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个如往常一般平静祥和的日子，我遇到了有史以来最让我头疼的一个亡灵。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
“旁边开的那是彼岸花吗？”
“只有你一个人摇桨么？等等，说“人”好像也不太准确……”
“嘛~那边应该还有别的家伙吧？”
“好歹回答一下啦喂！”
“诶，我们是一批一批运送的？”
“我怎么觉得上一批花了很长时间？！”
“所以到底有多远？！”
“……”
“那个，还要多久？我有点头晕，好想吐……”
“唔——”
看着那名终于暂停了一路上毫无间断的发言而趴在舷边呕吐的紫发女子，我松了口气——面对有记忆以来碰到的最啰嗦的亡灵我感到万分无力。不过终于，快到岸了。
想起师父说的修行就是要摒弃所有情绪，心静如水才能达到大成。看来我还差得很远。
那家伙好像吐完了，但是……正在以小狗似的无辜眼神看着我……怎么回事？她想怎样？！
“可以——”吸了口气，“可以、划慢一点么？”
“……”我知道了，别那样看着我。
将船靠岸停住拉出绳子系好，我提灯引领着亡灵们前行，渡魂者已经打开大门，喝完送魂汤他们便能转世。
这是多少批了呢？已经记不清了。师父说了，引魂人带领魂魄穿越灰暗迷雾，送往彼岸，是大功德，有助我修行。其实我很想知道修成又如何，不过每次问起师父都只是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但从不给我答案。
望着队尾的亡灵们缓缓通过，我合上名册，放下提灯，向渡魂者行了一礼，目送他关闭大门。
捻灭灯芯，我转身往师父的小屋走去。
一路无声，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等我确定了在萦绕身边的灰暗中隐约透出的微妙违和感时，我已经走出很远。停下脚步，我迟疑地转身望着身后的黑雾，的确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我从原地跳开，同时伸手向后袭去。
“哎呀，被抓到了。”
看着眼前的紫发女子，我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反而是那人随意地一摊手：“别瞪着我了，你要去哪？我也去。”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我愣了半响，然后心急如焚地拉着她往回走，她也不挣扎，只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兴致很高地嚷嚷一些诸如“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啊不对，别的，嗯……管事者么？”“不如给我引荐一下吧~”“诶，那边是哪？有你们的人在住吗？”“那儿好漂亮！去那边去那边！~”之类的事情。
……
回到门前，我绕着大门转圈，果然找不到可以把门打开的东西，这种事一向是渡魂者负责的。又看了看矗立眼前的大门，我上前敲了敲，沉闷的回响在黑暗中传开，门的那边却是全无动静。
退后两步，我躬下身子，尽量清晰的发声：“尚有亡灵未渡，引魂者求见。望渡魂者重开转生之门。”
希望带有法力的字句能顺利传达过去。
“转生门依时而开，顺时而闭，不可私自开启。”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一句说完，再无响动。我皱眉，又等了一阵依然没有反应，只好再行一礼，退了下来。
转身看着紫发女子，我叹了口气：这家伙根本不知道留在此地所代表的巨大危险。
事实上……亡灵过河而不渡，据我所知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没办法，只好带她去见师父了。
在我和渡魂者交涉时难得保持安静的女子一见我转身，马上笑盈盈地看着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摇头转身，示意她跟上。
“既然会说话就和我聊聊，不要一脸硬邦邦的表情啦~”
我无奈，回头瞪了她一眼。
“啊拉，别以为做出一副吓人的表情就能震住我！虚张声势的不要太明显哦~”
“……”
一路思索着可能管用的法子往前走，连两名鬼差从前方转角拐出我都没发现，等注意到时我急忙回手一抚，将身后人身形隐去。鬼差们向我行了一礼，我露出一个微笑回了礼，维持步速不变地看着他们擦身而过继续前行，这才松口气看了看紫发女子——好险。
而从鬼差出现开始，紫发女子便闭了嘴安静地走在我身后，仿佛察觉到了危险。我给她施法时她也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一言不发，等到鬼差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她才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招厉害！~”
我向旁边急退一步，揉了揉一侧耳朵：距离太近，她说话时的呼吸擦过耳际，感觉怪怪的。
“没什么，到了师父那我自会消去，跟上。”虽然她好似不太在意，我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拉着女子坐下，我将整件事情告诉了师父。
“嗯……我明白了。”摆了摆手，师父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便继续饶有兴致地盯着紫发女子。
女子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
我看看对面，再看看旁边……揉了揉额角，我轻声道：“师父，我先回去了。”
“哦。”应了一声，师父又道：“把守魂者请来吧。”
我愣愣地看了师父一眼，答：“是。”

二、
守魂者是这里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我一直都不知道守魂者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她甚至很少出现，如果不是一次引魂时碰到恶灵在转生门前反抗，我和渡魂者二司合力都压制不住最后由守魂者出手才成功引渡了恶灵，我想我大概一直都不会与她有交集吧。
那时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然后转身对我伸出手的样子，刻在脑海中，莫名感触挥之不去。
……
而等我和渡魂者安顿好亡灵们之后，她已经不见了。
很久之后我问起师父，他只是笑了笑，于是我接着问：“她一直都在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徒弟啊，这里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去了。”师父摆摆手道。
“嗯……那我可以知道吗？”我迟疑地问。
师父笑了：“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先问了当时最好奇的，“她为什么这么强？”只看模样她的年龄绝不会比我大多少。
“看外表没有用，你们不一样。”似乎知道我在疑惑什么，师父一语切中。
“哪里不一样？”
“嗯……怎么说呢，你是天生天养，相貌当然会随时间变化。”
“师父的意思是？”我还是不明白。
师父叹息着对着我的额头弹了一记：“好啦，不懂就算了，快干活去吧。”
我捂着额看了看窗外天色，立刻吓得一跃而起——居然这么晚了，误了引魂的时辰可就糟了。
不过也许因为守魂者自动现身打破了某种禁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能看到她的小屋了。
于是自那以后，每次经过守魂者的住所我都忍不住徘徊一阵子，远远地望着那间屋子。
我不知道她是否一早就察觉到了我的举动，只是某一次我望着小屋发呆的时候，窗子突然被推开了，我愣愣地看着推开窗的手，以及紧随其后探头出来神色淡漠的女子。
反应过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又是想逃跑又不由得觉得不能更失礼，只好脸颊发热地对着那边躬下身子行了一礼。
再抬头的时候便远远望见守魂者面上依旧是推窗时那副冷淡的表情，就在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她极轻地弯了嘴角。
……
至于眼前这件事，为何会需要守魂者出面，我仍是全无头绪。
师父说过，我们不能私自处置亡灵，亦无法将他们强行驱逐。所以对于现下这个亡灵，我想象中的做法是先用结界维系她的灵体，撑到下一批亡灵到达，转生门大开之时再行引渡。可是这个过程，与守魂者有什么关联呢？
“有事吗？”
“！”
守魂者看着站在屋门前的我，淡淡地出声，音色清冷。
见我明显被吓到的样子，似乎又弯了嘴角。
我暗自气恼，还是依着师命向她说明，请她走一趟。
她应了一声，见我向一侧让了让，便对我一点头出了门，我想了想还是在后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我们都不是多话之人——一念及此，便又想起紫发女子的聒噪，我暗自苦笑摇了摇头。
远远地望见门口透出的灯光，紫发女子懒散地靠在门口，一见到我们的身影便抬手晃了晃。与此同时，我清楚的看见她在看清守魂者之时眼眸里瞬间散发出的光芒，极明亮，那眼睛简直都不像是亡灵所能够拥有的了，看得我暗自心惊。
莫非她们……认识吗？
可是听师父提起守魂者的语气，她似乎在我之前就已经呆在这里了，我担任引魂者都过了这么久了，那在河的另一边，又该是多少变幻？
但如果只是因为容貌——当然，我承认我在第一次看见守魂者时也有被惊艳，但我相信那只是因为她出现的时刻实在是太紧要，而且她的出现拯救了我、渡魂者和亡灵们，所以那一刻的惊艳里我相信应该是包含“得救了”的庆幸以及对她保护了亡灵们的感激。
因为在之后的很多次相处之时，我都没有再感觉到那一刻的震撼……其实我总是觉得，容貌对于她而言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她的美，不在于此。或者说，不仅仅在于此。
不过，要说容貌，那名紫发女子才是更令人印象深刻吧，那种不是刻意并反而因为不刻意而更加耀眼的美丽，令人心折。
在我思考这些的时候，守魂者回头看了我一眼，想必她也看见了门前站着的亡灵，现在正在询问我以求确认。
我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守魂者一成不变的眼神里肯定了这两人并不相识。
然后守魂者把头转回去继续前行。
我再次看向紫发女子，这一次她的眼神已经恢复到在小船上以及在我离开小屋时的那种平淡，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而这笑容，并未在她眼睛里扩散开，她几乎是略微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才是她最初的样子，而且这个样子……和守魂者有点像。可是很奇怪，明明守魂者从来，而且我相信也绝不会露出这种面具似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眼神吧，那种一模一样的寒意，虽然这种寒意我已经很久没有再从守魂者眼里看到了。
寂静、寂静、寂静……长时间的寂静里，我略带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坐姿。师父已经带着守魂者进了内间，留下我和紫发女子守在外面，看来是要说些不能让我或者（我相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紫发女子知道的事情。
但真正令我受不了的却是身边这家伙的一言不发，试想一个一直絮絮叨叨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的家伙，突然什么话都不说，只维持了一脸僵硬的笑容坐在你身边盯着你看——这实在太可怕了，我低头叹了口气。
然后，紫发女子终于开口了。
“那个人，你和她什么关系？！”几乎是恶狠狠的语气。
“谁？”我反应不过来。
“刚和你一起过来那个。”
“哦……同僚。”
等了半响，对方却又没了声音，我奇怪地抬头便正好看到一张放大的面无表情的脸，吓得我忙往后退。
见我这种反应，女子冷哼一声：“没了？”
“什么？”
“没别的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吗？我疑惑地想着。
似乎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答案，她一屁股坐回去，放松了蹙起的眉，但脸上仍是一副怀疑的神色。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喜欢这个问题，但又不能随口乱答——师父说了，修行之人不可妄言。我只好如实道：“我是引魂者，我没有名字。”
“……”她似乎愣了愣，然后笑了：“那我叫你‘阿引’好了~”
我皱眉：“我不喜——”
这时内室布下的隔音结界被撤去，我停止了说到一半的反驳起身，师父和守魂者一同走了出来。紫发女子也站了起来，我看见她定定地望着守魂者，一度消失了的光芒瞬间回到了她的眼里，显得她更加明艳，几乎是光彩照人。
走出内室，守魂者向师父行了一礼，接着转身对着紫发女子轻声道：“走。”
女子显然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笑容越发灿烂。
守魂者又对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先行一步，然后不等我回应便转身离开。紫发女子则是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紫发女子停下脚步回身望着我，说了一句话。然后大步追上走在前方未曾停留的守魂者。
她说：
“我叫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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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看着她们二人离去，我疑惑地望向师父，试图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父并未搭理我，反而是走到窗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什么。
我只好也走过去，从师父身后探头观望：守魂者在前走得极快，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夜一却是在后面神态悠闲地大步跟着——她比守魂者高，所以走得很是轻松。
我仔细看了看夜一，只见她嘴唇开合动个不停明显正在发挥她“滔滔不绝”的特长，于是我立刻明白了守魂者到底在躲什么。
又走了一段，夜一见守魂者一直没理她，便停下脚步原地站定，开始猛盯守魂者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人的举动，守魂者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夜一一眼，然后回过身子继续前行。
夜一愣了一下，止住了笑容。
守魂者再未回头，于是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开。
夜一在她身后低下头，好像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守魂者虽然没有回头，但却放慢了步速。
等了一会儿，或许更久，夜一终于抬了头，她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瞪了守魂者一眼，然后，笑容回到了她的脸上。她伸展了一下手脚，做了个起跑的动作，然后向着守魂者的方向冲了过去，接着——
我吸了口气，震惊地看着夜一跳到守魂者背上以八爪鱼的姿态将守魂者紧紧缠住……
守魂者的身形似乎僵了僵——我想我看见了她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在那一瞬握成了拳。
就在我忍不住担心守魂者会不会就着这个姿势直接给夜一来个背摔的时候，我惊讶地看见守魂者叹了口气，放松了双手，开始试图以正常的姿态前进——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灵魂的重量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种……惊世骇俗的前进姿势，想必一定能震撼所有见到的人，啊不对，鬼们……
收回目光，我由衷地叹道：“好可怜。”
“谁？”师父也停止了目送，转身往屋内的榻上行去，随口问道。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还能有谁。
“当然是守魂者。”
听见我的答案，师父笑了。他望着窗外二人离去的方向，声音极轻：“也许……”
我沉默着等了等，见师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问：“那夜一……不需要送她去转生么？”
“不必，夜一的事情现在只由守魂者负责，与你无关。”
“哦。”
“回去吧。”
我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在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刻意地关注过守魂者和夜一的事情，仅仅在路过守魂者住所时听到过夜一大大咧咧的声音传出来，而守魂者似乎一直未曾有过回应。
在我的印象里，守魂者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与人交谈时脸上的表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眼神极冷，所有鬼差见了她的影子都自动退避三舍。
就连我也是在守魂者出手相救之后才知道她的存在，然后尝试着去靠近。
从彼此无言的对视到我战战兢兢地找话题再到奉师命的定期送酒，直到最后的围炉小聚，我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终于看到她真正冰雪消融的微笑。
也是后来才渐渐发现，她原来是个内心单纯又非常细腻的家伙。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沮丧，我有种预感，我觉得守魂者……会被夜一带走。
而这种感觉在我某次经过守魂者小屋时无意的一瞟下变得更强烈：
透过敞开的窗户里，守魂者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夜一在一边不安分地试图扑到她身上。似乎因为已经表示过多次的拒绝但却全无效果，守魂者面上露出没辙的神色，抬起左手抵在夜一脸上。
接着夜一笑着做了什么，于是守魂者全身一抖缩回手从原地一跃而起，恼怒地瞪着夜一，而夜一懒洋洋地坐在地上望着守魂者笑得更加得意，满脸飞扬跋扈的嚣张。
顺着夜一的视线，我看见了守魂者发红的耳尖。
愣了半响，我转身离去。
之后的某一天，我引魂完毕返回时撞上了独自一人的夜一——这倒是很少见，我是以为她一定会无时无刻不黏在守魂者身边的。
那时夜一心不在焉地晃悠着，似乎被什么事情所困扰，见了我便愣了愣然后又翩然一笑，几步上前，朝我伸手袭来。
我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能地退了一步。于是她皱眉，脚下步伐一变，身形鬼魅般移至我身后。
我立刻转身抬手抵挡，夜一却轻笑一声，万分轻松地一手抓住我的右手，另一手攻势不变。她力气不大却扣的很实，一挣之下居然挣脱不开，我一着急，右手便向着她手腕上某处弹指一击，趁她脱力之时左手挡开她的攻击，然后收回右手，再连忙退开几步。
她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轻“咦”了一声，然后握了握手掌，叹了口气，低声喃喃：“果然……”摇了摇头，她望向惊疑不定的我，笑了：“这次我可要来真的了，你也不必藏，有什么都使出来吧。”
“什么？！可是——”我话未说完夜一已经摆开架势，又是那个步伐，虚影一晃便出现在身前，我不敢大意只好闭嘴专心格挡，这次夜一未再试图缚住我而改为用步法和我缠斗。
一时间满眼的影子，她速度太快我其实已经辨不清她的动作，却凭借本能一次次避开，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直觉已撑不了多久。
很快，夜一发现了什么，将我双手向侧边一引，然后在我胸腹一击，我踉跄退开，正要摔倒却被人在身后扶住了。
我回头，守魂者淡淡扫了我一眼，然后放开我朝夜一走过去。
夜一满脸笑容地望着守魂者，用半是撒娇半是埋怨的语气道：“教太多啦！~”
守魂者对于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未做回应，只是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在经过夜一身边时轻声道：“回去了。”
夜一抑扬顿挫地“嗯~”了一声，朝我摆了摆手，然后五指一合，随即转过身微笑着跟上守魂者。
……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守魂者扫向我的那一眼明明极淡，我却仿佛看到了别的东西，像一声叹息……我果然太弱了吗？捂着手臂，我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耳边隐约传来夜一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截脉……我都不会……这鬼地方……早该……”守魂者则是安静地听着一直没出声。
而我不知道的是，守魂者在离去的途中，回头看了我一眼，并且望着我捂住的左手，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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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了QAQ

板凳…感觉“我”好可怜，楼主这是自虐的节奏吗。其实刚开始还没有那个守魂者的时候真的以为我就是碎蜂惹O.O

于是小蜜蜂到底是喜欢谁啊

顶顶顶~~！！！楼主加油喵~~不要太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