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就算没有华胥引，她绝对将不久于人世。那是将死之人的面容，没有人比我这个已死之人更有发言权了，她是......宋凝？
良久，她笑道：“君拂，我想得到一个梦，你可知我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梦？”

他坐在马上，探身剑一挥勾起静卧在地的长枪，回手一掷边钉在宋凝身边。
“你的枪。”
他的眼睛是她身后的三万雄兵，她唇角有隐隐笑意，眼睛里却只有他一人。

英雄也有落魄的时候，苍鹿野一战，沈岸险些战死。
她抱着他，听到他被触动伤口时无意识哼出的一声，心中敲过一把千斤的重锤，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我就知道，我是应该来的。”

“夫君，我把阿凝交给你，好好地交给你，请一定要珍重啊！”
只可惜他没让她说出口。
“你可知今夜坐在这喜床边的人，原本该是谁？”
他没有停下脚步，她没有流泪，只是茫然。

他放开她的衣袖：“我若战死，你可改嫁。”
她做出低头沉思的模样，半晌，道：“啊，对。”
“那你还说死在战场上不要回来了，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宋凝，你手里沾的，是我儿子的命。”
“宋凝，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像你这样怨毒。”
迟到九个月的圆房。
“沈岸，你这样对我，你没有良心。”
“沈岸，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

沈岸的儿女不知为何吵闹迟来，拉拉扯扯，一不小心双双掉进荷塘。沈洛第三日天没亮，闭上一双烧得发红的大眼睛，顷刻便没了。
“为什么我儿子死了，你们却还能活着，你和柳萋萋却还能活着？”
大约，这一生所盼，俱消弭殆尽，空余游魂。

“如今想来，从头到尾，我爱上的只怕是心中的一个幻影。”
我颔首表示赞同。
“君拂，你能帮我做出心中这个幻影吗，在梦中？”
落日西斜，余晖洒在荷塘上，一池残红。

走入华胥境，他终于爱上了她。
“我不想做这桩生意了。”
我转身笑盈盈看着他，这个宋凝深爱的幻影，深爱了一辈子，到死都无法释怀的幻影。“阿凝，我想你。”鼻尖有血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我抽出扎进他后心的匕首，轻轻附在她耳边：“我也想你。”

我走进灵堂，高高的白幡被夜风吹得扬起。
“宋凝，我来带你走出这幻境。”
“我要留在这里。那个世界里的沈岸，连他都不想要我活着，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我想救她，终归救不了她。

如血的残阳映出荷塘上一片废墟，废墟前跪倒大片的仆从，没有一个人敢去搬宋凝的尸首。
“她呢，她在哪里？”
朝为红颜，暮成白骨......
良久，他暗哑的嗓音自一片哭泣声中恍惚传来：“她临死之前，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我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一个字也没有，她对你，已别无所求。”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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