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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喜爱暴风雨的孩子
暴雨肆虐四十昼夜，使洪水泛滥在地上。凡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人和走兽，并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1]
——
对于自己来到蔷薇十字骑士团之前的童年，狄特律希·冯·罗恩格林所记甚少。甚至连手刃亲人的罪恶，都因日后在骑士团作恶累累而变得不值一提，只配扔在尘封的角落。
“也许你只能听到魔鬼的声音[2]——不过6岁的孽子，杀死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情感体验？”狄特律希的监护人兼骑士团里的上级，伊萨克·费南度·冯·坎柏菲曾这么问他，以作为谈资。然而年轻人古怪地瞥了一眼年长者，嫌他怪无聊的。
“已经被忘得差不多了，还能是什么特别的经历。”狄特律希顺手从伊萨克心爱的雪茄盒里掂起一根，无趣地嗅了嗅之后开始撕扯品质高贵的细雪茄来玩儿，这举动让大魔导士感到心在滴血。
“他们该用迷迭香来唤醒你[3]。”伊萨克说着，用标准的优雅姿态将烟灰弹到天鹅形态的烟灰缸里。那造型正是路德维希二世[4]的心爱，也是“罗恩格林”们共享的美[5]。他看着狄特律希衬衫领口上天鹅般的颈项线条，露出微笑：
“但我个人更偏向三色堇[6]。”
听到这句话，狄特律希眼里闪过水光。他赠送给监护人一个甜甜的微笑，凑过了身。
“你身上总是这股烟草味儿——简直恶心透顶。”
一边在耳边这么说着，一边将一条腿搭到了对方大腿上。
“别讽刺老人这点为数不多的兴趣了。”被挑逗的对象给了狄特律希一个持重的吻，慢慢搂过青年纤细的腰杆。
狄特律希心中揣有童年的回忆，但不是常人能想到的那些部分。
当他靠在伊萨克床上发呆时，床的主人正坐在扶手椅里朗诵给他听。这是伊萨克喜爱的变态把戏之一。
“我头顶上有乌云四合——
月亮隐藏了他的清辉——”[7]
狄特律希看着窗外。风搅动空气，乌云四合，再也没有月光了——青年推开窗，被迎面的风扑了满脸，气流从鼻腔灌进肺里。风扑灭烛火，让室内融于漆黑的夜色。
狄特律希像闻到糖果一样抽抽鼻子。风里带着他熟悉的味道，厚重的凝滞味儿暗示着暴风雨的到来，如恶魔出动前的压抑。他认识这味道，这从心底按捺不住的兴奋感。
6岁时狄特律希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满怀恐惧的兴奋感。那天色一如此时不祥，树影随狂风摇曳几乎折断，很快一切便堕入黑暗。
盛大的呼啸声在窗外唱起歌剧。仆从们拉起窗帘，点亮蜡烛，在灾难般的暴风雨来临之际像老鼠般缩在屋檐下。狂风高歌得越发得意，随后便是密集的雨落声,沉重得要击穿屋顶。
窗户被重重撞击以致鼓动，仿佛有怪物在外，试图以身躯破坏玻璃侵袭室内。受到妄想般的蛊惑，狄特律希拉开窗帘，一把打开窗。
风、夜色及瓢泼大雨便是那怪物。孩子被雨水泼了一脸。头顶雷声如战鼓轰轰作响，他慌忙抹一把脸睁开大眼睛，瞬间一道闪电鞭打大地，强光扎进狄特律希的眼膜。
这是他第一次见证到自然的暴怒，如命运般冷酷而强大的神力击打在孩子单薄的身上。这种全心的畏惧为他所从未了解，狄特律希感到膝盖发软，不自禁跪倒地上，生平第一次像幼儿该有的那样放声大哭。
“暴雨肆虐四十昼夜，使洪水泛滥在地上。凡有血肉、有气息的活物，无一不死……”
他想起某个裹在可笑黑袍里的神父曾在教堂里念叨过的话。暴雨肆虐四十昼夜！无一不死！如折断树枝、碾碎花朵般掐灭人渺小的希望——这就是神！这是神的力量！
表达臣服的哭声逐渐低下去，狂喜却如击穿身体迸发的血花般四散。一个瘦小的六岁儿童陷入一场暴烈的天谴，在肆虐的暴风雨中，浑身湿透而颤抖不已的狄特律希跪在地上，闪电照亮了浮现于天使般面孔的笑容。
“暴风雨要来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想关上窗户。”低沉的声音驱走了狄特律希脑内的风暴。伊萨克已经站在他身边，伸手合上窗。
蜡烛被重新点亮，狄特律希察觉魔导士漆黑的眼珠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咖啡色双眼像醒过来一样对伊萨克眨了眨，恢复了本人的狡狯。年轻人随即抓起自己的制服外套，向房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两人都清楚狄特律希只能回自己房间休息，从不与伊萨克同榻过夜。但操偶师的脸上隐约流露异样的神采，仿佛要踏上神坛。听到伊萨克的问话，狄特律希脸上露出天真狡黠的笑容。
“当然是回房间。暴风雨来了，我要一个人迎接它。”
灯火渐灭！烟雾缭绕！
我的头颅四周围绕着红光。
一阵阴风从拱顶上刮了下来，把我抓住了！
你飘浮在我周围，
我祈求降临的精灵啊。[8]
—TBC—
[1] 《旧约·创世记》七章四节
[2] 改自《悲惨世界》：“人的两只耳朵，一只听到上帝的声音，一只听到魔鬼的声音。”
[3]《哈姆雷特》 Act 4 Scene 5：“这是迷迭香，它用来回忆。”
[4] 维特尔斯巴赫王朝的巴伐利亚国王，新天鹅堡的建造者。
[5] 罗恩格林：狄特律希的姓氏，也是瓦格纳歌剧《罗恩格林》中的天鹅骑士。路德维希二世修建新天鹅堡的原因之一是为这部歌剧。伊萨克玩了个文字游戏：）
[6] 《哈姆雷特》Act 4Scene 5：“这是三色堇，表达相思。”这句话就接在“迷迭香”之后；同时三色堇在俚语中代表男同性恋者。伊萨克又一个文字游戏: -P
[7] 《浮士德》悲剧 第一部 夜
[8] 《浮士德》悲剧 第一部 夜

看得我也想开坑了

难得还能看到喜欢的CP的同人哇，先顶再看~~

写得很棒啊~~期待后文哇

不是IC差评，顶一个

坑了吗……

这坑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