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上)
那年的阡音虚,雪落满山。
那是很大很大的一场雪,据阡音虚的小妖们说,他们从未见过那样大的雪,仿佛是要埋葬整个世界一般。阡音虚的主峰的雪积得尤其厚,把峰顶的屋宇尽数埋藏。小妖们十分惊惧,于是纷纷跑去请教北荒掌雪的上神白皊,而这位上神听闻此事后,据说愣了很久,最后说出一句在场的妖精神仙无人能懂的话:“这大概……不是雪吧。”
小妖们面面相觑,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白皊是对的,那并非是一场雪。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阡音虚上那日的积雪在第二日就尽数消失,仿若从未曾有那样的落雪。只是,从那日起,阡音虚的主神萧离仿若丢了魂一般,终日无所事事,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抚着殿前一块石碑发呆。
小妖们觉得很惊讶,又觉得主神不干活了,他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说起那场雪,大约四海八荒只有两个人知道缘由,一个是北荒的上神白皊,一个是阡音虚的主神萧离。这两人按说活了十多万年都没有一点交集,如今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但命运难说,也许是管着生死簿子的仙君某一天觉得来了兴趣,在簿子上多添了那么两笔,又也许是管着缘分的三生石出了一点点差错。总之,这两个人还是牵扯上了。
白皊,天上地下唯一一只九尾的雪狐。史书上记载白皊生于北荒的极寒之地,拥有四海八荒数一数二的倾世之颜。然而白皊自己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虚名,她幼时干过不少的傻事,也许其中一件就是瞒着北荒众神偷偷跑到了北荒关押着凶兽的寒冰阵探险,若不是她的师傅樊谷去的及时,她差点就把命留在那了。
那件事给白皊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自那以后,白皊把选夫君的标准从“面相要好”提高到了“面相要好还要能保护自己”。白皊自己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她深刻了不少。
白皊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第一个人她觉得很符合自己的标准,然而那人却早有婚嫁还来招惹白皊。白皊一怒之下落雪埋了那人和他家老小……的屋子。很是解气。
第二个人则是有缘无份,那人是西海的上神水渊,两人很合得来,然而未想到,白皊终于扭扭捏捏表示了自己的喜爱的时候,水渊一愣,然后挠着头委婉地表达了他是个断袖。
白皊很郁闷,樊谷颇有深意地拍了拍徒弟的头,笑得很是含蓄。
第三个人,便是阡音虚的萧离。
这件事还要从很久以前,白皊闯的一起祸说起。
那年白皊仍是年纪轻轻,约莫也就十二三万来岁。脾气直率,说话口无遮拦,在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君的寿辰上冒犯了仙君。然而白皊自己并不觉得她有说错什么,一场寿宴摆了几百上千桌,每桌的菜色繁多,压根吃不完,这就是浪费,浪费便是无德。
仙君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挥了挥袖命人收了桌上的饭菜。一场寿辰便不欢而散。
樊谷很是恼火,问白皊为何乱说,白皊却仰着头说是师傅告诉她不能浪费的,气得樊谷浑身颤抖,收了白皊一身法力,罚她下凡思过。
这一下凡,事态的发展便开始与命格簿子所记出了误差。白皊没了法术,下凡后又失了记忆化作凡人栖居于阡音虚旁的一处小镇,名曰故书镇。
阡音虚在故书镇的人口中被称作圣山。镇上的居民是被禁止靠近阡音虚的,然而白皊一身哪儿都敢闯的性子,再加上无穷无尽的好奇心。更何况,她当时已经没有曾在寒冰阵的教训。于是她偷偷摸摸闯了阡音虚,被虚上的小妖们发现后擒住,质问她为何要闯虚。
白皊说,因为好玩。
小妖们表示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凡人。于是把白皊扭送去了主峰上的主殿,令她在那干些打扫做饭之类的粗活。
别说白皊在北荒时没干过粗活,白皊就是下凡后都不曾干过粗活。这一干起活丝毫不灵巧,这处打翻些水,那处烧糊些菜,不久主殿就被弄得乌烟瘴气,小妖们落荒而逃,说是殿里住了个破坏力极强的凡人,千万不能靠近。
这话一传开,自然少不了传到萧离的耳朵里。萧离在阡音虚住了十几万年,倒是很有兴趣去会会这位众妖口中的凡人。
萧离初见白皊的场景怎么着都不算是个好场景,戏本子里男女初见都是花前月下各种美好情节,然而萧离看到的只是一个一脸面粉的女孩子在抄着菜刀对付一大块带血的猪肉。
特别是,白皊还特别没有自觉地问萧离:“你是来帮忙的么?”
萧离愣住了,然后被白皊果断地拉了过去:“你帮我切猪肉,手脚麻利点。我可在行了,你可以和我学。”
萧离哭笑不得地看着被切得大小不一的肉,嗯,她真的十分在行。
萧离惊讶的不只是这些,也许更多的是他竟然真的默默帮白皊切了一个月猪肉。他一直估摸着什么时候就把身份告诉白皊,然而这个女孩实在是太过热情,一见到他就缠着他去做菜。他也不好回绝。
萧离倒是乐在其中,他不知道原来凡世间也有这样有趣的凡人。
直到有一天,白皊换了一身丝绸的衣裳,好好地绾起了发,坐在殿中荷花池旁的亭子里抚琴。女孩的神情专注而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一双如同碧波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发丝如墨。看见萧离,女孩浅浅扯出一个笑容。
萧离第一次看见白皊这样的形象。此等容颜,放在四海八荒的神仙间,也丝毫不为逊色。
萧离铺开画卷,为女孩描了一幅像。像中人眉眼精致,手中扶一把古琴,亭外的荷花娇嫩柔软。
白皊认真地弹完一首曲子,然后抬起头认真地对上萧离的眼睛:“你是来找我切猪肉的么?”
萧离一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复存在了。
白皊眨了眨眼睛:“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不错了,你可以出师了。”
“出师有什么好处么?”萧离问白皊。
白皊认真地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
萧离叹了口气:“你不如跟着我吧,以后就不用打扫做菜了。”
这话对白皊很是受用,白皊十分开心,于是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卖给了萧离。
后来的日子十分简单而快乐,萧离偶尔会和白皊下一盘棋,看着白皊因为不服输气鼓鼓地把棋盘弄乱。萧离只好由着她折腾,然后帮她收拾好棋盘,笑说你若想赢便是你赢吧,我不计较。
白皊偶尔会亲自下厨做一桌菜,萧离看着一桌不是糊了就是酱料放错了的菜表示压力很大。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然后在白皊一脸的期待中说,很好吃。
后来,一切被打破,是因为另一个痴情的女子。
天君的女儿昭陵公主与萧离有些交集,萧离幼时曾与公主是一对玩伴,后来昭陵对萧离渐渐生了喜爱的情愫,处处想着独占萧离。萧离忍不了昭陵过强的占有欲,便随便找了个理由逃回了阡音虚,昭陵后来也穷追不舍地来找过几次萧离,好歹阡音虚是萧离的地盘,昭陵只好无奈地每次都被撵回去。
但她不是会死心的人,特别是她在看到白皊的时候。她很不甘,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一个凡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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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未更完【扶额】如一楼,会不会有下一更我不确定www阅读愉快