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来源 笛安-姐姐的丛林
到时候最好标注一下

• 姐姐
『一』
镜音斐
2005年的夏天，母亲带回来一个低着头，笑得很羞涩的女孩子。“这是你姐姐”，她几乎是高声宣布道。
我很快适应了姐姐在家的生活，以至于一向怕生的我跟姐姐相处的还不错——我想那大概是因为姐姐习惯性的笑容。
那个夏天热得不寻常。阳光漫天的铺撒下来，渗透进毛孔。全身像是被焦灼了的痛。习惯了步行从一点到另一点的我在胳膊到大腿被晒脱了皮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作法。更可悲的是每次上街都要穿上长衣长裤，姐姐把我裹得像是企鹅。我装作沉下脸向她抱怨，她就错开我的眼睛低下头轻轻地笑。
任谁被一天一天闷在家里也是会疯掉的。在姐姐被我独自晾在家一个星期之后，她摘下了像是酒瓶底这么厚的大眼镜，放下手中我一看就会眩晕的大部头书，在我梳妆的时候凑过来。
我陪你一起去吧。她说。
她这一次没有笑。
我几乎是错愕地看着她卸下一身陈旧的装扮，从抽屉里抽出隐形眼镜之后来挽我的手。我有些晃神地看着她高高盘起的头发。她是不是有些像母亲呢。
“铃有没有时常会觉得难过呢——我是说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恩……空寂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看着前方，我思考了一会没有作答。因为我觉得这话她大概是自言自语。姐姐她——
“伯母的作品十分的优秀呢。我也忍不住想要去崇拜哦。”她看着我笑。
我做不到像她一样对母亲的作品何等欣赏甚至崇尚。母亲的著作（他们这样尊称我母亲的文学作品）苦涩又难懂，虽然只是我这样认为。总之我终究不能与姐姐相比。她20岁了，读的是中文系，是我母亲的学生。
“为什么铃和伯母的关系一直不好呢，我觉得伯母十分温柔啊。”
在大街上全副武装防卫太阳的我突然停下了。擦肩而过的行人不解地回头看我，而又皱眉回头去。大概是因为我墨镜反射的阳光闪到眼睛了吧。大概是。
她没有回头。她停在前面。她的头发是盘着的，可我总觉得她齐腰的长发在迎风飘着。
因为母亲总是把头发披散下来吧。我不住的想。

『二』
青谷连
十七岁。我在高二。
姐姐来家里的第三年。
位子右边青谷连探出头来看着放课后留下打扫卫生的我。理所应当的，身为我同位的他成为了这个学校里唯一我会与其说话的人。之前也有人调侃过我们俩，我用厚刘海瞪了他一眼，之后就再没提过。
他几乎知道我的全部秘密——包括镜音雯的事情。听闻这事之后他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趴在座位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也不好判别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女性的矜持让我没勇气刨根结底地问下去。
青谷连跟我们不一样，他住校，原因是跟家里不和。仔细想想我似乎也是这样，而我到底是没有这种勇气。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他，大概是我不想他把我当作他的同类看待。——毕竟，我是说毕竟，我在别人的眼中还是高高在上的。
完成扫除后我打算跟他道别回家去。他正戴着耳机趴在桌上睡觉。夕阳撒在他的身上，金灿灿的。我拍拍他示意我走了。他抬起头睁开迷蒙的睡眼，额角还有几缕乱发黏在脸颊边。他没有摘掉耳机——或者就没打算对我的摆手做出任何回应。
意料当中的。我转过身背着包走开。几秒之后他高大的身体立在我面前。高中的男孩子几近发育成熟的身体，就像是巨人一样呢。
我有些惊讶了。他的手正好放在我的头上轻拍两下。我送你下楼吧，他说。
之后我张着大嘴准备委婉地拒绝他，但不论怎么说，他好像始终不准备挪开身体的样子。
我说——。我努力使视线对上他的双眼，有些困难但我还是做到了。他目光向下，眼神很难以辨认——至少我看不出他眼中包含的意思。
青谷连……？你还好吗……我……。我准备再次发问，只是横在我面前而无所作为让我的耐心降低到了极点。
也许是一直孤言寡语才让我如此惊讶。他大声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抓着我的肩膀。
镜音铃。他喊道。
我不打算再维持像是『矜持』这类的东西。有时候太过矜持就是矫情了。
行行行。我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我也想像他那样掐着他的肩膀气势汹汹地吼出几句话来——好吧我就是身高不够。
大概是因为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我不知道在夕阳下他看着我的目光有多么温柔。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也只是到了楼下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匆忙告着再见之后我推开校门。在门外等候我的是镜音雯。
铃你跑的太快了——你的钥匙包掉……
即使我不回头看也会知道，紧跟着我跑来的青谷连把目光都聚焦在姐姐身上。
因为她正看着他笑。

我还是不敢回头看。我害怕那目光中不再有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我从牙缝间挤出她的名字——镜。音。雯。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心中像是被插中了几把淬了毒的匕首。疼。我清楚地明白，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谁对谁错。
我。也不过就是我。
风拂过脸颊。姐姐披散着的头发在风中飘着。她把目光对上我的眼睛。
铃，回家吧。她说。

『三』
镜音铃
有些事情是意料当中的。就像是理所应当的，青谷连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要追我的姐姐，神情小心翼翼得像是漫画里初恋的少女。就像我跟镜音雯的关系急转直下，虽然她依旧是挂着一脸笑。就像母亲再也没提过我的名字，其实我并不是她的女儿吧。我想。
姐姐无视我对她冷淡的态度，在每天和青谷连约会过之后都会开心地告诉我他们玩得怎样怎样。这种感觉蛮奇怪的。我知道姐姐小时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并没有人追她，并没有人会喜欢土里土气的女人。我一方面希望他们在一起，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想我还是爱着她的。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我想我大概喜欢上了青谷连。
所以在我听到她一天甜蜜的约会经历之后总是会心里堵的很。我曾经问过她，关于青谷连的事情。
他比你小六岁。在晚饭的餐桌上，爸妈都不在的时候，我张口来了一句。姐姐似乎先是没反应过来是怎样，而后又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
那又怎样。她笑着说。
你们不适合。我夹起一口菜，看了看又放下了。
铃。我来告诉你，铃。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不会去想他的任何缺点——在你的眼中你们永远是天造地设的。你能明白吗。她把菜夹到我的盘子里。碗筷碰擦发出乒乓的响声。我没再说话。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几乎快是怜悯的了。
有些事情是想也想不到的。就像姐姐某天在约会后脸色发白地回家，晚餐时一句话没说。我发誓我在那时是惊慌的难过的，我替姐姐打抱不平——毕竟她太可怜了。
三天时间姐姐整个人都似乎苍白了。第三天我路过她的卧室。她正在跟青谷连通话。我不想刻意地去窃听或者听到别人的隐私，即使那是我的姐姐和我喜欢的人。很不巧，白漆木门的隔声效果不是很好——其实是因为姐姐的声音变得尖促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眼中根本没有我。你只看着镜音铃，我全都知道。但是你配不上她。
其实我觉得她挺冷静的。
不像我。我听完这段话之后就像是疯狂了的跑下楼。我听到了楼下青谷连的声音——很不巧，其实垒墙的砖头隔音效果也不怎么样。我跑下楼打落他手中的闪烁着的手机，我踮着脚拽起他的领子使劲拉他的头。我想我当时是疯了，我歇斯底里地喊出他的名字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看着我，没说什么。
他确实没说什么。他凑着我满脸的眼泪，在我家楼下吻了我。
你明明一直都知道为什么的，镜音铃。他说。
我觉得我还是不明白，姐姐她——

青谷连把全身的重量压在我身上，他瘫软着，伏在我的右肩旁。他的身体对于我来说可谓高大，但是神啊，我在那一瞬间挣脱开了。
我想是他自己松开的——因为我说了，走开。
二楼的卧室里，姐姐还在哭。她尽力使自己不发出声音来。我也曾这么试过。我坐在她的床边，抱着她的后背。我想跟她一起哭。
那天下午，姐姐跟我说了很多事。全部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事情，她像是讲童话一样娓娓道来。
到最后，姐姐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姐姐不再哭泣的时候，我还看见楼下有个黑色的身影在轻轻晃动。
一切有因便有果。难道不是吗。

我恨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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