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小名叫红豆,因为生在红豆初发的季节。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真是世上最美最美的诗。
而那么巧,他的名字叫南山。
方红豆、钟南山,这两个名字总是被小伙伴们用粉笔并排写在老厂房的废壁上。红豆也不羞涩,反而手握着一支冰棍,用舌头一下下惬意地舔着,笑眯眯地看着墙上的字。
红豆的爷爷是陶瓷厂的老书记,南山的外公是陶瓷厂资历最老的工人,两人从十几岁开始就在陶瓷厂做小工,一个掌管着人事调动,一个负责技术培训,是几十年相知相敬的老友。红豆的爷爷生了儿子,南山的外公生了女儿,于是说定了做一对亲家。谁知红豆的父亲不喜欢读书,十几岁就离开家到外头闯荡,在海南认识了一个台湾姑娘,直到红豆生下一岁多大,才带她回家和爷爷见面。而南山的妈妈则成了小镇上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姑娘,在北京顺理成章地和同学谈上恋爱。儿辈没了指望,老人们就把这个愿望寄托在了孙辈身上。
红豆从小就被丢给爷爷带,比男孩还顽皮,几乎没一天是不闯祸的。南山每个寒暑假都会留在外公这里,直到开学了才回北京。
在小小的红豆眼里,南山是她最好的玩伴。那时的南山才几岁大,长得很秀气,皮肤微黑,眸子黑黑亮亮,瘦得像只小猴。夏天的时候,他穿一件白色的小背心,绿色的裤衩,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一边给自己呼呼地扇着凉,一边盯着脚边的脸盆。脸盆里摆着刚切好的几片西瓜,他舍不得吃,想要留给红豆,于是用毛巾盖在盆子上,竖起耳朵留心听着院里的动静。
远远地,红豆的脚步声传来。她的脚步声总是伴随着铃铛的脆响,叮铃当啷。南山知道,那是因为她脚踝上套了一只银色的铃铛脚环。
“哗”的一声,窗子被打开,墙下探岀一个小脑袋。南山连忙跑过去,攀到窗子边俯身低头和她对望。这一对眼,他吓得不清。倒吸了一只冷气,南山问:“红豆,你怎么了?”
眼皮青肿,脸上还被抓破了相的红豆连忙作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别岀声,我刚和人打完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