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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和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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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的生活一直风澜如水,没有起伏亦没有色调。轻佻如寂寞的青春电影,一幕一幕地,如水般流逝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除了极力想念荷之外,她几乎一无所有。
莲终于知道,那些在她生命中若隐若现的色泽,都是来自荷,都是荷给予的。
荷说过,莲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所以荷一直在给予莲,给予她色调给予她活力给予她并不能了解的人生观。
荷说,莲是她的天下。可是莲却觉得,荷才是她的天下。迄今为止莲感激的仍是让她拥有了荷这样的朋友。
荷的留下,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荷不爱说话。从某一刻起,她已变得很沉默。
莲带着她逛了跳蚤市场,观看了地下乐队的街头表演,彼此牵着手看到了新疆如血的黄昏。可是。她们之间没有语言。
如果是不幸。我愿意臣服。莲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荷说,莲,我一直想飘泊,飘泊至死。不再回来。
莲用力搓着裙角,眼睛潮湿而明亮,她说,那我怎么办?
那我怎么办?
荷挣扎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绝望真的很简单。

莲一直觉得荷没有摆脱那阴暗的东西,那似乎是一条毒蛇,吞没荷之同时亦伤害了莲。
莲开始翻荷的东西。空空荡荡的房间,仅仅可以找到那本破旧的本子,那本被荷揣在怀里,始终对它不离不弃的本子。
莲抖动着手,一页页的翻,从探索到好奇到恐惧然后在窒息中哭泣。
这是荷的日记本。
破旧的本子记载了荷一生的不幸与堕落。
颇为显眼是本子上的第一行字:
我要报复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本子摔落,莲泪流满面。

莲。你……
荷打开门那刻,莲就知道原来自己臣服的不幸,来得这样快。
姐,我不是故意的。莲说,可是她的解释没有说服力。
地上的日记本是证据。
荷走过来,凝聚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打了莲一耳光。
姐。
一切的解释都是徒然的。
故事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结束的,可是时间对了地点对了,一切都可以走到尽头。

莲穿梭在黑暗的街头,一遍遍地低唤着荷的名字。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她累了,太累了。雪花肆意地飘落在新疆最美丽的城市里,可是很残忍。
姐。姐。姐。
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亦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她们是陌生人,陌生人碰撞之后沦回为陌生人,这不足为奇。可是她们不该是这样的,曾经她们很熟,愿意为了彼此不惜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莲蜷缩在街头落光了叶的枯树干旁,她知道,荷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她只是极力地想念,想念曾经拥有荷的日子。
这些,都成为过去。

莲的生活又复于平静,如死海般寂寞得没有声音。
她每天最期许便是能看到一场最悲凉的黄昏。如血的夕阳下她可以感觉到荷的气息,阴暗的,狂妄的,倔强的。
荷说,莲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可是,荷信仰着的世界却磨损了她全部残余的斗志。
告诉我,你会感到痛苦,告诉我,你这样活着一定会很痛苦。莲将脸埋进手心里,皮肤碰触到粘粘的液体,莲感到难以言喻的痛苦。
没有便没有了,可是,有过的是否就可以不再存在?

莲收到荷的信时,又是春季。郊外青青的草丛开满了细碎的花儿。莲横坐在草坡上,迎着拂风拆开荷的信件。厚厚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随笔写生。高拂而过的飞机,渐渐远的地铁,坠落的流星,以及街头任雨而洒的背影……
荷在信末附上信件中唯一的一句话: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你然后远走高飞,可以我错了,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想你,莲。
莲在窒息中哭泣,她说,姐,回来。
荷始终没有再回来。
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这是命,莲的命,荷的命。

黑暗中,莲是被杂乱无章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窗外,黑暗得没有声音。
电话另一端是陌生男子的声音。
他急切地问,你是莲?你是莲吗?
莲说是。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暗淡:
一个叫荷的女孩服大量安眠药自杀,抢救无效,我们从她的遗物中只找到你的电话号码。
莲的世界在那一瞬塌倒。化为碎片。
一切这样简单。



1楼2005-08-16 16:35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