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风一阵阵地吹来。
一间小木屋内,一个少年正静静地趴在床边,一手托着脑袋,对着大海出神。海风吹起少年的碎发,拂过少年印着“PENGUIN”字样的帽子。
他叫佩金,与打鱼的父亲一起在海边生活。父亲早出晚归,平日里没有人陪着他。被孤独笼罩的佩金只能看着大海,看着海鸟从水面上掠过,数着海面上卷起的浪花,将自己的心事全都告诉大海——尽管它并不会给出回应,但它会容纳佩金希望它容纳的一切。
直到他听见那歌声。
似乎是从海面远处飘来的歌声,虽然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点,却足以抓住佩金的心。
佩金跑出屋子,走向大海,双脚在湿润的沙滩上踩出一个一个的脚印。
他四下张望,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只是那歌声,依然在那。
——是谁?你是谁?
他焦急地寻找,但广阔的沙滩上只有他一人。
他似乎感受到了歌声的主人的声音——不是听到的,是感受到的——是一个很好听很温暖的声音。
——你好,我叫夏其。
佩金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听”到对方的回答,但他更惊讶的是对方的答案。
——夏其??虎鲸???
——是啊。你呢?你是谁?
——佩金。我叫佩金。夏其你好。
佩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直觉知道,夏其可以听到。
——佩金啊。你看起来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啊……
——因为没有人陪我啊……
——那么,我给你唱歌吧。
歌声再次响起,佩金感觉心中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全都被驱散了,不自觉中,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望向天际。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影像,是一只正在歌唱的虎鲸,它的眼睛十分澄澈。
很美的眼睛。
——我看到你了,夏其。
——我也看到你了。你笑起来真好看,佩金。
——你……以后可以经常给我唱歌吗?
——好啊。
佩金和这只名叫夏其的虎鲸成了朋友。
好不容易找到朋友的佩金有说不完的话,他给夏其讲各种各样的事情:路边一朵艳丽的野花、天上明明灭灭的星辰、父亲越来越卷曲的大胡子……夏其总是被他逗得很开心。
佩金说累了的时候,夏其就会给他唱歌。那歌声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可以在佩金感到疲惫的时候给他力量,在他迷茫的时候为他指引方向。不管心情多么糟糕,只要听到夏其的歌声,佩金就可以把一切烦恼都放在一旁。
——那么今天就这样咯。晚安,夏其。
——晚安,佩金。明天见。
每一天,他们都是以这样结尾。
久而久之,佩金习惯以后,也就真的理所当然地以为每一天都会有“明天”。
直到有一天,他一如既往地呼唤夏其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回应。
——夏其,我来了。
——夏其?你在吗?
——夏其??……
——拜托了夏其,出来吧。别和我开玩笑……
——夏其,你不要吓我……
不管他如何呼唤,大海的那一边都不再有回音,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着岩石。
联系不上夏其。
那一天佩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临近黄昏,佩金的父亲从海上回来,一脸的喜气洋洋:“儿子!你猜猜看我今天捕捉到了什么?”
佩金没有心情回答,但为了不扫父亲的兴致,还是强装笑脸:“什么?”
“是一头虎鲸!一头小虎鲸哦!!晚上我们可以吃鲸鱼肉了……”
如同一声惊雷在佩金的脑袋中炸开,佩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虎鲸……
这就是原因吗……?
他打开门向父亲的渔船狂奔过去,渔船上果真有一头虎鲸,样子与记忆中的那头虎鲸重合。
——笨蛋……
佩金单膝跪在渔船边,伸出手,抚上它已经闭合的眼睑。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你怎么会,被我老爸抓到啊,笨蛋夏其……
佩金沉默着,脸颊上似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良久,佩金站起来,决绝地向大海走去。
一步。
两步。
海水漫过他的小腿,漫过他的腰,漫过他的胸膛,漫过他的脖颈。
漫过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