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悄悄话】对我这20年来的生活发发牢骚

家里环境并不好，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我总诧异自己为什么记得那么少。我现在是个准大一生，但对于初中以前的记忆，我真的捡不起来。母亲总是会时不时提起我还是个小婴儿、小屁孩儿的时候的各种糗事，但每次我都只能随声应和。所以写出来的应该也不会太多。
我们是地道的农村人，现在还有一小块水田。从我能记起的最早的记忆，我们还住在一间小茅房，听妈妈说当时还养了几头猪。从小我就被别人看作品学兼优的乖小孩，甚至还说我跟我姐性格其实是调过来了（我姐表面上挺女汉子的），所以从幼儿园开始我就是那个注定要每个学期从学校里拿回几张奖状然后往家里墙上贴的人。但现在回想起来，在周遭人对我的赞赏的眼光后面，还是藏着对我们家的贫穷的嫌弃与不屑。
但渐渐地，我妈妈和爸都从厂里出来做了泥水工，我想在这种乡下地方泥水工的收入比厂里的高一点吧，所以家里渐渐地也不那么拮据了。终于在我上了小学后（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家里虽然还是要向亲戚借了几万，但也总算建起了一间小平房，关于在建这间小平房时候的事，我唯一记得的是我们全家都搬到二叔的旧屋里住了。

但是这间小平房似乎没有带给我们家多少温暖。爸妈一直在拼命赚钱，拼命地赚，终于有一次我爸在帮别人拆房子的时候，房子突然塌了，当时我爸就在上面。但他很幸运，只是把腿摔坏了，脚腕粉碎性骨折，以后再也不能干粗活，只是他的工友就不幸地去世了。那件事在我看来就像是个转折点。当时我还小，只记得被带到医院里，然后看到我爸的脚被绷带包着。也不记得他摔下来这件事是后来别人告诉我的还是我当时已经知道了。那件事过后，我爸就没出去做水泥工，而是靠着一点关系找到了一个小区的看门保安的位置。

自从我记事以来，我爸就浑身病。听妈妈说，自从结婚以后我爸就不知道怎么得经常会像过敏一样身上出一块块的红点红斑，所以药从来没有停过，将近30年来，没有停过。后来他酗酒吸烟，瘾很大，大到引出来我们后来的一次又一次的矛盾和冲突。也许是从摔坏脚，也许是从小就开始，我感觉不到和我爸的应有的亲近，或者亲情。在我的记忆里面，他一直是个酗酒成性，抽烟成瘾的男人。上学的时候，每次我从学校回来，他都坐在电视前喝着酒，等我坐下后，他便开始他的人生大论。

我一天天地忍着，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坐着，吃着，听着，然后起身离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但生活总不会如你想的那么风平浪静。大概在初三的时候，我发现我对女孩提不起兴趣，反而对男生移不开眼睛。当时我还是想多数Gay刚发现自己的性向一样，懵懂无知，甚至不知道害怕或者决定另类，我只是单纯地对别的男生有着好感。但是随着身边同学对我的态度的转变，我开始了解到，原来我周围的世界并没有我那时想的那么单纯。我还记得我体育中考的一件事情。当时我跑完了200米，小腿抽筋了，于是坐在旁边让体育老师帮我揉一下。这时候隔壁班几个男生经过，小声却足够让我听到地说了一声“死基佬”，当时我听到了，但我说不清那时候的感觉，我知道他们在说我，但我没有觉得愤怒，没有觉得尴尬，只是在想“那是在说我吗？我是基佬，他们又为什么要骂我？”，原来我当时是太天真了，过后我也没再在意了。但后来，我逐渐发现我生活的环境容不下一个真实的我。

当我渐渐从身边的人留意到他们对同性恋的看法后，我才开始懂得害怕。我很想找一个人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能理解我在想什么。从小，我都被周围得人看得那么优秀，总是会在谈论学习，礼貌时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我想象不到在保守的家人面前坦白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我像大部分人一样，藏着。其实，藏着藏着也就习惯了，毕竟我从小就不会对家人倾诉些什么，就像是在心里多放一个秘密而已。

但是我逐渐长大了，也一天天看着我爸的无可救药恶化下去。若干年前，我爸被检查出股骨头坏死，刚开始是一边，但后来，另一边情况也越来越差。不能再成为家庭的主干，加上如今就连行动也不变，我想对他的打击也挺大吧，于是他的酗酒也似乎越来越刹不住，我们劝过他很多很多次，但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矛盾和不快。这几年我们的生活稍微好转了一点，于是在亲戚的帮助下，我爸去医院做了手术，把坏死的骨头换出来了，但依然不能做重活，只能回到保安亭。医生曾亲口对他说过酒精和吸烟是他身体不好的重要原因，而他出院后的确戒了一段时间，但本性难移，不久以后他就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因为他的酗酒，我和他有过矛盾，有过冲突，但是更多的是冷战。很多时候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无所谓的陌生人，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是我父亲，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会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成长。

事情在最近两年恶化了。两三年前开始，他原本就病痛缠身的身体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经常很厉害地头痛，有时候还会突然喘不上气。所以我在家的时候总会担心他睡午觉的时候会突然发病。那个时候是他脾气最暴躁的时候，经常发酒疯，有一次家里的神牌都打碎了（农村家庭里的封建习俗，神牌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供奉着神仙鬼怪和历代祖先）。我记得唯一一次我侧面对抗了他。当时在吃饭，爸在进行着他的长篇大论。我实在是烦了，摔下筷子就进了房间。他当时就发飙了，破口大骂，甚至把碗也摔破了。是我妈把我劝出来的。其实当时我很害怕，我对爸没有亲情的感觉，却有着不可理喻的畏惧感。我出来以后提心吊胆地坐回了饭桌上，而爸还是继续他的教育演讲。

其实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有点恨我爸。恨他对这个家所做的事情，恨他把我们当作出气袋，恨他不为我们着想。但认真想一想，那又怎样？我只是他儿子。去年，他被查出了肺癌晚期。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我的18岁生日，我上高三前一晚。我当时没有惊讶，什么也没有，只是坐在床边听着妈和姐姐的劝导。第二天我就拿着自己的东西上学了。之后，我姐和妈都时不时跟我说“爸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平时放假回来了就问候一下他，关心一下他，别太冷淡了，别让他知道癌症的事情“我当时想，这就是人之将死时儿子要做的？但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向以往那样，默默地坐在他旁边吃着饭。直到两个多月后的一次期中考时，我在写语文作文，我班主任突然出现在窗边说家里人打电话来说爸身体出问题了，我叔过来接我回去。我小跑着回宿舍，以为只是病发了需要住院，我回到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甚至上了个厕所才跑出去大门找我叔。可是跑到我叔面前的时候我问他 我爸是在医院里吗？他说在家里。那时候我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家的路上，家里来了电话，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我当时看着我叔擦眼泪，我转过头去努力地让眼泪留下来，我做到了，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回到家，我在许多人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地跑进屋里，看着爸已经躺在大厅里，妈和姐哭着告诉我说爸走了。我当时站在那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看着他。后来按照习俗举行了葬礼。然后从妈那里听说了，爸走之前，一直在睁大眼睛想见到我。我想他是想见到有出息的我吧。他一直都觉得别人看低我们家，只要我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为家里盖一间像样的房子，就算是给他增光了吧，就会让别人瞧得起我们了吧。可是很遗憾，我爸到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还不知道我无法为他们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还不知道我无法成为他心里的完美儿子。

我很想想出一个好结尾，但没有。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不孝，或者心理不正常，或者太麻木了，也许我都有吧，我只是对我父亲没有该有的亲情。我也不知道我对剩下的亲人有多少亲情。但世界之大，什么人都有，没有人需要为一个陌生人的感情与过往倾注太多的愤怒与指责，这只会伤身。

卤煮你怎么对我及我的家庭这么了解。。你是谁。。。只想说。别太压抑。你经历的我都经历过。唯一的不同在于你父亲去世了。我父亲还健在。一辈子没多久。自己开心点没什么不好。长辈尽量对他们好点。该买的买。该陪的陪就好。一辈子都戴着面具那不叫人生。那件悲剧。by The way。我老家也农村。而且算蛮偏远的那种。所以情况不会比你好。都了解你说的那些。你面对你父亲去世后那状态和我爷爷去世那会差不多。懵了。或者说说不出感觉。就如行尸走肉般。 哎。你还不错了。写出来了。兴许好受些了。。看开点吧。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