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领是受人爱着的。
黑手党这种行当维持着地下的秩序,比起阴沟里肮脏的没头没闹的老鼠只好在了他们的戒律森严和体面周到,但是终归是沾血的行当,有利必有弊这一点是西西里的小孩子在襁褓里就记住的话,每年也有不少的生命就这么葬送在了纹饰着彭格列家徽的枪下。
但是很少有人会不爱身为首领的泽田纲吉,就像长时间处于阴影里的人不会善于拒绝温和的阳光。
这位立足于阴影下顶峰的年轻教父温和的像是西西里的初春,那是个会有大片的油橄榄抽出嫩绿的芽的时节,温暖的阳光拥抱着地中海吹来的暖风,拂过整个亚平宁半岛。所以说,很少有人会拒绝这种体贴的温暖,他和他令人亲近的微笑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了。
但是很少有人会拒绝的意思代表着打着不接受口号反方毕竟还是有人的——一贯特立独行的六道骸先生孤单的举着拒绝的大旗,自得其乐的站在一边。
但是这算起来大概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十代首领的病房进出的人流可以用络绎不绝四个字形容,完全没有达到医生所说的静养的效果。他的床前摆着雨守乐呵呵不知道从意大利的哪里拎过来的正宗的日本寿司拼盘,为了保鲜盒子底下的冰多的像是一座小山,大概事后如果泽田纲吉愿意他可以用来养个企鹅;狱寺隼人看见他敬爱的十代首领躺在病床上,并且深刻的认为自己的没保护好正是间接造成这一切惨烈状况的元凶,恨不得立刻跪在床头以死谢罪;一向极限的屉川了平感受到了抽签抽到下下签的忧虑,站在泽田纲吉的病床前像一只极限的袋鼠一样不安分——种种种种诸如此类的站在那里就是杀器的家族成员的众生相精彩而又令人惊异,但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很多很多是泽田纲吉素未谋面的人。
他们是彭格列所管辖的区域里的平民之中的一小部分,当狱寺隼人知道Reborn同意这些“不知道来历就知道住在贫民区和黑街”的人来探望泽田纲吉的时候激动地差点把瓜放出来挠向他们家族顾问的脸——然后他在Reborn的翘起的嘴角和CZ75的枪口下被迫坐回椅子强制镇定了下来。
早已变回成人的家庭教师的威压感非婴儿体型可比,狱寺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好似当年他们还是少年的首领遇到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他只好呆坐着看着Reborn压下了自己的帽子淡淡的开口,
“那群人是把那个蠢货当做信仰的人。”
而就因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彻底震住了焦躁不安的白毛忠犬,然后也像开闸放水一样将被挡在外头的闲杂人等陆陆续续增加的住民们放了进来,一拥而上。
于是就有那么多热泪盈眶的人过来探望泽田纲吉,而躺在病床上的十代目也自然地带着微笑去一一抚摸那一双双粗糙的带着苍老的茧的手。
说好的静养彻底化作泡沫般的浮光掠影,一去不回。
而看似不小心经过门口的六道骸先生看着这个令人感动的场景,忍不住用鼻子发出了不屑的嘲讽。
相亲相爱的首领和下属还有子民,温暖的光辉照耀着黑暗角落里的老鼠,画面感好的简直让人忍不住镀一层金光。
却令他忍不住反胃作呕。
于是他自顾自嗤笑着从门口转身想逃离一样的走开,再一次在内心确认黑手党就是这么让他理所当然而又一如既往的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