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婚之后,索伦图又在一月之内连纳几房侍妾,府里喜事不断,天天都有不一样的热闹。我理解他的不得已,却总会不自主想起曾经的岁月——第一次与和尔福晋在月下私会,他是一身儿湿漉漉地回来的,握不稳缰绳的手,几乎是从马背上滑下来,啪嗒一声,漏水的皂靴踏在青砖地上,留下两行慌不择路的足印。
“歌云!你可知我有多么高兴,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还记得他飞扬的眉稍,颤抖的语调,以及紧紧钳着我的双臂的、一双湿热而有力的手。那样的热忱,几乎要使人相信,他话里所言的对象,就是被那双深情目光紧紧摄住的耿音歌云。可惜,我实在太懂他了,甚至连多一点的美梦也无法留给自己。只好踮起足尖,帮他擦干额上的水珠儿,收手的一刹,袖口也染了湖藻的腥。那是与草原之风截然不同的气息,阴柔,暧昧,悱恻缠绵。
如今想来,臂上仍隐隐发痛,心呢?已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了。]
“歌云姐,这是才入京的南丰蜜桔,有那么一大车送进府里!嫡福晋让给每房都分一些,正好我在边上儿,就挑了一筐最红最多的。”
[ 霜柯捧着一只箩筐,步履踉跄地撞进门来,还未及将东西搁下,便是劈里啪啦好一串儿聒噪。如今虽有了侧福晋的身份,可从前跟着自个儿的姐妹们,仍是习惯唤一声“姐”的。我也爱她们这样唤,仿佛一切从未改变,仍是在贝勒府的时候,在贝子府的时候,甚至,是他还不曾认识和尔福晋的时候。欲起身相帮,却是一阵儿晕眩袭来,双手错扶了筐沿,多少橘子倾巢而出,滚落一地朱红,看得心也起了燥:]
“怎么都是红的……没有青的吗?”
[ 心中有燥,却是自个儿闷着,唇也发白,喃喃有声:]
“我想吃青橘子,霜柯,你帮帮我,去寻些青的来好么?”
[ 她来扶我,只觉得小腹一阵儿痉挛,也似有燥,闷闷地疼。]
“你且去罢,这儿有我。”
[ 此言一出,惹起霜柯一脸忧色,却仍是听从她的歌云姐,毫不犹豫地出屋去了。心中宽慰,又扶着桌沿瘫坐下来,声喘如叹,探手够着远远近近的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