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生活第三十天,吴邪发觉张起灵失踪了。
他的失踪就如他的到来一样无声无息。喝了一半的茶还放在桌上,《浮士德》翻开一个扉页,他屋里井井有条,仅有的几件衣服都在原位好好的,一切都显示着屋子里的主人也许不过是出门倒个垃圾。
然而当天晚上他就没有回来。
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星期,都没有。
吴邪打了所有他能打的电话,联系了所有彼此都认识的人。所有的结果都一样,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可能的答案,没有人知道这个来去都像风一样的小哥儿去了哪里。张起灵消失得如此干净而彻底,就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仿佛那些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的分分秒秒都是一场漫长而无头绪的梦。
仿佛连这个人都成了一个曾经出现的幻觉。
结果是吴邪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的日子持续到第二个三十天,张起灵回来了。那天吴邪刚要动筷子,突而听见门口楼梯上传来猫一样轻轻的却无端让他无比熟悉的脚步。他站起来冲过去开门,看见张起灵扶着门框倚在门外,整个人宁寂而削瘦的好像能融入空气里。
就那样看着他,夜色的眼睛明亮清澈,发出透支了所有生命力的那种异乎寻常的光芒。
吴邪没来由的鼻子发酸,刹那间想握住他单薄的肩膀狠狠摇晃,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命令他从此以后不准悄悄消失在眼前。可是在下一个瞬间张起灵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真正的一头栽倒。
坠入黑暗前他看到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和温暖的饭菜,还有吴邪紧张关切的脸,他想哪怕就这样死了也不至于是一个人孤零零上路的。
依赖一个人的心情是怎样的?
也许有安心和甜蜜,有沉甸甸的踏实感,有找到了主心骨的沉定甚至无畏。
不过也一定有更深的紧张和恐惧。
张起灵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他全身受伤以及体力透支严重。这次倒斗是陈皮阿四夹的喇嘛——说起来也好笑,这老皮脸的原意是把一个出身倒斗世家的侄女介绍给他,为此还特地找了一个貌似难度极低的明墓来倒,争取让两人在相同的事业和爱好中培养起感情来。谁料陈皮阿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看上去简单无害的小墓室竟然还另有玄机,这趟喇嘛越夹越大,几个人都差点交待在了里面。
吴邪听说以后沉默了一下,然后特别无知者无畏的笑,问:“哦,那姑娘怎么样?”
张起灵默不作声,然后点点头说:“不错。”
吴邪那脸一下子黄了又青青了又黄,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陈皮阿四帮我找了房子,”张起灵淡淡地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说出这一切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哪一天来得如此迅速而卒不及防。
那是一天张起灵从昏昏沉沉的休养状态中醒过来时,听见客厅里有人来访。这小哥儿迈着风吹一样轻的脚步走出房间一看,那天陈皮阿四介绍的倒斗世家卫家小姐坐在沙发上,吴邪慌着去倒水。张起灵也不知道为什么,微微的冷笑一声,又轻轻退回去把门阖拢了,打开厨子柜子开始收拾他那有限的一点简单行李。
且听那笨蛋应对去吧。
客厅里卫绝有些局促却仍然努力保持风度的开口询问张起灵的情况怎样,她可不可以进房间来看看他。这个女子其实是非常不错的,然而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好都是非常好的,就是偏偏晚来了一步,一切就都不同了。
卫绝的脚步停在房间门口,当她手搭到门把的时候吴邪突而在客厅里站起身说等等卫小姐,小哥儿他不是一个喜欢外人打扰的人,你这么进去他不会高兴的。
卫绝深吸了一口气,笑笑说哦是吗,我也算是这个外人吗。
“——在我眼里看来仍然是,除非有一天他对我亲口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吴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随后他又加上了一句:“不过我想这一天应该不会到来。”
卫绝的声音微微有些紧绷:“哦?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吴邪沉定而不容置疑的说,“因为我爱他。”
作者: 203.194.51.* 2007-7-29 1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