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凌晨两点的时候服部平次突然惊醒。
晃了晃因为趴在桌子上而僵硬发麻的手臂，又烦闷地晃了晃头。
看着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卷宗和档案，他从层层纸堆中扒开一条缝，想去拿放在办公桌最边上的烟盒。
他拿到烟盒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到烟盒边上的相框。里面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搂着他笑的开怀。
相框上还贴着很久以前贴上去的N次贴。
"记着不要忘记吃饭睡觉，不许抽烟。"
服部平次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拉开抽屉把相框迅速塞了进去。
他想把所有伤痛全部锁住，用香烟化解刻骨铭心。
在警署的顶楼天台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服部平次用脚踩灭了最后一丝光亮。看着笼罩在浓浓黑夜下的大阪，他静静闭起了眼睛。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天亮了。在此之前，必须逼迫自己忘记所有伤痛，继续用大阪警署历史上最年轻的警部姿态示人。
这个深夜的大阪，城市的一角仍有人未眠。远山和叶，或者应该是服部和叶辗转难眠。
一是因为烦闷，再者是停不下来的胃痛。
床头摆满了止痛药和安眠药，可是服部和叶还睁着的她的大眼睛，满头虚汗，双手捂着阵阵剧痛的胃。
突然灯亮了，服部和叶强忍刺眼的灯光往门口看去，三岁的服部川穿着睡衣光着双脚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枕头。
"小川？怎么还没睡？"
和叶忍着剧痛问儿子，双手痛的紧紧攥着被子。
"妈妈，我害怕，我想和你睡。"
服部川迅速爬上了床，缩在和叶身边。
"妈妈，我刚刚做了个梦，我梦到爸爸再也不能回来了。"
和叶惊讶地看着儿子惊慌的眼睛。
"妈妈，爸爸好久没有回家了，我好想他。"
服部川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
可是离这么近，这个动作和叶尽收眼底。
和叶沉默了许久，轻轻吻了吻小川的额头。又是许久她才说道。
"快睡吧。"
"部长早啊！""部长早！"……
服部平次从警署边上的麦当劳随便买了点早餐，正咬着汉堡重回办公桌战这个错综复杂的案子，早来的警员们纷纷问好。
服部平次匆匆点头，又匆匆走向办公室。

服部平次刚把咖啡放在桌上，田山便飞奔了进来。
田山是平次看好的新手，工作认真，为人谨慎，所以田山已经是他所在小组的组长。
可是现在的他满头的汗，声音还在颤抖。
“部长！千叶出事了！”
疾驰的警车呼啸闯过红灯，震耳欲聋的警笛声在红色的警示灯下显得无比焦躁。
路上服部平次仔细部署了一会的行动计划。千叶是田山小组的警员，在平次正在焦头烂额的这次案子里是警方卧底，原本已很顺利的接近到了对方的最高头目，可是昨夜突然被发现，如今生死未卜。
千叶和田山是大阪警校的同班同学又是一个组的同事，服部平次是看着他俩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而千叶的人生可能将要走到尽头。
“妈妈，我们真的可以去找爸爸吗？”
服部川看着厨房里做着章鱼烧的和叶一脸欣喜地问。
“小川先去做作业，等妈妈做好了我们就去警局。”
和叶转头冲服部川一笑。
服部川手舞足蹈地回房间了，和叶转头看着眼前的章鱼烧，继续用手捂着仍是阵阵剧痛的胃，眉头紧锁。

贰
平次差不多三个月没有回家了。
和叶边往章鱼烧上洒番茄酱边想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三个月前的那天，和叶的生日。
平次照例快半夜才回到家，和叶去开门，迎来的却是喝多了的平次和架着他的千叶。
那天是平次和大家一起拼了快半年的一个案子终于结了，高兴之下平次就喝多了，千叶是一堆人之间最清醒的一个，而平次家又是警局里最远的，她便送平次回来了。
和叶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帮千叶把平次架到床上。和叶刚想感谢千叶把平次送回家，躺在床上的平次却突然抓住了正要离开的千叶的手。
他说了一句很模糊的话，和叶只听到了后面三个字是，不要走。
千叶很尴尬地抽回手帮平次盖好被子，笑着说警部喝多了，嫂子别介意。
和叶被刚刚的一幕弄的正发呆，千叶的一句解释让她匆匆回神。
和叶强做镇定说：“平次喝多了就这样，今天谢谢你啊送平次回来，你叫？”
“我叫千叶嫂子。”
“留下来喝杯茶吧，我去煮。”
“不了嫂子，挺晚的了我还得赶紧回去。”
“麻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嗯嫂子，照顾好警部。”
送走千叶之后，和叶脑中回响的仍是千叶的最后一句话，照顾好警部。
还有平次紧紧抓着千叶的手。
还有她牵强的敷衍，什么平次喝多了就这样，她从没见他喝醉过。
和叶睡意全无地在床上躺着，身旁是熟睡的服部平次，满身的酒气。
曾经和叶的每次生日，服部平次虽然嘴上还是很欠，可是每次都变着花样地让和叶开开心心过生日。
而在结婚的第五年，服部平次在她生日的时候拽着别人说不要走。
和叶的胃痛就在那天晚上突然发作，一直到现在。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浅浅入睡，可是没多久却被弄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平次放大的脸，他正趴在床上贴近地注视着和叶。
和叶蹭地坐起来，防备地退后了一点。
平次刚刚洗过澡，新换的T恤有着好闻的味道。
“和叶，对不起啊，昨天我好像喝多了。”
和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平次很奇怪和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挠挠头说，怎么了？
和叶心一凉，他根本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了。
“没什么，平次今天还去警局吗？”
“今天休假哦！”
平次咧着嘴笑道。
“去看看小川吧，他很想你。”
和叶满是倦意地说，用手拢了拢睡乱的长发。

“刚刚去过啦，小川还没醒。”
平次还是笑着，和叶发现平次瘦了很多，棱角更加分明，笑容还是跟之前一样。
“和叶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平次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奇怪地问她。
和叶刚想说没什么，突然胃里的一阵剧痛让她不得不低头捂紧了胃。
“哪里痛和叶？我们去医院。”
平次焦急地上前把和叶圈在怀里。
和叶脑中忽然又闪过昨晚的景象，忍痛推开了平次。
平次有些恼火，她这种淡淡的态度和拒绝自己的表现让他很不理解。
“到底怎么了和叶？我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
和叶声音很轻，从痛苦中憋了两个字出来。
“先去医院再说。”
平次起身拉起和叶，帮她擦去额头的汗珠。

叁
和叶被诊断出是急性胃炎，静养的同时一定要注意饮食规律。同时也不能有太多消极情绪。
平次扶着和叶慢慢往医院外走，刚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千叶。
“警部！”
千叶在来往人群中叫住了平次，和叶抬头循声看去，千叶拎着饭盒走了过来。
和叶看她，穿着米色的风衣，蓝色的坡跟鞋，长发柔软地披在身后。
“嫂子怎么了？没事吧？”
千叶走近看到一脸憔悴的和叶担忧地问道。
“没事，有些胃痛。你怎么在这里千叶？”
“我爸爸是这里的医生啊，好不容易休假我来送饭啊。”
千叶目不转睛地看着平次笑道。
“今天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大家了。”
平次觉得和叶的身子一直在下滑，边说边扶稳了她。
“没有啦警部是最辛苦的，那你们快回去吧，嫂子好好休养。”
千叶笑着摆摆手。
在摩托车后座的和叶紧紧抱着前面的平次，怕掉下去之外还缓解胃痛。
而且，她好久没有再坐过平次的摩托后座了。
平次五年前一毕业就进入了大阪警署，三年前便已是最年轻的警部了。
很风光的一条理想人生之路，而代价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晚。
而和叶，毕业之后就在一家报社做文字编辑，和大阪警署大掉向的地方工作。
起初二人周末还能一起共度，后来有了小川之后的周末就异常繁忙起来，再后来小川渐渐懂事，而平次却越来越忙。
上一次坐他的摩托车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去年的圣诞。
平次突然隔着厚厚的头盔转过来问她，冷吗？
和叶没说话，平次靠路边停了车，拖下自己的夹克给和叶穿上。
和叶的泪就这么刷的下来了。
平次惊的楞住了。
平次反应了半天，伸手把和叶的满脸泪水擦去。粗粗的手掌上还有长年拿枪的茧子。
“平次，我想，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现在很乱。”
你这么优秀，比我优秀的人这么多，我拿什么跟人家比。你有没有算过你回家的日子，你知不知道小川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想你。
平次一脸不可思议，大手从和叶的侧脸直接敷上了和叶的额头，说：“也没发烧啊。”
和叶从车上直接跳了下来，捂着胃往路边走。平次把头盔一摘直接追了上去。
“到底怎么了和叶？从今天早晨起床你就不对劲。”
和叶想说话，可是又是突然一阵阵痛。平次追了上来，站到和叶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和叶，我有什么错你能不能直说！”
和叶抬头看他，只是淡淡道：“你回警署吧，我回家了。”
“和叶！你这个女人搞什么！”
“搞什么？服部平次你问我吗！”
和叶冲平次喊了一句。
平次原本就很黑的脸彻底成了一块黑炭。

肆
和叶回神的时候，锅里的章鱼烧已经糊了一大半。
她开窗透出难闻的气味，让自己也从之前的种种烦躁中走出，随着吹进来的清新空气，和叶深深吸了口气。
和平次的痛苦回忆引力太大，随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阴郁中。
她挽起袖子简单收拾了下灶台，就去叫小川一起，出门去警署。
服部平次还是去晚了一步，疾驰的警车还没停稳，他和田山已经直接跳下了车。
郊区的这座废弃工厂满是铜臭味，雨水常年无法排出去导致青苔从生，空气潮湿。
服部平次第一个发现了千叶，她奄奄一息地倒在工厂二楼的走廊上，身中两弹。
平次冲上去架起她，可发现千叶软的跟棉花一样，平次匆匆把千叶抱起来，朝楼下飞奔。刚奔到楼梯口，突然千叶费尽全力地睁开双眼，平次感觉千叶的右手从他胳膊下面穿过，随后身后响起枪响。
平次回头看，应声倒地的是一个追捕的疑犯。
而千叶随即晕了过去，手中的手枪无力地掉落。
“妈妈爸爸真的在吗？”
小川看着眼前大阪警署四个大字扯着和叶的手抬头问她。
和叶心不在焉地说，在吧。
和叶领着小川刚走进大门，就看到匆匆往警署大门跑的寺岛。
和叶和寺岛曾经见过也算认识，和叶便喊住了他。
“嫂子？你怎么来了？”
寺岛很惊讶，顺势抹了抹满头的汗珠。
“我带小川来找下平次，不知道他在吗？”
“咦嫂子，警部没跟你说吗，案子出了点意外，警部在医院。”
寺岛很奇怪地看着和叶，心说这俩人怎么回事见个面还不先商量好吗。
“医院？平次怎么了？”
和叶脸色一白，忙问寺岛。
“是我们一个警员嫂子，见千叶，执行任务出事了，现在正在抢救，部长刚打电话让我们都过去照看着点。”
“千叶？”
和叶带着小川跟着寺岛一起去了医院，和叶想怎么说自己跟千叶也认识，如今千叶出事了还是要去关心下。
寺岛一路上也没跟和叶多说话，到车里的凝重气氛无处不在，和叶看着小川漫不经心地在车窗的水汽上画画，心如乱麻的感觉。
因为她觉得自从那晚平次愤然离去之后，她和平次越走越远，可是却越远还要越走。
急救室外齐刷刷站了一对警署的警员，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红色的急救二字让他们也没人敢说话，大家都静静地望着手术室发呆。
平次现在电梯边的走廊尽头抽烟，满手已经干掉的千叶的血也顾不得擦。
急诊室的红灯突然熄灭，门里走出来满脸焦急的医生，医生和警员们说了几句，便说着大家的手势小跑到平次身边。
“什么叫家属签字？赶快救人啊！”
平次在走廊尽头发出低低地怒吼。

柒
和叶突然觉得很陌生，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服部平次吗。她的平次此刻正在焦急万分地对医生说，他是千叶的丈夫。
主治医师在平次签完字之后匆匆朝手术室走去，平次依然没有转过身，掐掉了手中还剩半截的烟。
寺岛进电梯里的时候被挤在了最前面，以至于他最后一个匆匆挤出电梯，正好没看见刚刚一幕。
所以寺岛匆匆跑到平次身边说，部长，千叶怎么样了。
“爸爸！！！”
小川的小手从和叶的手中挣开，迫不及待地朝平次飞奔了过去。
平次很惊讶地转过身，看到小川满脸惊喜。
把激动的儿子抱在怀里，平次已经能猜到和叶也来了。但是他去迟疑了，或者说害怕了，他不敢抬头望前方看，和叶是他永远的软肋，而如今和和叶的冷战已经三个月了，他的思念早已溢出心底，却又迟疑着不敢去面对。
“爸爸，小川好想你。”
小川蹭着平次的侧脸，平次的胡子忙的好几天没刮过了，小川蹭在脸上有种舒服的酥麻感。
平次将小川抱起来，转身对寺岛说：“让他们大家都先回去吧，今天我在这里盯着就可以了。”
寺岛点点头，神情有些呆滞，大概因为千叶的事情，木木地朝手术室门口走去。
平次抱着小川朝手术室走去，果然在拐弯处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直安静站着的和叶。
平次停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他的眼神四下乱转，不敢跟和叶对视。
和叶还是淡淡的样子，把手中的章鱼烧给了小川。
“小川跟着爸爸要乖，想回家的时候给妈妈打电话。”
说完直接绕过平次，匆匆往电梯走去。平次放下小川，让小川等他一下，忙追了出去。
平次飞奔到电梯门口，仍是没有和叶的踪迹，他懊恼地挠挠头，转身往病房走。
可是小川不见了。

和叶随着人流挤地铁回家，她低着头匆匆走着，满脑子都是刚刚医院平次的消瘦身影，以及那句和主治医生说的话。
可是和叶觉得现在想起来比刚才更加刺耳。
快到地铁层的扶手电梯上站满了人，和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渐渐发现脚尖也看不到了，随着刚刚到站的一班地铁驶来，后面的人群汹涌而至。
在迈出电梯的那一刻，和叶的心不在焉终于让她狠狠被往前挤了一下，脚上的坡跟鞋就这样一折，和叶痛的慢慢移动到车门边上，缓缓蹲下去摸脚，然后发现居然站不起来了。
和叶的脚扭了，而且很严重。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骤然响起，人群如同慌乱的鸟兽，四下乱窜，很快听到巨大的“嘭”的一声，和叶只觉地面在塌陷，混乱间她被人抱起，几秒钟后她原来在的地方被坍塌的柱子砸了个正着。
“嘭”“嘭”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永远停不下来一般，和叶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抱着她的人，便被身后滚滚袭来的热浪包围。
意识仅存之际，她看到地铁层的供电全部切断，一片漆黑中是人群此起彼伏的嚎叫。
和叶晕了过去，在没有灯火的地下，在没有平次的日子。

田山站在走廊看着服部平次飞奔而去的身影，眼角忽然有些湿润，警部这几年的辛苦工作他都看在眼里，有任务永远冲在第一位的他，即使知道随时可能牺牲，可是警部眼里那种义不容辞的目光闪烁的令人动容，没人再会去阻止。
田山看服部平次消失在走廊尽头，叹了口气，警部和嫂子吵架，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可是田山不敢提，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这三个月几乎就是只能看着警部一根根抽着忧愁的烟和他更加消瘦的脸。
小川之于服部平次他也知道，警部因为忙碌的工作经常好几个星期不回家，可是从他一有空就会盯着警署边上的幼儿园发呆就知道了。有时候幼儿园放学，他经常不顾满桌的卷宗，站在窗前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孩欢天喜地的笑容愣很久，然后跟着他们的笑容也会露出久违的笑容。
田山更知道和叶之于平次的重要性，服部平次生命里和叶比他自己还重要。
田山更加疑惑，不知道二人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他想了三个月，一头雾水。
服部平次飞奔回警局，调出来这次案子所有的记录，卷宗。焦头烂额查了两个小时，终于理出来了一些思路。他把所有的线索证据列在办公室的白板上，画了人物关系图，附近区域的可以地点，一堆资料摊在桌子上全部被分类，服部平次搬了凳子坐在办公室中间，盯着天花板沉思。
远山和叶没多久就让护士拔了吊瓶，准备回家。可是下床穿鞋的时候发现只有一只鞋了。她仔细想想应该是混乱之间脱落了。
她也开始焦头烂额，光着脚回家完全不现实，想了半天，她不想麻烦自己的父母和平次的父母，同事们应该在上班。她还是拉过来包，掏出手机，盯着“平次”的名字看了半天，还是按了通话键。
服部平次正好理出来了一些思路，打算通知侦查科开始行动，手机就响了。
他烦躁地拿过来，刚准备扣死，看到“和叶”的名字，手忽然开始颤抖。
剧烈的思想斗争开始在他脑海里挣扎纠结，就算接了，小川失踪的事也不能告诉和叶，他猜都能猜到，和叶完全不能承受，况且，还是在和叶把小川交给自己的几分钟之内。
和叶要是知道了，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可是不接，和叶要是有事，他完全不能放心。
在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还是按了通话键。
和叶其实没有想到他会接，电话突然的接通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愣了片刻，她缓缓开口：“平次，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平次脑子忽然空白，只觉得“嗡”的一声，和叶的声音就足以让他所有的烦躁瞬间平静下来。
“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和叶匆匆说了自己在医院，平次更加着急了，拿了摩托车的钥匙直接奔了出去。
和叶听到平次知道自己在医院之后瞬间挂断的滴滴声，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原来，所有的埋怨，指责，委屈，在听到他声音之后，瞬间烟消云散。
和叶匆匆擦了，又揉揉眼睛，怕他看出来自己红红的眼眶。
服部平次一路飞奔，在拥挤的医院里左冲右撞，在病人和护士一路尖叫的躲闪之下，一阵风一般冲进了和叶的病房。
看到和叶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床边悬着双脚看着手机发呆，服部平次才舒了口气。
“怎么这么快？平次，我的鞋不小心弄掉了，能不能送我回家？”
和叶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却发现完全没有用，声音该怎么抖还是怎么抖，目光该怎么躲还是怎么躲。
平次长舒一口气，没有说话，走上前一个横抱，紧紧将和叶圈在怀里往病房外走去。和叶双手紧紧抱住平次的脖子，不敢抬头看他，在他胸前埋着脑袋。
平次没发觉和叶的害羞，只是觉得和叶越来越瘦了，皮包骨头的胳膊咯着他的肩膀生疼。

玖
服部静华一进门，就看到和叶一蹦一跳地在厨房里倒水，单薄的毛衣裹着她纤瘦的身形，手中还拿着沉甸甸的水壶，谁看着都心疼。
“和叶，放那里吧，让妈来。”
和叶被静华扶着重新回到床上，静华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边削边拉着她聊家常，说小川最近如何，又问平次最近如何。
和叶之前说到小川之时的头头是道在说到平次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静华看到和叶的故作镇定，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她何尝不知和叶面对难得回家一趟的平次的无奈，但又何尝不知平次身为警部的职责。
她将苹果切成块放进盘子里，插起一块递给和叶说：“不管怎么样，和叶都要照顾好自己。”
和叶结果苹果的手一抖，她看着静华历经岁月打磨却仍是那么娴静温柔的侧脸，心里无比羡慕，究竟是怎样的情怀，能让静华这么宁静地沉浸在人生中。
和叶又突然想起上午那个送自己去医院的陌生男子，他的笑也是这么宁静，没有看破人生的高深，只是能够平静接受命运的笃定。
她嚼着苹果在想，似乎忘记和那个男人说谢谢了。
服部平次用摩托车濒临散架的速度回到了警局，侦查科室的警员已经在他路上的电话部署下准备就绪，行动科室已经召集了特警正往他之前确定的地点前进。
他在警局门口挥手示意出发，骑着摩托车直接往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奔去。

果不其然，服部平次的推断又一次完全正确。在写字楼的顶层，对方包下了整整一层。大概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才会选在市中心的闹市区的顶层作为基地。
服部平次到达的时候，整栋大楼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持枪警戒的警察和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市民，还有写字楼顶层以下的人员正在被疏散中，场面一片混乱。
服部平次头盔一摘，从车上跳了下去，朝正在总负责的田山跑去。
“警部！你总算来了，现在人员基本疏散完毕，特勤科室正在排除有无爆破物，现在正在通 大楼语音和罪犯对峙。”田山只言片语介绍完了目前的混乱状况。
平次点点头，夺过田山手中的对讲机，对着里面说：“一队二队跟我去顶层，三队四队包围所有出口，尤其是消防通道。”
随后又对田山说：“你在楼外面做总接应，给我一个蓝牙耳机。”
田山很快从车里拿出了耳机和防弹衣，趁着平次准备的空，犹豫地问道：“警部你确定你要亲自上去吗？这回他们都是一帮亡命徒，你要是出事了……”
“我是警部，我不上去谁上去？”平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他想，我儿子在上面，我现在能很冷静地布置完一切已经很镇静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戴好耳机，平次重重地拍了拍田山的肩，迅速朝大厦大门奔去。
田山忽然发现自己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满是汗水，看着平次急匆匆的背影，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和叶躺在床上，因为脚痛，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静华怕打扰和叶休息便去客厅看电视了，和叶听着客厅隐隐约约的电视声音，脑中不知为什么有着挥之不去的轰鸣声，并且不断闪现她和平次过往的点点滴滴，从小时候青梅竹马地一起上学，到后来大学顺理成章的恋爱，再到后来有了小川之后的一家三口的生活。
和叶很难过也很不愿承认的一点越来越清晰，那就是回忆越往后，平次的身影越模糊。
直到最近这三个月的空白。
小川的笑脸一直在脑中持续不断地出现，和叶有些愧疚，小川只有4岁，父爱确实比同龄孩子少了很多，特别是在平次当上警部之后，和叶觉得小川几乎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一样。
想着想着， 和叶不收控制地沉沉睡去，双手死死拽紧被子。
静华正坐在客厅沙发切着橙子，切完橙子尝了一块，发觉特别甜。她又拿起几个打算切多一点，等会给和叶吃。
和叶越来越会持家了，静华边看电视边想，当初他们俩刚结婚地的时候，和叶的厨艺几乎为零。这几年和叶边要工作边要照顾家庭，到现在买橙子都能买会最甜的，这是岁月带来的成长，也是爱情带来的成熟吧。
可是静华心里一酸，自己的儿子这几年的不着家，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她同时很愧疚，这样一个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媳妇，总是对自己的儿子失望。
静华拿起遥控器随意换了一下台，再然后她拿着遥控器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据本台记者紧急报道，市中心的写字楼出现一伙犯罪组织，据了解，犯罪团伙手上已有人质，目前警方已完全控制了整栋楼并进行合围控制......”
静华看到了镜头后正朝大楼里奔去的平次的背影，她皱起双眉，漫不经心地继续换台。
当她吃完一整块橙子的时候，换台的手突然开始颤抖。
“接上条紧急报道，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案件的人质正是大阪史上最年轻的警部服部平次的儿子......”
“啪”地一声。
静华循声望去，看见站在走廊里的和叶颤颤巍巍地站着，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碎了一地。

田山正试图和大楼里不知情况如何的平次以及他的两个小队取得联系，喊了半天还是没人应答。田山急的原地打转，很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且是快熟透的蚂蚁。
田山使劲拍了拍手里的对讲机，深吸一口气，朝对讲机大喊：喂——
几乎是同时，对讲机里传来平次的一阵“嘶”声，随后是他不满的轻声责骂：“田山你喊什么，我耳朵都快聋了，这是蓝牙不是对讲机！”
田山如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然一笑，抹了把汗说：“警部，你吓死我了，怎么不回话，我以为出事了。”
“刚刚在电梯里，信号不好，我又在想待会上去的布局，没事不要再喊我了，有情况我会通知你们的。”平次的声音很平稳并且沉静，仿佛一切已经运筹帷幄。
“嫂子？！”
田山惊讶的声音随着惊讶的田山还没来得及拿开的对讲机穿到了平次的耳朵里，平次愣在了原地。
“嫂......嫂子，你怎么来了？这这这里危险，你快回去吧。”
田山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轻松模样对被静华驾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和叶说。
“师母？您怎么也来了......”
田山这回是惊的不知该如何编下去了。早前他曾去拜访过前警部腹部平藏，正好服部平藏不在家，接待他的就是这位现任警部的母亲，前部长的夫人，一脸威严但又带着亲切地给他沏茶喝，讲了一个小时他至今都没懂过的茶道。
“我要见服部平次。”
和叶的声音冷到了极点，对讲机那头的平次听到原地打了一个冷战。
“部长......长他已经上去了......没事的嫂子小案子很快就搞定的。”田山试图强迫自己笑出来，可是失败了，一脸扭曲地跟和叶故作轻松的描绘现况。
和叶看了他一眼，直接夺过了他手里的对讲机，冲里面直接说了起来。
“服部平次，我知道你在听，那么我现在很认真地跟你说，小川成人质的事情你居然都瞒着我，我想我们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另外服部平次，我现在要马上上楼，我要确保接下来的每分每秒我都能陪在他的身边。”
一队二队的队员已经在顶层的部署位置埋伏准备，可是看着发号施令的警部却突然无力地靠在墙上认真听着耳机里的话。
服部平次叹了口气说：“和叶，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我保证，哪怕用我的命，也会让我儿子安全回去。”
“我不能再相信你了，服部平次，你太让我失望了，小川也是我儿子，就这样。”
和叶把对讲机塞回田山的手里，轻轻松开了抓着静华的手，突然往大楼里跑了进去。
静华看着都倒吸一口凉气，和叶的右脚走路都已经一瘸一拐了，而现在却在飞奔。这种痛苦静华甚至都不敢去想。
“嫂子！！！你不能进去！山本快拦住她！”
田山对着守在大楼门口的同事大喊，山本正在对大楼的保安进行审问，听到田山的喊声迅速跑了过去，和叶苍白的脸痛的满是汗珠，看到匆匆跑来的山本，对他喊了声，抱歉了。
直接一个过肩摔，把毫无准备的山本摔在了地上。
当大部队反应过来之时，和叶只是看着电梯缓缓关上的门痛的紧紧靠在电梯的内壁上。同时，和叶只是觉得，学了合气道唯一的用处就是刚刚那个过肩摔了。

拾贰
“和叶，欢迎！”
吉田看着和叶走到他身边，示意了一眼枪抵着和叶的同伙，自己举起枪抵着和叶的太阳穴。
“和叶，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跟我走，比跟着服部这个混蛋靠谱多了。”
和也没说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平次看着吉田不善的眼神，又看着沉默的和叶，心里绞成一团。
他悄悄示意周围的警员们：“各部门就位，通知狙击手随时准备。“
吉田的同伙已经启动了直升机，寒风冽冽的楼顶，螺旋桨开始转了起来，风越来越大。
和叶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一个喷嚏，随之而来的是吉田披上来的外衣。
“风大，当心着凉。”吉田一脸温柔道。
和叶无力地冲他一笑。
吉田在同伴都上了飞机之后，继续用枪抵着和叶朝舱门缓缓走去。
和叶突痛地站住了，吉田看到和叶右脚的纱布已经全红了，不忍再催她，安慰道：“你要是觉得痛，就走慢点，飞机上又急救箱，待会我帮你包扎。”
和叶却说：“好像有石子进了纱布里，让我弯个腰看看可以吗？”
吉田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和叶缓缓弯下腰，余光看了看吉田，他并没注意到她的左手，他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右脚上。
平次远远看着和叶的动作，觉得很奇怪，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摸腰间的枪匣，果然空了。
“和也不要！！！”
可是平次还是晚了一步，伴随着平次的喊话，和叶拔出藏在腹部的平次的手枪，迅速转身，对着吉田的头就开枪了。
枪声刚落，正中吉田脑门，吉田迅速倒了下去。
突然又是一声枪响。
吉田的同伙从飞机里直接对着和叶的心脏就是一枪。
“和叶！！！”
在平次的喊声中，双方开始了激战。狙击手迅速击毙了驾驶员，很快，对方几乎全部被歼灭。
平次飞奔到和叶身边，抱起她，可是和叶已经奄奄一息。
“平次。”和叶嘴角的血在她一张嘴就止不住地留了下来。
“不要说话了和叶，再撑撑，救护车呢！！！田山！叫救护车！！！”
和叶费劲地抓了抓平次的还杂冒血的左臂，摇了摇头，吃力地说：“我……我不在，你们都要……活着。”
“胡说什么！大白痴！你说过的，你会回来给小川做章鱼烧的！”
平次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和叶轻轻笑了。
“还能……能……听你喊我白痴，就……够了。”
和叶缓缓闭上了眼睛，微笑着。
一周后。
平次在办公室抱着箱子理东西，当箱子差不多装满的时候，他拉开桌子最上面的抽屉。
里面除了一堆材料，还有那个凌晨烦闷地倒扣咋里面的相框。
他轻轻拿出相框，吹了吹上面的土，相框边上还粘着N次贴，和叶写在上面的“记着不要忘记吃饭睡觉，不许抽烟”的字还清晰可见。
他轻轻摸了摸相框的框面，里面的和叶笑的还是那么灿烂。
“警部。”
听到有人进门叫他，他马上抹了抹眼眶，深吸了口气，转了过去。
“千叶？你出院了？”
平次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身警服，将长发剪成短发的干练的女孩子。
“警部，对不起。”
千叶突然说道，垂下了头。
“都过去了，千叶，今后好好干。”
千叶点了点头，仰了仰头，让眼泪倒流回去。
“警部！”
田山同时走了进来，平次冲他点了点头，回身将相框装进了箱子里。
“警部，你真的辞职了吗？我们大家都不想要你走。”
平次顿了一下，笑了笑说：“生死有命，聚散有时，好聚好散，大家今后，都要加油。”
平次话音刚落，门外警局所有的警员都挤进了办公室，大家很有默契地整齐地站着。
“大家都保重，记着那句话。”
见大家都认真地看着他，平次严肃地说：“如果可以的确让你毁灭，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愿意接受死亡。”
大家送平次走到警局门口，齐刷刷地全部脱帽敬礼，服部平次回身站定，庄重地也朝他们敬礼。
“警部，我们都会想你的，好好照顾小川，不要辜负嫂子的话。”
“会的。”
平次骑着摩托车去幼儿园接了小川，自从和叶离去后，小川所有的生活都是平次亲自照料。静华一开始会来帮忙，后来渐渐欣慰地看到平次处理小川的事得心应手起来。
只是，所有人好像都没见过平次哭过，哪怕是在和叶的葬礼上。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处理完了一切事物，抱着和叶的骨灰，牵着满脸都是泪的小川回了家。
静华一开始帮着平次收拾家务的时候，从平次清晨湿成一片的枕巾就明白，自己的儿子走出伤痛，还需很久。
服部平藏默许了平次从警局的离职，静华默契地在帮助平次几天之后也不再多去打扰。小川也很懂事，力所能及地帮着平次做一些小事。
骑着摩托载着小川回到家后，平次摸摸小川的头说，小川去看电视，爸爸去做饭。
小川摇了摇头说：“我要帮爸爸做饭。”
平次愣了愣，抱起小川说，好。
父子俩津津有味地吃着平次的烂厨艺做出的饭，吃完饭平次抱着小川在电视前看足球。临睡前，平次坐在小川床头讲着他独创的故事——他之前破获的种种疑难杂案。
小川笑着边听边说：“爸爸比妈妈之前讲的好听多了。”
平次的眸子忽然暗了下去。
“妈妈之前都给小川说什么故事呢？”
“妈妈总爱说，从前一个男生总爱骂一个女生白痴的故事。”
平次愣住了，拍着小川的手忽然停住了。
许久，平次深吸一口气。
“小川想继续听这个故事吗？”
“当然想啊，妈妈总是说一点我就睡着了，从来没有结尾过。”
平次亲了亲小川的额头，笑道：“这个故事是没有结尾的，小川。”
平次心里笑了，这是一个爱的故事，怎么会有结尾呢，况且，男生和女生说好的，要永远在一起。
待小川睡着后，平次给他盖紧了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平次拿出从办公室带来的相框，放在了窗台上。
“和叶，你不是一直要我带你去看星星吗，现在能看到了吗？”
平次望着星空，摸着相框自言自语。
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客厅翻箱倒柜一番，回来之时手里拿了一支蜡烛。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因为戒掉了烟而许久没用的打火机，在相框边上点亮了蜡烛。
和叶怕黑，他一直知道，所以他要给她光亮，不管在窗台还是在心里，不管是点蜡烛还是开电灯，他都是和叶，和叶也是他，一生的灯火。
久亮不息。
END.

我拎上背包穿着拖鞋就出门了，平次在后面匆匆追上来，边跑边对我喊：“等等，你说谁小人？和叶你个白痴……”
“啪”一声，大红的章盖在我俩进民政局之前快拍速取的合照上。
民政局给我们办证的那个大叔双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笑嘻嘻地看了我俩衣冠不整的合影，又看了我肚子一眼，问道：“怎么？这么着急的领证，姑娘瞒不住了吧？”
我和平次一愣，都没反应过来。
大叔又笑：“看这反应迟钝的，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我和平次同时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慌忙解释，大叔摆了摆手说，散了吧，我们下班的点儿到了。
我和平次一言不发地回到家，各干各的，然后和之前一样，我睡主卧，他睡次卧。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忽然明白，原来结婚不仅仅是个动词，领了证是要负责任的。
于是我开始思考这个责任是什么，是做饭吗，还是端茶送水捏腰捶腿？
一团乱麻之后，我便开始后悔自己和平次因为赌气而领证，最可气的是，我想到不久前工藤对兰的求婚，何等浪漫，而自己却是草率的领证，而且是一时冲动的领证。
第二天一早当我看到平次被打了一样的黑眼圈，心中顿时平衡。我睡不着，那么你也别想睡着了服部平次。
我热着牛奶，他打着哈欠往厨房门上一靠，跟我说，和叶，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理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准备煎了吃。
他挠了挠头发，又说，和叶，我昨晚想了一下，昨天的事对不起。
我一听就火了，转身问他：“跟我领证委屈你了是吧服部平次？”
“不不不，我昨天太饿了所以太烦人了，你昨天工作一天也很累了，对不起和叶。”
我见他一脸诚恳，叹了口气，把牛奶递给他。
“我今天先跟我爸说下，看看什么反应。”
他点了点头，把牛奶一饮而尽。
平次还是忙碌的警署实习生活，我相比之下空闲很多，于是探口风打头阵的活就交给我了。
自从和平次在外面租房子之后，我回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一来爸爸工作很忙，他也不经常回家；二来有时我对着爸爸日渐衰老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爸爸头发也渐渐开始变白，再过没几年，他也将要从他最心爱的岗位上退下来了。
我开门回家之后，居然发现爸爸在家。他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直播的棒球赛，茶几上放着几听喝完的啤酒，还有被吃了半盘的花生米。
爸爸看到我回来也很吃惊，但是再吃惊也没有球赛有吸引力，他对我说了几句之后又被球赛吸引了过去。
我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又看到了满是尘土的家里，心里很不好受。趁着爸爸在看球赛，我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做好了中饭，坐在餐桌边喊他吃饭。
爸爸心情还不错，他最喜欢的球队赢了，他哼着小曲儿往餐桌边一坐，又环顾了一下餐桌，让我去冰箱把他的白酒拿出来。
我当然不希望他喝酒，但是我做了心虚的事，只好去拿酒。
我刚把冰箱门关上，爸爸的声音忽然响起：“和叶，和平次吵架了吧？”
我一顿，慌忙想怎么应付。
爸爸的声音紧随其后地响起：“年轻人，别因为一些小事伤感情。”
我把白酒拿到桌子上，拿了两个杯子出来，爸爸有些诧异看着我将两个杯子的酒满上，还来不及反应，我直接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爸爸欲言又止，我便借酒壮胆，把酒杯一放，对爸爸说：“爸，我结婚了，和服部平次，昨天领的证。”
爸爸愣住了，但几秒后，便大笑起来，我看他这开心劲儿比刚刚球赛赢了还开心。
爸爸好不容易停下不笑，便也随我一样将另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随后认真的看着我说：“和叶！你知道吗！我和平藏打赌看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哈哈哈哈哈哈我赢啦！谢谢你们啦！”
我没什么别的想法了，我只想掀桌。
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我就知道，爸爸知道后一定会告诉平藏叔叔，然后静华阿姨一定让我们去平次家吃饭。
周末的晚上，平次虽然不用实习，但是他又接了一个侦探的活儿，忙到傍晚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愁穿什么衣服去他家，平次路过我房间时站在门口看了我半天。我瞪他，他却笑，然后说，白痴。
我刚想火，他随后又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平次在楼下发动了半天摩托车发现没油了，我们只好去乘公交。周末的公交人挤人，这时我忽然体会到嫁给平次的好处，他从身后讲我轻轻抱着，还假装漫不经心的看窗外。
可这屏障却是这么坚固，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