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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残存的游牧文明(转载)——一位华人的考察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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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年一直在北京找杂志社,想报一个游牧文化的选题,想通过媒体的力量让人们有机会重新认识这种文化。辗转了很多杂志社,《中国国家地理》、《华夏地理》都试过,一直没有消息。编辑首先对这个选题不感兴趣,他们觉得这个话题“不热”。虽然关系着几百万蒙古族牧民的每一天、每一日的生活,但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它不是个热点,不值得关注。后来《华夏地理》的一位编辑、我的一位老朋友终于说服了她的主编,把选题通过了。我于是得到一点经费可以出去采访。
我的编辑朋友问我准备去哪里,我说去东乌珠穆沁旗,她问我是否肯定那里有游牧文明。她很怕去了以后什么材料也抓不到,杂志社白花了钱,他们主编还要怪罪,他们采访一些其他少数民族传统的时候碰到过类似的情况。虽然不愿意连累朋友,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说肯定有,事实上我并不确定——以前我以为到内蒙古就能见到游牧文化,但是没有,跑了内蒙古很多地方都没有。后来我听说乌珠穆沁保存游牧文明,就跑了几趟西乌旗,但是我看到的是牧民住在房子里,牲畜住在棚圈里,聚居点就像一个没规划的村庄,周围的草地大面积退化。别人告诉我东乌珠穆沁还有保存游牧文化的地方,就在满都宝力格。我找了“天下溪”(一个关注草原环保和牧民生计的NGO)去过东乌旗的人打听,他们说他们去的时候,看到过蒙古包,但不确定是否有完整的游牧文化保存。后来又问了陈继群老师,他谨慎地说“还在游”,并且给了我满都一个干部的联系方式。我就带着这点谨慎的信息去寻找游牧文明。


1楼2014-05-29 15:46回复
    一只苍蝇的旅行
    我去东乌珠穆沁之前,要解决一个棘手的事情,我需要翻译才能和牧民交流,四处问了很多人,踏破铁鞋无觅处,不过得来倒也不算费功夫,我的一个朋友乌兰巴拉愿意请一星期假陪我去。我们是在网络上认识的,乌兰巴拉是一个蒙古族文化类网站的乌兰巴拉,我是那网站的常客,有很多年交往了。乌兰巴拉现在在赤峰的一个证券公司工作,和很多进城的蒙古人一样做着与家乡与民族文化无关的事情。不过他是从牧场上走出来的,小时候放过羊,因此我相信他能懂很多牧场上的词汇,这些词汇很多城里的蒙古人都不懂了。但是他只有一星期假,我于是迅速买了张去赤峰的票,上了火车。虽然酝酿了很多年,但是旅途真正开始时非常匆忙。
    到赤峰和乌兰巴拉会合以后,我们一同去了东乌旗,车从赤峰出发,一路上两边一直是农田,土地平缓干涩,庄稼像谢了顶的人头上长的头发,裸露的沙土暴露在七月如火的阳光下。这样的地方,农垦仍然顽强的深入。虽然进入内蒙古境内很深了,但是看不到什么畜牧业的迹象。一路上司机都在放令人作呕的东北二人转,前几年,我在内蒙古各处跑,汽车上还都是放深情悠远的蒙古族歌曲,现在已经不是了。从上午一直走到晚上,进入西乌旗境内,周围终于变成大草原。路况却也立刻变坏了,柏油路全部翻浆了,大客车只能在压过很多次,积了很多水的草原上路行驶,车子一会颠上去,一会儿沉下来,屏幕上粗俗的东北女子吵闹不止。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到西乌旗时的感觉,那时坐在我身边的马头琴手贺希格在草原展开的时候,忽然轻声哼唱起蒙古语的《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我从来没听过那首歌是那样美的。那一天有羊群在暮色中跑过我们车前,我感动得几乎想流泪。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感动,可能被那些反胃的二人转闹的。像一只苍蝇飞到了一副画里,而我们就在那苍蝇的肚子里。


    2楼2014-05-29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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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克图董事长
      去巴音布日图嘎查之前,我们先去了乃林高勒的夏牧场。这是呼日查书记给安排的行程,我们不好随便更改。我有点担心,乃林高勒已经开发成了旅游区,几乎所有到满都的记者、干部都要跑去那个地方玩两天,不知道我的行程会不会出问题?我可没时间四处观光,我还好,乌兰巴拉只有一星期假,在满都,离开乌兰巴拉,我简直寸步难行。
      给我们开车的大哥叫苏伊拉巴特,他说他认识我,在北京见过。我想可能是哪一次陈老师带着牧民来北京的时候见过。我们于是聊到陈老师。陈老师是个老知青,这些年一直关注草原环保方面的事情,我开始接触这事就和陈老师有关。和北京其他关心草原环保的人不一样,其他人都是关心草原上的环境项目、在理念上发表观点和各方争执,而陈老师是少有的愿意帮牧民为了土地打官司的人。虽然我们都知道外来人口的涌入是草原退化的重要原因,而涌入的外来人口必定占用土地,所以土地问题是草原环保的根本,而且也是牧民的切肤之痛。但是我们很少有人愿意放下手里的事情帮牧民打官司,而且那些官司往往看不到一点希望。但是陈老师愿意做这件事,而且真的帮牧民打赢过官司,虽然赢得不多,但是其它的事情上牧民全是干吃亏的,帮达木林扎布打官司那一次,总还是有点收效。苏伊拉巴特大哥兴奋起来,他说陈老师是他的大姐夫,过年他孩子回来还住在他们家。我的感觉也立刻不同,陈老师对我们来说是一位老师,一位前辈,关心草原的人,但是对满都的牧民来说,是朋友、是亲戚、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乃林高勒确实是个适合发展旅游业的地方,这地方实在太美了。姜戎的小说里写到的两个天鹅湖还在,我们去的季节还有一些水鸟在飞。度假村位于湖边500-1000米以外,不靠近湖水,不知道这是不是处于保护的有意安排,还是仅仅因为湖边蚊虫多,地面潮湿,不适于建度假村。度假村的侧面是个敖包山,后面是乃林高勒。乃林高勒和很多图片上内蒙古的河水一样是弯弯区区的,缓缓的盘绕在草原上,羊群和牛群散落在河岸边。苏伊拉巴特大哥带着我们去了度假村、又上敖包山(按照当地的规矩,我没上山,乌兰巴拉他们上去了)、然后去河边。我们这一行也搞得像游客似的。我心里虽然有点不是滋味,但是服从了这个安排。
      度假村在坐落在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有十几个蒙古包,但是和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度假村一样,蒙古包都建在水泥台子上面。有几座固定的建筑,是红砖房,那是职工宿舍和办公室。朝克图董事长是乃林高勒度假村的领导者,他身材十分高大,足有一米九几,他把我领进其中一间蒙古包喝茶,问我有什么要问的,他的汉语很好,向我介绍说这个度假村的位置就是姜戎先生当年养狼的地方,现在他们也养了两只狼。我们并没交流太多东西,我有点意外,因为我听说的乃林高勒牧民合作社是一个为恢复游牧增加牧民收入而办的组织,可他们却在经营一个度假村。村子里大声地放着女高音尖利、配器很模式化的“蒙古民歌”,在安静的草原上显得很不协调。两只狼养在一个地洞里,度假存的人正在往地洞里灌水,以便让狼出来,到地面上的笼子里,以供夏天即将到来的游客参观。这个广告中打着《狼图腾》招牌的度假村对待狼的态度确实这样的世俗。我隔着笼子,趴在狼洞的洞口,看到两只狼无辜的眼神,我想据说世界上千奇百怪的狗都是狼变的,这两只草原狼,会不会有一天充满了“狗性”?现在,他们的目光里还有那么一点点锐利。
      朝克图董事长家里有大约1700只羊,现在由羊倌放着,他的主要工作是经营这个度假村和选育种畜,种牛种羊,种牛已经没什么可选的了,因为已经本地牛差不多都骟掉了,种羊目前还有生存空间,乌珠穆沁羊目前还名声在外。我因为总想着我的题目,没有问一问朝克图度假村经营的问题,只问了游牧的问题。他很自豪的说,现在这周围保存这正宗的游牧文化,游牧文化就剩他们这里了。我将信将疑,经营旅游业的人说这样的话已经不那么可靠了。


      4楼2014-05-29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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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日图湖畔
        去布日图湖那天,给我们开车的人是哈斯巴特大哥。他是巴音布日图现在的嘎查长。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很有名的嘎查长,很多北京的NGO和呼市的学者都知道他。他经常往返于呼市、北京等地,学习外面的知识和新的思想,这些交流使他更多懂得了自己文化的宝贵,并且为保存这种文化做出很多努力。他和苏依拉巴特、朝克图同属于一个牧民协会,不过他们虽然都意识到了游牧文化的重要,但也还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的保存他的办法。
        路上,我们自然聊到游牧文化的话题,他说的和巴拉沁老人差不多,也是说草场一承包,游牧就不行了,地都分成小块没地方了。不过他又立即很骄傲的说他们家还有连成片的三万亩土地。原来当初分草场的时候,他们家开了家庭会议,讨论自家分到的草场怎么使用,最后大家一致通过,家内兄弟几个之间不在分了,草场连起来共同使用。虽然和数百万亩草原连起来使用的时代不同,但是现在在每家只有几千亩甚至几百亩草场的时代,三万亩草场还是值得惊喜一下的。我问他,现在有没有牧民想联合起来共同使用草场。他摇摇头说:“想都不敢想,现在草场分了,人们还想分得更小,一家人得到了,家里的兄弟几个还要分,越分越小,亲戚之间也会因为抢草场打架。”
        去往布日图湖之前,我们先路过一处铁矿。哈斯巴特大哥把车子开上一处高坡,把远处一片浩瀚的湖水指给我看,这个湖是铁矿的污水湖。这个湖过去是没有的,因为有了这个铁矿,要洗矿,就打了十一眼井,渐渐有了这个巨大的污水湖。哈斯巴特大哥说这个湖的水是循环用的,但是在这样平坦干旱的地方,不继续抽取地下水补充可能吗?自从有了这十一眼井,巴音布日图湖就干了。巴拉沁老人曾经说,巴音布日图湖本来是永远不干的湖,即使很旱的年份,别的湖都干了布日图湖也不会干,每年会有很多天鹅来此“度假”,雪白的一片,但是有了铁矿,布日图湖就干了。鱼都死了,天鹅和其他的水鸟都不见了。虽然这些年一直努力在为草原做点什么,但是我所看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这种事情在草原上发生。我终于渐渐理解,为什么陈老师选择通过普法,保护牧民权益来保护草原,草原真的能保证在牧民手里的话,这种事情才不会这么嚣张地发生。如果在城市里一个人的行为,致使住在附近的人的受损,明确的这是损害了相邻关系,但是草原上,铁矿损害了布日图湖,损害了湖边牧民的利益,却没有地方说理,而更多的牧民不知道这事可以说理。
        离开铁矿,我们尽量谈点轻松的话题。我们谈到草,我问哈斯巴特大哥,这两年草种有没有什么变化,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把草原上的草介绍给我。在一处网围栏边上,他突然停下车,把地上一种红色茎秆,长得很高的草指给我,告诉我这种草含水很丰富,马、牛吃了可以补充水分。他掰下一段,把底部的红皮撕开,我尝了一下酸酸的,水分很大。他又把旁边的一棵拔起来,我惊讶地发现这种草根很浅,半米高的一棵草只有两三公分深的根,我还以为草原上的草都是根系发达防风固沙的呢!我是来寻找多样性的,但是却在骨子里充满了单一化的各种认知。这种草到了秋天就会枯死,风一吹就会随风滚动,原来是这一带的一种景观,现在则会大量挂在网围栏上。
        哈斯巴特大哥还指给我很多草,我对这些草的作用反应很迟钝,我原来对草的理解只有防风固沙,所以对草原上多种多样的草有点不能理解。他笑了笑说:“你不行啊!”然后他提到刘书润老师。刘书润老师认识草原上的每一种草,他能通过到的根、茎、叶、花、果的任何一部分判断出这是哪种草,不仅认识夏天的青草,还认识冬天的枯草。因为多年在草原上研究草,刘老师有机会深入的了解游牧文化,了解游牧文化和草原的互动关系。他深信,只有游牧文化是最适应草原生态环境的,禁牧和围封不是出路。刘老师的思想得到很多牧民的认同,很多居住在很遥远的地方的牧民都知道他。那天,我采访巴拉沁老人的时候,问起草原上草种的变化,他竟然引用刘老师来这里做样方得到的成果。我都傻了!我本来是希望的到牧民的第一手经验以验证我在城里从刘老师那里听说的事情,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不是每一个专家的经验都可以在牧民中流传的,牧民不能接受的,即使被迫做了,也还是不会接受。哈斯巴特大哥见我对草没感觉,就想起刘老师,他也曾开车拉着刘老师在草原上四处走。
        靠近布日图湖的时候,哈斯巴特大哥再次停下车,我们下了车,脚下都是水,这里已经是沼泽地。哈斯巴特大哥指着远处一片很深的草,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那里有两只鹤,灰色的野生蓑羽鹤。两只鹤离我们足有五百米,远远看去小小的一点点。乌兰巴拉一定要用他的照相机追踪这两只鹤,踏着水穿过草地,两只鹤远远地发现他,就飞起来。
        草原上的野生动物现在越来越少了。据巴拉沁老人说,这里过去狼多的时候四、五十只成群的来回走,到了73、74年就变成二、三十只一群,到98年,他还见过十多只一群的狼,但是三年前只听人说见过十一只狼,去年听说见过四只,但是这两次都没有亲眼见过,实际上狼已经从这片草原上退场了。巴拉沁老人年轻时也打过狼,那时候打狼是有奖励的,但老人们反对打狼,说狼对羊是有好处的,巴拉沁老人自己也曾不理解。后来他才明白,狼可以防止传染病在羊群中传播。有一种病叫阿而扇病,就是羊身上起水泡溃烂,狼一进去就把病羊吃掉了,这种病就没了,不像现在还要防疫、打针费很多力气。
        98年以前这里的鸟类也很多,后来天鹅变少了,只是二、三十只的路过,布日图湖干了以后,天鹅更是彻底消失了。从牧场上消失的还有黄羊和旱獭。以前这些动物都是除家畜以外最重要的动物,但是现在没有了。据说今年因为雨水好,草好,又有一群黄羊从蒙古国跑过来,但是很快被打光了。“谁打的呢?”我问。“有枪的人打的。”哈斯巴特大哥笑眯眯的看着我好像在说一个人人皆知的秘密。然后他和乌兰巴拉说了些什么。乌兰巴拉解释说,牧民是没有抢的,抢都收缴了,有枪的人就是边境上的武警、那些旗里、自治区来的官员、还有就是那些有钱的矿主们。我被蚊子咬得厉害,虽然穿着长裤,也没有见到蚊子,但是我的腿上还是起了十几个包。看来现在的野生动物也就是蚊子家族还比较兴旺了。
        我们终于到了布日图湖边,湖岸还在,但湖岸以下也是草,只是远远的有两片水泡子,几只小型的水鸟在湖上面飞,这是今年雨水大新形成的,原来那个地图上都看得见的湖已经消失了。四周的草青青的,无边无际,草原生态系统默默地宽容着人类的罪过,不知道它会宽容到几时?


        7楼2014-05-29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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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更湖畔的黑牛
          在贡格尔草原上,有一个美丽的湖叫刚更淖尔,湖畔曾经生活着一种黑牛,这种黑牛适应本地寒冷的环境,牛肉的味道很独特,而且据说很漂亮,是一种罕见的优秀品种,曾经在蒙古族地区非常出名。但是它有一个缺点,就是个子小,产肉量低。在推行新品种改良的过程中,这种牛被作为经济效益不好的牛改良掉了。
          我们到达贡格尔草原的时候,草原上有很多橙红色带百花的西门塔尔牛。从东乌珠穆沁到克什克腾,到处都是西门塔尔牛。西门塔尔牛是外国人选育出来的,被认为是优良的品种,它作为国家项目到草原上被大力推广开来。我还在东乌珠穆沁的时候,曾经和一位牧民聊天。他们家地处偏远,还保存着一些土种牛,因此他为我比较了两种牛的优劣。他们那里的土种牛是草原红牛,也是非常好的品种,也是没有西门塔尔牛产肉多。一头西门塔尔牛可以比土种牛多卖一千多块钱。但是它们不适应草原的气候,到了冬天得人工喂,耗费的草料和人工成本就把多卖的肉钱顶了。牧民并不能从西门塔尔牛身上得到什么。而且西门塔尔牛的身体没有土种牛健壮,那位牧民大哥当年引进西门塔尔牛时,第一年就被本地牛顶死了一头,这个损失要好几年才能弥补。除此之外,西门塔尔牛的牛肉味道也不如本地牛香,当地人都更喜欢吃土种牛的肉。尽管这样,西门特肉牛还是被作为一种优良品种硬性推广,野蛮到工作队拿着刀去牧民家骟掉种公牛。现在土种红牛只有在一些极偏远的角落里才有,而在不够偏远的刚更湖畔,本地的黑牛经过多年的努力已经彻底消失了。家畜虽然不是野生动物,但也是一个物种,人为地是一个物种消失,竟然不是犯罪,而是推进了一种事业,草原上的事情有时就是这么荒唐。
          在草原上硬性推广的物种还有很多,比如克什克腾旗多年来一直有人在那里推广细毛羊,而且得到当地政府大力支持,据说可以拉动内需,就是让牧民花钱。细毛羊和其他推广的生物品种一样不适应本地环境,饲养成本高。搞笑的是在现在的收购体制下,土种牛肉不会因为味道好而价格高。改良的羊也不会因为羊毛细而多卖钱。但就是这样,细毛羊一直被作为一种科研成功,在草原上大力推广。
          我回到北京后不久,参加了一个介绍鄂尔多斯的广播节目。节目中当地官员还在大谈畜种改良,说鄂尔多斯的山羊改良以后产绒量提高了二十倍,但实际上,高产羊的羊绒质量很差,而原来鄂尔多斯的土种羊的羊绒织成的围巾可以从一枚戒指里穿过去,和藏羚羊的羊绒一样珍贵。但这珍贵的物种在它的价值被发掘出来之前就消失了,就是据说产量高的品种是新品种。
          达理湖和刚更湖畔的贡格尔草原世世代代是蒙古贵族的封地,这里曾经有非常优秀的本地品种的牲畜,这些牲畜不仅本地牧民世世代代赖以为生,而且是牧民世世代代的劳动成果和智慧结晶。它们在不伦不类的现代科技成功的攻势下默默消失了,热闹的草原上现在到处是傻乎乎的西门塔尔牛。


          17楼2014-05-29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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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呼市的慢车
            我和周维回到克什克腾旗旗府经棚镇,我们又见到宝音书记,他照例按照接待官员的方式接待我们,请我们喝豪华的蒙古式早茶,又是肉又是奶豆腐。白音敖包这个点是呼市的海山老师推荐给周维的,之前海山老师还特地嘱咐周维下去调查不要给当地添麻烦。可是这一路我们却不断受到豪华的招待,从度假村的午宴、度假村的住房、到这顿早茶。我一路上碰到很多嘎查长和当过嘎查长的人,巴拉沁老人、哈斯巴特大哥、浩毕斯哈拉图、宝音嘎查上的老书记,他们都和我面对的宝音书记不同。也许是跟林场扯了太久皮的缘故,也许是度假村兴旺发达的缘故,宝音书记现在是另一样的人了,好像是个很大的官,在一方土地上跺脚乱颤的人。宝音书记的女儿也来陪我们喝早茶,她说一口东北味的汉语,竟然不是蒙古人说汉语那种比较标准的发音,而是浓重的东北口音。宝音书记殷勤之余,也时常用眼睛斜我们,似乎在琢磨我们的心思。他也感觉到我们不是北京来的官员,我们关心的事情和他们不一样。
            宝音书记一直送我们到车站,我们上了去呼市的慢车。车上照例蒙古人很少,到处是操着东北口音的汉族人。汉族人闯关东不过百来年时间,但是人口繁衍能力真强,已经数百倍于原著居民了。
            火车一路向西穿过浑善达克沙地,大地郁郁葱葱,沙丘起伏,像绿色的海面,时而绿衣撕开裂缝露出沙子,像海浪的泡沫。浑善达克沙地并不是北京人想象中的洪水猛兽,它不仅有丰富的植被,而且有丰富的水源。津京地区的河流,甚至西辽河都由此发源。它在北京恶名昭著其实仅仅因为它叫做“沙地”,而北京的人们听到沙子就害怕,不理解沙地是有水有植物的地方。
            穿过克什克腾,穿过正蓝旗,进入乌兰察布境内沙地渐渐退却,草原并没有回到视野里,窗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耕地。乌兰察布是一个自然条件比克什克腾、比正蓝旗都更差的地方,更加偏西,降水量更少,但是这里是走西口的人较早到达的地方。耕地上稀疏的苗像操场上站队的小学生,远远的一棵,中间的土地全空着,暴露在干燥的阳光下,苗多为玉米,蔫蔫的,矮矮的。在鸹噪的恢复草原生态的吵闹声中,嚷着禁牧的声音很大,但极少听到有缩小种植面积的呼声,而且种植业一直在以各种名目继续侵蚀生态脆弱的草原。
            车上偶尔有人说蒙古语,一个年轻的蒙古族小伙子,光着膀子,占着一个长座睡觉,他不知为什么睡觉时把双手举得高高的,搭在窗边的墙上,他睡得很香,我所忧心的一切应该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18楼2014-05-29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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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阅读和评论。
              对于华人的草原在何处、华人国度是否曾有草原,我未加了解,不过,华人如果也有草原,那么也是应该认真保护,不应无知地人为破坏,希望华人更多人树立完善的觉悟,努力让华人民众生存在自己的健康文明繁荣的国度环境里,这也是其他民族所乐意看到的。


              21楼2015-11-10 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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