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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时光细数——一个十五年的梦境(CP请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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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的时候,所有人都因为只剩下两个孩子而惊叫出声,浅草先生几乎要冲着老管家咆哮。老管家苍白了脸色,不明白“就在后面”的不二为什么没有跟上来。直到不二太太流下眼泪来,迹部才有点惊慌:“没关系,他走不远,他认得路。”他辩解着,却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天已经黑了,谁也不可能认得路!”有人焦躁的一把拉开了窗帘。黑暗笼罩下的茫茫雪地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没有方向,没有阳光的标记——迹部吓呆在那里。“怎么办啊……晚上要下雪,孩子会出事的……”又有女客人吓得要哭了。 

“他会出什么事?”里菜似乎感到了一些不安,拉了拉迹部的袖子。“都是你的错!”迹部突然想起是里菜要不二回到小屋找东西的,突然把怒火都向里菜发出去,一把打开了里菜的手。“他会死啊!” 

“会……死……”里菜的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眼睛失神的长大——“他会像妈妈一样死吗?没有车子撞他……” 

“你是傻瓜吗?这么冷他迷路的话会冻死的!对!他会死!像你妈妈一样死!”迹部有些气急败坏。 

里菜突然开始尖叫,一声又一声的,凄厉的尖叫。她的脸白得像纸。眼神在这张纸上撕开无限深邃的裂痕。迹部被她吓住了,他不知道“死”这个概念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刺激。“把这个孩子给我带走!”浅草先生狠狠的一捶桌子,对着老管家吼道。老管家带着两个孩子退出了客厅,而别墅里的人们在报警之后分成几组带着手电筒去寻找失踪的孩子。 

“我们回木屋去找他,我们回木屋去找他。”里菜颤抖的摇着迹部的手臂,不断地说着。迹部以为她还没有清醒,不耐烦的推开她:“这么久了他怎么可能还在木屋。”“你怎么知道他不在?”里菜尖利的叫嚷,她望向门口,老管家心疼她憔悴的模样,想去给她煮一杯热巧克力。里菜看着黑洞洞的门口,愣了片刻,突然间冲了出去。 

“又发什么脾气。”迹部有些烦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我说都是你害的又不是认真的,只是……着急……” 

直到迹部透过窗子看到一小片手电筒的光在雪地里映出了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小身影,他才明白里菜的意图——他吓得一些跳起来,冲下楼去,大喊:“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客厅里只剩下哭泣的不二太太和几个安慰她的女客人,看到又叫又跳得迹部都吓了一跳。“快!快!里菜偷偷从后门绕出去了——她要去半山腰的小木屋找周助!” 

客厅里一片慌乱,老管家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刚刚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消息,枯瘦的手一松,被子打碎在地上,深褐色的液体恣意的流了一地。三名女士立刻穿戴起外衣,要迹部带路去追,老管家抖索着手也要跟出去。“你别去!你走的太慢了!”迹部急红了脸,冲着老管家喊,转身带着人跑出门去。 

冰冷的寒夜开始下雪,每个人的心里都冰凉一片——黑夜的背景下纷飞的雪片几乎渐渐埋葬了两个柔弱无力的孩子平安生存的希望。白天里走的那条路几乎就是一片没有任何标记的茫茫雪原,迹部无论怎样努力回忆总是偏出正路,他在雪地中央无助的跺着脚,强忍着眼里焦急地泪水。要是自己没有发现那个奇怪的地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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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楼2007-12-13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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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了。不二好像听到了雪片在风里扑向地面的声音。一直一直觉得很冷,渐渐有些困顿的时候寒冷好像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呼吸有些意外的热,划过喉咙时干涩的疼。他在黑暗中眨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现在……几点?大家,在找自己吗…… 

    小木屋破旧的门突然开始以下、一下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人从外面拼命的想要开门,却力量不足似的。不二想喊,张开嘴才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木门一下比一下震动得更加剧烈,摇晃的屋顶上,灰尘夹杂着碎木纷纷落下,更多的雪花从渐渐扩大的屋顶的缝隙扑进来。 

    门终于被拉开的时候好大一声巨响。手电筒的光刺痛了不二的眼睛,那一片光晕但终一个小小的黑影不停的颤抖,突然尖叫了一声“周助”扑到他的身边来。是里菜。当不二终于看清了那张冻得通红的圆脸,他努力的睁开眼睛。里菜,怎么是你?里菜,你的重要的东西,我没有找到…… 

    里菜透过手电筒的看到不二严重冰蓝色的闪烁,虽然有点混浊,但的确是生命的证明。“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们骗我……”里菜喃喃着,却几乎要哭了。一阵狂烈的风夹着雪花猛扑过来,刚刚剧烈震动过的小屋居然发出了一阵“嘎嘎”的裂响。里菜,那里危险啊。里菜,快出去。不二在意识里不断重复着,拼尽力气伸出颤抖的小手,在即将碰到里菜的瞬间,一大块朽坏的木头突然从屋顶直砸下来。 

    里菜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木头的一角砸在她的背上,大眼睛里的焦急瞬间变成了空洞,她扑倒在不二脚边……焦急忽然化成了一种剧烈的痛楚,从胸口,一直上升到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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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楼2007-12-13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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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美子曾经很担心虚弱的弟弟到底适不适合和一个曾经情绪危险的小女孩住在一起。尽管周助一直隐瞒着父母,但是里菜确实在背地里对他做过很多伤害行为。因此她一直求着父母赖在弟弟的病房不愿离开。可是里菜在遗忘了可怕的事故以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事情之后似乎把自己别扭的坏脾气也遗忘了。她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五岁小姑娘。 

      胆怯、乖巧、依赖性强。很多时候甚至还表现出照顾行动受到限制的不二的愿望。迹部来探望的时候,里菜的好态度让他站在门口半天拿不准该不该进来。迹部一直觉的是自己轻率的责怪让里菜冲动的跑出去——虽然让周助得救,可里菜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管哟多么复杂的原因,三个小孩子开始了全新的友谊。 

      重新开始在天真无邪的岁月显得那么容易。里菜在两个小伙伴的陪伴下,一天天活泼起来、勇敢起来——在两个男孩子无条件的包容之下添了一点点顽皮的骄傲和任性。不二出院的那天里菜也不用再继续在医院里住下去了——虽然已经不记得之前的经历,但是这对于一个仅仅五岁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沉重的打击。那一天浅草夫妇还是没有亲自出面接走里菜,但里菜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阴霾。她变成了一个拥有两个宠爱她的伙伴的小公主——每一个人都因为她的受伤对她倍加怜爱。 

      一个陌生的司机将里菜带上了车。小孩子们在很多事情上是难免一直被隐瞒的。比如当他们得知浅草家老管家在孩子们出事以后引咎自杀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里菜有些抗拒的看着素未谋面的司机,不情愿的往车子的方向走去。不二突然松开不二太太的手,向她跑过来。 

      “里菜,恭喜你出院。”展开手心,一抹鲜润的粉红。那是一支很多小女孩都会用的塑料发夹——是不二在出院之前拜托由美子姐姐买回来的。 

      里菜发出一声轻轻的快乐的尖叫:“给我的?粉红色……好漂亮……” 

      “里菜,我悄悄的告诉你,粉红色是幸福的颜色。里菜一直带着粉红色的发夹就会幸福……把这个给里菜,我就可以把幸福也给里菜。这个,是朋友的标记哦……”不二笑的仿佛粉红色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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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楼2007-12-13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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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你就真的一直带着它吗?里菜,傻孩子,对不起——其实一开始我就说了假话。粉红色就是幸福的话,只是我不想让没有看到父亲的你伤心随口安慰你的话语而已——这么恶劣的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编造谎言。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幸福是什么颜色的。我不知道幸福在哪里。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我没有办法把幸福给你,可我也没有想过把你的幸福打碎。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原谅我——不,有什么理由原谅这样的我,一个说了谎的孩子是永远不会再被信任的吧。那种不负责任的谎言。我说过给你幸福,可是又因为从他那里得到幸福的是你而绝望。我说过是朋友,但是——我背叛了…… 

        所以,我不能向你道歉——我不能请求原谅,因为我根本不能被原谅——我根本不能悔改。 

        里菜,不要那样看着我,你哭得好伤心,眼睛里有泪的时候,目光会好像碎了一样。让我的心情,也好像碎了一样。我知道其实你不想恨我。你在等我让你原谅我。但是我不能。对不起。我不能再说一次谎。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阻止自己想念他。 

        不管谁爱他。 

        不管他爱谁。 

        不管是不是——从今以后,相隔两茫茫。 

        注定要失去的,已经不可能挽回。不二坦然地笑了,在里菜面前。“这样,你确定?”里菜理解了不二的意思,声音颤抖。 

        不二点头,一瓣粉红落在发上,又被风卷起,无力的坠落。淹没在泥土残旧的颜色。 

        里菜捏紧手里的发夹,抬起纤细的手腕,在半空划过一道粉红色的弧线,用无形的刃切断了时光背后诉不清的那些纠缠。利刃的终点是不二的身前,不二平静的伸出手,小心的把这支递还的“幸福”收在掌心。 

        “这个,是朋友的标记哦……” 

        “朋友,可以带来幸福吗?” 

        “嗯,可以。可以带来很大、很大的幸福……” 

        “真的么?周助?” 

        “当然是真的。” 

        “哈哈,那我和不二是朋友了。朋友……”那一串笑声,在记忆中像银铃突然被风触动。 

        风起,粉红的花瓣纷乱了回忆——“不二周助,这样,就算绝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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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9楼2007-12-13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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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义上依然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其实不过偶尔在校园里偶遇。里菜用一种哀切的神情很安静的看着手冢,等着他一成不变的淡淡的问她:“哦,还好吗?”然后勉强的笑着点点头。 

          和家人摊派的时候,手冢其实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看着母亲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和几乎有点苍白的脸色,他只是笔直的站着,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是认真的,我不打算升入大学,我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那……给你父亲打个电话吧。”母亲最后的回答是一声无力的叹息。 

          越洋电话的那头,父亲沉默着,严厉的父亲,久久的沉默,最后还是说:“我不能同意你的想法。国光。我希望你可以现实一点。”最简单的话,但是手冢知道父亲的想法是从来无法撼动的,就像自己的想法也无法撼动一样。 

          收拾行李离开家的时候母亲并没有像一般的妈妈们那样留着眼泪扑上来阻拦,她安静的检视着他的行李,在心里关照着是否有什么短缺。没有落泪只是因为强忍着。但她知道,眼前的是她的孩子,留着她的血液,她早知道他会做这样的选择。“既然不打算升入大学而是走入社会,就不应该在依赖父母的照顾。我会离开家独立生活,实现我自己的梦想。” 

          早就知道这孩子会这样说。就算是坚持不肯改变看法的他的父亲——其实也是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的。 

          六个榻榻米大的狭小居住空间的公寓是早就看定的。手冢是做好了一切离家的准备才向家里人说明想法的。把简单的生活必需品放置妥当,手冢仰躺在地上,为未来巨大的沉重感到一点点茫然,以至于门铃的响声听起来有一点好像是来自缥缈的天外。 

          开门,里菜站在那里,好像不真实似的。手冢恍悟他并不是好好的安排了一切——他忘记了里菜,居然,是忘记了。他没有告诉里菜自己的想法,也没来得及和里菜切断名义上的关系。可是,在这一切之前,他诧异的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打电话到你家里,和你妈妈说我借了你的书想要当面奉还。我可以进去吗?”里菜没有哭泣,没有发怒,没有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淡到没有必要这样做了——可是她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眼里温顺的笑意好像悲哀似的,扬起脸的角度隐隐的倔强。 

          “请进。”手冢把她让进屋里的时候有些回不过神。“其实我本来是想毕业之前还有一些机会在学校见面……” 

          “国光的东西真的很少,这样的话国光应该不介意我稍微搬一点东西过来吧。”里菜似乎没有听到手冢说什么,在屋子里四下环视着,走到窗前拉开窗子,“朝东的窗子,早上的太阳一升起来就会看到。呵呵,这下可不能赖床了呢……” 

          “里菜,你在说什么……”手冢感到莫名其妙。 

          “成为职业选手,没有任何经济支持是不可能的——而且一边照顾自己的生活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我的父亲给我唯一的东西是一笔我自己现在就可以自由动用的资金,不算非常可观,但是在重要时候可以拯救一个梦想——比方说,你的梦想。” 

          “我还是不明白……” 

          “你需要一个人和你在一起才能实现梦想。国光,我们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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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楼2007-12-13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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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光,我准备好了。”身旁,里菜的声音柔柔的响起,比记忆中年少稚嫩的声音多了几分母性的成熟。“我们走吧。”看着妻子幽深的眼睛,手冢点头迎上去。白天突然提起不二的事情似乎让里菜非常不愉快,然而手冢又不知道如何缓和两个人的气氛——他向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怎样做,晚饭之后邀请妻子一起在周围散散步,这是他一贯的表示希望和好的方式。里菜也习惯于平静的接受。 

            “怎么?觉得冷么?”手冢有些惊讶妻子用披肩包裹自己。“……没什么。”里菜欲言又止,苦笑一下,“害怕着凉而已。” 

            “你……很容易感冒。自己小心。”手冢下意识的握住妻子冰凉的小手。这双手,在那些日子之前,原本,并不是那么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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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楼2007-12-13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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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我也走在你身后半步?”一对穿和服的老年夫妇从身旁路过的时候,中泽伸长优美白腻的脖颈好奇的张望了一下,然后把头搁在不二肩上嗤笑着。刚刚结束一篇专题报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避开都市夜色的妖冶眩目,在社区公园附近安静的小街放松一下连日来过于紧张的神经。 

              不二轻轻勾起唇角,看着身边那人兴致勃勃的模样,问道:“到报社工作是美绪第一次来日本吧。” 

              “嗯。我的日语很惊人是不是?我母亲在家里坚持讲日语的。我说我的养母。我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平常说什么语言。斯瓦西里语?我可是在非洲出生的哦。”中泽俏皮的一笑。 

              “美绪完全不记得亲生父母?”不二微微皱起眉头。 

              “好像很可怜的故事是不是?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对我来说从来不认识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算明知道那是自己的父母,也还是没有办法真的感到伤心。我刚出生当地就开始流行瘟疫,我被一部分撤回美国的工作人员带到了现在的父母那里寄养。结果……不小心寄养了一辈子罢了。”中泽笑笑,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我的成长过程健康快乐,万千宠爱。大家都觉得我是可怜的孩子,所以就算我调皮或者恶作剧都会恨轻易的得到原谅,做的好就会有很多人争相赞美。” 

              不二很温柔的呵呵笑着——成长,对于自己来说仿佛也是同样的过程。被成年人的同情心过分的宠爱。 

              “不二前辈的家不是在你中学时代就移民了么?一直在美国读书,为什么突然间回到日本了?” 中泽突然问。 

              “呃?”不二突然间语塞。家人……那些很温暖很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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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楼2007-12-13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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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走神了。”耳边是中泽的娇嗔,打断了回忆里自己的声音,“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回到日本来是为了你的那个什么初恋情人……”她说完开始笑起来,好像刚刚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可能……”不二也笑起来:“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筹建基金的缘故才回到日本的……” 

                为了初恋情人…… 

                如果——那个人也可以被算作初恋情人的话…… 

                “但是,在回来工作之前,我还回过一次日本,没有通知我的家人,偷偷的……”不二喃喃的开口。他知道度假别墅短暂的相处已经让心里多年的冰封不可挽回的瓦解,让回忆阻挡不住的涌出。他知道这意味着危险。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 

                “来和你的初恋情人相会吗?这么浪漫……拉着她的手,说我们私奔吧?”第一次看到不二比较轻松的主动提起这些事情,中泽戏谑的大笑。 

                不二冰蓝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她,像很深很深的水。 

                “好吧好吧~不是这种下三滥电视剧的剧情。那么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看着她牵别人的手,从此以后只能作为记忆存在心底。”说实话中泽对不二那样的眼神有一点淡淡的恐惧,总觉得自己可能沉溺在那种安静的伤感里。 

                不二露出一弯浅笑。在中泽的眼里就是一种无声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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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楼2007-12-13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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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日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迹部景吾的车子里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车子停在河村寿司店的门前。那扇门的里面,是手冢和里菜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订婚仪式。没有父母的祝福。只是向朋友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通告。 

                  可是,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不二迷茫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迹部跳下车子打开车门一把扯住不二的衣领:“走吧。”真狼狈啊。不二轻轻的摇头,笑。“要说什么随便你,不过如果你要是让我看见你在那里撑着一张笑模样祝福他们,别怪我一会儿把你扔在这里不载你去机场!” 

                  “景吾,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里菜……”自己对于里菜那么多年的伪善就那样一下子撕碎了,但是依然不希望看到里菜难过…… 

                  “因为欺骗朋友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每个人都应该看清实事的活下去。这才是生活的美学。她也……和你一样,应该有面对现实的机会。”迹部狠狠摔上车门。“不管是恨我还是怎么样……都随她吧……” 

                  河村寿司店整洁的店堂内,手冢看着这些一直在社团中活跃的伙伴们望着自己凝重的眼神,知道那是他们对自己无声的支持。自己看上去不切实际的追求,收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只有这些人——这些亲眼见证了自己对网球的执著与梦想的人们,用无声的信任目光鼓励了自己。 

                  现在的手冢格外的平静,这世界毕竟还有一个角落允许自己的梦想自由的生长。身边还有一个人,很执著的愿意和自己分享一直追寻梦想的那段路——此刻正那么幸福的笑着。生活偶尔会关上门,但是永远留下一扇窗——没有任何事情会让自己绝望。就是这样,让心地澄明,那些……那些……那些曾经的混乱的懵懂的令人心痛的无法诉诸的情绪,就这样,随着一些人……随着一个人……消失好了…… 

                  突然拉开的那扇门后面的那个身影让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窒。尽管迹部用很大的声音“哟”的打了招呼,所有的视觉所有的听觉却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一切的感官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个人,茶色的头发,冰蓝的眼睛。 

                  “不二?”“不二。”“不二……”忽然间几乎裂开空气的沉默转化成复杂的骚动,诧异、惊喜……隐隐的、担忧。 

                  其实,手冢无数次的设想过两个人的再次相遇。在很多虚假的背景、虚假的时间、虚假的景况。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就会这么简单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就那样,打开一扇纸糊的拉门,出现在自己眼前。 

                  皮肤、发梢、眼神——都是真实的,居然。 

                  在那些设想当中,自己都对他说了什么呢?回想,记不清。但是仿佛都要好好的问上一问——为什么就那么不管不顾的离开、逃避——在我那么需要你的支持的时候。你对我承诺就是如此而已么?你对我的……感情……就是如此而已么! 

                  可是这一刻,在那一对深邃的冰蓝色中,居然是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坦白的——思念。 

                  不管找多少理由辩护,都躲不开,都阻挡不了的——思念。 

                  手冢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眸被那冰蓝色的思念灼伤了。 

                  迹部景吾没有看到自己担心的那一幕。不二没有说出祝福手冢和里菜的话,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一直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动,一直望着桌子的尽头,手冢和里菜方向,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清的眼神。 

                  满桌惊疑不定的人——只有那两个人知道这眼神的含义。 

                  沉默超越了人强制的镇定可以忍受的时间,茶杯在里菜猛地站起来的瞬间被打翻在桌上,发出一声让人心惊的响声。在大家都还没有在那响声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了不二的面前。 

                  疼痛的脆响。 

                  没有人看清里菜的动作,所有视线静止在不二被打得侧向一边的脸上,茶色的发丝散乱的遮住了眼神,白玉色的左颊泛起一片紫晕。 

                  甚至没有人记得应该惊叫。 

                  不二的视线一瞬间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里菜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是从一看见那双眼睛开始,那里面就满满的盛着一种让不二恐惧的神情。因为恐惧而只有不断的用微笑迁就顺从来保护自己,直到那双眼睛里的可怕神情在自己堆积出来的幸福泡沫中被满足渐渐掩没。但是这一刻那种神情又一次尖锐的破土而出——不二突然发现三岁那年扑上来狠狠嘶咬自己的里菜其实从来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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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楼2007-12-13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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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在自己拥有的幸福面前深深的绝望的小女孩不再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就那样一直、一直、在不二自己的心里。 

                    不二樱色的唇瓣,微微有点颤抖的,轻轻的,慢慢的,抿紧,向上,扬起一个凄凉的弧度,抑制不住微微的抽搐。只是一个很单纯笑,没有一点震惊——仿佛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接受这结果。他的左手,以一个优雅的弧度缓缓抬起,遮住脸颊的伤处,带着不易察觉的细微战栗,转过一张完整的笑脸。 

                    手冢国光一生里见过的——最悲伤的一张笑脸,他知道不管以后的时间有多长,他也不会再遇到这样的笑容。 

                    那眼里思念的情绪,不需要任何语言的辅助,也可以穿透一切哀伤的情绪,穿越一切惊疑的空气,直接送进他的眼底。 

                    手冢国光闭上了眼睛。 

                    只有这样能换来片刻喘息。 

                    他忽然发现这就是自己一直追索的结果。 

                    对不二,他猜测,他若即若离,他靠近,他推开——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要知道对于这个人来说,自己到底有多重要。这个人究竟能陪伴自己走到哪里。推开他一次,再推开他一次,他还会不会坚持,他还会不会回来,他还是不是、真的、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手冢第一次有一种想用笑容来表达的凄惨心情。 

                    原来人最困难最害怕的不是面对外界的反对、挑战、压力,而是忽然间清晰地看到自己灵魂深处不可避免的存在的阴暗卑微的角落。 

                    自己难道是一直等待着这样一刻——等待着那个人所有可堪保护的外壳都被自己伤害殆尽,等待那个人终于不能再坚持,等待那个人亲手将裸呈的灵魂捧到自己面前,任自己撕碎…… 

                    早该知道爱是一种危险的情绪…… 

                    好吧。就这样。他就在眼前,没有一丝防卫,等待自己最后的伤害。那么。就这样。不要给他原谅自己的机会——不要给自己被他原谅的机会。 

                    手冢开口——他没有想过要说什么—— 

                    “你来干什么?” 

                    手冢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么问? 

                    自己想听他回答什么? 

                    为什么期待开始在胸口深处无可压抑的叫嚣。 

                    这个时候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开口吗? 

                    如果他肯开口说些什么…… 

                    那么自己…… 

                    手冢发觉自己的指尖有一点颤抖。 

                    好吧好吧!该死的!我在害怕,我在恐惧,我在等着…… 

                    不二微微欠身。算是对唐突出现的抱歉?算是对某些人和某段时光的告别?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他欠身之后转身出门,身后的迹部面无表情的关上了拉门。 

                    平静的门口只剩下里菜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的背影——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刚刚一瞬间不二的出现会被所有人归为错觉。 

                    一切都太突然。 

                    突然到所有人的反应和这一切比起来都好像慢了半拍。 

                    其实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有人狠狠地摔下筷子转身而去——那是菊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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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楼2007-12-13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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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谢谢你。对不起。”机场外,不二走下迹部的车子。 

                      “我想过很多年以后我还会记得这个奇怪的场景——呵呵,我想发了脾气的大小姐一定也不会让我轻易的忘记自己的所做所为的。”迹部大度的耸一耸肩。“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你的想法——你们的。没办法。” 

                      不二不禁抬手轻触脸颊上还未痊愈的疼痛。“没关系,这样很好。总要……有一个结束。”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保重,想活命就别再回来了。”迹部大手一挥,送别不二的背影,转过视线的速度却快得不自然。 

                      不二的脚步落在自己的一串笑声里。一步步,只有自己知道暗藏着踉跄。身后,汽车喇叭的声音忽然大作。 

                      回头,迹部摇下车窗,狠狠的冲他喊:“为什么不回答那家伙的问题!为什么!” 

                      不二忽然间被汹涌的情绪淹没。没有用语言——已经完全的坦白,那个人冷漠般的闭上双眼,他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其实——自己明白……但是,幸福有公理。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未来、梦想……公平。一直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的自己,没有理由切断那个人通往梦想的路,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陪他走到终点;一直隐藏在伪善当中的自己,没有权力再次被失去理智的嫉妒支配,把里菜用尽全心全力争取的幸福……打碎。 

                      可是……就是这样的自己……还是回到了日本……还是站在了那里…… 

                      真是……抱着可怕的……邪恶的念头啊……一直以来…… 

                      看着迹部紧紧拧着的眉,不二展颜一笑。那些因为爱情而变得高尚的人——原来只是、非常非常幸运而已。自己只是凡俗的尘埃。 

                      “以后……还是回日本来吧。美国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别为了那种事情……”迹部一直努力的措辞,“总而言之,别傻了!你不是那种人,也承受不了那种感情。其实,东京很大的,只要你想逃,不可能逃不掉……” 

                      原来一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的人是景吾。一切的压抑,一切的逃避,一切的怯懦,都是为了不打乱那个人的生活那个人的幸福——可是,心其实一直在叫嚣,不离开,不要离开,不想离开,不能离开……真的想逃怎么可能逃不掉,可明明身已经决绝的转过去,心却依然不甘心的面对着,贪婪的盯视着。 

                      爱原来可以贪心至此。 

                      再不切断会不会连顾惜那个人的幸福的心情都有一天会被吞噬。 

                      不置可否,不二再次挥别迹部的目光。 

                      此时此刻惟有离去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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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楼2007-12-13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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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多那么多回忆在一个瞬间从内心狭窄的通道流淌而过,把情绪清洗的如此清晰——清晰到微微的疼痛;而那个拉着自己的手的美丽的女孩子还在不停的大笑,不管擦身而过的世界投来怎样惊诧异样的眼光,都与她全无关系。“和我结婚吧,美绪。”不二脱口而出。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开始考虑婚姻的话。”静默来得太突然,让不二也有点局促。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哦。不二前辈。”中泽颦眉,仿佛不认识一样盯着不二看个仔细。 

                        “我想尝试幸福。” 

                        “如果……你坚持认为婚姻和幸福有关系。”中泽的表情一下软化下来,很热情地搂住不二的脖颈,“我不反对在我突然想尝试婚姻的时候找你作为尝试的对象。不过那一天还有多远,我可说不好……”中泽说着咯咯的笑起来,凑近不二的耳边,把呵出的热气和声音一起送出去。“前辈难道不知道么,一直以来,对我这种人来说,求婚话和分手宣言没有任何区别。” 

                        “对不起。即便你现在……我无也意强留你。我只是一直都觉得对你很抱歉。”不二安慰似的轻拍中泽的身体。 

                        “但是我没有说过吗?不二前辈是很特别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头脑发热的嫁给你也说不定。当然……那只是说,如果,有‘也许’的话……”和不二拉开一点点距离,中泽让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完完整整的落在不二冰蓝色深深的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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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楼2007-12-13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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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的房子让里菜觉得寒冷,一直以来,只有手冢回到这里的短暂时间里,她才会觉得这个建筑是家。其他的时间里,这不过是一幢装饰精美的建筑物。和以前囚禁自己的任何一幢都一样。里菜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因为在傍晚散步的时候遇见了不二,里菜和手冢回到家里里后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半夜里里菜开始发低烧,又坚持拒绝吃药,手冢只好给她喝了一些含有轻微安眠营养剂的牛奶。醒来的时候已经退烧,时间却也已经将近中午。手冢已经在清晨时分无声无息的离去——这一次至少要半个月才会回来。 

                          里菜努力的回忆着一些可以让自己暂时取暖的时间片段——像所有人经常做的那样。生命中最温暖的一段时光是在一个六个榻榻米大的小房子里度过的,窄小的空间局限得那个人只能那么近的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起分享最艰难的日子是上天给相恋的人最好的恩赐——期待着痛苦和希望的不断破灭可以在对方身上越来越深的刻下相依相伴的自己的痕迹。直到像做梦一样、那个人伸出手来给她一生一世的承诺。 

                          这是自己一生唯一一种真实的心情——要和他在一起。 

                          本来一切已经经营成了自己梦想中的美好结局——可是,那个人,不二周助,怎么会,居然又回来了!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不二周助,离开日本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抱定了诀别的心情——他原本没有任何可能再回到这片土地,突然间那么真实的出现在那里,用那样的眼神看着—— 

                          心脏猛然收缩。一种难以承受的烦恶从胸口升起。里菜止不住地干呕,一手扶住冰凉的墙面,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咳着,痛苦的喘息。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自己就不能幸福。只要他出现,命运就会在自己面前背转过去。泪水渐渐模糊了里菜的眼睛。 

                          一切的担惊受怕,已经积累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极限。 

                          仅仅是不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竟然可以无时无刻的折磨里菜脆弱的幸福。毫无希望。无处可逃。抱住自己不断颤抖的里菜紧紧闭上眼帘,遮住深色的眼眸深处从未改变过的深深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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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楼2007-12-13 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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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喧嚣的声音忽大忽小,消毒水的气味也忽而清晰忽而微弱——飞身推开里菜的一个瞬间头重重的撞在地面,胸口升腾而起的疼痛让意识一直陷于模模糊糊的状态,肩部看来受了外伤,处理伤口的疼痛让不二渐渐清醒过来,看到身边一个一脸严肃认真工作的护士。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先生?”护士发现了不二的清醒。 

                            “还好,我想我伤的不太严重。”不二尽力换了个姿势方便护士处理几处擦伤。 

                            “您的外伤确实没事。但是您最近有没有关注过心脏的健康状况?”护士换了另外一支棉签。 

                            “我的心脏一直不太好,一直都在定期检查……”越来越清醒的头脑忽然让不二的神经猛地刺痛,他几乎一下子挣扎而起,把护士吓了一跳。“里菜……那位女士,她的情况……”不二焦急而恐惧。 

                            “您冷静一点,情况并不是很糟,她是您的……” 

                            “她是我的朋友。” 

                            “哦,那么有劳您帮助我们通知她的家人——我想最好是她的先生到医院来一下。” 

                            “她伤得很重吗?”不二盯着护士的表情。 

                            “嗯。她并没有受什么其它的外伤。应该说她现在没什么危险。不过很遗憾,她的孩子本来情况就不是很好,加上惊吓和撞击,所以没有保住……” 

                            孩子…… 

                            不二忽然感觉仿佛有深沉不见底的冰冷的深水渐渐没过了自己的耳际——停滞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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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楼2007-12-13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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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太太的身体状况总体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不过肯定需要相当长时间的修养。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其实这次您太太的怀孕时机并不是很好,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和情绪状况本来就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我一直劝说她放弃,可是她一定要坚持。她今天来医院复诊的时候也是一样。”手冢听着医生在耳边絮絮的说着些意义不明确的声音符号——“希望您好好安慰她一下,她还很年轻,好好调养身体的话以后应该还会有机会……” 

                              在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经纪人接到一个电话以后脸色苍白,惊恐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拉上汽车一路回到东京,在医院里看到苍白的里菜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像一个苍白的没有生命的人偶,无论自己和她说什么都不回答。 

                              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有多少次满怀欣喜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都被自己的冷淡情绪阻住。终于还是没有来得及分享一丝一丝的甜蜜就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满怀的凄凉。 

                              手冢觉得里菜床边凝固一般的沉默形成了一条有形的鞭子,拷问着他的灵魂。让他无颜面对。 

                              “您太太已经很幸运了。如果那时候你们的朋友不在旁边,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状况……” 

                              朋友……不二!在车子上听到经纪人说不二进医院的时候心里撕裂一样的恐慌——直到得知里菜流产的消息才被震惊麻木。他想要见到不二,立刻,马上!否则这样沉默的悔愧他无力承受。 

                              可是站在不二的病房外手冢却无论如何推不开那一扇轻轻的门。“您好。病人的外伤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因为最近疲劳过度需要住院修养几天。您请进吧。” 一个路过的护士看到在门前踌躇的手冢,替他打开了门。房间里的阳光一下在眼前展开。深深浸在阳光背后的是那双冰蓝色眼睛。 

                              平静。平静得让手冢看不懂。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平淡的语气里竟然暗含着隐隐的责备。 

                              “我……”手冢语塞——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确实应该守在妻子的病榻前。“里菜一直不肯和我说话,我想她或者更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不说话,但是她知道你在不在那里。一旦你离开,她就会知道你一定是到我这里来了。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不二的嘴角泛起一丝惨笑。 

                              “不二……” 

                              “够了。”不二突然强硬的厉声打断手冢的话。“已经够了,手冢。”听似冷淡的语调隐隐百转千回的牵挂和不舍。“我们诚实一点吧。不要再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你还记得我这个人的事实……本身,就一直一直在伤害着里菜。我们就这么假装……假装……”他说不下去。 

                              手冢上前想把手放在不二的肩上,不二躲开了目光——让手冢的手不知所措的僵在半空中。 

                              “里菜是你选择的人。她是你的妻子。你未来的孩子的母亲。你记住这些就够了。这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也必须坚守的生活。是有希望和有可能幸福的生活。这个世界上,难过和绝望的人已经够多了……” 

                              手冢凝望着那个人有些单薄但是非常倔强的侧影——好像终于找到了当年那个外表温和内心坚定的小小少年从未改变的灵魂。 

                              “我不会在这里住院。我会立刻离开。所以请你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要再离开里菜的身边了。”不二很坚决地说。 

                              手冢知道,他所说的离开绝不仅仅是离开这家医院。他曾经抛给自己的一些模模糊糊的希望,他在离开日本前在樱林出现的瞬间,他在订婚时在河村寿司店门前出现的瞬间,他登报表示回日本参与山诚基金的筹建的瞬间,他在新年慈善活动现场出现的瞬间,他在雨中轻贴自己手心的瞬间,都曾经是手冢以为自己会身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的梦境。 

                              然而——梦境就是梦境,就算贴近到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心,只要第一道阳光到来,就终究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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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楼2007-12-13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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