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啪嗒”落在金属盒里的声音结束了八个小时的手术 也下了审判书】
【果然还是不行 患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
【完全因为职业素养没有瘫倒 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脚一软 旁边的护士驾轻就熟地扶住 歪歪脑袋 扶住她的肩膀站稳】
多谢啦……
【看惯了太多鲜血和死亡 一切都变成例行公事】
【注意到那个患者家属迎上来 摘下口罩 年轻的脸上因为疲惫连悲伤的表情都懒得做】
抱歉 我们已经尽力了

阴暗的走廊让心随着沉到谷底，抱着头蹲坐在墙角，偶尔转动眼珠看到那个红色的手术中的标示便立刻颤抖着让其回归原位。
看到了地狱，该死的，似乎看到了地狱。这种想法这个时候冒出来是个什么意思？！混账！
内心在不停颤抖，自从家里和弟弟逃出之后便从未害怕过，责任这种玩意儿支撑着身体度过每一个令人胆寒的夜晚。
然而此刻支撑身体的真正动力源却……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遗传病？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老子，为什么是他。”一口牙齿几乎咬碎，声音没有颤抖如同不是自己说出而是来自那个手术中的房间。
完全无意识，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门开声，脚步声，最后是医生的说话声。
抬起眸，由于十几个小时的等待而发痛，看这个世界有些模糊而不真切。
该死的，他说什么？
他的表情那么轻松，他说了什么？
尽力……什么叫做尽力……
“该死的，什么叫做……尽力了？”微微颤抖着，支撑着墙站起来，“你他妈的……再给老子说一遍什么叫做尽力了？！！”
不顾地点是在医院，这样用尽全力大吼起来。

由于突然起身并且大吼脑袋一下子供血不足有些昏昏沉沉低垂着头，视线中白袍一角微微一晃脱离视线。
摇了摇头支撑着墙壁有些吃力的晃动麻掉的腿跟上那个人的步伐，脑中由于各种情绪混杂而空白一片。
该死的，第一次明白所谓的窒息感，那种不知何处被堵塞而让身体变得虚浮让灵魂变得臃肿的感受，很奇怪。
感觉自己踩在水中的浮木上，哪里都不踏实。
缓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面前走着的人，那个亲手看着弟弟走入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没能把弟弟灵魂拖住的人。
事实上明白自己的话多么无理取闹，然而控制情绪并不容易，而且，本来也是个不喜欢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但是，以别人的生命为战场和死神厮杀的人，到底该受怎样的责备呢。无法相处合理的话来训斥和发泄。
“喂，混账。”
开口，却顿住，并不知道说什么，再次沉默。

【没有理会他的话 鞋跟敲击在大理石上哒哒哒哒 无比冷静】
【推开办公室门 径直走入 把杯子放在饮水机下面倒进两袋可可粉 背对着听见关上门的声音】
坐吧 我知道你很生气也很难过也很想揍我 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现在也处于强撑着的状态 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在崩溃边缘 还是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夏孤临 前辈……
【双手抄在口袋里面 安静地低头看着他】
【进手术室之前就认出来了】
【虽然是不同院系但是却在一个大学 进篮球社还吃了不少这个前辈的欺负】
【两个人不远不近地在一起走过一段路 也许是因为那份没有进一步的情感所以做这些多余的事 不过当年他也是个把个见过自己真正模样的人 哪怕只有一瞬 他恐怕也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你弟弟送到医院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持续衰弱 本身就是无力回天 这么长时间的手术里有过几次回光返照 看得出他求生意志很强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求生意志能决定的
【平静地扯了扯嘴角竟然淡淡地笑笑】
【到极限了……眼前有点发黑 抱着胳膊及其自然地倚在办公桌边沿】

并没在乎这不是自家而是别人办公室，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双肘撑着桌面双手撑着额头。
听着“夏孤临 前辈”这个称呼微微一怔不过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个世界这么小碰到认识的人是主治医生的几率不一定比弟弟得了那个该死的遗传病的几率小。
该死的。
心中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后面跟上各式各样没有目的的句子。
该死的，为什么死的是他。
该死的，为什么他死了。
该死的，他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个世界就这样被你抛弃了。
该死的。
你就这样让老子失去了世界。
“求生意志不能……决定的……”轻轻开口重复着这句话，可可的热气有些让眼睛受刺激而微酸。
“……老子还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混账。”并不是说给别人听，也并不在意有人听到。
轻轻垂眸，困倦一般将头慢慢低下靠上桌面，有泪水在那一瞬间涌出。本是个不会哭的人，却哭给了世界。如同无数的普通人一样，在悲痛中跪倒，匍匐到死亡侵润过的大地上。

【见到他的眼泪愣了一下 咬了一下下唇】
【总以为 那么多年以前已经成功变得刀枪不入了 但是这个人……总是能让人意外呢】
【慢慢走过去 努力措辞想说点什么】
啊该死……
【好极了终于不负期待地断电】
【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听到细微的抱怨声微微一怔，接下来听到的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微微转头朦胧的世界里看得到那个人倒下，一时间迟钝太久的脑袋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才抬起手背揩去泪水微微不满的“啧”了一声，扫视了整个办公室看到了简易的可以拉开当床的沙发。
废了很大劲才把东西搞好，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虚弱，然而眼角扫到倒地的那个家伙却明白他做的比自己做得多，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承担的。
将人努力移上了床，接着整个人也跟着瘫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盯着天花板发着呆，思索着弟弟的一切，顺便强迫自己接受弟弟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人仍然是挺尸的状况，大概是本身体质好的缘故，已经感觉状态有所恢复。转头，看见了离自己不远的那张脸。
突然想起他刚刚似乎叫了一声前辈。印象中会叫前辈的人不多，唯一一个可以和面前这个轮廓吻合的人似乎是大学篮球社里面的家伙。
那时候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感觉，觉得这家伙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认出自己也难得。
仔细打量了那张脸突然觉得竟然长相算是好看的类型，微微眯起了眼。
“啧。”
思索了许久才在脑海中捞出一些关于这个家伙的一些回忆，似乎并不是一个足够勇敢的家伙，此刻竟然来做这种需要承担别人生命重量的工作。
从事这样的事业，要触摸多少死亡。
弟弟的死让心绞痛得抽搐，这个人在战场上是用如何的心理压力在战斗。承担着情感与生命的重负，他本不……
轻轻叹了一口气，神使鬼差的，伸手扶住他的脑袋，唇印上他的。没有多余的动作，像是小动物的舔伤。
安慰他，安慰自己。

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