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那你家又是什么成分?”他说:“平遥刚解放,第一任村长是个坏心眼的人。我爹有文化,是村里的闾长,他开始是利用我爹。他看上了一家闺女,想讨来做老婆,但是人家父亲不同意,他就指示我爹写举报材料,他要根据‘黑材料’打击报复人家。我爹不想写,又不敢得罪他,就乱写一气。写好后他让我爹念一下。他听了之后不满意,一拍桌子:‘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我爹说:‘反正我就是这水平,不行的话你让其他人写去,反正我不坏这良心。’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解放太原,部队要军粮,他指示从我家舀;部队要担架,就把我家的门板全卸走;搞土改,他一个人拍板定案,把我家定为‘地主’成分,把我们全家赶出院子,把财产分光,把我老婆的嫁妆都给没收了,把我家的院子分给了五户人家。三年后,工作组来了,要纠正土改过程中的错误。村干部赵文元建议把我家改为‘富农’成分。村长不允许,又拍桌子又瞪眼,说他当初给我家定的成分没有问题,如果错了,宁愿政府枪毙了他!土改工作组的人最终还是相信了赵文元的话,把我家纠正为‘富农’,但是,分出去的财产和房子是要不回来了。再后来,那个村长又被评为‘坏分子’,被游斗,我们还是害怕他,不敢和其他人一样批斗他!即使纠正为‘富农’,我家成分还是高,我们一家人还得夹着尾巴做人,人们不干的脏活、累活让我干,给我的工分却是最低,我每天天不亮就得给村里打扫街道,一有‘阶级斗争新动向’,我就是嫌疑对象,就要拉我住‘学习班’……唉,难啊。”大爷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