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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离月未寒(SJ/已完结)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呵呵,既然要来这里混,当然得带几篇文来^_^

转文太累啊啊啊!所以先转中篇过来,那些个长篇等以后以后慢慢转吧T-T



1楼2008-02-06 09:33回复
    [三]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他叫杀生丸,比她大两岁,比她高两个年级。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们住同一个小区。 
    许多年以后,桔梗依然记得这个盛夏的夜晚。在他的家里,在一架崭新的黑色钢琴旁,端着一杯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水,和他对面地坐着。 
    她原本就是个寂寞的人,有着一个寂寞的名字;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也一定是一个寂寞的人,就和自己一样。 
    当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聚在一起,只会让气氛更加寂寞。桔梗曾这样计算过,一份寂寞加上一份寂寞便成了两份寂寞,两份寂寞自然要比一份寂寞要来得更加寂寞。 
    他看着默默喝水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我刚才的琴声吵到你了吗? 
    她一怔。 
    手握着的杯子停在唇边,冰凉的液体浸没着上唇,目光滞留在水里的倒影上。 
    然后,她放下杯子。 
    然后,她抬起头来。 
    看着他。 
    ————不是。 
    其实是因为他的音乐很寂寞。清脆也好,缓慢也好,沉重也好,嘈杂也好,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份掩饰不住的寂寞。而她之所以会来这里,大概就是因为心底的共鸣。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容,却让她感觉那笑容比自己手中杯子里的水还要冰冷。 
    修长的手指被放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看不出他弹琴的力度,却感觉到一个又一个苍白色的音符流泻出来,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来气。 
    ————你会弹琴吗? 
    他突兀地问了一句。 
    ————会。 
    ————可以弹一曲吗? 
    ————可以。 
    当她的指尖放在琴键上,优等塑料的质感,滑滑的,很舒服。她以为,如果由她来弹的话,就不用再有这种被压得难以呼吸的感觉了。可是她错了。在手指用力的那一刹,指尖的冰凉通过着全身无数的毛细血管被传送到每一个角落,冷得她要浑身颤抖,她要使劲地敲击琴键,直到将钢琴砸得粉碎为止。 
    可是她不能,因为这架琴不是她的,她没有权利去毁坏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是一个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便会坚持去做,哪怕要让自己遍体鳞伤。屏着呼吸,抑制着颤抖,按动那冰凉的琴键。 
    她没有被音符压迫窒息,因为她根本没有听到自己在弹什么。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克制自己的情绪上。 
    那剧烈颤抖的眼神终于还是被他捕捉到,于是他按住了她正在琴键上微微颤动的手。 
    ————怎么了? 
    她回过头,惊诧地看着他,却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的音符让我不能呼吸。


    4楼2008-02-06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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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桔梗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问这些。 
      可是说出去的话,便不能够再收回。 
      杀生丸的神情依然冷得像一块冰,仿佛他对这些早已麻木。 
      他的父亲为了他母亲之外的另一个女子死去,他的母亲带着怨恨改嫁。他的父亲留给他很大一笔遗产,加上他母亲嫁的那个人很有钱,所以他的生活很好。他的母亲每天都会派佣人给他打扫房间,做饭洗衣,而他不论是对于他的母亲还是对他父亲的情人,都冷淡得可怕。他讨厌这样,甚至可以的话,他宁愿父亲不要那么有钱,那样他就不会去找情人,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许多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既然他不愿意接受,当然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包括桔梗。 
      沉默的气氛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更加寂寞。桔梗略微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他说的很自然,他的手也很自然地握紧了她的手。在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傻,原本那么自然那么简单的事情,却被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简直不可理喻。 
      外面的月光很美。当他牵着她的手走过楼道的时候,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侧影上,仿佛要与他溶在一起一样。她一时竟看得有些怔。 
      大概是由于走神的缘故,她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脚下突然打滑,身子一空,不由自主地向后栽去。 
      他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即将摔倒的架势拉进了他的怀里。 
      如果这个场景有人看到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认为这一是场绝美的舞蹈。 
      惊魂未定的她被他两手反扣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紊乱。 
      然后,他松开右手,向后退了两步,凝视着她。 
      再然后,他移开眼,握紧左手里她的手,继续送她回家。 
      没有一句话。 
      直到来到她家的门口。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仿佛他们之间唯一确实存在的联系便是手心里那一点相同的温度,静静地在黑暗里互融。 
      她拿出钥匙,开门。 
      门里有银色的皎洁月光。窗子开得很大,窗子外面深蓝的夜幕上挂着一轮明月,很圆,很亮。 
      然而,屋子里却透着一抹冷清与孤独。就像是她的人,留着那么长的刘海却遮掩不住眼睛深处的寂寞。 
      ————进来喝杯水吗? 
      ————不用了。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恩。 
      ————你母亲呢? 
      ————死了。 
      ————你父亲呢? 
      ————死了。 
      他忽然发现这些话很熟悉。只是前一次,是她问自己,而刚才,是自己问她。怪不得她会有那么寂寞那么冷淡的表情。大概她和自己一样,对这些早已经麻木,只是用漠然和冰冷对待外面的一切,封闭着自己的心。 
      这就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6楼2008-02-06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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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她回过头来,眼神深处在微微的颤抖。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漠然。 
        浪涛汹涌的大海,最深的地方却永远不需要波澜。他的眼睛就像是最深的海底,寒冷而平静。在这双眼睛的鉴照下,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成冰。冰是不会颤抖的;冰是这个世上最安静的东西。 
        于是她的手被冻住。她僵硬地按动着钢琴的键,一个个音符是那么的不和谐不流畅,窗子外面的月亮似乎被吵到,躲进了云层里不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或许就是欢乐颂。但是当欢乐被演绎得支离破碎的时候,一定是比悲伤还要悲伤的痛苦。 
        手指尖端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冰凉,稀薄的空气轻微地震动,指关节泛出惨白的颜色,原本颜色就很淡的唇被牙齿咬得更加苍白。她不知道自己弹了有多久,一直到手指再也无法弯曲,手腕再也无法抬起,眼被面前的一片黑白交错切割得疼痛干涩,耳朵里凌乱的音符泣不成声。 
        ————你哭了。 
        耳畔不知何时响起一个声音,脸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冰凉潮湿的感觉。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抬起来,视线模糊。 
        ————没有。 
        倔强的回应,想要把脸转过去,却无奈那人比自己还要倔强。她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放开。 
        可是如果眼神可以命令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杀生丸。 
        半透明的灯光,雪白色的墙壁,窗子外面暗淡的月影,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睛。焦距集中在她的脸上,那眼神就像海水,将她的意识全部淹没。 
        意识不清醒时似乎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拥住了,箍得太紧。她不舒服地挪了下身子,却立马被用力拉向他胸膛处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想哭的话,为什么不哭出来。 
        ————如果是你,你会哭吗? 
        ————不会。 
        ————那你凭什么要我哭。 
        月光黯淡地从外面挥洒进来,落在钢琴上,如水般将琴键冲刷得光滑明亮。他没有再说话,既然都是寂寞的人,那么没有人比他更理解她此时的心情。或许根本不需要理解,只要他抱她在怀里,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不喜欢月亮,因为月亮是冷的。抱着她,他也分明地感到她是冷的。披着冷如冰块的外壳,在一个不属于其他人的世界里悄然躲藏。有时大概也会睁开眼睛,漠然地看着一切,寻找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寻找什么。都是一样的人,那么自然会有一样的感触。并不是所有人的心跳都可以互相适应彼此的节奏,可是他们例外。甚至从他握着她的手的那一刻开始,掌心的纹路都开始纵横交错着编织成一张网,将他们连在一起不分开。 
        他原不认为这是爱。最多只能算是彼此的依靠,彼此的安慰。物以类聚,仅此而已。当他抱着她的时候,柔软如丝缎的头发从他修长的指缝里滑过,虽然是冰凉的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一点温度,大约也就是他手心里应该有的温度。那一种真实的存在着的,在他的胸口上,微温微湿的气息,大约也和自己呼吸时的一样。只是相似。手指沿着黑色发丝滑落到白色的琴键上,漫不经心地叩出几个寂寞的音符。 
        ————你刚才弹的曲子,应该叫《LONELINESS》。 
        Loneliness。寂寞。寂,寞。


        8楼2008-02-06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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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屋子里很冷,窗户大开着,风毫无忌惮地拍打着木质的沙发。桔梗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那个女人只抿了一小口,便把杯子放下了。丝丝缕缕的热气冒上来,将她的脸廓铺陈得很朦胧。 
          桔梗走到洗手间,用已经被冻得有些红的手将头发一根一根地整理好,将领口敞开的扣子扣上,将衣服上的褶皱轻轻抚平。然后走出来,看着坐在客厅中央的那个女人。 
          ————伯母找我有事吗? 
          ————恩。明天就是杀生丸的生日了,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帮我把这份礼物交给他,就说是我给他的。 
          ————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他不会要的。 
          接过她手中那个精致的盒子,桔梗突然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拥有那么多的钱却得不到自己亲生儿子的感情。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这样,有钱是一种痛苦,没有钱也是一种痛苦。有的人因为有钱而死去,有的人因为没有钱而死去,同样都是死去了,同样留给这个世界的是悲伤,却让人觉得这是多么的可笑。可以让人笑得流出眼泪来。 
          ————好。 
          就这样答应了,将那份东西揣进口袋里,然后对着杀生丸的母亲露出一个强硬扯出的微笑,却分明又看到她眼睛里的冰化成了雾气,缓缓上升,在睫毛上凝集成片。 
          ————谢谢你…… 
          有些哽咽的声音飘进桔梗的耳朵里,暖暖的。 
          ————不用谢。 
          然后她送她出门。关上门,桔梗整个人虚脱一般倒向木制的冰冷沙发,上衣口袋里的那个精致的盒子硌得她的腰很痛。可是她却麻木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傻瓜。就像杀生丸那样,明明拥有母亲的爱,却硬生生地将它丢弃。而自己呢。自己什么也没有。不止一次地在梦中梦到自己的父母复活然后一家人快乐地生活着,但是这终于只能是梦境,成不了现实。亲情于她是一种奢侈品,而他却随意地将亲情抛开,视而不见。突然就恨起来,原本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却终于发现,差别太多。 
          但是礼物她是会送到的,因为她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不管自己的心会多么的痛,不管自己的心会多么的恨。 
          ————这是你母亲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就像所料想到的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看着她白皙的手拿着那个盒子在他眼间静止,纤细的手腕倔强地在风雪中举着,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前行的路,让他不得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她的眼神同样冰冷。隐隐地带着一种不太一样的东西。 
          那种杀生丸没有看清楚的东西,叫做恨。 
          他心不在焉地打开那个盒子,目光淡漠得像是没有焦距的平面镜。可是在鹅黄色的丝带被解开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的眼神光速地变幻。 
          变幻得那么快那么复杂那么深。让她甚至来不及去捕捉遗留下来的残影,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树叶,风霎时间停了之后树叶便又会恢复原来的位置,让人看不出半点风吹过的痕迹。 
          ————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有事。她漠然地转身,离去。


          10楼2008-02-06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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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回到家,那个女人身上浅浅的香水味仍然在弥漫着。不喜欢这种味道,虽然很浅,但是却像是毒药,侵蚀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其实那个女人并不是很讨厌,至少她还算是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仅仅是可怜而已。她可怜她,可是又有谁可怜她自己。 
            桌子上残留着从窗子外面飘进来的雪花,还有那杯几乎没有动的水。昨天还冒着雾一般的热气,今天就结成了规则圆柱形的冰。 
            习惯性地到厨房去倒热水温暖一下被冰得很凉的手,拎起保温瓶,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自嘲地笑连这样的瓶子都抛弃了自己,回到客厅在桌子旁坐下来,任凛冽的风争先恐后地钻进没有戴围巾的脖颈,直凉到脊背。 
            风突然变大了,就像暴风雪一样。她听到很大的砰的一声,剧烈来回旋转拍打着的百叶窗狠狠地撞在了雪白的墙壁上,粉碎。 
            木头的架子和玻璃片就这样被残忍的分开,在墙上留下那么深的一片伤痕。 
            破碎的玻璃四处飞溅,划过她的脸颊和手背。 
            仿佛有温热的液体从玻璃带过的地方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了疼痛。只有一丝又一丝无尽的冰凉,透过那层被揭开的皮肤,径直融进她的血液里,循环往复传遍她的全身。 
            空空的木架子缓慢地旋转回原来的位置,再狂暴的风也不能在使它剧烈地转动,因为没有了玻璃。看着悠悠悬挂着的窗架,风从木架间进来然后狠狠地给了她无数的巴掌。她想这样也好,这样关窗户与不关窗户就没有差别,这样她就不用每天去在乎这些不用在乎的事情。 
            桌上的杯子忽然被风吹倒了。骨碌碌地滚动着,终于掉在了地上。很清脆的声音,就像指尖按动了钢琴最高音的键。 
            杯子却没有碎,因为杯子里有被冻成冰的水。 
            其实也就是这样。玻璃总是脆弱的,所以玻璃才会需要冰的保护。有了冰的玻璃,任你怎么摔,它也依旧完好如初,就像那只杯子;而没有冰的玻璃,只要风稍微大一点,就立刻粉身碎骨不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就像,那扇窗。 
            她站起来,想移动脚步去捡那只杯子。却无法挪动被冻得僵硬的双脚,木然地立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在她面前不断摇晃的窗棂。 
            蓦地就想到了他。为什么会想到他。那一张冰冷的毫无表情的脸,就像是风,一刻不停地在她思想里回旋,将她没有冰保护的心拍打得粉碎。 
            脚似乎又能动了。她抬起眼看了看停在桌下端的玻璃杯,竟没有勇气伸出手去捡。那一种不知名的气息压迫着她,让她的思想、她的行为都不在受大脑指令的控制,她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种莫名的恨意和恐慌感。于是她走出门去,将门紧紧地从外面反锁上,就像是想要锁住什么东西,锁得紧紧的,不让它们从那个房子里跑出来,跑出来压迫她。 
            大街上很空,很静。雪将微弱的日光反射得太刺眼,干枯的树枝交错着分割灰白色的天。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刚踩下去的脚印会立刻被新下的雪深深掩埋,找不到半点她曾走过的痕迹。若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么她一定会迷路,抬起头望着天,静静地想,他现在在哪里。 
            哪里。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摇头,将这些纷繁的思绪和头发上的雪花一起摇落,然后继续前行,不知要去哪里。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一群人,似乎在围着一个人打。他们下手很狠,且打且骂。而那个被打的人,神情冰冷漠然的,甚至连嘴角溢出的鲜血都懒得擦去。 
            肩膀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那张熟悉的脸,那种熟悉的眼神。


            11楼2008-02-06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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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桔梗原以为自己可以冷冷地看着他们打累了,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幸灾乐祸地走上前去告诉他,他还是算幸运的因为没有被打死。 
              可是身体却不受大脑的支配。或者说,大脑的表面是让她不去管这件事,内里还是将他紧紧地贴在心上,以致每一个打在他身上的拳头,都似乎是经过无数倍放大之后打在了她的心里。 
              于是她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打开,若无起事地放在耳边然后说,110吗,这里有人打架,请过来一下,地址是—— 
              尾音消逝在那几个人逃跑的脚步声里。 
              她漠然地收起手机,看着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的他。 
              ————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是感谢你救了我,还是感谢你救了他们? 
              他的话没有任何温度,几乎让人觉得无法理解。然而她看到了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把小刀,闪闪的银色的光在雪地里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都是极端的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会做出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上前去,才会将那些人吓跑。否则,这个在白雪覆盖下显得那么宁静的城市便会多一宗血案。 
              她不会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他,也不会去帮他包扎伤口。默默无言的对视,看穿彼此的眼睛,亦看穿彼此的思想。她终于明白,就算经历再怎样不同,她和他终究还是一样的人,有着一样寂寞而冷淡的眼神,有着一颗被冰包围的不易破碎的心。 
              看着他走上前来,走到她面前来,冰冷的呼吸落在她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上,却将伤口上血液凝结成的冰融化了。有一种恐慌的感觉在蔓延,蔓延到她的发梢,蔓延到她的指尖和脚跟。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就是一块玻璃,外面罩着一层厚厚的冰。习惯了寂寞与寒冷,才让自己变得可以不被摔碎。每天的每天,她都在碰着什么,或坚硬的石头,或黑暗的墙角,或来往的车辆,以及一切来自于她记忆中锋利的匕首。如果没有这层冰,她一定会很快碎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腕被对方突然地握住,本能的挣扎只是让那双手握的愈来愈紧,仿佛他要掐住她的脉搏,控制她的呼吸。她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一个霸道的人,或许在远古的时代,应该被称做“王者”。 
              他的眼睛看着她,深海的最深处竟然出现了波澜。她几乎不敢相信,那双寒冰一样的眼睛正在融化,融化成水,然后在他们彼此的生命里掀起滔天的巨浪。 
              ————你在逃避什么? 
              逃避?她放弃了挣扎,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血液循环的阻断让她的手愈加显得苍白,似乎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从没想要逃避什么,但是面对他带着斥责的眼睛,她开始对自己的思想与言行的一致性产生了怀疑。或许,转换一个话题会更好。 
              ————你说,在遇到我之前从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是吗? 
              短暂的微怔,随即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回答。 
              ————是。 
              ————那么,在遇到我之后呢? 
              连她自己都惊异于自己怎么会问如此这般的问题。话音刚刚落她便后悔了,该问的不该问的她全问了。就像是那么急切地想寻找迷宫出口的小鼠,慌不择路地乱奔,最终却又回到了起点,迷失在迷宫最深处。 
              ————你真的想知道? 
              但是还未等她做出任何的回答,甚至在她的神经系统还未能对声波的频率加以判断分析,他的唇便已吻上了她的。 
              那么长、那么长、那么长、那么长的吻。 
              足以将玻璃上的冰,全部融化。


              12楼2008-02-06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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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日里,她完全迷失了自己。从他的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几乎能清晰地听见寒冰融化的声音。原来一直存在着的害怕与恐慌,也都随着这冰一道融化在那个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长吻里。 
                头脑里的空白与唇齿间被掠夺的感觉剥削着她的理智,那一刻她甚至在想就算她就这样沉沦,这样破碎,也都不再有什么关系了。至少,还有这一刻的存在。 
                于是他们开始了正式的交往。他会唤她“亲爱的”,他会用梳子给她梳理头发。 
                当他修长的手握着木梳,一排排整齐的梳齿顺从地理过她长长的头发,不会有一点点的疼痛感觉。在之前,每一次她自己梳头,都会将自己的头弄得伤痕累累。 
                或许,这样也算是一种简单的幸福吧。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打他的,是他继父找来的人。 
                因为那天,他去了他继父家里。 
                她当然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他是个极端的人,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无论那样东西是谁给他,又是谁交给他。她不知道他去了千岚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想象的就是,他一定用冰冷的剑刺进了千岚的心口,贯穿心脏,再将剑拔出来,带出一片无情的血花。 
                在她想象着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泛起的竟然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酸涩。不知道是为了千岚还是为了他。 
                但她的眼睛却总是淡淡地对他笑,仿佛这一切她并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她在他的家门口看到了那个女人。原本她以为应该一直不变的香水味道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淡极淡的药水味,不仔细去留意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两个人离得不是很远,一个人木然地看着另外一个人的背影,另外那个人痛苦地看着没有温度的门。 
                没有任何交集的目光间有雪白雪白的雪花飞舞如破碎的时间,一片又一片地悄然流逝。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地看着这个自认为是杀生丸母亲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宁愿双脚被冰冻得彻底麻木也不愿走上前一步。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大概会径直推开那个碍眼的女人,然后走进屋子里,毫不留情地将门从里面重重关上。可是现在,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渐渐在变苦,就像是原来的只是有些变质的葡萄酒,此刻已经完全腐烂,长满青霉。 
                楼道外面的天渐渐暗了,屋子里有灯光漫不经心地泻出来。 
                他应该就在屋子里,或者就坐在那架钢琴旁,修长的手指掐进手心,这样就可以留下一道红色的印记。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这个女人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像以前的自己会做的一样。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不过没有关系,就算有了月亮,这儿的一切也不会温暖起来,因为月亮终究是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立的时间太长产生了错觉,她突然发现一直站在她前面的那个女人消失了。原本还有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背影,现在只有大片灰暗的雪花胡乱地逃窜。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倒在地面上的千岚。 
                眼睛紧闭,牙关紧咬,眉心紧蹙,脸色惨白。 
                直到现在,桔梗才看到她是多么的憔悴,和上次见到她时相比,已经完全是两个人。 
                她曾经猜想过杀生丸的剑会是多么的锋利,削铁如泥,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这般。 
                躺在地上的千岚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桔梗,苍白的嘴唇一张一翕,像是想说什么。 
                走上前去,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她的唇。 
                冰凉的没有一点点温度的呼吸,还有那断断续续微弱的话语。 
                ————送我去医院……不要惊动……他……


                13楼2008-02-06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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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昨天夜里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把手机关掉?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 
                  面对对方一连串的质问,她漠然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纠缠间重新生长出了层层叠叠的冰,冷到他们彼此的骨里。都是一样倔强而偏执的人,认定的事情就在心底扎了根,任别人用怎样大的力气也拔不出来。冷淡的猜疑与一直存在着的恨意,将原本看起来就很冷的那份感情弄得更加残缺。 
                  怪谁呢。谁也不能怪。她想如果她不是一个寂寞冷淡成了习性的人,在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但是如果扑扑簌簌的眼泪真的从眼睛里掉出来,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她。 
                  雪明明已经停了。可是雪化去的时候,要比下雪的时候更加寒冷。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放在他的眼前,透过在风中飘拂的丝带看到他眼睛里原本有的担心、焦虑、不解全部都被冻结,重新变成那块冰,将玻璃制的心重重包裹。 
                  ————原来,你是来为她做说客的。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刹那间仿佛两个人的感情回到了起点,疏远而陌生。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天生就应当对你好。若是有人对你好,你便该万分珍惜。 
                  她将那只盒子塞进杀生丸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纠结。 
                  他想自己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刻她看着他的眼神。那种寒彻心底的恨意,那种甚至是带着鄙夷的神色,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刺进他的眼睛,让他看这个世界的背影都变得模糊。 
                  一直以为自己和她都是一样的人,以为最了解她的人是自己,最理解她的人也是自己。可是似乎错了,错得太多,错的那么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自己错了什么。手中的盒子上还带着她冰凉的体温,还有她身上特有的一种味道,掩埋着什么,又逃避着什么。 
                  忽然间憎恶起来,于是理所当然地抬起手,准备将那个盒子扔掉。却在手举起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眼神,一个漠然而仇恨的眼神。 
                  ————她现在在医院里,你最好去看看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冷冷地说完,然后再次转身,离开。 
                  他怔在原地,举起的手被霎时间变得异常猛烈的风吹得生疼。 
                  然后那只手慢慢地放下,鹅黄色的丝带在风中无力地扭动着它们痛苦的身躯。 
                  ————桔…… 
                  在听到他的声音的一瞬间,她心里的那道精神底限几乎要全部崩溃。 
                  虽然表面上仍然是倔强地向着前方走,却感觉到步履维艰。她讨厌这种感觉,于是她开始奔跑,奔跑就可以离他很远,奔跑就可以不用再寒冷下去,奔跑就可以跑回自己原有的世界。不想再管任何的事情,他,或者是他的母亲。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无论千岚是生是死,无论杀生丸原谅她还是不原谅她,都与自己无关,自己的心就不会这样痛,眼泪就不会这样不住地想往外流。 
                  寂寞的人不会有眼泪。 
                  被冰包裹着的人更不会有眼泪。 
                  因为眼泪都是滚烫的,只要很小很小的一滴,就可以将所有的冰融化,然后在心上烙一个很痛很痛的伤口,永远无法泯灭。 
                  她第一次想到了酒,酒可以麻醉她的神经,这样她的神经就不会被这一切弄得零碎脆弱,她还是原来那个坚强冷漠的桔梗。


                  15楼2008-02-06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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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她酩酊大醉了很多天。 
                    她想忘记这些难过的事情,可是那些记忆深处的记忆又开始倒流。 
                    父亲血肉模糊的尸体,母亲消瘦可怕的面颊,雪白色的担架,透明的隔离室,还有别人的冷眼嘲讽与对她是不是艾滋病患者的鄙弃与怀疑。仿佛这些酒总是不够,麻醉了这些部分,又放开了那些部分。于是她不停地喝,不停地喝。到最后,辛辣的液体已经再也引起不了她神经的麻木或者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次强烈过一次的折磨。 
                    这么多天里,他没有来找过她。就像她以前所害怕的,他就像是一个随意的魔法师,可以随意地在她的生命里来和去,没有任何约束。而她也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即使没有他,自己也会过的很好。 
                    可是她不知道心底常常泛起的空空的感觉是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那种越来越强烈的期盼感又是什么。 
                    倒在冰冷的木制沙发上,任风穿过没有玻璃的窗子划在脸上,全身上下的皮肤凉得像冰,却奇迹般的没有冻死,甚至连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走进洗手间,那面很大的镜子依然光亮如新,里面倒影着的那个人却已经是憔悴的像鬼一般。 
                    伸出手,将垂在眼前杂乱的头发拂开。指关节向外突出着,细得简直不再像是一只手。原来,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自嘲地笑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一只熊,在冬天飘着雪的日子里可以一直睡一直睡不需要食物,然后拿起镜子前的木梳,狠狠地去梳理自己的头发。却在梳子还没有理到发梢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因为很痛。如果再梳下去,一定会痛出眼泪来。眼泪不是讨人喜欢的东西。 
                    放下梳子,用手将蓬乱的头发束到后面去,用发带随意地系上了。这样,至少不会被人看成是疯子。 
                    目光又聚集在那把梳子上。桃木一圈圈不规则的花纹重叠着错开,梳齿整齐而紧密地排列着。曾经有一只手拿起过这只梳子,魔术般地让这些梳齿理过她的头发而不带半分疼痛。 
                    像是猛然间回忆起了什么,想起了什么,转回身,推开洗手间的门,推开屋子的门,推开与外界连接的大门,冲出去。 
                    雪还没有化。地面上白色的一层踩上去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寂寞。 
                    树枝上的雪会在风的鼓动下掉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然后化成水滴落在她的肩膀。 
                    终于来到那扇熟悉而陌生的门前。 
                    门里很静。没有光,没有钢琴的声音。 
                    伸出手,叩门。 
                    没有回应。没有一点点声音。等了许久之后,她才蓦然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只要再稍微的用力,便能推开。 
                    傻瓜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 
                    她曾经和自己说过不要做傻瓜,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很多次傻瓜,没有一点常识的傻瓜。 
                    推开门,看到他。 
                    他就在门边,在那架仍旧是深黑色的钢琴旁,和以前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整个人在倒立着。 
                    见到她进来,他的神情没有一点点的变化。倒立着的脸依然英俊,只是让她觉得很陌生。 
                    ————你在做什么? 
                    ————倒立。 
                    ————为什么要倒立? 
                    ————因为倒立着,就不会流泪。


                    16楼2008-02-06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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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打他。 
                      可她的手不听大脑的支配。 
                      从前那么倔强的自己竟然第一次背弃了自己的原则,无可抑制地伸出自己的手打了他。打完之后从心底蒸腾而上的恐惧与惊慌,迅速地吞并着她的知觉,她的理智。她甚至感觉到在这一刻她完了,彻底的完结,不会再有任何的希望,不会再遇到春天的温暖。 
                      可是她错了。 
                      当僵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它。 
                      握得那么紧,那么紧,似乎他想通过那只手,将她镶进自己的手心里,一辈子握着她,抓紧她,不让她离开,不允许她逃避。 
                      他的眼神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脸上的红印大片大片迅速的扩散开,然后消失在他没有一点温度的表情上。 
                      看着她有些怔的目光,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笑得不再冰冷,却让她的心像是插进了一根尖锐无比的锥子。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那么云淡风清的声音,仿佛这一切于他来说都已经不在重要,他只是来和她道别,道别之后便会自然的离开,再无一丝留恋。 
                      她看着他眼底深处平静如海,春天里的阳光仿佛透过她的影子落在了地面上,班班驳驳。 
                      ————是么……那祝你一路平安。 
                      她的声音同样很淡,淡得像清晨的薄雾,拂过这个世界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应该早就明白的事情,他的世界是那么的遥远,就算他近在眼前,他握着自己的手,一切都还是会被时光冲走,仅留下一些残缺的记忆。 
                      就像那夏天盛开的谎花,不论开得多么的美丽,也都不会有结果。 
                      在这个年代,爱上了谁,谁被爱了,谁不爱了谁,都不过是那漫天无边际的烟雾,难以连成一线。一切的一切,终于还是雨水打在地面上溅起的碎沫,随风飘逝得再也无处可寻。只是当这个早已料想到的结局变成为现实之时,心口上刹那的疼痛,几乎让人窒息。 
                      已经懒得再去问他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因为该走的,总是要走。就算她挽留,他留不住。指尖的沙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溜走,或许还会留下一两颗细小的沙砾,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但杀生丸似乎没有这样想。他的眼神里她的倒影近于透明,可是那漠然的表情下,却是无可抑扼的决绝。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鹅黄色的丝带已经褪色发白,但是又那么的不纯净。 
                      他将盒子放进了桔梗手里。没有一点温度的,冰凉的盒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纤细的手颤抖着大开盒盖,然后原本冰冷的目光怔住。 
                      盒子里是一张飞机票和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戒指的下面压着一封已经有些泛黄干皱的信,信上的字迹有的已然模糊,但有的却依然清晰。 
                      桔梗当然记得这个盒子是千岚交给杀生丸的生日礼物。已经隔了整整一个春天,一个春天的礼物。她突然意识到杀生丸的离开是千岚在冬天之前便打算好的。也同样明白了为什么杀生丸在第一次打开这个盒子之后会有那样光速变幻的眼神。更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到他继父家里去。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逼着他离开。自以为自己是多么的高尚多么的善良,却一步又一步地将他逼进深渊里。直到他再也无法容忍,只能选择离开。 
                      桔梗,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笨最笨的傻瓜。


                      20楼2008-02-06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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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一切是那么的突如其来。手里拿着信,上面一个一个的黑色字迹让她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在这个时刻,她已经没有理由甚至没有机会再去恨千岚了。可是心里的某一个地方依然很痛,痛得天翻地覆,痛得无以复加。 
                        手中的纸片被风无力的吹落,落在那束已经被踩碎的百合花上,孤独的挣扎,仿佛一个垂死的生灵。 
                        看着他,在她的面前站立着,依然冷得像冰,没有任何表情。原本以为自己是那么的了解他,知道他的所有事情,用自己的立场来推断他的立场。 
                        可是她却错的那么离谱。 
                        以为都是寂寞的人,就可以互相相濡以沫,可以互相明白对方的处境吗? 
                        以为都是痛苦的人,就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情吗? 
                        原来,寂寞和寂寞是不同的,痛苦与痛苦也是不同的。只是他们都那么傻那么傻的自以为是,他们都那么倔强那么固执的认为是对方的错。结果到头来,一身的伤痕,却依然在冷冷的互相对视。 
                        但是到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了注定的结局。但就算她之前知道什么,结局却依然不会改变。因为她就是那么个倔强而任性的人,即使是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也会漠然地敷衍。 
                        只是突然间觉得心里又空了一个地方,找不到任何的依靠,于是手指自然地攀上了墓地中央的一棵不知名的树。 
                        骨节分明的手指扶过斑驳的树干,微风拂过,枝叶的摇曳感依然模糊不清,糅合在触感中漾出一圈圈的水纹,摸不到近在她眼前的彼方。 
                        ————我明天上飞机。 
                        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在要求她去送他。抬起头看他的眼睛。 
                        曾经那么冰冷的眼睛,曾经开始融化的眼睛,到如今,有的只是一份漠然,漠然望着她,漠然的面对着一切。 
                        突然间发现,原来曾经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从她的生命里悄然无声地抽离了,远走了,消失了。 
                        从此再不复存在。 
                        开到荼蘼。花事了。 
                        那个看似还在的春天早已离她而去。 
                        于是她淡淡地拂去落在眼睛里的阳光,转身走出墓地,同样走出这个已经没有春天的世界。 
                        梦已经醒了。最初的一份寂寞再加上一分寂寞这份寂寞最终还是被无情的抽走,抽走了之后感觉到的仍然是更加寂寞的寂寞那种寂寞。或者她应该明白,他们之间连一个誓言也没有,就像千岚所认为的,两个太过于冷清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生活。 
                        一切,这么结束,本该的。没有任何时间让人做任何的心理准备,恍然若失的空洞,一直扩展着,那感觉如同是失去了所有。包括生命。 
                        不知道接下来的半天自己的灵魂在哪里。目光游离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耳边喧闹或者安静都已经不存在,只有夏天灼人的阳光,不知何时地将冰凉的身躯融化在那里。 
                        那个晚上不需要回家。酒吧台上玻璃制的高脚杯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当然,没有冰保护的玻璃,无论多么厚看起来多么结实,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摇晃着杯子里的粉红色就像是毒药一般的液体,她甚至开始痛恨为什么自己喝酒总是不能完全的醉去。 
                        这样就可以将那些痛苦紧紧地锁起来,永远不放它们出来,永远不让它们去见那刺眼的阳光。


                        22楼2008-02-06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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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分不清的雨水还是血水在那个渐渐淡去的日子里吞没了整个世界。 
                          当她把那个已经被撞得模糊不清的人紧紧地抱进怀里,将耳朵凑近那还在努力想说什么的嘴唇边,听到他最后的两句话语。 
                          ————我以为我是王者,我无所不能。我好象错了。 
                          ————还有,不要哭。 
                          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上蓦然地一阵冰凉。 
                          低下头,那枚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钻戒指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挣扎颤抖,却终于在只套到一半的时候永远的掉了下去。清脆的一声“叮——”,就像是谁的手指按动了钢琴最高音的键。 
                          倾盆而下的雨水狠狠地冲刷着冰凉的戒指,却怎样也冲刷不掉上面血红的颜色。 
                          傻瓜。当然不会哭,为什么要哭,哭有什么用。 
                          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掉眼泪吗…… 
                          当然不会的…… 
                          傻瓜…… 
                          我怎么会为你哭…… 
                          所以你起来吧…… 
                          起来…… 
                          好不好…… 

                          桔梗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失去。尽管有很多人离开了很多事消散了,但是,那些都不属于她的。既然不存在拥有,便也不存在丢失,那么,自然也不存在伤心,抑或是难过。 
                          但总是有一些东西,紧紧地黏在心口上,让她艰于呼吸,难于思想。于是伸出已经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将那层模糊的记忆从生命里撕去,留下一片鲜血的痕迹。 
                          静静的时光固执地将那些血液凝固,结成深红色的痂,那么灰暗阴沉的呆在角落里,却让原本就很干涩的眼睛一片迷离。再次伸手触向那片伤口,将还未变硬的痂一点一点的剥下来,直到满手沾满杀人犯一样的血,那个地方的痂却越来越厚,仿佛将永远不会消失。 
                          不知道是谁曾经告诉她,倒立着,就可以不用流泪。可是现在的她倒立着,眼泪却静静地流下来了。甚至有些恶毒的在想是那个傻瓜这样的来欺骗她,却猛然间在心底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架钢琴依然沉默地立在那里,纯黑的颜色倒影着一张已经无法看清晰的脸。冰冷的泪沿着冰冷的颊木然落下,落在打开的钢琴上,没有半点声响,只寂寞地消逝在琴键冰冷的间隙里,将原本的黑白分明交错浸染成一片模糊与破碎。 
                          有月光从窗子外面倾泻进来,在屋子里面打了蜡的地板上印下一大片银色的没有温度的印记。桔梗发现自己渐渐的开始不喜欢了那月光,因为很冷。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起蜷了蜷,莫名地想起一个没有温度的怀抱。 
                          ————我会有丈夫,会有孩子,会有一个温暖的家,我会幸福的生活。 
                          ————笨蛋。不要用那么冷的眼神看我,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了啊! 
                          ————要么你回来……回来这里,回来我身边…… 

                          •End• 

                          后记:有些事情,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拥有。失去了的,未有失去的,便都已经无法挽回。若一定要说谁做错了什么,那也只能说,作者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又写了一次这样的结局。很俗很烂而且严重的有重复抄袭的嫌疑,但是无论如何请大家原谅,我只想写这个结局。


                          24楼2008-02-06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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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忽~终于转完了~~

                            才发现真的好长的说……

                            但愿百度不要吞楼……阿门!


                            25楼2008-02-06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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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姐辛苦啦,转了这么长的文

                              期待素姐的其他文


                              26楼2008-02-09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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