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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高土是阿步妖兽系列里的一篇，顺便也给其它篇打个小广告吧：
真言兽（银土） http://tieba.baidu.com/p/1250174956
应诺兽（鸭土） http://tieba.baidu.com/p/1288044849
似樱兽（冲土）http://tieba.baidu.com/p/1428252513

（一）
土方十四郎站在囚车里，看着几个小兵嘿哧嘿哧地把他的囚车推上一块开阔的山崖边，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他们想要把自己从悬崖上推下去的念头。
然后土方就看到高杉晋助跨着一匹枣花骏马，踱到他的囚车边，微微扯动僵绳调转马头，侧对着夕阳向他说：“你看，那里就是夜兔城”
土方顺着高杉的目光看去，视线掠过脚下成片成片的农田和已经升起的数缕炊烟，最终落在了目所能及的最远处，那一座繁华的城上。
夜兔城。
很久以前，冲田总悟还只是真城世子的时候，土方做为他的护卫，曾经一起以交换人质的身份客居在那里。后来总悟逃回了真城，作了城主。土方当上了真城的将军，东征西讨。连年征战，偶尔回朝的时候，他们还会聊起夜兔城。
那个时候他和总悟都雄心万丈，想着有一天，要带领真城的铁骑，风风光光地踏平夜兔城的城墙……可如今，真城已破，真城城外农田被毁尸横遍野，总悟不知逃向何处平安于否，自己则战败被俘一路押送至此……事隔数年，再一次踏入夜兔城的城门，竟然比当年还不如，坐在了囚车里……土方真的说不出是种什么想法。
土方收回目光，花了很大力气，才终于移动了一下因为站了一天而麻木的腿。
脚上的镣拷在车板上发出一些沉闷的响动，高杉晋助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土方，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地说到：“我还以为土方十四郎将军会更骁勇善战呢……没想到才这么两年，这场仗就结束了……好可惜……”
杀人狂。土方盯着高杉想。
即使是像土方这样久经沙场，见惯了冷血撕杀的人，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浴血中的高杉晋助的时候，也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那时土方左翼的军队和夜兔军右翼才一交锋，就显出败势。
土方自以为对于自己和夜兔的军力也算是了如指掌，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如此大的差距，心里略有些惊奇，驱马过去，就看到杀得兴起的高杉晋助。
所到之处，竟无人能敌。
渐渐的，高杉身边划开了一个明显的区域，真城的士兵们被高杉的气势逼住，没有人敢冒进一步。而夜兔的士兵则跟着高杉，大势向前。
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土方皱着眉指挥左翼军队慢慢后退，以免被夜兔击溃形成合围。自己则一鼓作气，骑着马向高杉冲去。
高杉躲都没躲，举刀砍向土方的坐骑，土方在马摔倒的前一刻跳下，向高杉头上砍去。高杉抬手挡下这一刀，眼神颇有些吃惊和无奈地看着受了伤的手臂，然后略有些懊恼地看向土方。
只这一眼，土方立即觉得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因为那个高杉晋助混身散发出的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杀意，而是死亡的味道。
真城和夜兔城的战争持续了数代，一直不分伯仲互有胜负，谁都没有想过，这一切的转折点就是那一场战斗。
从那以后，真城连连溃败，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亡在了夜兔军下。
不过，只要总悟还活着……
土方把目光从高杉身上收回来，又望向那座远处的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到：“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战争已经结束了。但对于每一个真城子民来说，这场仗根本没有结束。”

（二）
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真城子民愿意打仗呢？
几天之后，土方站在囚车里在夜兔城内游街示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挣脱大人的怀抱，冲到囚车前朝土方扔石头的时候，土方这样问自己。
那个孩子哭着说土方杀死了他的爸爸。土方当然根本不知道孩子说的是谁，但有什么关系，他指挥过无数次的战斗，他大获全胜的时候，自然死去的都是夜兔城的父亲丈夫和孩子。
所以对于夜兔和真城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只是战争的牺牲品，这么浅显的道理土方当然也懂。如果从这个方面想，虽然最后胜利的是真城可能会更好，但现在哪怕是战败了，至少这场持续了那么久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也并不是什么太坏的结局。
土方被押着跪倒在夜王面前的时候，心想，只要自己承担起责任，能用自己的死，换和他一起被俘的战士一条活路，就好。
夜王神威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调笑地看着土方说道：“土方十四郎，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条件和我说这些？或者，如果你帮我抓到冲田总悟，也许我还可以考虑放过那些士兵”
土方抬头看着神威。
神威笑着走到土方边上，弯下腰来，在土方耳边轻声说“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你说，他会不会来救你？”
土方咬着牙不说话。
神威起身向周边的官员说道：“放出消息去，就说十天之后，在城外斩首土方十四郎和所有俘虏。如果想要他们活命，就让冲田总悟把自己的人头送过来”
土方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神威。
他和总悟客居在夜兔的时候，神威经常会来找他们麻烦，有好几次他们都在神威那里吃过大亏。
后来他们离开了夜兔。然后在三年前，传来了神威杀父拭君，当上了夜兔城城主的消息。土方当时很吃惊，但想想以神威恶毒狠劣的个性也并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而如今看来，神威是打定主意不肯放过他们了。但总悟也是一城之主，怎么能这样被神威戏弄！土方在监牢里一圈圈地走着，思考着当前的状况。
自己的命是无关紧要的，如果只有自己，土方早就干干脆脆地自我了断了。但还有那数千战俘……这个消息一出去，哪怕神威只是要挟，并没有真的想杀战俘，总悟也不能坐视不管。
但如果真的要让总悟因为那几千战俘丢掉性命，土方也不会答应。总悟姐弟对土方有救命之恩，自己陪着总悟一起长大，三叶公主死前还把总悟托付给土方。对于土方而言，总悟的性命是高过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
怎么办？要怎么办？土方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
接着几个看守模样的护卫边拦着谁边走了进来。“高杉大人，主上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见土方十四郎。请高杉大人不要为难我们”，其中一个护卫说到。
“我也不能见吗？”高杉晋助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护卫问到。
“请高杉大人不要为难……”一个护卫往前一步挡住高杉，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杉伸手掐住了脖子，举了起来。
护卫被制住了气管，无法呼吸，伸手抓着高杉的手腕，两只脚在空中挣扎。
边上的其他人看到了，忙向高杉说到：“高杉大人，高杉大人，您请自便，请自便”
高杉笑着问到：“我和那家伙单独聊几句天，不会为难你们吧？”
“不会，不会”
“主上知道了，该怎么办呢？”
“只是闲聊几句，用不着向主上汇报的”，眼看着那护卫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没人敢再向高杉说个不字。
高杉笑着松了手，说到“那就好”。
护卫摔倒在地上，咳嗽着喘气，连滚带爬地在其他人的搀扶下逃了出去。
高杉笑了笑，看他们出去以后，才走到了土方的囚牢边。
土方冷眼看着刚才的事，摸不准高杉是什么意思，率先问道“你来干什么？”
“有点无聊，所以想来看看你”，高杉说着，仔细地打量着土方。
虽然隔着栏杆，但土方还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土方将军，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逃出去呢？”
“……你什么意思？”
“就这样战败了，不甘心吧？你也不希望那个什么冲田总悟死吧？所以如果能逃出去的话，不是很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杉笑笑，把头凑到囚牢边，低声说到：“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帮我逃出去？土方心里冷笑了一下，那个在战场上招招都想要他性命地高杉晋助居然说出这种话，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样！
“为什么要帮我”，土方冷冷地问。
“唉”，高杉叹了口气，说到：“剩下的几个城都是些没用的家伙，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投降的，比较会打的只有你了……战争如果就这样结束了，我很困扰……所以你逃出去，随便投靠哪里，或者收搭了旧部再打回来，怎么样？”
“一直打仗对你有什么好处？”土方皱着眉，心里暗暗鄙夷高杉这样的战争狂。
高杉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答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一只止息兽”

（三）
止息兽。
专靠人死前最后一口气息为食的妖兽。
土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总是能感觉到高杉身上散发出的死亡味道。一个靠死亡为生的妖兽，还能有什么其他味道呢？
“所以你也该明白，像这样无论死了多少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无论杀了多少人都不会有人介意的日子，我可不想结束”，高杉的口气理所当然地惋惜。
土方却立即冒出了要杀掉高杉的念头，这样的妖兽只会祸害人间。但对于现在的土方来说，高杉的提意也相当的诱人。
他当然不会相信妖兽会有什么忠效和立场，高杉的语气也并不是试探和戏弄，土方评直觉就能判断出高杉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高杉需要一个天下大乱的局面，而夜兔的胜利如果一直持续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有战争。如果是出于这种考虑，甚至有可能，高杉会加入真城的阵营……
但和一只妖兽合作，冒险的地方还是很多。
土方向高杉问道：“神威知道你是妖兽吗？”
“哈哈”，高杉笑到，“还没有哪个君主能接受自己的手下里有一只止息的哦”
的确。土方想。只要是人，总还是有办法可以掌控，但如果是妖兽，最终会变成怎样就没有办法控制了。自己眼下也是这个问题，真的相信高杉，如果高杉变卦了，该怎么办？
而且止息是很麻烦的妖兽，土方记得以前似乎是从哪里听过，止息杀人更像一种毒瘾，杀意上来的时候，如果不能得到满足，就会承担极大的痛苦。而且止息一天之内杀得人都必须是双数，因为单数是神明的数字，如果冒犯了神明，止息会在日出时饱受痛苦地死去。
而眼前的高杉晋助怎么看都是一个快乐地享受着杀人乐趣的妖兽，到时如果真的遇到高杉想要杀人的时候，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干掉，然后为了凑成双数，再毫不犹豫地杀掉总悟吧……如果到了那时怎么办？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还太远。即便是土方真的逃了出去，神威的手里还有那些战俘，真到了那一天，如果总悟不出现，神威十有八九会大开杀戒，总悟反到落了个自私无情的下场。这么想来眼下的重点其实是要怎样让总悟不失信于民，又能没有性命之危。
所以其实逃不逃得出去都不要紧，土方的问题只有神威而已。
如果可以杀掉神威……
土方看向高杉，说：“如果你真想帮我，那就杀了神威”
高杉微微一呆，大笑着说：“哈哈哈。你别搞错了。我主要是为了我自己。杀了神威，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好处。”
“神威一死，夜兔肯定大乱，到时周围哪个城不会乘机来袭呢？”土方说
高杉想了想，说到“很少遇到像神威这样的城主，总觉得杀了有点可惜哪……”说着，又用带着一点捉弄的表情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土方，“不过如果你想杀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高杉凑到栏边低声说：“你可以试试向神威示个好……鱼水之欢的时候，要杀他应该容易得很吧”
这是羞辱！土方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高杉。
高杉却是虽然调笑但也认真地对土方说：“怎么？你看不出来神威那小子其实还挺喜欢你吗？”

（四）
土方甚至真的考虑了向神威示好的可能性，如果说这样做能让神威打消那些念头的话。
但土方知道，如果真像高杉说的那样，神威真正想杀的，也只有总悟而已。
神威一向意志坚定，行事狠绝，喜欢的东西都是靠抢，从不手软。这次神威放出话去要杀掉自己和战俘，其实也只是为了确保总悟一定会到场而已。而且神威只给了十天的期限，也说明他肯定有了总悟的一些消息，应该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那么要用神威对自己的喜爱要挟神威吗？但什么如果神威不答应自己就去死之类的，土方做不出来不说，也不觉得神威能给这个面子……难不成真的要……
但神威也是副好身手，单打独斗土方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自己若真的刻意讨好，痕迹也未免太重。
当然如果现在逃出去也是个办法。但如果自己逃出去，肯定会激怒神威。而且还有那些战俘在那里，总悟也不可能不管，到时也还是得再回来……唉，也不知道总悟现到底有什么打算……土方深叹了口气想。
不过真城应该还有些残部，至少还有当时护送总悟走的人。可是只有那么几个人，如果硬拼……
土方的心思乱成一团。时间太紧，又是在别人的地盘，没有人手，消息也不通……样样都在劣势，要怎么办？
“将军，将军，土方将军”
土方正在发悉，突然听到有人小声地叫着他。
土方朝声音看去，是一个牢疫打扮的黑发青年，手里还端着送过来的餐盒。
土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接过餐盒，却发现男子并没有松手。
土方紧惕地看着男子，男子低声快速却清晰地说：“将军，将军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将军旗下的斥候……”
土方迅速扫了男子一眼接口说道：“山崎退？”
山崎明显一怔，微微有些激动地说：“将军认得我？”
土方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周围，轻声答道：“当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有主上的消息，主上现在人在哪里？”
山崎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答道：“我是混进来的，已经在这里几天了，今天才有机会和将军说话。主上现在就在城内，很平安。”说到这里，山崎又停了一下，声音更低了几分：“主上已经做了安排，后天夜里会想办法救将军出去……”
山崎话还没说完，土方抢先问道：“主上他有什么打算？救我出去太危险了，肯定会激怒神威，还有那些被俘的士兵……”
“主上知道将军肯定会问这些。”山崎微微一笑，没让土方把话说完，“主上让我给将军带句话，所有事情主上自有安排，将军只要……”山崎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只要乖乖听话就好。然后主上说，无论将军现在心里有些什么主意，想都别想。”
乖乖听话就好。
山崎走后，土方一直想着这句话。
当年真城城内有变，他设计让总悟逃回真城的时候，原本是打算自己留下混淆夜兔视线的，结果当时总悟和他说得就是这句话。
但现在的情况不比当年。虽然总悟让他什么都别做，但土方觉得还是要多做些打算才好。

（五）
两天以后的晚上，总悟亲自化装成夜兔城的士兵来提走土方。
土方眼看着总悟他们就那样走了进来，心里想着未免太顺利。
土方看了总悟一眼，意思是不喜欢总悟亲自来。然后再看了一眼边上斜靠在那里的高杉晋助。
高杉微微笑了笑，向总悟说到，“外面都被包围了，你们打算怎么出去哪”
土方心里咯噔一下，总悟却略一晗首，微微一笑，抽刀向高杉砍去。高杉挡下，笑着说“哎呀，我还以为我是自己人呢”，说着便欲还手，土方却冲上去拦了下来。
“总悟！”土方说道“他没关系”。说着看向周围，原先的几个看守都已经被总悟的人放倒。
“他？”总悟用目光一指高杉，向土方问道
土方看了一眼边上的人，想着如果这时候告诉总悟高杉是妖兽，不知道旁人会是什么想法，所以便没开口，只是向着总悟点了点头。
总悟也不再纠结，而是向土方问道：“你没事吧”
“嗯”，土方点点头，“外面是被包围了么？主上有什么打算？”
“冲出去呗”总悟讲得轻描淡写。
土方不禁皱起了眉。他们只有几个人，就算算上高杉，不，不能算高杉……要怎么出去？
土方有些担忧地看着总悟。总悟却向一边的山崎打了个眼色，抬步走了出去。
刚到院子，就看到神威骑在马上，领着大约60来人，举着火把站在外面。
土方看了眼神威，又看了看总悟。两个人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冲田总悟，你不会以为几年前从夜兔逃出去过一次，现在就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了吧？”神威先开了口，笑得有些狂妄。
总悟微微笑着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我不是已经进来了吗？”说着还往后面瞥了一眼。
神威目光跟过去，就看到高杉晋助一副纠结相地站在一边。神威的笑容不变，眼神却立即冷了几分。
“高杉晋助，你在干什么？还不拿下冲田总悟！”
高杉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土方却一步走到高杉身边，手搭在高杉肩膀上，朗声说到“高杉将军已投入冲田大人麾下了。”说着又向边上的士卫说到，“高杉将军骁勇善战众人皆知，想死的，自己过来”
土方话音还未落，对面的神威就变了脸色。总悟在一边，略微低头，嘴角勾出一个浅笑。高杉则一脸好笑地看着土方。
“此话当真？”神威冷冷地向高杉问道。
“唉……原本是有点无聊想找点乐子啦，现在真是自找麻烦”高杉换上一副无奈地表情向神威说道：“就算我现在说还是忠于神威大人你，你也不会相信了吧？”
“那就杀了冲田总悟”，神威说。
土方闻言，心里略有些紧张，搭在高杉肩膀上的手暗暗用力。高杉感觉到了，有些玩味地看了一眼土方，略想了想，轻声笑到“杀了那小子嘛……”话音还未落，便抽出了剑。
什么意思？
高杉抽剑的一瞬间里土方脑子里挣扎了好几个来回，几乎就想动手先砍了高杉，但还是强忍着放了手。
高杉用余光瞥了一眼土方，身形极快地掠过总悟。总悟略一皱眉，手上紧握着剑不出。高杉却已经冲到了人群之前，来回两剑砍向神威身边的护卫，然后猛地跃起，一剑朝神威砍去。
“杀了那小子，下一个被杀的就是我吧”高杉说。
神威咬着牙，猛地抽剑一挡。咣的一声，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待欲动手，却是接连数声爆炸声传来。
护卫被爆炸震开，手上的火把掉在地上，却突然间又燃起了大火，紧接着浓密的烟雾就传了过来。
本来就已经是晚上，再被浓烟一盖，人群马上就混乱了起来。土方略是一呆，却觉得左右手同时被两个人拉住。
“这边”总悟说到。
土方被总悟一拉，跟着离开。另一边的高杉也放了手。几人寻了个空隙，骑着马冲出了院子。刚到正路上，却从城内各处又接连传来了爆炸声。

土方看了眼总悟。总悟对土方说道“山崎在几个地方预埋了火药，在城里也布置了几个点，这边的爆炸声一响，其他几个点就相继有人引爆。”
“怎么会……”土方心下有些奇怪，这么点时间怎么够总悟做这么多事
“我在你们到夜兔之前就已经进城了”总悟说“再说夜兔城我也熟悉的很……只不过如果本来顺利的话，也不会用这招……”
土方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是的。总悟他们是轻车单行，自然是要比土方随军队进城快得多，再加上总悟对夜兔城的了解，要做到这些也并不是太难的事。只是现在这样，也难免央及无辜。
“那现在怎么办？”土方问
“出城”总悟说
“怎么出城？”
总悟笑了笑，回头看了高杉一眼，向土方说道“不是有他吗？”
土方心里暗自一沉，想着还是不应该让高杉跟着他们，最好能甩了高杉，但又觉得留着高杉的确有些用处，正自犹豫。总悟却笑问道：“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土方一急，刚打算告诉总悟高杉是止息兽，身后却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土方来不急再细说，只是立即驱马朝城门跑去。还末到，远远地便看见已有人在城门前守卫。
土方大致数了数人数，并没有很多，心想着应该是神威还没来得急加派人手，应该可以试试冲出去。高杉却早就跳下马，冲上去一剑就砍了守门的将领，顺势又砍了周边的几名卫兵。
土方皱着眉跟上，也是一阵撕杀。正杀得眼红，却听到总悟冲他高喊“上马！”
土方抬眼一看，发现城门已开，正欲翻身上马，却听到飕的一声，一枝羽箭在他十步之外，直刺进总悟左肩。
土方猛得回头一看，有一队人正快速骑马朝他们冲来，而那些人身后，神威正骑在马上，目光阴冷，手里还握着弓。
土方咬牙先扶总悟上了马。先头的追兵却已经到了跟前。土方又要制敌，又要护着总悟，完全放不开手脚，眼看着要不行了，高杉冲过来解了围。土方抓住空隙跳上马背，朝城外冲去。
这里是北门，出了城门不远就是森林，只要逃进森林，能藏身的地方就有很多。再加上夜兔城内多处大火，也要派兵救援，若要等到全力搜寻应该也要到天亮之后。土方努力静下心来思考目前的形势，却觉得手上有些湿滑，拉不住缰绳，随意地看了一眼，却是满手的鲜血。
“总悟！”土方心下有些急，却也不敢停下，只管自己一路狂奔，直冲进了森林。

（六）
林中山路本就难行，又是晚上，视线很不好，再加上夜里林子的诡异气氛，稍不留神就会走散。
土方心里只有总悟，等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之后才发现，他们一齐冲出来的十来骑，还跟着他的居然只剩了高杉和山崎。
土方想了想，又向前行了段，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小心地抱总悟下了马，一边查看总悟的伤势，一边轻声叫着“总悟，总悟”，总悟却已经昏了过去。
神威那一箭又准又狠，似乎是伤了心脉。土方看着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的总悟，心里一阵发紧。要赶快医治才行。可是这荒郊野外，又还在夜兔的势力范围内……
土方正在发愁，却又听到有一小队人前来寻找的声音。
土方屏住呼吸，原本想躲过去算了，谁知高杉却站起来道：“来得刚好”，说着便先杀了过去。
土方无法，只得应战。只是又要一边杀敌，又要一边担心总悟，还要一边留心着高杉，实在是苦不堪言。心下正在暗暗后悔不该拉扯进高杉，却发现高杉早就丢掉了武器，将双手化为利爪，一招一命，杀得兴起。
没几下，周围就已经没了活人，高杉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土方皱着眉，紧握住剑，提防高杉一时兴起停不下手再杀了他和总悟，嘴上却对高杉说：“行了，别呆在这里了，我们走”
高杉有些狂躁看着土方，略等了一下，才朝土方走来。
土方微微松了口气，手上握剑的力气才一放松，却看到高杉身后，山崎正举刀想从背后偷袭高杉。
土方大惊，一个“别”字还没出口，高杉却已反手一下刺穿了山崎的小腹。
土方冲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盯着高杉。
高杉却皱着眉，厌烦地甩开了山崎的尸体。“麻烦”，高杉说着戾气尽显地看向土方这边。
土方暗暗就觉得不妙，慢慢退守到冲田前面，努力按下自己的心绪，把全身的力气都蓄在剑上，看着高杉，问道：“你想干什么”
高杉看了土方一眼，又盯向冲田道：“都怪那小鬼太不量力……午夜就要到了，我还需要再杀一个人……”
见鬼！土方一阵懊恼。
刚才山崎一定是发现高杉是妖兽，才想乘机杀了高杉……自己若是早点向山崎说明了就好了。土方心里万分后悔。高杉每天要杀的人必须是双数，自己一直分心留意着高杉的动作，没想到居然还是到了这一步。
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高杉要杀的只能是自己和总悟中的一个……土方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心下怨恨地想，这种时候那些追兵怎么就都不见了！或者随便来个谁都好啊！
土方咬着牙喀喀作响，全身紧张地微微发抖。高杉看到了，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不杀你。那小子八成活不了了，拿他的命来凑一下好啦”，话音还没落，就朝着总悟冲去。
土方一剑挡下，又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剑出去。几招下来，高杉被逼地有些厌烦地退了开去，表情也没了刚才的轻松自如，用似乎是隐忍着什么的语气咬着牙地对土方说，“让开”
“有本事就杀了我”土方说着又向前一步，挡在高杉面前。
看高杉的反应，离午夜应该没有多久了，只要撑过午夜，这一天就算过去了。土方想。等午夜一过，高杉应该会因为冒犯神明而发狂，然后在日出时死掉……
即使等不到午夜，他们的打斗应该也会产生一点响动，森林里应该还有追兵，也应该有他们的人，如果听到动静应该会有人过来，不管是谁，只要再来一个人就好……土方想。
“呵……”高杉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可等不起。既然你想死，那就杀了你好了”
高杉说着化成了兽形，直向着土方冲去。
化成了兽形的高杉速度和力量都比原先快了一倍，每挡下高杉一招，土方都觉得手臂被震得发麻，没多久，就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再没还手之力了。

高杉却越来越狠绝，到后来几乎招招都是杀招。
被时限逼着的止息果然都是魔鬼哪……土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心里却渐渐地空明了起来。
看来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吧。土方想。如果自己被高杉杀了，高杉应该会平静下来，那他会救总悟吗？总悟……想到总悟，土方又一个分神。
高杉抓住空隙，直冲过来。
土方一下子反应过来，但已没有机会再躲，眼看着高杉的利爪冲了过来，土方甚至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也好，这样至少总悟暂时安全了……土方想。
然后土方看到一个身影冲到了他和高杉之间。
接下去时间好像变慢了一样。
土方看到总悟拦在了他的面前，土方看到高杉的手臂穿透了总悟的胸口，土方看到高杉滴着血的厉爪又抽了回去，土方看到总悟慢慢地倒了下去而高杉露出一个放松了的表情。
……
…………
………………
发生了什么？
土方有些莫明地楼过总悟，捧起总悟的脸。总悟的眼里已经没有了生气，胸口被厉爪贯穿得空洞还在往外淌着血。
总悟……总悟？总悟！
土方不可置信地看了高杉一眼。高杉回了土方一个浅浅地嘲笑。
总悟死了……
总悟被这只妖兽杀死了……
土方脑袋里嗡地一声，紧接着发了疯似的捡起剑朝高杉冲去。
在愤怒的支配下，土方的每一招都毫无章法，却力大无比毫不迟疑。高杉皱着眉，小心躲避着攻击，土方却紧追不放。
高杉被逼得有些懊恼，却限于午夜的时限将到，也不敢再杀土方，只得着了个机会将土方擒住。但发狂的土方完全不能控制。
高杉实在无法，抄起剑，把土方的身子按向一棵一人粗的大树，然后全尽全力一剑串过土方的右肩，把土方钉在了树上。
然后高杉退开几步，看着还在树上挣扎的土方，说道“省点力气吧。你就不痛吗？”
痛。
好痛。土方想。
真的好痛。肩膀被贯穿了钉在树上，每次用力想要把剑拔出来都会生生地扯到手臂，直到脱力，这样的情况怎么会不痛？可是土方却觉得，痛的根本不是那里。
痛的是心。
痛的是一种从心里漫出来，流满了全身，完全不受控制的情绪。和那种情绪代表的那个名字。
总悟。总悟。总悟。痛的只有这两个字。
土方眼睛充血地盯着高杉，嘶叫着想要拔出钉串了肩膀的剑。
然后土方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请冷静下来吧！”

（七）
请冷静下来吧！
土方十四郎永远都记得这句话。
实际上，当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土方甚至惊觉自己连冲田总悟都已经记不清了的时候，他也还是记得这个声音说出的每一句话——那是一只真言兽对他和高杉晋助说出的诅咒。
“你们两位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我的小鹿都不敢往前走了”一个声音在土方的脑子里说，“所以【两位都请冷静下来吧】”
不可思议的，听到这句话的土方，突然觉得像是被人从头到尾地浇了一盆冷水，失去总悟的痛和对高杉的恨在瞬间都冷却了下来。
土方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一席白衣留着乌黑的长发周身微微发着光的女人正牵着一头小鹿站在林子里看着他和高杉晋助。
然后土方听到高杉略有些迟疑的声音：“你是……真言兽？”
女人微微笑着答道：“我可不是一般的真言兽”
土方并不太明白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高杉的眼睛里却亮起了光。
“你是收集了一百个言灵的真言兽？”高杉问“你可以让所说的话都变成真实？”
“并不是所有的话”女人的口气微微有些挽惜，“无论如何真言都不能改变自己……不过只要不涉及到自己，我说的话就能变成真实”
“比方说……”女人走到土方身边，向土方说道：“【说说你的愿望】”
愿望？
土方看着女人，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到：“我希望总悟不要死”
“啊”女人笑道“已经发生了的也不能改变哦~~~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呢。”
看着土方阴沉地表情，女人想了想说“这样吧，做为补偿……虽然我不能让你的朋友活过来，但至少我保证【你不老不死，你会一直好好的活着，受的伤也都会好起来】怎么样”
“不，我不需要这样”伴随着真言兽说出的词句，土方只觉得那只真言说的话好像通过什么力量刻满了他全身的每一块肌肤每一条血管每一根头发似的。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遍布全身。这种恐惧刺激着土方的大脑，他突然间明白了那只真言说了什么，那只真言给了他一个不死的承诺，而在听到这个承诺的瞬间，土方就明白，这个承诺是真实有效的。
“我不要什么不死。我只要总悟活过来”土方地声音急切发抖，“或者，我希望可以杀了高杉晋助”
“哦？你想杀了他？是他杀了你的朋友？”真言朝地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高杉。
高杉看着真言说道“我是止息，必须杀双数的人。那小子受了重伤都要死了，我杀了他，也算是好心吧”
土方狠狠地瞪着高杉。真言却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接着真言走到高杉面前，对高杉说到：“既然如此，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好了，从现在开始【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再也没有谁能杀了你】”
后来，在土方那漫长的没有尽头的一生里，每当有人问土方这个世界上最残忍和邪恶的妖兽是什么的时候，土方都会回答：是真言。

（八）
土方是被一只鹿弄醒的。
他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舔着他的伤口，痛得他一抽一抽的。然后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小鹿正在他的边上，歪着头看着他，天已经微微有点亮了。
土方看了一眼四周，还是在那片林子里，自己已经被从树上放了下来，剑丢在一边，周围除了尸体，和那只看起来呆呆的小鹿，什么都没有。没有高杉晋助，也没有那个真言兽。
土方吃痛地站起来，走到总悟身边。总悟的身体已经冰凉，土方伸手想要抱起总悟，但肩膀的伤和总悟已经开始僵硬的身体让他一下子都使不上劲，又摔回了地上。
痛又一次地贯穿了土方的全身。
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开始一遍一遍地在土方的脑子里回闪。然后记忆开始慢慢往前，他想到他凯旋后和总悟一起喝酒的场景，他当上将军时从总悟手里接过军符的时候，他和总悟在夜兔一起使坏捉弄那些看守的样子……想到他第一次见到总悟时，那个冲着他张牙舞爪，却还是从庄主手下救下了他性命的那个任性的毛头小子……
而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君主，他的朋友，他的弟弟，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总悟，明明还在他面前，却再也不会动一下了。
土方伸手整理着总悟的头发，小心地擦拭着总悟的面庞，心痛得裂开了似的，头脑却冷静异常。
一切还没有完，土方想。
他并不知道总悟的计划是什么，但至少土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土方再一次站起来，在林中找了个合适的藏尸地点，然后他抄起剑，深吸一口气，挥剑砍下了总悟的人头。
神威看到土方拎着总悟的人头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表情微微地有些吃惊。
“你……”
“你不是说只要把总悟的人头带来，就放了那些士兵吗？”土方淡淡地说“我把总悟的人头带来了”
神威上下打量着土方，土方只是站着，看不出一点情绪。
神威想了想，走向刑场，向所有人大声说道：“好！既然你们的土方将军亲自送来了冲田总悟的人头，我也遵守承诺放了你们。你们都自由了！”
说完，转头看着土方。“不过，土方十四郎，你会砍下冲田总悟的人头，我还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
“你不会懂的”土方说着，向着神威浅浅地一笑。
神威被这个表情微微怔到，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土方极快地从一边的护卫腰间抽出了刀，然后笑着朝自已捅了下去。
神威一惊，一把上前抓住土方的手臂，一边咬着牙对土方说“没那么简单，你别想死！”，一边转头让周围的护卫去叫医官。
土方痛苦地喘着气，却顺势紧紧地抓住神威，一咬牙，猛地抽出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刺向神威的胸口。
然后土方感到神威被人架了开去，有数把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接着周围一片混乱……最后一个紫色的身影把他从地上捡了起来……

（九）
永生不死的感觉是什么？
在土方获得了不死的权利后的第五天，就已经得出了答案，是厌恶。
当自己被贯穿了八刀，甚至有一刀刺中了心脏，失血昏迷了三天以后，睁开眼睛看到高杉晋助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土方就对不死的自己充满厌恶。
“神威死了”高杉说。
土方不说话。
高杉继续说，“我帮你把那小子的人头带回来了”
土方一怔，顺着高杉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包好的包裹。
土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走过去，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高杉在边上好笑地看着，说道“没什么好看的，都这么多天了……还是早点埋了吧”
“……不用你管”
“……哎，如果不是我带你回来，你现在怕是已经被别人当成怪物关起来了哎。连句谢谢都没有吗？不过被刺中了心脏都没有死，那只真言兽还真是……”
“高杉晋助！”土方咬着牙沙哑地叫着高杉的名字，“我要杀了你”
“哦？”高杉微微笑着，说到“可是那只真言说过，没人能杀了我”
土方瞪着高杉。
高杉却顺手捡起一个水壶，扳起土方的脸，往土方嘴里灌去，“不过我还真是很好奇那只真言兽有多大的力量。你说如果把你的头砍下来会怎样？再长出来吗？”见土方不肯喝，高杉便索性将水直接倒在了土方的脸上。已经是初冬，水冻得土方一个哆嗦。
高杉看见了，随手把水壶放下，说到“不过就算是不死，你也只是一个人类而已。也还是会受伤，会流血，会怕冷”说着，高杉伸手按住土方的肩膀。土方痛地差点叫出声来。
高杉满意地放了手，说到：“像你这样的人类，哪怕没有那只真言，你也根本杀不了我”
高杉晋助说得没错，即使是不会死，土方也还只是个人类而已。
那天受得伤足足折磨了土方好几个月，甚至还一度感染。一开始高杉只是静观其变，后来还是去搞了些草药来，但土方根本不愿意吃。
土方心里隐隐地有些期待自己也许会死，于是想着要先让总悟入土为安。
土方拖着感染的身体，在林子里找了块地方，用剑一点一点地刨着坑。高杉晋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在边上看着，几次想要帮忙，土方都拦了开去。
“你这样要弄到什么时候”高杉问
土方用剑撑着身体，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高杉把土方架到一边，扔下，管自己帮土方挖好了坑。
土方挣扎着过来看了看，又跳了下去。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你和那小子一起埋了吧？”高杉问
“……有什么关系。”土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一直呆在这里，不就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死吗？把我埋了就知道了。”土方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让高杉很怀疑真言兽的说过的话。收集了一百个言灵的真言兽根本就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真的遇到过，高杉应该很想知道真言兽说的会不会实现。
果然，高杉看了土方一眼，没反驳也没接话。
土方懒得理睬高杉，而是自言自语地说到“要挖得再深一点……”
高杉沉默了一下，把土方捞了上来，说道“放心吧，没有动物会吃止息杀掉的人的”
埋了总悟的那天晚上，土方又昏迷了一次。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好了很多。
高杉检查着土方的伤口，一切都恢复的很好。
“看来，那只真言兽说得没错。”高杉说。
土方却看着高杉，一字一句地说：“高杉晋助，我一定会杀了你”
“哦？你要怎么做？”
土方说不出话。
“看吧。别费力气了，我不会死的”
“不，那只真言只说没人会杀了你，并没有说你不会死。”
“哦？那我要怎么死？难不成我真的会自己杀了自已？”高杉笑着看着土方“告诉你吧，神明没有给止息自杀的权利。自杀这种事给止息带来的痛苦，你根本想不到，没有止息会杀了自己。”
土方不说话。
高杉看了土方一眼，沉默了一下问到“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吗？你现在可是超越了死亡的存在。”
土方转开了目光，不再搭理高杉。
“好吧。”高杉的语气很是随意，“我到是有不少想做的事呢。我走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好好活着吧，我们以后再见”

（十）
土方并没有一个人在森林里呆多久。
在天真得冷到可以冻死人之前，土方遇到了一个来山里采药的老人。
老人见他遍体鳞伤的样子，什么都没有问，但坚持带着土方出了山，让土方住在了他的家里。
老人的家在森林边上，离邻近的村子还很远，也似乎并没有亲人。平常似乎是靠制作山药和打猎为生。土方以前行军打仗对草药也有些熟悉，到也帮得上点忙。
后来等土方又恢复了一点，也会帮忙狩猎，在林间做些简易的陷阱什么的。林子里偶尔会有些大型动物出没，原来只有老人一个人，遇到这些大型动物往往只能躲避，但有了土方帮忙渐渐地也能对付一些。
有一次他们甚至打到了一只老虎。当然过程还是很凶险，但土方根本不畏死，关键时刻，那老人也及时出手杀了老虎。
虎皮和虎骨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回到小屋，两人在火炉边仔细地清理猎物，土方看着正中老虎眉心的那一箭，说到“可惜了，如果没有这个箭痕，这个虎头可以值很多钱”
老人听到了，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土方问道：“你为什么一心求死？”
土方微微一怔，露出了一个自嘲似的笑，反问道：“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老人沉默了很久，轻叹了口气，说“因为我答应过一个朋友，一定要活下去”
眼前的火炉发出卟的声响，老人伸手翻了翻炭火，问道“你是个将士吧”
土方没说话。
老人继续说“你不想说也无所谓。很久以前我也是，那时候我和辰五郎在战场上也算得上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立下战功无数，但最后，我们的主上担心我们功高盖主，竟然和其他城主合谋，让我们中计受伏……我们的将士全都战死，辰五郎他为了救我，也死了……”
辰五郎？寺田辰五郎么？土方心里微微一惊。
土方早就看出这个老人并不简单，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也身手矫健，平常打猎也有些谋略，性格更是深沉内敛，但土方根本没有心情理会这些，自然从来没有打听过老人的身份。今天老人提到辰五郎的名字，土方立即想到，老人很有可能就是泥水次郎长。
泥水次郎长和寺田辰五郎都是传说中战神一样的人物，土方还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他们如何披荆斩棘以一当十的故事。可是眼下的泥水次郎长，只是一个被岁月磨光了的老人，甚至那双眼睛里，也不再见传说中的神采。
土方微微打量着次郎长，次郎长沉默了一下说道：“辰五郎把一切都托付给了我，他的家人，朋友，甚至活下去的资格……我当时想一定要替他报仇，完成他的嘱托……但等我终于回去的时候，城主早就被别人受杀，我的城也早就被别城攻陷，他们放火烧了城池，只剩下一片废虚……辰五郎的亲人朋友都不知所踪……我找了二十年，也没有任何消息……”
“……那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一个人继续流浪，最后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次郎长又翻了翻炉火，土方看着炉子里冒出的细灰，终于问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是啊，有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但我的命是辰五郎救的。他托付给我的一切我都没能做到，所以只有活下去这一点，我一定要做到”
土方沉默了。
次郎长继续说：“你伤成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到这里，是谁救得你？林子里有块墓地，是你挖的吧，你埋的是谁？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但有人救了你，有人为了让你活下去死了，你的命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你能做的只有活下去”
活下去。
土方思考着这三个字对他的含义，不禁笑了出来，他看着次郎长，又似乎是对自己说到“是啊，我只能活下去”

（十三）
在认出了高杉晋助的那一瞬里，土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本能地就想向高杉攻去，却还是强忍着住了手。为什么高杉会和之前的那只止息在一起？
高杉嘴角勾起一个笑，“土方十四郎，居然是你”。
“高杉大人认识他？”高杉边上那个女子问道
高杉盯着土方的目光不动，回答道“我们是老相识了”说着又向土方问到“河上说这附件有个很厉害的猎兽师，不会就是你吧？是你杀了冈田似藏？”
土方不答反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来就是你了。猎兽师？你到是会找事做”高杉说着迅速地飞身冲到土方眼前。土方早就防着，用剑一挡，接下几招，就觉得高杉的攻击略有些烦燥，力道稍有些弱。
当我还是过去的我吗？土方在心里冷哼一声，抓住机会一剑砍去，高杉动作稍慢，手上就被划开了道口子。
“高杉大人”边上的女子急叫着，另一只止息也微有些紧张。
“别插手！”高杉说着，一个回蹬，又到了土方面前，“这么些年没见，你到是长进不少嘛！”
土方用剑挡下，说到“你到是退步了。刚才那剑都躲不开了吗？还是说，真的伤得很重呢？”。土方早就发现高杉右侧的力道有些不足，应该是受了伤。妖兽的自愈能力都很强，高杉表面看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力道却还是不足，看起来之前伤得不轻。土方想。
果然，高杉像是被说中了似的，有些恼怒，攻得更猛了，但几招下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却是土方占了上风。
高杉有些懊恼地暂退了开去，那只女兽却立即冲了上来，“这种角色不用高杉大人出手”那只女兽说。
“来岛！”高杉叫道。
那只女兽却早就向土方攻去。
土方正欲挡下，却看到近藤冲到他前面，帮他挡下了来岛的一击。道场里的其他学生也都在一边蓄势待发。
大家……土方看了看周围，再看看近藤，近藤回头冲土方笑笑。随即便接下了来岛好几招。
这只女兽的速度是高杉的六成，力量大概在高杉的五成左右。以近藤目前的实力，勉强可以和来岛打个平手——土方在一边留意着高杉和河上的动作，一边看着来岛和近藤的情况。
每次遇到止息，土方总是不自觉地把他们和高杉做比较。高杉是土方心里的一个标杆，但比高杉更厉害的止息土方也遇到过，只是对方没料到他不会死，最终也还是被土方所杀。
可是高杉不一样。土方一想到自己始终无法亲手杀了高杉，就很烦躁，看到来岛这样的还在一边纠缠不清，不禁就动了杀心。
“近藤先生，让一下”土方说着就在两人一招的空隙里插了进去，准备了结了来岛。
关键时刻高杉冲过来挡下了土方的攻击，而河上则救走了来岛。
“怎么？他们是你的手下？”土方问。
高杉为救来岛生生吃了土方一击，铁青着脸，并没有回答土方，只是向着河上两人说了个“走”字。来岛和河上明显还有不甘，高杉一眼瞪去，两人才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的样子，这边近藤等人也都微微地松了口气，开始小声议论着这几只妖兽。土方心里却莫明地对高杉的愤恨又深了几分。他原本以为再遇到高杉的时候，高杉也还会是一个人，却没想到高杉居然有了同伴。
同伴么？土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