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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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血染无殇
「我很好，那你呢。」
“我义无返顾的跟你走，因为从你的眸子里，我找到了永远的含义。”
微风吹的书页一张张的翻过，而第一页上的那句话却那样刺目，像是一个铭刻入灵魂深处的讯息，不可磨灭。慕宇微微蹙眉，抬手撕掉了那一页。然后面无表情的拿着那张纸，好像那句话承载着一个生命，承载着少年的整片天空。
【无殇酒吧】
各种器具碰撞的声音和角落里的钢琴曲默契地奏着交响乐。段之昂半眯着眼望着高脚杯里的半杯香槟，橙黄色的液体被各色的灯光照耀着，反着夺目的光，他仿佛很享受于晶莹的液体流经杯沿划过喉咙的感觉。少年的脸颊微微泛红，几分醉意袭来。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她要离开。
听到角落里传来的琴声，那样哀婉悲切的曲调，将他被酒消掉的愁一一唤醒重燃于心头。段之昂不耐烦的皱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到角落里，将玻璃材质的酒杯用力扔在钢琴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破碎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嘈杂。
“你家死人了啊？！”低沉的怒吼挡不住眼角的落寞。
玻璃碎片击在钢琴上，反弹到弹琴的少年的脸上，血液弥散开来，幻化做一朵妖冶的玫瑰，在少年的额角盛开。
“是。”起身，轻言。

是死人了啊。慕宇毫不在意地拂去钢琴上的碎片，继续奏着，仁血液滴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滴落在他修长的指上，早已不知道痛楚是什么。今天是韦暗哥的忌日呢。慕宇合上眼睛，汹涌的曲子在在他指尖奔涌流连。
段之昂站在原地，看着少年非常人的举动，甚至忘记了反驳。“有病。”只是低声暗骂了一句，这是他惹是生非最窝囊的一次。懒得再纠缠下去，因为，他在慕宇的眼中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那名为‘失去’的所在。
“你在这干什么？”门被撞开了，酒吧的金属门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伯母找了你一整天了！你就在这发酒疯！？”来者不由分说的拽住了段之昂松散的挂在颈间的领带。
琴声戛然而止。
拽着段之昂的白梓咲抬头睹见了钢琴旁的少年，血红的装饰使他显得有些狰狞，但丝毫不减少年的姿色。他就知道段之昂又惹事了。 而慕宇也望向他，即使血液模糊了双眼，他也能看得清白梓咲的轮廓，泪水也就顺着眼角和着鲜血一起滴落。
那个人竟然……竟然有着和韦暗哥一样的轮廓……慕宇微微失神。
“不好意思。”一沓钱夹着一句听不出情感的话落在钢琴上。待慕宇回过神来，两个少年的背影恰恰消失在门口，只听得到段之昂有血虚夸的咒骂声渐行渐远。慕宇拿起吧台上的一块餐巾擦净了琴键上的污血，轻轻合上琴盖，转身，离去。只剩下微愕的人群，窃窃私语。
又要再换一个酒吧打工了吧。慕宇叹了口气，这个夏天又要过去了，一定要在开学之前攒够学费呢，因为韦暗哥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上学。夏末的天空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雨滴，你在那边，还好么？
慕宇将买来的雏菊放在丝毫谈不上美观的石碑前，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往日温暖的眼神。
“韦暗哥，我很好。”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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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秋之初始
「仿佛又看见了你。」
当第一片树叶颤颤巍巍的从枝头飘落，韦暗已经离开两年了。
白天来的更晚了，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已经有些凉了，慕宇便知道，秋天又来了。天还暗着，有一白衣少年坐在不收费的荒坟旁，手中拿一朵白的刺眼的雏菊。
“韦暗哥，又到秋天了呢。”少年微笑着，双臂环着身子，恍若自语。自从习惯了每天都来看望韦暗，慕宇似乎变得更爱笑了，也不会怕黑了，总觉得韦暗其实就在他身边，每当这样想，心底就会无比宁静安详。
“我攒够今年的学费了呢，继续打工的话宿舍费也许就不成问题了……”少年欢快的语调久久回荡在荒野里，天，也就亮了。起身，将开败的花拾走，墓碑旁的花就又带着晨露了。
书包上打工时弄上的油渍还未来得及清理掉，唯一的一件白色衬衫也泛起了永恒的褶皱。慕宇站在人群中，显得平淡的有些格格不入。新生作自我介绍的时候，慕宇是最后一个，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却没有注意到台下人群的窃窃私语。
即使在较为偏远的X城，韦暗的粉丝也不为少数，然而知道韦暗的人，十个有九个都知道慕宇。众所周知的在于，是慕宇害死了韦暗。
于是开学的第二天，十余个头系黑绸带的女生挡下了慕宇，颇有几分旧时批斗的架势。提到韦暗，无疑是男模；温柔；同情心过度。而到慕宇这，关键词就变成了Gay；下流；害人精。言语化作无数利刃向少年袭去，而那单薄的身影似乎习惯了沉默，始终一言不发。
白梓咲难得一次没有踩着上课铃到校，就撞见了这一壮观场面。“咱们学校各年级的三班怎么就没有一天不闹事的呢？”旁边的段之昂双手交叉叠在脑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闹事他们就会觉得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最终他自问自答似的总结道。白梓咲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向人群的方向走去。
“就像你，不多管闲事你就会觉得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段之昂冲着白梓咲的背影喃喃地抱怨。
拨开人群，便望到了中央的少年，白梓咲静视三秒，然后视线扫过那群女生，“都什么年代了还聚众闹事……”修长的眉梢轻佻，然后准确无误地念出了那名带头女生的名字，和慕宇的名字。“下课到学生会来一趟。”女生们不屑的唏嘘声被上课铃声淹没。回过神来，又只剩了他离去的背影，慕宇不慎惋惜。

下课后。
慕宇好不容易打听到学生会的方向，那名女生和白梓咲已经在里面了，他不敢贸然进入，半掩的门里传来了对话声：
“慕宇……他有未交齐班费吗？”
“……没有。”
“他有违反校规吗？”
“……没有。”
“他有侵犯你们其中任何人的权益吗？”
“……没有。可是……”女生还要辩解些什么。
“那么请回吧，无故聚众闹事，记过一次。再有类此现象你会从三班消失。”后半句话带着笑意，可出自白梓咲的口中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味。“是……”那女生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夺门而出。
“请进。”一句话打断了慕宇的不知所措。走进门，白梓咲已经换了一副姿态坐在沙发上喝茶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来者，放下茶杯浅笑问道：“伤好了吗？”慕宇惊愕了一下，他竟然还记得他这个小乐手…而后拘谨地点了点头。
白梓咲突然就站了起来。
“高二级部七班，学生会副会长，白梓咲。很高兴认识你。”言罢伸出右手悬在半空成握手的姿态。慕宇怔了一下，小心的伸出右手。“高一级部三班，慕宇，请多指教。”
光环凝聚在少年的头上，暖暖地跳动，慕宇笑得很好看，他仿佛看到了韦暗的面容，与面前的少年交织在一起，重叠，分离，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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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请跟我走
「再多捡一只，也不会怎样。」
学习还在继续，工作也还在继续。下个月应该就可以补交宿舍费了吧，慕宇推开酒吧的门，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了。除了当乐师，周末的时候也做招待，如果韦暗哥在，应该就不会这么累了吧。慕宇缓缓呼出口气，今天去地铁站过夜吧，下定了决心。
路过花店，好心的店主留了两朵新鲜的白菊在窗台上，慕宇轻轻地将花用旧报纸包起来，生怕打掉了花瓣，然后丢了枚硬币在窗台上。
地铁站已经少有人进出了，几个拾荒者乐此不疲地翻动着垃圾箱，为了活下去，就必须如此，和自己又有何异呢？电梯己经关了，慕宇安静地走下去，最后一列班车驶来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突兀，门开了，有几个外乡人满脸焦急地向站口走去，所以显得空旷中的少年分外夺目。而另一侧，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拎着一只猫从列车中不紧不慢地向出口走去，其中一位停下了脚步。
“慕宇！”白梓咲将猫换到左手上拎，右手夸张地摆动，和之前的威严判若两人，深灰色帽衫下有几缕发丝垂下。“啊。”正准备在此睡下的慕宇啊了一声算作回应，有长长的尾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地铁站里。
“在这里干什么啊，这么晚了。”典型的状语后置，是紧张的表现。
“过夜啊。”说得理所当然。
“一起走吧……”
“啊…？”尾音上挑，疑问的语气。
“再多捡一只，也不会怎样。”白梓咲扬了扬手中的猫。
慕宇不知为何，只是静静的跟在了他身后。段之昂一直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阴沉的和白梓咲走在前面，对慕宇有明显的不屑。
“今天好险啊……”白梓咲说着呼出一口气，初秋的夜风有点凉，呼出的气变成淡淡的一层白雾。“我们去爬山，然后，为了救这家伙，我还掉到河里去了呢……”少年笑着把玩着手中的小猫。
“以后少捡路边的东西，小心有瘟疫。”段之昂冷哼一声，眼角向后斜了一下，望到慕宇身子一震，不禁皱起了眉。
又是一路无言。
白梓咲和段之昂分别在路口，只有一盏摇曳的路灯。白梓咲把猫扔给慕宇，望着好友的双眼，段之昂有些厌恶地错开他的目光。“你最近有点奇怪。”白梓咲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奇怪的是你吧。”而段之昂丝毫不买账，声音足够三个人听得到，“你忘了你上次收留简约，你对他那么好，拿他当亲人对待，结果呢？他做了什么？你干嘛还屡教不改的拣别人不要的东西，何况是个Gay……”

“够了……”白梓咲微怒，拽起慕宇向路口的另一端走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白梓咲，想好你后半辈子怎么走！”段之昂的声音在身后回荡。
慕宇挣开白梓咲的手。‘何况是个Gay……’慕宇的耳边隆隆作响。有汽车急刹车碾过地面的声音；碎裂声；人群的尖叫声、咒骂声……交错在一起，狂肆的乐曲，声音不断变大，变得杂乱……慕宇知道，该死的耳鸣又犯了。
韦暗离开后，耳鸣似乎也成了习惯。
猫因不满于被陌生人拎着，拼了命的挣扎，爪子抓在慕宇略短的袖口下苍白的手腕上，形成一道道鲜红的印子。
“慕宇！？”白梓咲轻轻叫道，从他手中接过了猫。猫急于挣脱慕宇的手，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弓起背，显然有些受惊。白梓咲的呼唤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急切。他看着路灯下的少年，脸色白皙，瞳孔涣散，睫毛轻轻的颤动。
慕宇的耳边依旧嘈杂。
“韦暗哥，会不会又笑我胆小了…？”恢复了一些意识，慕宇轻叹一声，额头密布了一层细汗。听到有人在叫他，抬头定神望去。胳膊上的抓痕微微作痛。“韦暗哥……”轻声唤出，眼前的人略显焦虑，正是这种神情令他油然而生一种久违的归属感。但是……慕宇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韦暗，尽管他也一样有着近于完美的的身影，和柔和的深棕色瞳仁。
“韦暗哥……”
白梓咲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慢慢蹲下，嘴里呢喃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他不知是不是该上去安慰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可毕竟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出言不逊才使人家这样的，还是去安慰一下更合情理……
然后白梓咲伸出去拍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少年微微颤抖的肩头上方，不自然地收回。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段之昂说的没有错，慕宇是Gay，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甚至更早。可是，怕什么呢？怕眼前纯净的少年依恋于自己的容貌，就此缠上他？还是怕他想简约那样骗走一笔钱了无音信？
其实他什么都不怕。他最怕的就是他身边的人，甚至是陌生人受到伤害。
“喂，好了啊……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白梓咲蹲在慕宇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脱下夹克衫披在他身上。
少年缓缓起身，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脸颊上还残留着刻意掩饰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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