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路,长歌踏雪。
序幕
天微晓,初晨曦。
楚地的雨水总是来得较早,初春时节,棉针一般的细雨斜着微风,于荷叶,于幽草,于泛着些许灵气的土地之上,打出一朵朵淡淡的雨花。
昨夜一袭风雨,卷了多少弱花,携了多少残柳,俱漂浮于湛蓝碧微的溪流之上。
一叶竹筏。
一袭道衣。
道人起身,眺望这竹筏排开的两岸青山,细水流长,目光愈发深沉,陡然间像是察觉了什么,那双明目愈发纯粹,几是直视人心,透彻魂灵,右手一翻,将怀上的一个碎蓝布包裹取下。
但见那破碎的蓝布之中,隐约露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脸,张开小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道人。
“她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再将你带在身边,恐怕.......不甚好。”道人似是有些艰难地朝着这婴孩轻声说道,而那孩子似乎也很能听懂,很能理解,一双白花花的小手从蓝布中伸出,在空中不断比划着什么。
道人见状,连日赶路已至有些风霜的俊秀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笑容:“你想让我给你取个名字?”
婴儿眉间舒缓,小嘴巴咧开傻傻笑着,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此处地处楚地,”道人眺望着远方的丛山,淡淡说着,陡然间一阵悠远而细长的箫声凭空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其中婉转起伏,峰回路转,不是任何名家曲调,却似天上应有,人间独绝。道人眉头一紧,那婴孩却是手舞足蹈地欢笑起来。
“很喜欢?”道人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婴孩,却见他很是努力认真地点点头。
“碧楚水寒,落雨笙箫,”道人像是感叹,又像是赞美道,“此箫悠悠来于天际,此生能复闻,无论如何,总是幸事。”
婴孩撑大小眼睛看着他,还没完全长出的眉毛紧锁,似乎很是期待。
“自今以后,你以楚为姓,氏名天箫。”道人右手凌空划出半道神符,在婴孩身上一点,随即轻轻将之一推,便见那婴孩身上便多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印记,却见那印记微微散发出金光,被道人凌空一笔,聚万光化为一朵莲花,稳稳将婴孩盛下。
似乎天地元气都感应到了什么,前方的水流突然散开,地势陡然一变,那婴孩所坐莲花缓缓飘往远处,直至消失于蔚蓝天际。
便在此时,箫声陡然一尖,恍然魔音临凡,催人魂魄,道人忍不住叹道:“三年不见,还是如此沉不住气......”
箫声一顿,随即缓缓低下,直至最终消散无音。
道人摇摇头,自竹筏两侧捧起一抔清水,道袍一卷,挥洒出去,却见那些水珠瞬间化为小剑形状,定在半空,如临行雄师,整而不发。
小剑一成,道人便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即便周遭溪流突然汹涌,远处云层突然聚集,四处万雷突然炸响,他都只是静坐沉思,双目紧闭,宛如石佛。
宛如.......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