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陆月末，夏秋交际，一年之中最闷热的时节。
随吴亦安在洛阳呆了三年，倒是觉得这吴家的大少爷不像城内的牡丹那般富贵。或许是自幼丧母的缘故，他总是难以与人亲近。
离开才知想念。
在吴亦安看来，只有给他的兄弟扣上一顶罪名，才可以永生永世占据吴家的最高权利。可是在吴亦凡看来，地位再高那又如何。镜花水月，浮名富贵，在命运面前，都不过尘土罢了。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
吴亦凡太过简单。鹿晗想。
他也想过，大概，吴亦凡的命运就是娶妻生子，与鹿晗相忘。
眼中是说不尽的悲伤。
因为造物从来不偏疼有情人。
世间筵席终有聚散，宿命如一只可以翻云覆雨的手，手心里是深情相续的温柔，手背却是离别倒映的忧愁。
“鹿晗哥哥！不好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推开厨房的门，鹿晗正在帮厨子生火。
“怎么了？”
小姑娘扣住他的手腕，“你快点来。”
吴岭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下的吴亦凡，怒发冲冠。
吴亦安什么都不说，站在吴岭的身旁，眸子深邃。
“你解释一下，这幅画怎就出现在你房里了？”指着吴亦凡膝前卷的整齐的名画，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的前朝名作，吴岭的声音低沉，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中的火气。稍稍一触碰，怕是会引起一场不小的大火。鹿晗心里好像在打鼓，在吴府，偷窃是一件不小的事情。更何况吴亦凡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少爷，这么一件事，会让吴岭对他的印象全部改观的。但是鹿晗知道，吴亦凡做不出来这么苟且的事情。
怕是吴亦凡的沉默点燃了火药引子，吴岭的情绪终于炸开了。“拿家法来！”这句话几乎是他突着青筋怒吼出来的。鹿晗颤抖了一下，而吴岭身旁站着的管家也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吴亦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听到吗？拿家法。”
几乎是与拇指一般粗细的藤条，直勾勾的闯入鹿晗的眼帘。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踉跄着跪倒在吴亦凡身旁。额头扣地。
额头“嘭”的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吴亦凡耳中，击中吴亦凡的心。吴亦凡低着头看着伏在地上的鹿晗，好看的眉头蹙起来，紧紧的。
“是……我拿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但是在这寂静的人群中，足够传到吴岭的耳中。吴亦凡推他，“你干嘛！”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
“是我……在那天……老爷与少爷商量事情的时候偷拿的。后来有人来了，我……就匆忙塞到少爷房里了……”没有想象中的无法启齿，几乎是颤抖着声线说出来的。
空气中传递着窃窃私语，鹿晗感觉地面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的额头烤化了。
“那拖出去打吧。”吴岭突然站起身，他说此话的时候好似在说“碾死那只虫吧”那般平淡。鹿晗绷紧着的心，突然像松开了筝的弦，放松了许多。
被管家拉着出去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可就算闭着眼，好似也能听到吴亦凡的声音，“鹿晗。”此间，再无美好与他比拟。
本就是蝼蚁的命啊。
所以才如此不在乎。
我没有地位，没有本事。但我看不得你受苦。
只能用我命贱如蝼蚁，换富贵荣华金贵的你平安。即使只有一时。
因为是你，所以我就心甘情愿沦陷着，毫无理由、毫无分寸可言。
“吴亦安，是你干的吧。”
“是啊。可是我的目的没有达到。”吴亦安斜眼看着吴亦凡，
“那个小奴才替你挨了打。
“真是个痴傻之人啊。
“我以为出去几年，他都不记得你了。
“果然是先入为主。
“明明都是将死之人了。”
吴亦凡手掌拍在案上，“谁是将死之人！”
“就那小奴才，鹿晗。”
空气中弥漫的是柴火的味道，即使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身上的伤也痛得要命。鹿晗现在只想谢天谢地，管家还留他一条贱命。耳边回荡着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响，刺耳得像是利剑一下一下地划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处。
柴房的门被推开，一丝光亮。鹿晗抬头，“嘶——”
吴亦凡挑着灯笼进来，眼里氤氲着水雾。“鹿晗你怎么这么傻？”
鹿晗实在是，痛到不敢动了，也没有答话的力气。
抚着他的伤，鹿晗本能的颤了一下。吴亦凡轻柔的问，“还疼吗？”
“嗯……”鹿晗本来温润的声音闷闷的，像梗着的瓶口，无端端的让吴亦凡想起小时被逼迫吃下黄连时的感觉。但此刻，感觉更苦，更无言。
陆月末的夜晚也是闷热的，鹿晗全身都是冷汗，迷迷糊糊的就闭上了眼。
被一丝晨光照进眼中，蓦地惊醒。发现自己趴在醒着的吴亦凡的怀里，也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少爷！小的错了！小的不应该让您呆在柴房的！”
吴亦凡一愣，重新把鹿晗抱住。呼出的气息喷在鹿晗脖颈上的伤，奇怪的是没有想象中的疼，倒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只一句话——
“鹿晗，别这么傻。我舍不得。”
孤独而固执的梗在时光里，成为此时值得流泪和欢笑的箴言。
【*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出自《行香子》宋·辛弃疾】
陆月末，夏秋交际，一年之中最闷热的时节。
随吴亦安在洛阳呆了三年，倒是觉得这吴家的大少爷不像城内的牡丹那般富贵。或许是自幼丧母的缘故，他总是难以与人亲近。
离开才知想念。
在吴亦安看来，只有给他的兄弟扣上一顶罪名，才可以永生永世占据吴家的最高权利。可是在吴亦凡看来，地位再高那又如何。镜花水月，浮名富贵，在命运面前，都不过尘土罢了。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
吴亦凡太过简单。鹿晗想。
他也想过，大概，吴亦凡的命运就是娶妻生子，与鹿晗相忘。
眼中是说不尽的悲伤。
因为造物从来不偏疼有情人。
世间筵席终有聚散，宿命如一只可以翻云覆雨的手，手心里是深情相续的温柔，手背却是离别倒映的忧愁。
“鹿晗哥哥！不好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推开厨房的门，鹿晗正在帮厨子生火。
“怎么了？”
小姑娘扣住他的手腕，“你快点来。”
吴岭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下的吴亦凡，怒发冲冠。
吴亦安什么都不说，站在吴岭的身旁，眸子深邃。
“你解释一下，这幅画怎就出现在你房里了？”指着吴亦凡膝前卷的整齐的名画，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的前朝名作，吴岭的声音低沉，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中的火气。稍稍一触碰，怕是会引起一场不小的大火。鹿晗心里好像在打鼓，在吴府，偷窃是一件不小的事情。更何况吴亦凡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少爷，这么一件事，会让吴岭对他的印象全部改观的。但是鹿晗知道，吴亦凡做不出来这么苟且的事情。
怕是吴亦凡的沉默点燃了火药引子，吴岭的情绪终于炸开了。“拿家法来！”这句话几乎是他突着青筋怒吼出来的。鹿晗颤抖了一下，而吴岭身旁站着的管家也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吴亦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听到吗？拿家法。”
几乎是与拇指一般粗细的藤条，直勾勾的闯入鹿晗的眼帘。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踉跄着跪倒在吴亦凡身旁。额头扣地。
额头“嘭”的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吴亦凡耳中，击中吴亦凡的心。吴亦凡低着头看着伏在地上的鹿晗，好看的眉头蹙起来，紧紧的。
“是……我拿的。”声音小的像蚊子，但是在这寂静的人群中，足够传到吴岭的耳中。吴亦凡推他，“你干嘛！”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
“是我……在那天……老爷与少爷商量事情的时候偷拿的。后来有人来了，我……就匆忙塞到少爷房里了……”没有想象中的无法启齿，几乎是颤抖着声线说出来的。
空气中传递着窃窃私语，鹿晗感觉地面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的额头烤化了。
“那拖出去打吧。”吴岭突然站起身，他说此话的时候好似在说“碾死那只虫吧”那般平淡。鹿晗绷紧着的心，突然像松开了筝的弦，放松了许多。
被管家拉着出去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可就算闭着眼，好似也能听到吴亦凡的声音，“鹿晗。”此间，再无美好与他比拟。
本就是蝼蚁的命啊。
所以才如此不在乎。
我没有地位，没有本事。但我看不得你受苦。
只能用我命贱如蝼蚁，换富贵荣华金贵的你平安。即使只有一时。
因为是你，所以我就心甘情愿沦陷着，毫无理由、毫无分寸可言。
“吴亦安，是你干的吧。”
“是啊。可是我的目的没有达到。”吴亦安斜眼看着吴亦凡，
“那个小奴才替你挨了打。
“真是个痴傻之人啊。
“我以为出去几年，他都不记得你了。
“果然是先入为主。
“明明都是将死之人了。”
吴亦凡手掌拍在案上，“谁是将死之人！”
“就那小奴才，鹿晗。”
空气中弥漫的是柴火的味道，即使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身上的伤也痛得要命。鹿晗现在只想谢天谢地，管家还留他一条贱命。耳边回荡着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响，刺耳得像是利剑一下一下地划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处。
柴房的门被推开，一丝光亮。鹿晗抬头，“嘶——”
吴亦凡挑着灯笼进来，眼里氤氲着水雾。“鹿晗你怎么这么傻？”
鹿晗实在是，痛到不敢动了，也没有答话的力气。
抚着他的伤，鹿晗本能的颤了一下。吴亦凡轻柔的问，“还疼吗？”
“嗯……”鹿晗本来温润的声音闷闷的，像梗着的瓶口，无端端的让吴亦凡想起小时被逼迫吃下黄连时的感觉。但此刻，感觉更苦，更无言。
陆月末的夜晚也是闷热的，鹿晗全身都是冷汗，迷迷糊糊的就闭上了眼。
被一丝晨光照进眼中，蓦地惊醒。发现自己趴在醒着的吴亦凡的怀里，也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少爷！小的错了！小的不应该让您呆在柴房的！”
吴亦凡一愣，重新把鹿晗抱住。呼出的气息喷在鹿晗脖颈上的伤，奇怪的是没有想象中的疼，倒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只一句话——
“鹿晗，别这么傻。我舍不得。”
孤独而固执的梗在时光里，成为此时值得流泪和欢笑的箴言。
【*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出自《行香子》宋·辛弃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