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蓝,没有一丝波澜。
预台场的校门前,来来往往地过着一个个表情复杂的人。没有人停留,没有人向后看,所有的人茫然地向前走着,穿过牢笼一样的铁门,麻木的没有丝毫感情。
嘉儿混在人群中,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书,突然停了下来。
沉闷的夏天没有丝毫的风。
冗长而沉重的预台场,充斥着一批冗长而沉重的人。
阳光很刺眼,以至于她抬起头的时候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她看着眼前巨大的横幅,几乎忘记了时间并没有停留。
一直都以为只会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东西,竟然就那么真切的出现在眼前。
倒计时——13天。
用力捏了捏自己,麻木地有些不理解。
轻轻叹了口气,又一次混入了人群中。
[是真的,要毕业考试了吧。]
嘉儿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在座位上开始复习,面前是一摞高高的复习资料,蒙雾般的眼睛在一副副不薄的镜片下晃动,藏在反射的光线后,不知寂寞或是悲伤。
嘉儿低下头,匆忙地坐到了座位上。
[注意!大家听我说!]大辅跑到讲台上,双手拍在讲台上发出阵阵的响声,引得不少人抬头看了过去。大辅满意的笑了笑,双眸闪动着光彩。[第一节是国语,我打赌老师穿白色的上衣,怎么样?有人愿意跟我赌么?赌注是全班同学的冰激凌!]
一阵沉默,安静的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几个人开始不耐烦,埋头继续在泛白的纸上「唰唰」地写下一串又一串的文字。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几秒,大辅终于饶头笑了笑,[好像没有人愿意赌呢……哈哈~哈哈……]声音渐渐小下去,终于又只剩下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以及书页清脆的声响。
强颜欢笑么。
一个同样的词语在不同的脑海中浮现,然后转眼烟消云散,复杂而纠缠不清的运算符号又成堆的出现。
嘉儿的嘴角牵起一个弧度,摇摇头,对着前面的阿武说,[借一下你的化学笔记可以么?]
阿武回过头,看见嘉儿那张掩在栗色碎发下消瘦的脸,突然灿烂的一笑,在书包里翻弄着。
耀眼的金黄,一如耀眼的阳光。
[呐,全在这里了。]嘉儿接过笔记向他道谢,轻轻翻开,白皙的指尖触碰着阿武清秀的字迹上,干净利落的笔记中,泛着淡淡的薄荷香。
[知道怎么才能让时间过的飞快么?]
[哎?]嘉儿抬起头,看着一脸神采奕奕的阿武,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
[把手表扔出去!哈哈!]阿武笑着,与沉闷的教室格格不入。嘉儿点点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真的,并不好笑呢。
写字并没有自己意料中的那么快,厚厚的笔记似乎是抄不完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笔记,对他笑着,[大概这几天都要借给我啦,千万别忘记!]
阿武点点头,笑着揉了揉嘉儿的头发,带着某种宠溺的气息,像揉小孩子的头一样揉着她的秀发。
嘉儿有些发愣,直直的看着阿武。阿武也停下来,光滑的头发从指间穿过,急匆匆的收了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让红色的薄雾浮上脸颊。
是微笑的力量么?所以才突然亲密了很多。嘉儿下意识的摸摸脸颊,红晕在不觉间滚烫的蔓延。
就这样,两个人的交往频繁起来。
第一天,她冲他尴尬的笑,他宠溺的揉乱她的头发。
第二天,她停下了手中的笔记,他讲更多的趣事给她。
第三天,她也开始讲笑话给他听,他兴奋的听着,暗暗欣赏她的笑脸。
第四天,她喜欢上了那明媚的笑脸,他在心底刻上了她的名字。
[嘉儿和高石很熟么?]朋友这样问她。
[啊,还好吧。]她笑笑,有些不解,[怎么这样问呢?]
[我想,大概高石是想耽误嘉儿复习的时间吧,自己复习好了,所以故意讲笑话给嘉儿听的。]
[哎?]嘉儿一惊,莫名的难过起来,[是……这样的么?那以后不要理他了……]
原来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美好的,华丽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罪恶的阴谋。
嘉儿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么明媚的笑容,怎么会是虚假的呢?骗人,她不要信。可是……根本没有欺骗她的理由啊。
夏天的第一缕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他蹲在树下,双眼紧闭着。婆娑的树影映在他脸上,年少的懦弱毫无遗漏的裸露在外。
那么残忍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在他耳间萦绕盘旋,久久不能消散。
第五天,嘉儿照例拍了拍阿武的肩膀,轻声说了句,[笔记?]
阿武回过头,像第一天一样在书包里翻弄了很久,而不是像昨天一样早早的就准备在桌上。
他转过头,把笔记放在了她的桌上,然后,毫无贪恋的转回了头。
嘉儿的手悬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一秒,两秒,他迟迟不肯回头。
[给你讲个笑话吧?]她有些不安,装作无事一样嘻哈地拍着阿武的肩,阿武转过头,看着嘉儿的眼睛。
也许是出于心虚,嘉儿移开了目光,低下头看着他的笔记,却听到他说,[不了,不耽误你复习的时间了。]
嘉儿一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靠窗的同学拉起了窗帘,刺眼的阳光减弱了很多,而嘉儿的心,也跟着暗了起来。
就这样,整整一天,她的视线中,再没出现过那样明媚的笑容。
她趴在桌子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臂膀中却哭不出来。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再无法挽回。还有一些感情,还来不急发展成爱情,就如同昙花一现般淡淡的消散了。
一年又一年,重复循环着的四季,一天又一天,缠绕成圆环的二十四小时,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笑脸埋葬在重复循环着的四季,不知和哪里做了连接。
像物理课上讲的,静止和不受力的方式不同,但效果相同。而人类,不过是故事不同,而结局相同吧。
原来世界不是没有终点的圆环,而是螺旋的线条,如果在这里不愿组成圆环,就再也无法交织成,永永远远的平行了。
也许他们的结局,又是一样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