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妖怪啊……”
少女垂下眼睛,微勾嘴角,感兴趣似的重复着好友的话。
“是啊是啊~”课桌对面把中长发染成茶色的女孩晃了晃腿,“小雫没有碰见过吗?”
“河童啊座敷童子啊之类的……哦对了对了还有去稻荷神社的时候没有见过三狐神嘛?”
“嘛……”少女无语,“不要说得像你都见过一样啊……”
“但是啊……”她不甘地辩解着,一边拿起手里的塔罗牌,“我的占卜一般来说不会偏太多的,说小雫是很有灵感,出游时很容易碰见妖怪的人呢!”
“那说不定以后会这样吧?碰见了的话我告诉你啦。”少女安慰她,微微一笑。
——起码让那个秘密只属于我们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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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雫。
——12岁以来,到现在的17岁,最喜欢的是每年的夏天。
少女搭上新干线,找了个位置坐下,眺望着窗外的远景,回忆汹涌而来。
——12岁那年的暑假,我和父母还有弟弟到群马的森林里进行四天三夜的家庭旅行,当然俗称野营。
——我不小心与他们走散,一个自称妖怪的少年带着星星点点的浅绿色光芒来到我的面前。
“人类的小孩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少年满脸的疑惑,抱膝蹲在坐着休息的少女面前,身上是纯白色衬着绿叶的和服,脚下的木屐哒哒地在山间小路上作响。
“你……认识这里的路吗?”
“是,我从几百年前就在这片森林里生活了。”
“那你是妖怪?”
“嗯,本体是萤火虫。”
“好怪……”
“……那还真是抱歉了。”
两人的交谈声混合着夏季夜晚里的蝉鸣,忽然就陷入沉寂。
少年偏过头去,黑色的刘海掩盖着表情,发了一会呆,然后他悠然地站起身来。
向她伸出手去。
“站起来。”
“你是住在今天新出现的帐篷里吗?”
“我带你去。”
少女愣了愣,盯着少年修长的手指看,又抬眼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地抬起右手。
“……好暖……”
少年的手是温热的。
“你冷吗?”少年握紧了她的手,眨了眨眼。
“虽然是夏天……晚上果然还是……”很冷。少女把话说了一半。
“那这个怎样?”少年勾起嘴角,笑着闭上眼睛。
一瞬间绿莹莹的光包裹住了两个人,那是十分温暖的光。
是萤火虫的光。
驱散了夏日夜晚中凉丝丝的空气。
温暖了少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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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少女转头看了看自己和少年牵在一起的手,她试过了,不这样的话,暖暖的光就无法传过来,“什么时候来这里……你都会在的对不对?”
“偶尔会替山神大人办点事……比如十月的时候要作为侍者之一跟着他去出云。”
“……”少女垂下眼睛想了想,“我叫雫,你的名字?”
“森林里的妖怪是直接叫我萤的……”
“那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你给我起一个好了。”少年的手紧了紧,看向一边“反正你以后也会来的吧。”
“好啊,”少女微笑着,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就叫光。”
温暖了她的光、照亮了前路的光、浅绿色的萤火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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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那年,少女第一次把少年带到城市里去。
把他介绍给父母认识,让孤零零的他也算是有了监护人。
母亲说他笑起来确实像光一样,很讨人喜欢,少女高兴地想着她为他起了个好名字。
父亲认为这个住在森林里的孩子需要上学,甚至折返回家拿了女儿的课本来给他用。
晚上,父母和弟弟去了温泉,少女和他坐在冲着庭院的长廊上,仰着头看清冷的月亮。
“呼……我去拿被子好了。”少女觉得有点冷,一边说一边起身往房间里走。
少年转身看着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闭上眼睛散发出光芒。
“抱歉……虽说是妖怪。”他慢慢睁开眼睛,展现着他的妖力却带了些歉意。
“我只能在夏天的晚上给你光和热,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两三秒的时间就被光包围了的少女稍稍惊讶。
“这样的你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少女转了转手腕,披着月色与他十指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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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新干线,少女马上又上了电车,电车通向那个森林。
现在从事建筑事业的父亲年轻时做过木匠,两年前在森林里为他盖了一座小木屋。
少年大概是有了个家。
不止是矮床和书桌,少女甚至参加了手工部,努力再加上天赋异禀,给他做了三五件和服和狩衣送了过来。
而少年除了脸红着说谢谢以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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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离木屋还有几步距离,少女喊出他的名字。
“啊,雫。”少年拉开推拉门,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开始了例行的“考试”。
“先来日本史。”少女镇定地说道。
“尽管问。”少年随意靠在门框边,抱起手臂来从容不迫。
“毛利元就的著名战役?”
“严岛之战。”
“对方呢?”
“陶晴贤。”
“严岛现在的叫法?”
“宫岛。”
“当时筑的城?”
“宫尾城。”
“哪里的村上水军出兵帮了他?还有出兵的天数?”
“来岛水军,天数只有一天。”
“那毛利元就的三个儿子名字还有特点。”
“毛利隆元是仁者,吉川元春是勇者,小早川隆景是智者。”
“……竟然全对,”少女遗憾地叹口气,“我带了试题来淹没你哦。”
“请吧——”少年笑了笑让出门前的位置,看着她进了木屋,暗暗腹诽着几年来他闲得无聊把那几十本书基本上都背下来也不是问题了吧。
少年帮忙收拾了下堆满一桌的书本,少女一边抱怨着男生的随便,一边打开包拿出一沓试卷来摊在桌子上。
“全做……?”
“是,全做。”
“你杀人啊。”
“你是人啊?”
少年压下了去森林里虐待一下比他更弱的豆狸们的想法,坐到桌前乖乖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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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学期第一天,少女盯着站在教室里讲台上笑得很暖很阳光的少年,暗地里吐槽姓氏用了她母亲的本姓这事怎么完全没告诉她。
收起浅绿色光芒的他,就像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关于将来的事,她没有想太多。
因为少年告诉他,像他这类本来妖力并不强大,但因为寿命得以保持人形的妖怪,妖力如果几年内不用就会退化,最后可以成为人类的。
他们的未来,应该也是像那绿莹莹的光一样的吧。
美丽而温暖的,萤火虫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