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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眼画师的前世?】短篇小说《王佛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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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已经转过了,不过我真的觉得在这篇小说中对画师的描绘,像极了《三体》里神级文明和针眼画师的“做派”,或许大刘参考过这篇短篇小说,也说不定。转来与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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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佛脱险记》
[法]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
  老画家王佛和他的弟子林在汉王国的通衙大道上浪游。他们慢慢地朝前走着,因为王佛时常要停下来,白天端详蜻蜓,晚上仰观星辰。他们的行囊轻便。因为王佛爱的是物体的形象而不是物体本身。对画家说来,世界上除了画笔、墨瓶、漆罐、绢卷和宣纸以外、似乎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是值得占有的了。他们十分贫困因为王佛鄙视银钱,只用他的画来换取一顿小米粥充饥。他的弟子林背着一个装满了画稿的口袋,躬腰曲背,必恭必敬,好象他背上负着的就是整个苍穹,因为在他看来,这只口袋里装满了白雪皑皑的山峰,春水滔滔的江河和月光皎皎的夏夜。
  林可不是生来就跟着这位饱览黎明和黄昏景色的老头到处流浪的人。他的父亲是做黄金买卖的,母亲是位玉器商人的独生女,他的外祖父尽管抱怨他母亲不是个男孩,却仍然把全部财产遗留给了她。林就在这样一个富有舒适的家庭中长大。娇生惯养的生活使他成为一个胆小的人;他害怕昆虫、雷电,怕看死人的面孔。当林十五岁的时候,他父亲给他挑了房媳妇这媳妇,长得可美了。老头子想到,自己已到了夜晚只能用来睡觉的年纪,能为儿子安排好幸福的生活,也就深感安慰了。林的妻子娇弱似芦苇、稚嫩如乳汁、甜得象口水、咸得似眼泪。儿子成亲之后,做父母的似乎都很谨慎知趣,竟然双双弃世。于是在那朱红色的庭院里,陪伴着林的便只有他那位总是带着微笑的年轻妻子和一棵每逢春天便红花盛开的梅树。林喜爱这位心地纯洁的女人,就象人们喜好一面从不褪色的镜子或一道永保吉祥的护身符一样。为了附和当时的风尚,他也常去坐坐茶馆,对那些卖艺者和舞女,显得颇为厚道。


1楼2014-03-31 22:11回复
      为了替他的老师购买从西域运来的一罐又一罐的紫色颜料,林陆续卖掉了自己的奴仆,玉器和池塘里养的鱼。等到屋里四壁皆空时,他们便离开了这个家,林就这样告别了他的过去。王佛对这个城市也已经感到厌倦,因为这儿人们的面孔再也不能告诉他任何美或丑的奥秘。于是师徒俩便在汉王国的通都大道上飘泊流浪。
      他们的名声,先于他们本人传遍了乡村、寨堡和那些匆忙的香客黄昏时栖宿的寺庙。人们流传说:只要王佛在他画中人物的眼睛上加上最后一笔色彩,便能使这些人物变成活人活物。庄稼人来求他给他们画一条看家狗,达官贵人则要他画一些士兵。僧道敬王佛为贤哲,老百姓畏画家如巫师。王佛对这些不同的议论感到十分开心,因为这样可以使他研究周围人们的感激,害怕或敬仰等各种不同的表情。
      林沿门乞食来供奉师傅;师傅睡觉,他就守在旁边,师傅出神的时候,他就趁机替老画家按摩双腿。天刚破晓,老人还未睡醒时,林便跑出去寻访那羞怯地隐藏在芦苇丛后的景物。晚上,当师傅心灰意懒,把画笔扔到地上的时候,林赶忙把它捡起来。当王佛感到忧伤谈到自己年事已高时,林便微笑着把一株老橡树的结实的躯干指给他师傅看。当王佛兴致上来谈笑风生的时候,林总是谦恭地装做认真聆听的样子。


    3楼2014-03-31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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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用小指头作了一个手势,两个太监恭恭敬敬地把王佛勾有大海和蓝天形象但尚未画完的画幅拿了出来。王佛掠干了眼泪,微笑起来,因为这小小的画稿使他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整幅画表现出一种清新的意境,这是王佛后来再也不能企及的了。然而画上的确少了某些东西,因为在王佛作这幅画的时期,他观赏的崇山峻岭和濒临大海的悬岩峭壁还不够多,对于黄昏使人产生的惆怅之感,体会也很不深刻。王佛从一名仆从递给他的画笔中挑了一支,就开始在那未画完的大海上抹上了大片大片代表海水的蓝颜色。一名太监蹲在他脚下替他磨墨调色,但这种差事他干得相当笨拙,因而王佛这时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加怀念他的弟子林了。
        王佛又开始给山顶上一片浮云的翼角涂上粉红色,然后,他又在海面补画上一些小小的波纹,加深了大海的宁静感。奇怪得很,皇帝的玉石地面这时忽然变得潮湿起来,可是,王佛正全神贯注在创作上,并未发觉自已是双脚站在水里作画。
        一叶扁舟在画家的笔下逐渐变大,现在这小舟已占据了这幅画的全部近景,远处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荡桨声,急速轻快,有如鸟儿鼓翅。浆声越来越近,慢慢地响彻整个大殿,接着桨声虽然中止,附在船夫桨柄上的水珠还在颤动哩!原来已经烧得通红的用来烫瞎王佛眼睛的烙铁早已在刽子手们的火盆中冷却了。朝臣们在深齐肩头的大水中慑于礼仪不敢动弹,只得把自己的脚尖踮起来。最后大水终于涨到了皇帝的心口,殿中仍是那样的静寂,甚至听见了有人掉眼泪的声音。果然是林站在那儿,他仍然披着往常那件旧袍,右边的袖子还有几处挂破了的地方,因为那天早上,在士兵们抓捕他们之前,他没有来得及把破洞补上。但是他的脖子上却围着一条奇怪的红色围巾。
        王佛一边继续作画一边亲切地对徒弟说:
        “我还以为你死了哩。”
        “您还活着。”林恭敬地问答说,“我怎么能死去呢?”


      7楼2014-03-3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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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扶着师傅上了船。镶了玉石的天花板倒映在水里,林的船就好似在岩洞中航行。朝臣们没在水中,他们的辫子好象水蛇一样在水面飘游,皇帝苍白的脑袋则好象一朵莲花浮在水面。
          “徒弟,你看,”王佛忧心忡忡地说,“这些不幸的人就要淹死了。虽然眼下还不是既成事实。我过去可没想到海里面有那么多水,能够把皇帝也淹死。现在可怎么办?”
          “师傅,你什么也不必担心。”徒弟喃喃地说,“他们就会站到旱地上去的,不要多久,这些人甚至连他们的衣袖曾经泡湿过也会记不起来的。只有皇帝,他心里可能会留下一点海水的苦涩味道。这些人不是那种人物,是不会在一幅画中消失的。”
          他又接着说道:“大海真美,海风和煦,海鸟正在筑巢。师傅,我们动身吧!到大海彼岸的那个地方去。”
          “我们走吧!”老画家说。


        8楼2014-03-31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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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佛掌舵,林俯身划桨。桨声重新响彻大殿,就象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样,均称而有力。峭壁周围,水位不知不觉地减退,悬岩又重新交成了石柱。不久,就只剩下玉石地面的几处低洼地方还有很少的几摊水在闪闪发光。大臣们的朝服全都干了。只有皇帝大衣的流苏上还留着几朵浪花。
            王佛完成的那幅画靠着帷幔放在那儿。一只小船占去了整个近景。小船渐渐驶远,船尾留下一条细长的航迹,随后连航迹也在平静的海面上消逝了。人们已经再也辨认不清坐在船上的师徒两个的面目,仅还能望见林的红色围巾,还有那在空中飘拂的王佛的胡须。
            【桨声渐微,最后完全中止,因为距离太远,听不见了。皇帝俯身向前,手搭凉棚,望着王佛的小船越驶越远,在苍茫的暮色中变成了难以望见的一个黑点。一股金黄色的水气从海面升起并且弥漫开来。最后,小舟沿着一块封住海门的岩石转了弯,峭壁的阴影落在船上;船尾的航迹消失在那空旷的海面上。画家王佛和他的徒弟林便永远消失在刚刚由他自己制作的蓝天般的海洋里。】
          (为表对劳动尊重,特保留最后一个括号)(刘君强 译)


          9楼2014-03-31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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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看完   ------多少悲欢离合,到最后,都不过付于说书人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4-03-3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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