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花街奄息之际，正是黎明之时。此时珑江与楼阁一片漆黑。唯有天际晨光宣告着白昼的驾
临。那些人声灯影悉数隐去，空旷的安静中，只能听见早起卖豆花小贩的一声声铁板碰击
之声，干脆却悠远。伫立江边，珑江之水缠绵东去，冷冽的风吹散所有的迷醉。昨夜之乐，不知是为实否。
平凡的尘嚣缓缓站起，一年中乏味的一天开始运转。风平浪静，循规蹈矩。
小六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红尘与众多姑娘大概还在沉睡，领班早就开始赶人干活了
。以水拂面，漱口，穿衣，捆发；接着打扫，齐桌，擦椅，购置食材。普通小二应该做的事。从柜台中拿出钱袋，离开不归楼。
那些人，日复一日地走出花街的路口，日复一日地走进普通的世界，日复一日地穿梭在现
实与虚幻中；然后日复一日地回归，日复一日的歌舞、饮酒、作乐——繁荣昌盛的世代。
和平安稳的辉煌。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后街的露宿者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为生计卑躬屈膝，乞求卑微的怜悯。眼中已经失去希望，心中所思只有油污的铜板与冷
却的剩食。小六穿过灰暗的目光，穿过深处的枯瘦的手臂，踏过在街道中皱缩的破褥，不
停地把准备好的另一个空钱袋展示给乞者看，报以歉意的微笑。
正街上人来人往，脱离花街的繁华及后街的灰暗。这是真实的社会。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
伏而又敷衍，堆砌的蔬果任其烂在角落里。说书的、算命的吊儿郎当，找着可以落脚的场子。良家妇女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念念叨叨。有宿醉酒客被伙计从客栈中扔出来，叫嚷
辱骂声消失在车马穿行中。小孩子可以不停地扔一个藤球，看它撞到墙上又滚回来，如此
往复，消耗无聊的时光。买一只糖葫芦咬在嘴里，却不如往日脆甜生津。疑惑的看向小贩，只望见急急离开的背影。
在各个菜摊旁定好了货，又到香料贩处取了前几天定好的卤料、盐椒，小六往回走。车人
交错，灰尘弥漫，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
这个由卿姓世家统治的王朝，用烂泥糊上破墙，敷以粗糙内絮，再用无数金线赐予它辉煌
与生机。卿城，不过是某位王爷的手中之帕罢了。
7
回店已接近晌午。姑娘们陆续起来，慢悠悠的梳洗、描眉。顾南萧吧午饭依次送到各个房
中。红尘并未在店里，据说上街买布去了。又添新人的不归楼需要的不仅是才貌，还要与
其相称的荣装。在这点上，老板娘从不亏待。有时，小六看着轻纱摇曳的舞女们，心中也
有艳羡之情。怎奈自己天生就是小二的命，只能尽最大努力——不给不归楼争个花名，也
要争个满誉。
来到月朔房前，却闻乐声叮咚。小六推门而入，望进一双微瞪的清澈眼睛。不好意思地吐
吐舌头，把餐盘放下，坐在木椅上看月朔细心地为琵琶紧弦。阳光照在月朔认真的脸上，
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辨，仿佛雨后春笋。若是自己画技高超，就可把此情此景画下来，起个
《琵琶美人图》的名字。小六如是想。
半晌，月朔抬起头，若有所思。“小六，你说，我琵琶奏得怎样？”
“……很好啊！”答。
“那，为何宾客和红姐都不欣赏？”月朔盯着顾南萧，神色郑重。
又想起昨日那孤零零的四张纸条，小六也很是纳闷。明明台上少女灿若星辰，为何台下观
众无人瞩目？不过还是笑着回答：“哪里！月朔弹得棒极了！我可是亲耳听见有人说你 ，
呃，‘风华绝代’呢！”胡诌一个形容，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月朔只是摇头，无奈一笑，温柔似水。
花街奄息之际，正是黎明之时。此时珑江与楼阁一片漆黑。唯有天际晨光宣告着白昼的驾
临。那些人声灯影悉数隐去，空旷的安静中，只能听见早起卖豆花小贩的一声声铁板碰击
之声，干脆却悠远。伫立江边，珑江之水缠绵东去，冷冽的风吹散所有的迷醉。昨夜之乐，不知是为实否。
平凡的尘嚣缓缓站起，一年中乏味的一天开始运转。风平浪静，循规蹈矩。
小六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红尘与众多姑娘大概还在沉睡，领班早就开始赶人干活了
。以水拂面，漱口，穿衣，捆发；接着打扫，齐桌，擦椅，购置食材。普通小二应该做的事。从柜台中拿出钱袋，离开不归楼。
那些人，日复一日地走出花街的路口，日复一日地走进普通的世界，日复一日地穿梭在现
实与虚幻中；然后日复一日地回归，日复一日的歌舞、饮酒、作乐——繁荣昌盛的世代。
和平安稳的辉煌。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后街的露宿者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为生计卑躬屈膝，乞求卑微的怜悯。眼中已经失去希望，心中所思只有油污的铜板与冷
却的剩食。小六穿过灰暗的目光，穿过深处的枯瘦的手臂，踏过在街道中皱缩的破褥，不
停地把准备好的另一个空钱袋展示给乞者看，报以歉意的微笑。
正街上人来人往，脱离花街的繁华及后街的灰暗。这是真实的社会。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
伏而又敷衍，堆砌的蔬果任其烂在角落里。说书的、算命的吊儿郎当，找着可以落脚的场子。良家妇女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念念叨叨。有宿醉酒客被伙计从客栈中扔出来，叫嚷
辱骂声消失在车马穿行中。小孩子可以不停地扔一个藤球，看它撞到墙上又滚回来，如此
往复，消耗无聊的时光。买一只糖葫芦咬在嘴里，却不如往日脆甜生津。疑惑的看向小贩，只望见急急离开的背影。
在各个菜摊旁定好了货，又到香料贩处取了前几天定好的卤料、盐椒，小六往回走。车人
交错，灰尘弥漫，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
这个由卿姓世家统治的王朝，用烂泥糊上破墙，敷以粗糙内絮，再用无数金线赐予它辉煌
与生机。卿城，不过是某位王爷的手中之帕罢了。
7
回店已接近晌午。姑娘们陆续起来，慢悠悠的梳洗、描眉。顾南萧吧午饭依次送到各个房
中。红尘并未在店里，据说上街买布去了。又添新人的不归楼需要的不仅是才貌，还要与
其相称的荣装。在这点上，老板娘从不亏待。有时，小六看着轻纱摇曳的舞女们，心中也
有艳羡之情。怎奈自己天生就是小二的命，只能尽最大努力——不给不归楼争个花名，也
要争个满誉。
来到月朔房前，却闻乐声叮咚。小六推门而入，望进一双微瞪的清澈眼睛。不好意思地吐
吐舌头，把餐盘放下，坐在木椅上看月朔细心地为琵琶紧弦。阳光照在月朔认真的脸上，
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辨，仿佛雨后春笋。若是自己画技高超，就可把此情此景画下来，起个
《琵琶美人图》的名字。小六如是想。
半晌，月朔抬起头，若有所思。“小六，你说，我琵琶奏得怎样？”
“……很好啊！”答。
“那，为何宾客和红姐都不欣赏？”月朔盯着顾南萧，神色郑重。
又想起昨日那孤零零的四张纸条，小六也很是纳闷。明明台上少女灿若星辰，为何台下观
众无人瞩目？不过还是笑着回答：“哪里！月朔弹得棒极了！我可是亲耳听见有人说你 ，
呃，‘风华绝代’呢！”胡诌一个形容，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月朔只是摇头，无奈一笑，温柔似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