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黎都快忘了那是多少年之前开始的事情了。
岁月太漫长，但我不勇敢。
而你……从未知晓。

文/塞外
执笔/方战廷@君颜将军
——老二你这是要出门？
——嗯，出趟远门，思来想去还是塞外的风霜适合我。
——别告诉老九，我吃不消。

>>序章
最初的最初方少黎是西御的二哥，方九淮是西御小九。
一个已经是肩负着责任需要打点全家上下的成年男人，一个还是举着纸油伞在烟雨里散步的纤细男孩。或许他经常听人提起自己，走在西御内宅的每一处都能听见方少黎这个名字，就像是家规一般的全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熟悉方少黎这个名字，但是对他来说，这三个字只是一个代号，代名词，是传说里的存在。而自己弟弟妹妹众多，也从想过去思考方久淮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三个字对他来说，同样只是一个和其他崽子们一样的孩子。
初见的时候自己八百里加急赶路连夜送情报归来，一路风尘仆仆，踏着风霜，迎着满面白雪，跋涉的气息布满了一肩头。他在军营已过了数载，离家的那些日子未见识西御的改变，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封封的书信只是例行的报告。塞外的环境塑造出了另一种忠诚，对方家的心却始终未变。
这样的自己，也难怪是西御活在传说中的男人。看不见摸不着，身居高位，却从未出现。
跑过花园跑过长廊，经过屋落经过阁楼，西御的很多都变了样，唯一不变的是大堂里填金镂空雕花的一字排开的族人座椅。那个正中第二的椅子，依旧是空着，靠背上入木三分的方少黎三个大字，一如既往，干净肃穆庄严，即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了。而那个心中只有着快些，再快些，再快一点的方少黎，看见金色西御牌匾时跳下战马便匆忙跑过长廊的方少黎，归心似箭不顾风尘的方少黎，成为了在踏进大堂的一瞬间便失了声的方少黎。
但让他失声驻足的不是那个象征着一切权与名的位子，而是整齐划一的人群中，微微低头的一个孩子。
眉目如画，清秀婉约。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是第一个想到的两个词，就这么莫名的蹦了出来。而仿佛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文雅而带着书卷气息的的少年低眉抬首，遥遥注视着风尘的自己就是一句二哥。其实那只是一个微笑一个口型，那么远的距离他本该听不见看不清，但他就是看见了也听清了。
二哥。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个照面。他一身服帖军装，有着长途的疲倦却依旧站的笔直英挺，军帽被夹在腰间，双手握着那份加急的情报，凌乱的一头短发上还积着些许落雪。他一身温雅长袍，青竹蔓延，柔软的刘海垂在眉上，露出一双本该垂着却清亮抬起的眼，隔着人群，遥遥的，笔直的看向他。看进他心里。

>>贰
他本是打算休息个几天就走的，可远在平南总家的老大却发了电报，道这么多年了，边疆有人驻守不需要亲自常驻，议事厅的推辞中九淮进来送了一次报表，鬼使神差的自己就点了头，口一松事就算过了，和方战廷唠唠嗑嗑看着窗外寒风呼啸。
方逍还未换下训练服便匆匆来到的书房，刚一开门就看到了自家老三一脚踹向了坐姿严谨的二哥的腰。自己回到了家却还是有着军营里的严肃纪律却挨了踹，方少黎一巴掌就呼了过去，于是晚饭三人都没出席。
北方的冬天有着灵魂深处的冷冽，虽不及塞外也是有着一定的温度的，坐在高高的楼梯上他抬头看着面前呼啸的寒风，一侧头的身后就是星星点点的灯火。
西御，其实他很爱这里，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逃离了这么久。
寒冷中突然风声小了好多，一抬头却落了蛮肩的温暖。方九淮撑着油纸伞，把厚厚的披风盖在了方少黎的身上。
“二哥这么大的雪，你还不回屋？全西御就你一个还在外面呆着的了。”
“没事，哥习惯了，你先回去吧。”
或许是出于私心，没有走的方九淮他没有劝，于是他坐着，他站着，迎着北方的夜空，就是一个漫长的黎明前。
西御现在盛传着老二和老九的亲昵，有老二的地方一定能见到九淮，看到九淮少黎就在不远处。有时他一个人走在花园，遇见常年不出门的方西顾，也会被调侃一句，“你的九淮小跟班呢？”“前面给我洗衣服呢。”“不错有前途。”
他总是急急忙忙的解释，而自己却心下暗暗的高兴着，不知为何。

>>叁
月华如水。
最近西御很喜庆，方家西御老二方少黎要大婚了。
整个府邸上上下下被红绸笼罩。宾客名单，彩礼，新人房间，物什置办，一样一样的琐碎事都被人兴高采烈的拿去操办了。仿佛是什么天大的事一般。
也的确是天大的事，二哥要新婚了。对象还是唐家正房长女三小姐，即便是不知利益重要的孩子也觉得很开心，毕竟这是西御第一场正式操办起来的婚事。
“二哥二哥！你喜欢这种花纹的枕头！还是这种花纹的枕头！”方行骸抓着两个纯金打造的手工杯子兴冲冲的在走廊上跑着，正好遇着了当事人，抬起的小脸满是雀跃和兴奋。“都可以，骸骸乖，二哥都喜欢。”方少黎摸摸她的头，看着自言自语纠结着的少女逐渐走远，突然又想起了半个月前的议事书房。
“为什么二哥的婚礼要和利益绑在一起，这对他不公平！”
“出身在方家，身居前十之位的你，吃的用的穿的生下就比旁人好，这公平吗？”
“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从小都清楚，联姻是获取利益必不可缺的手段。”
“方逍你闭嘴。”
“西顾你怎么还那么幼稚。”
“够了。”
方战廷，方逍，方少黎，方西顾。
最激动的不是本人，而是方西顾。没有办法接受方少黎联姻的西顾，要求面对现实的方逍，陈述事实的方战廷，一直沉默的方少黎。
“没有生来而来的公平，你什么都比这个院子这个府邸外面的人好，就不可能让你享受和外面人同等的自由。”
——嗯，没有什么是自由的，他就是想要一份自由于是远离家数十载。来到了边塞。
“那位什么不是老大？！不是你！？不是方逍！”
——远离了斗争，也就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你觉得老大可能联姻吗？我也想但是唐家没选我！方逍他妈也想！”
——可是还是回来了，在方战廷和方逍之上的方少黎，回来了。
“方西顾你冷静一点！不然你就给我出去！”
——可是自己选择了回来，肯定有一份责任在等着自己。
“就非得是二哥吗……他那么……那么爱自由”
——无法选择的出身，无法拒绝的责任，无法逃离的宿命，无法抗拒的死亡。
再也看不到一点痞气不正经的老三，风云不变也是皱起了眉的老五，已经带上了哭腔拒绝的老十。嗯，他们都是自己的弟弟，如果自己没有回来，这个婚姻一定是老三的，或者老五，是谁都好，反正不会是自己。
“西顾你哭什么，男子汉家家的遇到这点事就哭，又不是让我去死，不就是娶媳妇么，这是喜事好吗。”揉了揉只到自己肩膀的那个脑袋，笑的灿烂。
“好了战廷方逍，你俩也别担心了，我不是你俩想的什么烈性子宁可脱

离家族也不娶不爱的人，毕竟我很爱西御，才懒得走。”
“那个唐靖优，是唐家正房所出的大家闺秀，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据说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不定你会很喜欢你二嫂的。”
——我有爱的人，并且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无法厮守，无法并肩，也不会再娶，也不会再有心上人，一个虚名罢了。
——爱谁？
——呵。
无论是谁，最后的结果就是方战廷宣布了开年以来最大的一件事。
方唐两家联姻。
方少黎大婚，定在开春。

>>肆
又是连夜的飞雪，长廊宫落，半夜三更，璀璨华丽的建筑纷纷陷入了一片寂静。
漫天飞雪肆无忌惮，方少黎一个人站在静卧水上的九曲回廊，依着柱子，低头点燃了一根烟。一点烟火闪烁，照亮万籁俱寂里他满脸的落寞。
“借个火。”
方少黎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把手中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你有喜欢的人吧。”
“但是家族联姻这种事，由不得我们。”
“有时候觉得你为什么要离开家呢西御那么好，遇到事就会想还是老二聪明，可到想走了还是舍不得，宁愿吃苦烦心也要留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聪明了，可现在看来。”
“看宽心吧，既然你都回来了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而且唐靖优，性子据说很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至少会和你相敬如宾。”
低哑的男声细细的磨着他的耳朵，转瞬被落雪埋藏在深湖。方少黎深吸一口烟，吐出一团白雾。
“老三你不用和我说，我都懂，什么时候我都要你这混账开导了还有救？”
“去你的。”
“喝酒去？”
“走，我还藏了点好酒呢，这个点没人和我抢哈哈哈哈。”
大醉的时候，方少黎红着眼睛发了狠似的瞪着方战廷，像是宣誓一般，生怕人不相信。
“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
“你不要不相信！我不犯浑！我不滥情不是你！”
“战廷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没有人知道，唯一能听这份感情诉说的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睡在桌上了，独独在军营练了一副好酒量的西御老二还是清醒的想要流泪。
——我喜欢你，哪是这一朝一夕的事。
——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那几句简短的对话，那两个音节的二哥，让他彻底掉了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也没能出来。之后方家大起大落数载，永远陪着他的，都是那句二哥。
二哥。
方九淮，我是你的二哥。
方少黎恶狠狠的，喝下了第九坛烈西醉。

>>伍
后来呢？
哪还有什么后来。
拜完天地方少黎被灌了很多很多的酒，摇摇晃晃往洞房走的时候模糊的天地突然出现了一双清亮的瞳仁，一瞬间清醒。
方逍在三楼和方西顾对酒作诗，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只流泪不流血的男子一身喜服，蹲在路上哭的撕心裂肺。
“西顾你去前面看看淮儿是不是在花园那个方向。”
“嗯是啊，还在走呢。”
“其实少黎，我喜欢的不是你，我喜欢的是方璇淫。”
“可是我爹说必须要嫁给地位最高的人。”
“……”
“对不起。我不会妨碍你做任何想做的事，请你也不要妨碍我，我和璇淫，是两情相悦。”
“呵。”
——这样纠结了许久的一场婚姻，其实只是一个笑话。
——我贴进去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尾
“老二你这是，要出门？”
“是啊，出趟远门。我还是觉得塞外更适合我。”
“这么悄无声息？不欢送一下啊。”
“别告诉小九。”
“嗯。”
“我吃不消。”
方少黎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行李，方战廷站在西御府口看着那个依旧是一身军装潇洒英挺的男子踏着夕阳离开，暖黄色的金光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差一点就够到脚边，就像还未离开一样。
回头，却看到门庭下一闪而过的青竹衣角。
他突然想起自己拍了拍自己二哥的肩膀说，“都是男人，三弟懂你。我就不留你了，做自己想做的事，西御我会好好照顾的。”然后送走了他。
——来踏漫天飞雪，萧萧去长夜。
——缘来如水，缘去如烟。
你真的，懂吗？
西御第一同人cp短篇，塞外。
黎x淮。
2014.8.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