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并快乐着吧 关注:79贴子:31,089

▓▓▓▓▓▓1.7.鬼楼... ▓▓▓▓▓▓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RT


1楼2008-01-06 23:48回复
    吼吼,又有鬼楼看了!~


    19楼2008-01-07 00:11
    回复
      三 肖像
      李异


        第二天课后,我跟曾经在方安琳班上任过教的林国老师谈起这个奇怪的女孩,他在这所学校算是个前辈,敢当面骂校长,但一提起方安琳,他脸上就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他说方安琳曾申请过退学,但学校考虑到义务教育的指标,没有批准。这个女孩确实有点怪,特别是她的眼神,总像藏着什么东西,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她以前的班主任是谁?我想找他多了解些情况。”我问。


        林老师呆了呆,然后小声说:“你们班原先的班主任是个女的,我们都叫她小琴老师,刚分配来没几年。”

        “小琴老师?好像在学校里没见她。”我说。

        “你见不到她了。”

        “怎么?”

        “她被送进精神病医院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不是吓你,可你要当心这个叫方安琳的女生,在师生中间,从来就没有人管她。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林老师微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你刚来,大概还不知道,这女孩有股邪气,谁挨着谁倒霉。”林老师有些神神秘秘的。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我大为不满,一个为人师表的老教师,竟然会说出这么不负责的话,实在让人堵心。

        “我实话对你说吧,那个小琴老师,就是去了一次方安琳家以后,才发的疯。”

        “可这两件事不一定就有因果关系啊?”


      23楼2008-01-07 00:18
      回复
        “虽也不好说,但从那次家访后,她就整天魂不守舍,好像有东西吓着了她,问她,又什么也不肯说。三天后突然失了踪,学校和派出所到处找她,最后才在学校靠山的那幢败墙前把她找到,那时她已经人事不醒了。”

          “那么你们就根据这件事判定方安琳……”

          “李老师!”他打断了我的话,站起来用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说,“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能不明白。好了,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走,我请你吃桔子去。”

          我没有跟他去吃桔子,但从那天后,我就对方安琳格外注意了,虽然那些传闻都有板有眼,但我不相信那是真的。我一直有个直觉,方安琳并不是像他们所描述的那样邪恶,她是个可怜的女孩,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已经超越她年龄所能承受的界线,她更需要有人去关心。

          几个星期过去了,方安琳仍像以前那样,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不是傻呆呆地看着窗外,就是低头全神贯注画着什么。同学们对她敬而远之,除了同桌王慧群偶尔跟她说几句话外,她就好像一个透明人,谁也不当她存在。每次下课后,方安琳总是独自走出去,不知去到哪儿,等下一节上课铃响才回来。

          灵岩中学每晚有两节课的自修,学校规定住宿生必须上完这两节课。住宿生大部分来自周边贫困的山村,有些学生的家可能要在山沟沟里走上一天,而走读生一般来自镇内,经济条件相对较好。这对学校来说是一个矛盾,住宿费一减再减,还是有学生付不起。方安琳虽然也来自山村,经济上却似乎没多大问题,也许是靠了她那瞎眼奶奶的迷信收入。但她从来不像别的山里女孩那样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甚至从未买过新衣服,从我第一次见到她起,她总是以几乎相同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几件明显缩水的印花白衬衫,几条打着补丁的黑色土布长裤,就是她全部的衣饰。唯一和她的美貌相配的,就是那头黑得吓人的长发,笔直地垂下来,一直垂到腰间。

          我对方安琳有着很大的好奇心,这也许跟我从小喜欢神秘现象有关。虽然我并不相信它们,有时候甚至嗤之以鼻,但那些神秘现象总给我很大的吸引力,我相信,在那些谜的背后,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方安琳就是这样一个谜。

          真正让我下决心了解方安琳背后秘密的是一个奇怪的肖像。


        24楼2008-01-07 00:19
        回复
          一晚,夜自修结束后,我回到教师宿舍准备睡觉,无意中想起有一本重要的笔记遗忘在教室里,只好穿回鞋子去取。

            那晚多云,雪白的月亮在云中穿梭,映得整个大地时明时暗,光怪陆离。此时教学楼已经熄灯,黑凄凄的像一只巨大的怪兽伏在地上。我走进楼门,忽然觉得它像一张流着涎水的大口,要把我吃掉。我第一次发觉原来日常见惯的东西在特定时候,也能让人产生不可思议的恐怖。

            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地跳动,硬着头皮上了楼。我们的教室在三楼,每上一层楼,我就觉得恐惧加深了一层,不知为什么,我总仿佛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那是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打开教室的门,里面空空荡荡,与白天热闹的场面形成强烈的反差,更显得寂静。我走上讲台,看到笔记本原封不动的还在,便松了口气,取回笔记本。刚想转身出门,我突然间感觉到,在教室里的不止我一人,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坐在最后靠窗的那个位置上看着我。

            方安琳?我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她的名字,心脏狂跳不止,朝她的座位看去,教室依然空空如也,我哑然失笑,原来,是月光映着窗外的樟树影子在她的课桌上微微晃动。

            今晚大概是神经过敏了吧,总是这样疑神疑鬼。

            这时,我发现她的课桌上有一叠白纸,在夜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

            我认得这叠白纸,那是方安琳上课时在上面画东西的纸,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在画些什么东西。

            虽然私自翻看别人的东西是不道德的行为,即便是老师也一样,但我终于按纳不住好奇心,一步一步朝她的桌子走去。

            她的桌上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用书排成一堵小书墙,而是干干净净的,除了白纸,一无所有。我拿起那叠白纸,纸在月光下显得很苍白,正如方安琳的面色。

            我翻开第一页,赫然便看到满纸用铅笔画的眼睛,跟上次在她作文本上的一模一样,那些邪恶的眼睛,一看就让人生厌。

            我不想多看,翻过去,接下来的几页,在眼睛的下面,多出了一样东西——鼻子,有点弯,像是鹰钩鼻,但比鹰钩鼻又直一点,鼻尖也没有下弯。


          25楼2008-01-07 00:19
          回复
             是她!是她!正是方安琳!!

              她木然地站在窗户前看着我,在月光下的映衬下,面无人色。

              这猛然一吓让我一时间站不起来,方安琳僵硬地转过身,继续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长发在她的背后飞扬。

              这时月亮又隐在了乌云后,一片漆黑。

              我们教室已经在最后一间,再过去根本没有下楼的路径,除非从阳台上跳下去。

              一想到这,我惊出冷汗,从凳子上跳起来,叫道:“喂!等等!方安琳!!”一边向门外跑去。

              可一到走廊上,却傻了眼,走廊那端空无一人,方安琳就像凭空消失了,但她确实从我的眼皮底下走过。

              我懵在了原地。

              我从教学楼出来,直接跑去了女生宿舍,我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女生宿舍楼下的大门紧闭,我狂敲宿舍管理员张婶的门,敲门声在静夜里愈显孤寂响亮。

              “张婶!张婶!”

              “是谁呀?这深更半夜的。”张婶在屋里没好气地回答。

              一会儿,她猫着睡眼打开门。

              “李……李老师?!”她惊讶地上下打量着我。

              “是我,张婶,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问你。”

              “什么事?”

              “刚才403宿舍的女生方安琳有没有出去过?”


            27楼2008-01-07 00:20
            回复
              方安琳?没有啊!我每晚按学校规定,10点钟准时关了大门,没有人出去过!”

                “唔,难道方安琳晚自修下课后就没回寝室。”我自言自语。

                “不会不会,我9点半的时候亲眼看见她走上楼梯,后来一直没下来过。我对学生管得可严哩,没有人会从我的眼皮下溜过去。咦!李老师,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才在教室里见到了她。”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张婶把头直摇。

                “张婶,麻烦你现在去查一查她有没有在房间里,我怕她会出事。”我说。

                张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上了楼。我站在楼下,点燃一根烟,抬头看到403的窗户亮起了灯,过了半分钟又灭了。

                我狠狠地吸烟,等待张婶的消息,就像一个小学生在等待老师发下期末考的成绩,这一分钟显得特别漫长。

                终于,张婶下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怎么样?”

                张婶看了我一眼,说:“她一直在睡觉,没有人看到她出去过。”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我发现我的烟在手指间抖动。

                “李老师,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哦,没事,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说。

                “李老师,你要小心点,这女孩一向神神怪怪的。”张婶小声说。


              28楼2008-01-07 00:20
              回复
                我回到寝室,回想着在教学楼里的那一幕,那个女孩确实是方安琳,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但如果她一直在寝室里睡觉,那么出现在教室外的又是什么人?会不会她趁着同学们熟睡的时候偷偷从窗户外的下水管道爬下去,然后又在我到来之前赶回来?作为一个小女生,这样做简直匪夷所思,既便是这样,她深更半夜跑到教室去干什么?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在走廊的尽头突然消失?还有,那个肖像是怎么回事?

                  我忘了那晚什么时候睡的觉,只记得醒来时头痛欲裂。


                29楼2008-01-07 00:24
                回复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了教室里,晨读课还没开始,方安琳已经在位置上了,教室里就我们两个人,相对默默而视。

                    晨雾很大,把整个灵岩*******,雾气弥漫进教室里,像是遮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方安琳一动不动端坐着看**************************。

                    相视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方安琳,你昨晚熄灯后是不是来过教室?”

                    方安琳没有回答我,仍像尊雕塑般**,此时阳光透过雾气射过来,她的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色光彩,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30楼2008-01-07 00:25
                  回复

                      “你有没有考虑过纸的特性?”

                      “纸的特性?”

                      “纸是易碎易燃的,这是个设计很巧妙的魔术,她撕碎并烧掉它就是为了毁掉偷看的证据。”

                      “你是说,她故意要我烧掉纸碎?”

                      “不错,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你说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张纸条,但你是否清楚,你烧掉的那张纸条是完整无缺的?”

                      我恍然大悟:“是了,这纸条是方安琳撕碎的,她把纸碎扔进烟缸的时候,有可能故意漏掉了写有字的那块碎纸片。但问题是,她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又趁什么时候偷看?”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她故意让你亲手点燃纸片,在点火的那一瞬,你肯定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只要这短短的几秒,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偷看掌心中碎纸片上的字了。”

                      “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但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些骗人的玩意?”

                      “你不是说过她有个做灵姑的瞎眼奶奶,我听说这一行有很多民间魔术师,有些还精通心理暗示,不过他们的手艺专门用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方安琳从小耳闻目染,又怎不受影响?”

                      我忽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心中很是愤怒。

                      “我相信方安琳并没有别人说得那样可怕。”陆铜说。

                      “但还有一件怪事,我始终没有弄懂。”我把那天晚上在教学楼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陆铜。

                      陆铜默不做声想了一会,说:“你确认看到的是方安琳?”

                      “不错,在月光从云层透出来的刹那,我是看清楚了。”

                      “从她出现到消失,大概有多少时间?”

                      “三、四秒吧!”

                      “你是不是亲眼看见她消失?”

                      “这……这倒没有,当时我在教室里,她只在窗前出现,向走廊那头去的时候,就被墙挡住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见她消失,我们做一个假设,她一出你的视线,可以立刻弯身从窗户下来路返回。你站的地方在教室的最里面,除去你吃惊的时间不算,从那儿跑到门口还需要六七秒,这段空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这给你造成了一个假象,认为她消失在走廊尽头,而实际上,她已经趁着这段时间偷偷下楼了。”

                      “你的分析有点道理,但方安琳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吓我?还有,张婶帮我查过,方安琳那晚确实在寝室里睡觉。我怀疑过她是踩着落水管偷偷下来,可一个女生在黑夜里从四楼悄无声息来去自如地上下,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陆桐抿着嘴低头思考,一会儿,他像想起了什么,对我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例罕见的梦游症病例,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到市郊的方山上拜佛,晚上就宿在山上的小庙里。第二天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睡在离方山五里外的田野当中。当时这件事传得纷纷扬扬,人们都认为是方山上的神灵作祟。我们专门就此事做了调查,终于澄清了事实的真相,原来老太太得了梦游症。但这种梦游症有些特殊,一般的梦游症,病人不会做出对自己有危险的举动,而行动能力也跟日间相仿,这种梦游症不同,病人会发挥自己的潜能,对外界的反应更灵敏,甚至能做出日常根本做不了的高难度动作。那个老太太能深夜从陡峭的山路上平安下来,就是靠了这种潜能。”

                      “你是说,方安琳在梦游?”

                      “有这种可能,从你的描述看,她具有典型的神经症体质。”

                      如果真是梦游的话,那晚的事件倒是可以解释,但我总感到这种解释有些牵强,而且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我们收拾好纸牌,准备起身,坐在龙潭边久了,全身竟有些发冷,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尘,陆铜忽然看着我的背后说:“李异,有个女孩一直在山腰上看着我们。”

                      我回头看,那个一动不动站在山路上的女孩,正是方安琳!见我们发现了,她转身便跑。

                      “喂!等一等,方安琳!等等!”我喊道。方安琳像没听到我的话,在山路上转了个弯便消失了。

                      我和陆铜在山上找寻了一阵,不见方安琳踪影,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从灵岩山下来,迷魂十八谷是必经之路,当地有首民谣:“迷魂谷,谷迷魂,谷中有谷鬼迷路,黑天难走十八步。”迷魂十八谷不仅地势险峻,怪石林立,路径更是分叉极多,扑朔迷离,而且有许多地层变动时留下的岩间沟壑,深不见底,一不小心落入其中,那就永世不得超生了。一般游人都是在太阳下山前通过,又有熟人领路,有惊无险,倒是一大奇趣体验。我和陆铜在山上耗了不少时间,到谷中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天光,整个山谷阴湿湿的,怪石与巨木在大山阴影笼罩之下,越发狰狞可怕。

                      我上过灵岩山不下三次,每一次都用心去记,对迷魂十八谷的路也算是比较熟知了,陆铜是第一次到这里,难免有些胆战心惊,我在前面带路,他小心翼翼紧跟在后面,深怕我一转身便会失踪般。

                      我们就这样在谷中走了一段路,山路越走越窄,整个大山仿佛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不时传来几声归鸟的鸣叫,更使山林有了一种让人寒悚的死寂。

                      我捡了一段枯木给陆铜当拐杖。为了壮胆,陆铜竟然破天荒地拉起他的哑嗓子唱起歌来,在山谷中荡起难听的回音。

                      突然,他的歌声嘎然而停,像被人扯了电线的收音机,滑稽地让人发笑。

                      “方安琳!”他脱口而出。

                      我朝前一看,前面路口站着的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不就是方安琳?她冲着我们诡异地一笑,从两块巨石中间的山道上飞快地跑了下去。

                      “方安琳!等等,我有话跟你说。”我追上前去,可那条小道上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这个女孩确实有些怪。”陆铜说。

                      “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我说。

                      我们继续在山道上走,谷中的分叉路口越来越多,还好我都认得,不然真的像走入了诸葛亮的八卦阵,有进难出了。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谷中越来越暗,山路也模糊起来,各色各样的山虫开始鸣叫。我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应该快出谷了,可眼前的山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完,而且景物也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站住了仔细打量四周,陆铜显然看出了我的异样,说:“老同学,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们迷路了。”

                      在几分钟的仔细观察后,我不得不告诉他,我们真的迷路了。

                      可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迷路,每一个路口我都清楚记着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莫非真的有什么鬼打墙一类的东西?

                      我想起了方安琳诡异的笑,难道又是她搞的鬼?她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32楼2008-01-07 00:26
                    回复
                      五 幻影
                      李异


                        我和陆铜只得往回走,巨岩上裂开的一道道缝隙像开启的死亡之口,仿佛要把我们吞入,让人不敢正视。

                        回头走了一程,果然回到了方安琳出现过的那个路口。天完全黑了,路口那两块黑乎乎的巨石像要迎面压来般,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猫头鹰的怪叫,令人不寒而栗。


                        “现在怎么办?”陆铜说,声音微微发抖。他从小长在城市,虽然拥有很高的智商,但在这荒山野地竟然方寸大乱、毫无头绪。

                        “重新走一次,这里面肯定有蹊晓。”我说。

                        陆铜蹲下身揉了揉走疼的脚板,充满惧意地看了看四周。

                        “这次我们一个路口一个营盘,我就不相信再走错。”我说。

                        “OK!”陆铜故做轻松地应答。

                        我们又出发了,每经过一道路口,就会做上一个记号。没有手电,只靠微弱的月光,走得非常狼狈,陆桐一个不小心,裤脚被路边的荆棘撕下一大片,一个劲地叫惨。

                        走过第八个分岔路口,我发觉情况又有些不对,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李异,我们又回到刚才的错路了。”陆铜指着旁边的一片岩壁说,岩壁上的藤条一根根垂下来,整齐有致。这个景观确实是刚才我们在错路上见到过的。

                        “Shit!!”陆铜骂了一句,他在激动的时候说话总喜欢夹几句英语。

                        “陆教授,有个地方不对劲。”我若有所思。

                        “唔?”

                        “总感觉这条路有点不对,像少了什么。我们不如分析一下刚才走过的路。”

                        “哦?!”陆铜的精神来了,谈起分析,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们借着月光,用树枝在地上画起路径来,经过的每一个路口都认真回忆,只到我确认没有走错为止。但很奇怪,最后的选择竟仍是现在这条死路。

                        陆铜盯着地上一言不发,他思考的时候总是这样。

                        忽然,他大笑起来,惊起一群山鸟。

                        我诧异地望着他。

                        “好……好个方安琳!”他笑着说。

                        “你想到答案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说:“李异,我给你出道数学题。”

                        “陆铜,在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你先听我说完,这个数学题是这样的:有一辆公交车,第1站上来18个人,下一站下去5个,上来9个;再下一站下去7个,上来11个,再下一站下去10个,上来8个,再下一站下去12个,上来6个,再下一站下去3个,上来4个。再下一站下去8个,上来7个,请问……”

                        “18个,仍旧是18个!”我答道。

                        陆铜摇摇头说:“李异老兄,我的问题不是车子上剩几个人,而是这辆车子经过了几个站点。”

                        “这个,倒没注意,”我说,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们光顾着辨认分岔路口的正确方向,根本没有注意到经过了多少个路口。”

                        “对,如果其中一个分岔口被方安琳以某种方式遮掩起来了,我们就会自然而然认为这里只有一条山道,结果不知不觉就误入其途了。”

                        “那么我们只要在最后一个正确的分岔点往后找,就很容易找出这个关键的路口。”

                        “不错,这女娃子确实很聪明,能想出这种利用人心理弱点的恶作剧。”

                        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用枯枝和柴草掩盖的分岔路口,如果在大白天,也许会发现这种假象,但方安琳似乎算准了我们下山的时间,天色朦胧时很难发觉这个圈套。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陆铜的脚掌起了泡,不住地叫疼,想起山上的纵横沟壑,仍心有余悸。

                        吃完晚饭,回城的车子早没了,不得已,陆铜只有睡到学校的招待所里,我去找方安琳,王慧群告诉我,方安琳傍晚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在宿舍睡觉,我也不便打扰。

                        十点钟的时候,陆铜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兴奋地说,他已经找到那晚我在教室里经历的谜底了,并叫我立刻到教学楼来。

                        到了楼下,陆铜已经在那等我了。

                        “陆教授,你又有什么新发现?”我问。

                        “我们到教室再说。”陆铜笑了笑。
                      


                      33楼2008-01-07 00:26
                      回复

                          “李异,我仔细观察了教学楼四周的环境,结合你的叙述,推断你那晚见到的可能只是幻觉。”陆铜的手指在课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学校对面的化工厂的新厂房正在施工,发出轰轰的巨响。

                          “幻觉?”

                          “很有这种可能,你在偷看方安琳的画纸时,心理是不是非常紧张?”

                          “是有一点,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说。

                          “人在这种紧张的心理状态下,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当时你的潜意识里非常担心方安琳突然出现,形成了很大的焦虑,这种焦虑促使你的感观对外界的变化异常敏感,从而把你心底的所想投射到现实中来,这个我们叫做心理投影。”

                          “可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解释罢了!”

                          陆铜来到窗前,指着对面的工地说:“这就是让你产生幻觉的源头,那晚是多云天气,你看到方安琳的那一瞬间,月亮刚从云间出来,而此时,对面工地的探照灯光也刚好打在你的身上,在窗玻璃上投下了你的影子。两种不同的光影作用,让你产生了窗外有人的幻觉,而这个幻影自然是你那时一直在担心的方安琳,你吓得坐下去的时候,那影子也消失了。”

                          陆铜让我站到方安琳的位置上,啪地关了灯,果然,在窗玻璃上出现了我的影子,现出扭曲的模样。

                          “可我听到了脚步声。”我说。

                          “是工地上的桩机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有规律的噪音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幻听。只要集中精神,也许你还能从中听出某首流行音乐的节奏来,而实际上,这只是你强加给自己的想象罢了。”

                          我努力回想那晚的情形,经陆铜这么一解释,我倒真有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是方安琳那张惨白的脸鲜明地留在我的脑海中,我无法相信这也是幻觉。

                          但除了幻觉理论,陆铜那个梦游的解释就更让人难以信服。

                          陆铜打开了灯。

                          我一眼看到方安琳桌上的画纸。

                          “陆铜,你过来看看,就是这个脸谱。”我翻开画页。

                          陆铜接过画册,认真地看了一遍。

                          “这个人的眼神很暴戾,这种眼神我只在一张杀人惯犯的照片上见到过。”陆铜说。

                          “方安琳为什么要画他?”

                          陆铜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也许这就是关键,只要找到这个人,我们就可以帮助这个女孩走出阴影了!”

                          “他到底是谁呢?”我看着画像自言自语,忽然感觉画上的人脸对我诡异地一笑,后颈不由地发凉。

                          “这样吧!我把这张肖像带回所里分析一下,也许能找出点线索。”

                          陆铜从中抽了一页,小心地放入口袋。

                          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在哪里有一只老猫在凄叫,像一把刀子般划碎静夜。

                          墙上的挂钟当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

                          这时候,我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在响动,走得很慢。

                          是哪位同事半夜起来上厕所吧?

                          脚步声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响着,像一个沉在思考中的人无意识地来回踱着步。

                          我否定了有人上厕所的推测,因为半夜上厕所的人脚步声总是又快又重,绝不会这样有规律,不紧不慢的。

                          是隔壁的王老师?听说他最近为女儿的病发愁,可也不至于半夜三更在走廊里想问题吧!

                          我警觉起来,凝神听着那脚步清脆地走动,一记一记,每一记都敲动我的神经,我感到害怕起来。

                          是方安琳?我的心在疯狂跳动,脑中迅速转过无数个弯。

                          不!不是她!那脚步声绝不是女人的。

                          终于,脚步声在我的门外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是谁?”我喊了一句,没人回话。

                          “是谁在门外?”我的声音在发抖。

                          可那个人还是不答话。

                          我偷偷下床,猫着腰走到门边,不敢大声呼吸,我能感觉到在门那边有人,一个陌生人,等着我开门。

                          我从门缝向外瞄去,走廊还亮着灯,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走了?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门,外面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我吐出一口气,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可正在那一当儿,我猛然感到背后有一股恶寒从脊梁上爬上来,全身像掉进了冰窖里。一回头,我看到了方安琳!她竟然在墙上!

                          墙壁上现出一圈光晕,光晕里,方安琳一脸恐怖的表情盯着我的左边,头发凌乱,很慌张,像在被人追赶。

                          她拼命喊着什么,但我却听不到。

                          我就像观看一幕在墙上投射的无声影片。

                          不一会儿,我终于从她的口形中看出了“救救我!”三个字。

                          她是在向我求救?!

                          但我的左边没有任何东西。

                          过了半分钟,方安琳的幻影终于在绝望和无助中渐渐消隐。

                          一股烦恶涌上我的心头,像经历了一场大病,我虚脱般滑倒在地上。

                        六 梦境
                        李异


                          我躺在山坡背阳的草地上,眼前一片阴郁低沉的天空,大朵大朵的铅云似乎伸手可摘,没有风,连草叶都不会晃动,听不到一丝声音,世界就此凝固了,感觉就像躺进了一口巨大的棺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坐起身,发现这是一片陌生的山林。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到这儿?

                          四周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好像一幅色彩混浊的油画,虽然到处是深绿色的植物,但我却觉不到一丝生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站起身,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召唤我,我漫无目的地走上山坡,看见一条蛇般的小道。这条山道有一种魔力,我强烈地感到,这条路的尽头,有东西在等着我,也许那里就是谜底。

                          我开始顺着山道走。

                          大约十几分钟,到了几间破旧的屋子前,这是山里很常见的,用石块和木头垒成的屋子。似乎没有人在,几扇半掩的木门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吱嘎嘎发出微响。


                        34楼2008-01-07 00:26
                        回复

                            王慧群想了想,搔着头说:“记不大清楚了,好像……好像在一座陌生的山,有一条小路很长很弯,尽头有几间阴森森的老房子……没有人,好可怕。”

                            我悚然一惊,不祥的预兆漫上心头。

                            “你有没有看到穿着白衣的小女孩?还有树林里的柴房?”

                            “穿白衣的小女孩?……柴房?”

                            王慧群努力回想着,突然皱紧了眉头,双手捂住太阳穴说:“老师,我的头好痛。”

                            我猛的感到王慧群背后有一道炽烈的目光在盯着我们,可定睛一看,方安琳仍安静地睡着,并没有朝我们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幻觉。

                            “王慧群,你没事吧?”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现在又不痛了。我的梦……好像记不大清了。对了,老师,你为啥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我也做了个梦。好了,你休息吧,忙一晚上,明天还要上学呢。”

                            离开403女生寝室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除了我和王慧群,是不是还有人梦到陌生的山,很长的小路和恐怖的老屋呢?

                            下了楼,陆铜等在门口。

                            “听说方安琳出事了,我想去看看,可管理宿舍的胖大婶就像个门神,硬不让我上去。怎么样?没事吧?”陆铜扶了扶眼镜说。

                            “没什么大碍,打了一枚镇静剂,睡着了。”

                            经过刚才一闹,早没了睡意,陆铜陪着我在校园湖畔散步。

                            “你说,方安琳为什么要自杀?”我问。

                            “呵,我哪知道?你是他的班主任,应该了解她。”陆铜说。

                            我苦笑了一声:“说来惭愧,虽说我是她班主任,但一点都不了解她,方安琳更像一个谜,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感觉到她内心深埋着某种痛苦与恐惧。”

                            “每个想自杀的人都有理由来说服自己,可能这个理由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但对当事人来说,这个理由却是至关重要的。方安琳自杀的理由是什么呢?”陆铜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是父母早亡,使她失去了生活的勇气。”

                            “不对,如果是这个理由,她不应该在深夜突然kill herself,因为儿时的丧亲之痛是沉重长远的,如果真要自杀,肯定经过了长期的思想斗争,有准备的实施,从晚上的情形看,方安琳这种行为完全是突发的,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倒好像有什么事或人触发了她。”

                            我心里一动,想起了墙上方安琳求救的怪事,说实在话,我情愿把它当作一场梦,陆铜这么一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可怕的一幕。

                            我把这件事连同奇怪的梦境告诉了陆铜,但他还是以幻觉理论来解释,并说我潜意识里存在很大的焦虑,在睡眠中,微醒的大脑皮层把这种焦虑具象化了,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一样。

                            我不知道这样的解释对不对,但不可否认,我确实很担心这个可怜的女孩。

                            “那么,你认为两个人会不会同时做同样场景的梦?而梦的场景又完全是陌生的?”

                            “偶尔的机率,可能性很小。”

                            我想把王慧群的梦告诉他,可终于没有说出口。

                            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绕着湖走了一圈。

                            起风了,初夏的凌晨有些阴冷,看着天上浮动的暗云,我愈发感觉到这个夏天的寒意。


                          36楼2008-01-07 00:27
                          回复
                            七 小镇
                            李异


                              清晨,我送陆铜上了回城的车,临走之际,陆铜决定把方安琳作为新的行为研究个案,也许这样可以帮助到小姑娘。经校长的同意,他向我调借了方安琳在学校的档案,并答应校方在适当时候把她送到行为科学研究所进行免费的心理治疗。

                              根据校长的指示,学校里将对安全隐患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排查,把这个月定为学生人生观教育月,并要我去方安琳家做一次家访。


                              紧急校务会结束后,我去看了方安琳。她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很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睛大而空洞,已经失去了往日那种似乎能看穿人的锐利,正神情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有两个值班老师在陪着她。

                              方安琳见到我来了,嘴唇动了动,像要跟我说话。

                              “安琳,你为什么做这种傻事?”我温和地说。

                              方安琳的嘴唇又动了动,可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想必她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以至于虚弱到说不出话。

                              我跟两个老师谈了校务会的决议,鉴于方安琳目前的精神状况,准备上午把她转到镇中心卫生院住院留观,并已托人通知她的瞎眼奶奶。

                              正在说着话,我的手背一凉,一股寒气透过手臂传了上来,不禁打了个哆嗦,竟是方安琳抓着我的手。

                              她的眼里闪动着恐惧的目光,仍像要跟我说话。

                              “安琳,你有事想说吗?”我问,把耳朵靠近。

                              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我终于听清楚了。

                              “救救我……”她说出这三个字。

                              我立刻想起昨晚在寝室的一幕,方安琳在墙上不也是喊着同样的话?

                              “不要怕,你跟我说,谁在害你?”

                              方安琳的表情变得诡异可怕,把我的手抓得更紧。

                              “脸!”她说。

                              “脸?是谁?”

                              一提起那个人,方安琳显得痛苦异常,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双手用力扯着头发,发狂似的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反应出乎我们的意料,这场短暂的谈话就这样中止了,我们叫来了张校医,十分钟后,接方安琳的救护车也到了。

                              我和张校医跟着去卫生院,帮她办理了住院手续。一路上,方安琳的情绪仍然很激动,她紧握着我的手颤抖着。

                              忙了一上午,终于把方安琳安顿好。从卫生院出来,下起了小雨,今天的雨似乎特别粘湿,挥之不去,缠绕着整个小镇。

                              张校医有事先走了,剩下我独自走在湿漉漉的街上,小镇有些凄冷,看不到几个人。从医院到站牌的距离不算远,但我却感到这段路很长,长得让人不耐烦。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方安琳说有一个人在害她,但又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脸”代表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她画的那张诡异的脸?如果是这样,只要找到了脸的主人,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方安琳能如此细致地画出这个人的脸,就说明她认识他,但为什么又说不知道呢?是她不想说,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张脸无论如何都是事情的关键。

                              我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到了站牌前,车子还没来,一个黑衣女人撑着黑伞也在等车,她背朝着我,整个人都隐在雨伞的阴影里。我们相隔一米,默默的站着。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我点燃一支烟,半靠在站牌上。

                              我发觉旁边的女人有些怪异,自从我来到后,就没见她动过,总是面对着车要来的方向,不回头一下,我始终没看到她的面容。然而她的背影给我熟悉的感觉,我的好奇心顿起,想要看一下她究竟长什么模样,可就这样走到她前面去,未免有些唐突。

                              好不容易,一辆城乡巴士过来了,但不是去灵岩中学的,而是开往邻镇灵枫镇的,我有些失望。

                              车子停了下来,那女的收了伞,上了车。

                              在车门即将关掉的刹那,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烟从我的唇上掉了下来。

                              那个女人,竟是方安琳!!

                              在我愣在那儿的时候,车子开动了。

                              “喂!停一下!”我恍然从梦中醒来,追着车尾喊道,可司机并没有听到我的话。

                              看着车消失在路弯,我只好停止了追赶。
                            


                            37楼2008-01-07 00:28
                            回复

                                这怎么回事?方安琳明明住进了医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我来不及细想,回头就往医院跑。

                                方安琳收治在405病房,我一口气跑上了住院部四楼。

                                我是喘着粗气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方安琳半坐在病床上,正在挂吊针。她的情绪平稳了很多,见到我这样子回来,微微有些吃惊。

                                “老师?!”

                                我控制住自己的激动,问:“刚才,你没出去吧?”

                                她摇了摇头。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从她的身体状态看,实在不可能擅自走出医院,而且,吊针挂到了一半,从时间上也不成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不敢把刚才的事告诉她。

                                “老师,我很害怕,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他会追到这里来的。”方安琳的眼里透着绝望,这是她第一次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面对面跟我说话。

                                “安琳,我会帮你的,但你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说。

                                方安琳低下了头,长发又遮住了她的脸,她的黑发与雪白的病房背景形成强烈的对比。

                                “老师,你相不相信有鬼?”良久,她低声问道。

                                “鬼?呵呵,我不相信。”

                                “为什么?”

                                “傻孩子,因为我没见过鬼啊!”

                                “你也没见过美国总统,那么你相信他是真实的吗?”

                                这个我倒没想过,我对于美国总统的印象也是只从电视和报刊上获得,严格的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但还是毫不怀疑地接受了。方安琳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狡黠,实际上是偷换概念的诡辩。陆铜曾说过方安琳的狡猾,现在她又表现出来了。

                                “因为我知道美国总统是人,人是真实的,所以他也是真实的。”我回答。

                                “但你见到的所谓真实的东西有可能却是假的,比如,上次我跟你开的玩笑。”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魔术毕竟是魔术,它替代不了真实。”我说。

                                “有些事是你们永远不能了解的。”方安琳苦涩地笑了一下。

                                “对了,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捉弄我?比如昨天在灵岩山上。”我很想知道她的动机。

                                她把眼光投向窗外,天仍是灰蒙蒙的,雨还在下,一只淋湿的麻雀在窗台上蹦跳,使这个灰暗的世界多了一丝生机。

                                “我觉得好玩。”她沉默了一会说。

                                “好玩?!”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动机。

                                “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能够帮到我。”她说。

                                “你是在考验我们?”

                                她微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好吧,就算这样,但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

                                “什么?”

                                “说实话,那天晚上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消失,你是怎么办到的?”

                                “哪个晚上?”

                                “就是那天清晨只有我们俩在教室,你出去后就没来早自习的前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根本没去过教室。”

                                “没去过?你是说真话吗?”

                                “我没有说谎,那天晚上我早就睡了,有同学作证的。”

                                “难道,难道真是我看花了眼?”我自言自语,现在我倒有几分相信陆铜的解释了。

                                “老师,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知道你能够帮助我的。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的。那个人,他越来越近了,请你帮帮我。”她望着我说。

                                “那个人?他是谁?他到底为什么要害你?”

                                方安琳的脸上又显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像在努力回忆一件东西,但又想不起来。

                                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在一点一点扭曲。

                                突然,她又变得歇斯底里,拼命摇着头,用手狠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方安琳,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是他不让我说,是他不让我说的,我的头好痛!”她哭叫起来。

                                我一见情况不妙,一边用力拉住她拍打头部的手,一边大声喊医生护士。

                                “啪”的一声,500ML的吊瓶在她的尖叫声中爆裂。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按住了方安琳,病房里一片混乱,经过一阵对抗,他们终于强行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病人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医生大声责骂我。

                                我没有料到情况会变得如此糟糕,心中愧疚不已。

                                镇静剂很快发生了效用,方安琳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在护士推我出门之前,我看到方安琳正睁着她那双阴郁而空洞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我,她的眼角流淌着泪水。

                              八 呕吐
                              李异


                                方安琳睡着后,我接到校长的指示,要我先回校,他将会安排一个女陪护照顾方安琳。

                                在医院的门口,我给陆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方安琳的现状,陆铜警告我今后千万不可在她面前提起那张脸或相关的东西,以免刺激她,并要我随时注意她的精神动态,一有变化就跟他联络。


                                我冒着小雨,有点落寞地向站牌走去,头发上的雨水凝成水珠往下掉。

                                我应该知道她对这些问题的反应,在学校里她已经有过一回发作了,可还是向她提出来,我为自己的大意和愚蠢感到后悔万分。

                                走到站牌的时候,又一辆开往灵枫镇的巴士经过,不知为何,我忽然对这辆巴士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好像它是一辆开往冥界的灵车,从这条路上驶过,就再也不会回来。

                                因为冷,我把西装的领子竖了起来,但还是止不住地哆嗦,有个驼背的老头在马路对面用怪怪的眼神看我。

                                终于等到车子了,我迫不及待地跳上车,似乎想逃离这个地方。


                              38楼2008-01-07 00:2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