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上面站着一个瞎子,吹着萨克斯。
他的帽子在地上,他的头上还有一顶帽子。偶尔,凭借声音,他知道一枚硬币落下,躺在了帽子里;似乎还有掌声,黑暗里响起。
白天是黑夜,黑夜里他又能看得比谁都清晰;不是用眼睛,而是心灵。
当他吹着一曲“清晨”时,旁人却听出夜的美丽——在他心里,藏着一片无边夜的旷野;他无法分辨白与黑哪个更美,哪个更贴切。
有时候,他吹着“茉莉花”,却闻到淡淡栀子花开的甜蜜。一辈子的印象里,花不成影,却能清楚记起。也许,在他黑暗的内心,萨克斯的旋律里,正下着花雨。
而那首“回家”,他却吹出哀鸣。家不是一处留恋,而是朦胧的词语。话到唇边,记忆却不曾沉淀。
也许,声音有千百种回旋;但在瞎子眼里,那是一幕幕片段,是另一个世界的原貌,是上帝描绘的另一片天的背影。
瞎子用耳朵看世界,而声音是一幕幕具象画面;一个森罗万象的梦,由一个声音开始,由另一处声音而止。
瞎子在这个异世界里,摸索自己的面容,探求成就。
往往,我便是一个瞎子,在天桥上头,杂乱的声响里,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