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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着经清寒独有的香气萦身，素手挽至领口的绣带儿上静静一拢，似乎欲是要将身子围个密不透风，真是照这法子办了，还是觉着彻骨的寒，算是心里上宽慰了几分罢了。巧笑道）
：这样的景致宫外哪里见过，着实长了见识.....（沉吟片刻，只消是叹了一息，茫然然道）又能向谁去诉，邀谁艳羡呢？
（只是于七香耳畔低诉，大抵是谁人听不着的，如若是有谁真知觉着，只好要作个揖，予人嗤笑。）

（进春，道春暖花开，但寒气未褪尽，披着藕荷色大氅，携着婵娟、婵媛二人，至御花园千秋亭，这俩丫头奈不住性子，随我入宫，自是欲要一睹后宫姿彩，四九尽是奢靡，夺目岂是御花园里万花风骨，莫不过就是一派奢华，惹红尘俗气。）
（不远之处，见一佳人，想着秀女大选之日曾见，稍有几分眼熟，便是趋步而近。只听她一声叹息，莞尔一笑，便落话）
不约而同，岂不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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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之声早在这一道“不约而同”之前入耳，转首之后倩影落目，只刹那间晕色直抵耳根，垂了鸦睫，尴尬隐藏眼底，继而哂笑道）
：可不是，不期而至更是因缘而起~
（佯作镇定之下，心底暗暗明细许多，只知道这宫中嘴杂，那一日大选与她的确有过照面，却未曾交谈，因而不知为人如何。适时七香率先打破这一瞬的沉静，道一声“歆贵人好”，方才与其点头示意）
：长春宫娴贵人。

（许是我来得突然，落话之后，察觉其略有异样，亦是我唐突，螓首一偏，启樱唇，发皓齿然幽幽淡语。）
原是娴贵人——，我来得唐突，莫不会扰了你雅致？
（春来花开，香风万家，如今置身其中，只觉眼花缭乱，入目之物即忘难留。自我踏入四九后，周遭一切，虽说最金贵，但却不抵我府上一小木几子，都说龙床不如狗窝，大抵是同一意思罢。）

（宫门之深，岂是她与我现如今便能领教到的？隔着宫墙也就罢了，身在八旗之下，并非男儿之身驰骋疆场，便要困在这胭脂堆儿里尔虞我诈，光耀门楣。）
：岂会…
（这样一扬首，一落目，能与其这般论话，实为我一大幸事，耳闻不如所见，这宫里无非愉悦、凄凉二种，并非儿戏，不是那唱台上的戏弄，而是要你亲临，能做的，就是不枉这一番命运作弄。）
：不如与歆贵人一道赏了这景儿？

（回京畿不过数月之时，不料数月之后，我便离了富察，至四九之中，皆说后宫是那波橘云诡之地，岂又不晓得，为宠为权，为名为利，利欲总昏心。再不敢奢一世永安之说，既然不可复初，退路亦毁，我只愿明哲保身。）
甚好，你我相伴，也好解闷，进宫数日，心里尽是闷得慌。
（曾随父游历四方，不愿常拘束于府中，常言行万里路，当真是行了万里之路，历途中所见所闻，自己刻骨铭心，一生难忘，岂是深闺之中，执书而阅，可得之？）
虽是入春，如旧寒冷，大家皆懒懒地不愿动，你我且有缘，挑了这时候出来。

（临近晌午，有暖阳迎着，自是甘愿承这样的萧瑟享受。亭内景致别样，顶下石桌旁围了一周石凳，只是一举袖，示意歆贵人于我一同落座。生来畏寒，怀里揣着暖炉还不够，硬要往里扎才是。）
：早知道如此有缘，那一照面就问声好。不知歆贵人府上是？
（早没料到能往这里去，遂没什么筹备，好在这亭里能躲过寒风，大抵说会子话并无不可。）

（一壁于亭下歇息，敛裙落座，轻体半坐，端然有态，手里端着红铜手炉，越发不见暖和。也罢，与阿玛出外，常于风雪之下而行，历四时，感四时之变，寒冬酷暑莫不过如此。）
（回京畿富察府，周遭还未曾一一熟悉，便也进宫，我万万不料，与阿玛额娘、二哥相聚天伦的日子，竟然是如此之短。提及富察二字，自当念我至亲，不由感伤，却不敢言表。眸定一方，唯一笑而冺心中隐隐痛，道）
富察。不知娴贵人又是——

（她眉目之间异样却被我碰巧察觉。端庄如她，即便心底稍作波澜，亦持有端然之态。眉目蕴含淡然笑意，如雨后初绽的海棠。）
：四品典仪之女，瓜尔佳氏……名唤，卿娈。
（到底还是将卿娈二字托出，怯懦，怕有一日只让人唤了娴主儿，忘却了她。）

（自幼府上人皆昵唤我池丫头，如今，岂是丫头了。到底他人妾，虽非经人事，孩提之事亦已一一尽抛。手炉既也不热，便也就递给了一侧的婵娟，复而折一眸，称呼罢，脱口而不委婉，道）
我唤菀池——
（入宫便是换了一称谓，不是小主，便是贵人，左右一称呼，听着听着亦习惯，总归晓得是唤着自己罢，本已料既入四九，为的就是一头衔，今日贵人唤着，明日进嫔亦是唤着，他日光耀门楣，擢妃唤着，一个接着一个，左右是个头衔，有重轻之分，却无感情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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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持了一身的端庄，只消片刻功夫，似是迫不及待地将这名儿吐露，倒与我有几分相投。许是这宫内的人儿被圈住了都转了同一个性儿，即便不甘去戴上这样一副虚伪的面具，仍是与命运相争，能做到的，大抵只有这几条规则罢。）
：那便唤歆贵人菀池好了。
（瞧她将手中的暖炉交给身旁的婢子，双眉斜飞向鬓，轻描淡写一句）：怎么？
（又想来是炉子里的炭火渐冷，不假思索添了一句）这亭子里待着也就罢了，待会子又出了这里，不知道又该染了多少清寒呢。你可是畏寒的人？不若就唤婢子回了宫里去取...若不成，就拿了我这个去？

（进宫本不求那真情实意，只怕那日变了质，便是徒添了伤感，一入四九之中，多少事情由不得自己，就是一份真情于自己眼前，也未敢伸手触碰，生怕稍有用力，便也粉身碎骨。）
左右是称呼罢，唤我菀池大也好比唤歆贵人来得舒坦。
（我不惧寒，其世间万物我皆不尽怕，我唯怕人心。他人之心，我之心。我惧他人之心，是骇人之心，我惧我之心，明日不复初。但人心最难测，人心亦可万变，蹉跎中，守我初心何其难。）
不——。瞅着这手炉也不暖和了，拿着也怪累的，也就不折腾，左右得来无用。我瞅着你才真真是那畏寒之人，你且好生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