！
他激动的按住桌子，“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人！”
卧槽。还真是。田亮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可我不是那种人。”
张亮一怔，心内凄恻。田亮一介神仙，生生削去仙骨，非但贬为凡人，更与森碟红尘两分，难怪怨恨自己。
田亮见张亮神情黯淡，心想是自己一身正气令对方心生愧疚，便缓和语气，“这是您个人的事，我作为外人不便说什么，但是您毕竟有家庭……”
张亮猛的再次抓紧田亮的手，一字一句道，“给我一个机会。”
田亮倒抽一口凉气。
张亮恳切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好……”
哐当一声，张亮眼前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捂着被揍的脸颊，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田亮。
田亮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变！态！”
王岳伦而今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居于三环内，装修的特有艺术气息。
张亮坐在王岳伦的办公室里，垂头丧气。
王岳伦道，“脸怎么样了。”
张亮道，“没事儿，明天拍片多上点粉。”他摸了摸脸，又叹了口气。
王岳伦道，“之前就跟你说过，田亮什么都不记得。”
张亮叹气道，“这个我知道，可他为什么说我变态？我的样子像变态吗？”
王岳伦把视线从电脑移到张亮的脸上，看了一会儿。
“……”
“……”
王岳伦扶了扶眼镜。
王岳伦擦了擦镜片。
张亮道，“王老师。”
王岳伦清了清嗓子，“其实。你可以换个婉转一点儿的方式接近他。”
张亮狐疑道，“婉转？”
王岳伦点了点头，加重语气，“婉转。”
商务楼的保安更衣室。
朋友冲进来，高兴道，“田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田亮将换下来的制服挂进衣柜，“什么好消息。”
朋友道，“你不是说想再找个兼职吗。”
田亮惊喜道，“有了？”
朋友道，“有是有了，可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田亮道，“说说看。”
朋友道，“教英文。”
田亮缓缓关上衣柜的门，“……教英文。”
朋友打量田亮的神色，“我还是给你拒了吧。”
田亮拦住，“没关系，我可以的。”
朋友玩笑道，“算了，你若是急着等钱，不如出柜。”
田亮皱眉道，“别开这种玩笑。”
朋友自知失言，忙道，“我去问问，约个时间，你们双方见面再谈。”
田亮点头。
朋友不放心，“英文真的没问题？”
田亮道，“当然。当初08年奥运会的时候，我还参加过英文培训。”
朋友指着田亮T恤上的老虎图案，“英文怎么念？”
“这个？”田亮自信满满，“提格！”
“……”朋友诚恳道，“出柜吧。”

@风茗城
已经重发咯～ 原楼可以删了

超棒的文，大半夜刚看到表示很激动～

感觉我瞬间被这篇文拐成双亮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